“哦?”看了風月的背影一眼,徐懷祖也跟着嚴肅起來,星眸灼灼地盯着宋若詞:“真有這樣的事?”
“上回這將軍府裡鬧得沸沸揚揚,幾家小姐都在,公子若是不信,隨意找誰來問問就知道。”見他肯聽,宋若詞便說得起勁了,往他面前湊了湊,眼神古怪地道:“而且聽聞她還是個青樓女子,說話粗俗不堪,您送人去殷殿下身邊,也沒提前看好她是個什麼人麼?”
徐懷祖扶額:“啊,還真是沒看好。”
“那現在把人送走也不晚。”宋若詞搖頭,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勸道:“雖說男人都喜歡女子美貌,可有的人美貌沒用,繡花枕頭一包草。不止女人,男人也有相貌堂堂卻無甚涵養的,像您這般才貌雙全文武俱佳的公子,倒是不多見。”
好麼,這說着說着還誇了他一把?徐懷祖笑了笑,道:“過獎,宋小姐看起來眼界頗高。”
臉上一紅,宋若詞低頭道:“公子說笑。”
“畢竟都是高門出身,眼界高是自然的。”他咧嘴,笑得很是爽朗:“在下的眼界也不低。”
微微一頓,宋若詞擡頭看他,大着膽子打趣一句:“那小女子能被公子看上,倒是有些本事。”
“嗯。”徐懷祖點頭:“在下向來最喜歡寡言少語,精明聰慧之人,不在背後說人長短,不惹俗事關係糾葛,很省心。宋小姐恰好就是在下喜歡的這類人,想來你我成親,也必定是一段好姻緣。”
風月聽得一口瓜子噴了出去,嗆咳了兩聲。
宋若詞愕然,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話是什麼意思,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張臉霎時漲紅,臊得坐不住,眼淚兒一冒,起身就要走。
“宋小姐怎麼了?”徐懷祖一臉無辜:“在下說錯話了?”
宋若詞停住步子,又氣又疑惑地回頭問他一句“公子方纔說的話,都是真心的嗎?”
“爲什麼不是真心?”徐懷祖笑得真誠:“小姐這樣蕙質蘭心,善良溫柔的姑娘,也是少見呢。”
笑得是真誠了,話說出來卻是有八成的諷刺意味,連站得很遠的風月都聽出來了,更別說對着他的宋若詞。
氣得跺腳,宋若詞又是委屈又是覺得被羞辱,扭身就哭着跑了。
風月回頭,目瞪口呆地問了一句:“徐少爺,您這辣手摧花的本事跟誰學的?”
徐懷祖壞笑,朝天一拱手:“承蒙師父教導。”
風月:“……”
想起某個人辣手摧花的本事,她打了個寒戰,搖頭道:“宋小姐是與您定了姻親的,您這樣不怕回去捱罵?”
正經了神色,徐懷祖道:“本來我也不急着成親,就算要成親,也不能跟這樣的女子成親,太麻煩了,話又多,幸好有姑娘在前,還可以試探一二,若當真盲婚啞嫁,怕是要鑄成兩個人的不幸。”
風月恍然:“這麼一說奴婢功勞還不小?”
“是的,去找師父邀功去!”咧嘴一笑,徐懷祖拉了她就往主院走。
殷戈止正在聽易掌珠說話,易掌珠高高興興地誇了宋若詞好一通,正說到“爲人沉穩不小氣”,就聽得外頭一串兒哭聲由遠及近。
愕然擡頭,便看得沉穩的宋小姐哭花了臉跑進來,坐在易掌珠旁邊就泣不成聲。
“怎麼了這是?”易掌珠嚇着了:“誰欺負你了?”
“風……風月。”臉上花成一片,宋若詞哽咽道:“他們太欺負人了!”
風月?易掌珠臉色微沉,轉頭看了殷戈止一眼。
殷戈止立馬嚴肅起來,側頭問觀止:“風月人呢?”
觀止頷首,正要去找,就見徐懷祖跟風月姑娘一起進門來了。
“你做了什麼?”殷戈止很是不悅地問:“怎麼惹哭了宋家小姐?”
風月無辜地跪下:“奴婢什麼也沒做啊,宋小姐讓奴婢迴避,奴婢就一直站在庭院裡,沒說過一句話!”
徐懷祖點頭:“徒兒可以作證,她當真是一句話都沒說。”
見狀,宋若詞起身就又想走,卻被易掌珠一巴掌按了下來,皺眉看着徐懷祖道:“一句話沒說,怎麼把人氣哭了?”
“在下也不是很明白宋小姐在哭什麼。”徐懷祖皺眉:“在下誇宋小姐聰慧少言,是個不在背後嚼人舌根的好姑娘,都還沒誇完呢,她就哭着走了。宋小姐,你是不是很不喜歡在下?所以故意要在下如此難堪?”
到底誰讓誰難堪啊?!宋若詞氣急,張口就道:“你分明是諷刺我長舌婦,愛說人是非,卻說是什麼誇獎?!”
“宋小姐怎麼如此說自己?”徐懷祖皺眉:“就算你當真說了人是非,在下也沒有看不起的意思,是真心想跟小姐好,所以說話哄小姐開心而已。”
一聽這話,易掌珠立馬轉頭勸道:“你這麼小心眼做什麼?很快就是一家人了,難不成玩笑都開不得?”
“他那哪裡是玩笑?”宋若詞委屈極了,眼淚成串地掉。從小到大誰給過她那種臉色啊,偏偏是自己未來的夫君,她一想起來就難受。
“差不多得了。”易掌珠皺眉,壓低聲音道:“先前你自個兒不也說,這樁婚事難得嗎?現在怎麼的,想自己破壞了去?”
“可是……”宋若詞扁嘴:“他壓根不喜歡我,看起來還很討厭我……”
“那有什麼,來日方長啊。”易掌珠搖頭:“女人就該溫柔體貼點,男人愛說什麼,你讓他說去就好了。時間久了,陪在他身邊的人還是你,他自然懂得珍惜了。”
哭聲緩和了下來,宋若詞疑惑地看着易掌珠:“是這樣嗎?”
“是啊。”易掌珠道:“寧毀一座廟,不拆一樁親,既然已經定下婚事,你也該多忍讓。”
有道理,宋若詞抿脣,連忙擦乾了眼淚,擡頭看着徐懷祖道:“既然是小女子誤會了,那就在這兒給公子賠個不是。”
徐懷祖眯眼,看了易掌珠一眼,笑道:“易小姐真是善良體貼。”
“徐少爺過獎。”易掌珠眉目溫
和地道:“你們兩個是天定的緣分,那就該好好相處。”
“可是,方纔宋小姐那一頓哭,已經嚇着了在下。”徐懷祖嘆息:“在下覺得,宋小姐這樣的女子,在下無福消受。”
心裡一慌,宋若詞連忙道:“方纔是我不對,公子別往心裡去……”
“已經往心裡去了。”錘了錘心口,徐懷祖痛苦地道:“往後小姐就算嫁過來,恐怕在下也難以給付真心,日子也許不太好過。”
宋若詞急了,扯了扯易掌珠的袖子,小聲道:“我可不想嫁過去受冷落啊。”
“你自己惹出來的,怪得了誰?”拂開她的手,易掌珠低聲道:“想嫁就低眉順眼一點,不想嫁我也拿你沒什麼辦法。”
要嫁人,必須得忍這麼多東西嗎?宋若詞心裡堵得慌,又開始拿帕子擦眼淚,低着頭不吭聲了。
風月默默地站到殷戈止旁邊去,感嘆了一句:“名師出高徒。”
“過獎。”殷戈止脣齒不動,聲音模糊地道:“都是當師父的教導有方。”
這還驕傲上了?風月咂舌,心想原來這人臉皮的厚度是與日俱增的。
不過同樣的事情,殷戈止也遇見過,處理起來比徐懷祖還簡單粗暴得多。
當年想進殷大皇子東宮爲妃之人數不勝數,皇帝千挑萬挑,濃縮再濃縮,最後也塞了整整八個側妃給殷戈止。據朝廷內部小道消息,殷大皇子站在皇帝面前冷笑了許久,最後以自己選正妃的條件,收下了八個側妃。皇帝剛鬆了口氣,打算誇自家這皇兒懂事了,知道體諒父皇的不容易了,結果八個側妃一入東宮,殷戈止就接了戰報,頭也不回地上了戰場,留下八個費盡心思到他身邊的女人在宮裡守活寡。
那還不如夜裡送去大皇子牀上的。
感嘆了一番,風月繼續擡頭看着前頭的徐懷祖。
徐家少爺有脾性啊,看着人哭得那麼慘也沒打算說點什麼,拱手就朝殷戈止道:“師父不是說,今日來將軍府讓徒兒看看輕功的最高境界嗎?”
易掌珠一愣,看向殷戈止:“什麼輕功?”
殷戈止頷首:“忘記跟你說了,我在教授他們輕功,沒別的地方可以拿來試煉,正好這將軍府守衛森嚴,所以想借來一用。”
眼裡一亮,易掌珠道:“就是殷哥哥那來去無影的功夫嗎?珠兒也想看。”
“那好。”殷戈止道:“就以院子裡還堆着的那些書來當物,煩請給貴府守衛說一聲,嚴加註意四周,稍後在下便一人將這些書歸去原處。若是驚擾了任何一位守衛,那就是在下學藝不精。”
風月無語望天,這種還東西的方法都想得出來,當真也是因爲易大將軍不在府上。
易掌珠很是高興地就應了:“那珠兒就在府裡轉悠,看能不能撞上殷哥哥一兩回。”
徐懷祖也點頭,拱手道:“徒兒儘量跟着師父。”
“只要你跟得上。”殷戈止一拍扶手起身,身影如霧,飛快地飄散去了外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