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四九城飯店的某個房間內,無功而返的外商們又聚在了一起。
格力手中夾着一根菸,眉頭微蹙,對其他人詢問道:“今天的事情,你們怎麼看?農產品公司那邊的情況有些反常啊。”
“我從側面打聽了一下,據說負責松露出口方面的事情的人不是農產品公司的人,是從其他地方調來的,而且很厲害。”來自西德的韋伯沉聲道。
“再厲害能厲害到哪裡去?”有人不屑的嗤笑一聲:“無非是一些拙劣的談判手段罷了,估計是想晾我們幾天,讓我們着急。”
“確實有些幼稚。”格力的同事霍特一臉輕鬆的附和道:“而且這種手段可不是在這個時候用的,要知道時間的優勢在我們這邊,我們等得起,他們可等不起,現在已經過了松露採摘的季節了,他們手中的松露應該都是冷凍的,每過一天都要消耗極大的儲存成本!”
“那就再等等吧,看最後誰會着急。”
“同意。”
“那暫時就先這樣……有沒有人想去喝一杯?我那裡還有幾瓶好酒。”
“很不錯的提議。”
“走吧,正好我也想喝一杯,在華夏的日子真的太無聊了,除了國際俱樂部那幾個地方,根本就沒什麼消遣的地方。”
“確實。”
一幫人說散就散,仨一羣倆一夥的從房間裡出去,轉眼就剩下格力跟霍特倆人。
格力送走人關上門後,回到沙發上坐下,又點了根菸,揉着眉心道:“夥計,我有種預感,這次的事情應該沒這麼簡單。”
“那就拭目以待吧。”霍特不在意的笑了笑,抹身去換了身白色西裝,又騷包的往身上噴了點香水,就離開了飯店,去俱樂部玩兒去了。
空蕩蕩的房間內,就剩下格力一個人孤零零的抽着煙。
待一根菸抽完,他突然神經質的笑了一聲,自我開解的搖搖頭:“應該是我多慮了,再不簡單,他不也是個華夏人?”
話語中,帶着一抹顯而易見的輕視。
……
兩天時間很快過去。
這天一大早,剛七點多鐘,楚恆就驅車來到了外貿部,爲即將再次出國的姜方豪、車小寶、錢解放三人送行。
他們這次出國的目的是要爲松露醬做試銷,探測市場動向,徵求用戶意見,所以帶的東西非常多,不僅有自己的行李,每種產品也帶了一百瓶。
這次他們依舊會找韓雲雯幫忙,抵達港島後,這些產品就會偷偷送去韓雲雯那邊,然後由她找人出面將東西運去法國,聯繫商家,進行試銷售。
又是一次保姆式的公差。
楚恆過來時,滿臉輕鬆的哥仨已經整裝待發,上前又跟他們叮囑了一番後,七點半左右三人便帶着大包小裹乘車出發。
隨即楚恆就帶着其他來送行的人返回了辦公樓。
“楚恆同志。”正在爬樓的時候,簫文靜突然上前幾步,對楚恆詢問道:“昨天出口公司那邊又打電話催了,問您具體什麼時候有時間去見那些外商。”
楚恆聞言想了想後,才道:“那就下午一點,要是不行就後兒,明兒我沒時間,一哥們結婚。”
“成,我這就去通知。”簫文靜無奈一笑,這是真不把外商當回事兒啊。
片刻後,一羣人來到樓上分開,楚恆回辦公室處理公務,其他人也去各忙各的,行色匆匆的樣子。
很快時間來到九點鐘。
簫文靜敲開了楚恆辦公室房門,進來跟他彙報道:“外商那邊回覆了,說一點鐘會準時過去。”
“嗯,我知道了。”正在寫材料的楚恆頭也不擡的應道。
簫文靜好奇的踮起腳看了下他面前才寫了一半的材料,標題上赫然寫着紅酒運輸途中注意事項幾個大字。
“……”
好嘛。
我們幾個爲了松露的事兒跑斷腿兒,您老卻在這忙活紅酒的事兒!
而且還用的我們的筆跟紙!
這算啥?
身在曹營心在漢?
簫文靜無語的抿抿嘴,卻不敢逼逼一句,最終默默地退了出去。
楚恆也沒管她,悶頭繼續寫,差不多十一點時,他才終於完事,隨即抽根菸歇了歇,將材料裝好,拿着飯盒去叫上遲福初,開開心心的一塊下樓吃飯。
可等到了食堂,見到食堂的飯菜,楚恆卻傻眼了。
也不知道今兒食堂抽的什麼風,不年不節的,竟然做起了憶苦思甜飯!
瞧着手中那個用麩子、棒子麪、爛菜葉子做成的窩頭,以及飯盒裡那隻點了些醬油的清湯寡水的白菜湯,楚恆實在難以下嚥。
可沒辦法,吃不下去也得吃,要不然可就有人要找你聊聊了,這個楚恆倒是不怕,不過爲了避免麻煩,他只能老老實實坐下,裝樣子的咬一口都扎嘴的窩頭,嚼上幾口後就丟進倉庫裡。
他是假吃,他其他卻是真吃,遲福初皺巴着臉小口小口的啃着窩頭,每一口都能吃出痛苦面具來。
“嘶!”
啃了大半後,遲福初實在受不了了,趕緊灌了幾口湯緩緩,完了還不敢抱怨,還得昧着良心喊上一句真香。
楚恆見狀搖搖頭,將最後一口窩頭丟進嘴裡,裝樣子咀嚼了幾口丟進倉庫,端起飯盒喝了一小口白菜湯,眼睛隨意一瞟,發現了不遠處正賣力啃窩頭的秦令哥倆,就對他們招招手:“秦令,蘇立,過來一下。”
“唉。”
哥倆趕緊端着飯盒過來。
“怎麼了,什麼吩咐,楚恆同志?”
“坐下說。”楚恆指指身邊的座位,待哥倆坐下後,才道:“等下我要去出口大樓跟外商談判,你們跟我一起去見見世面。”
“哎呦,那可太好了。”
哥倆一聽分外驚喜,蘇立瞅瞅打補丁的衣裳,忙問:“那我們用不用換身衣裳去?”
“不用換,部裡後勤有現成的,等會兒我給你們開個條子,你們去借一套換上,回頭記得還就成。”一旁的遲福初聞言放下手裡窩頭道。
“得嘞,謝謝遲處。”哥倆眉開眼笑的道。
“楚恆同志。”坐在不遠處簫文靜聽到了他們的談話,趕忙湊了過去,道:“能不能帶上我?我還沒參與過這種談判呢。”
“成。”楚恆無所謂的點點頭,一頭羊也是養,兩頭羊也是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