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魅惑魔男
計劃已經制定,接下來就是枯燥無味的執行過程。
每天大差不差的日程表,千篇一律的餐飲安排,還有在健身房裡咬牙切齒戴上痛苦面具的力量舉訓練。
七月八日。
步流星的健身教練硬着頭皮回到了大宅子,幫助江雪明先生完成了身體數據的測驗。
這位健身教練來頭很大。是IFBB世界男子健美錦標賽上的常客,曾經與州長扳過手腕一起擼鐵的人。手上有兩張不同標準,應用在不同賽制的營養師證書。不光能告訴學生怎麼練,還能根據學生的體質來制定營養餐。
出人意料的是,這位教練不像之前兩位專業課老師那麼辛苦。
不需要和雪明先生有直接的身體接觸,大多都是指教學生在使用器械和力量訓練中如何保護自己。
整個過程很輕鬆愉快,用嘴教就可以了。
不過令教練感到意外的是,江雪明這個小夥子的學習能力讓人咂舌稱奇。
倒不是說語言上的溝通問題,這只是最基礎的東西——
——說的是在訓練的過程中,這個小夥子表現出來恐怖的理解、分析、學習的綜合能力。
這事情要細說,就要從進入健身房開始說起。
周教練與江雪明開始做體測時,就能感覺到整個程序環節是異常流暢的。
脫衣服換上速幹運動服。
第一次測量含水體重、體脂、身高、心率與血壓。
整個過程沒有任何一句閒聊廢話。
當雪明先生躺在配有二十電極的體脂測驗機器上時,周教練還準備細心地提醒這個學生,把關鍵的肢體放在對應的電極位置上。
教練只是動了動嘴皮子,推了幾下手和腿。
可是江雪明的身體彷彿像一顆結構複雜的齒輪,在機器上緩緩蠕動,聽見電極恢復正常的提示音就停下,整個身體慢慢歸位。
不得不說,那種感覺非常詭異,但是很爽快,和捏爆塑料泡泡一樣爽。和一顆鋼珠陷進等邊大小的圓孔,最後規整的融入其他鋼珠裡,變成一個完整的圓形,爽死強迫症那種爽。
以往周教練收錢給一些注重體脂的新人運動員做檢查的時候,也沒有這麼爽。
他要反覆提醒,認真檢查這些新人的肢體位置,特別是步流星。
這個大少爺躺在檢測儀器上的時候,和一頭野猴子似的,簡直像是在馴服自己的四肢。
身體的常態數據測完之後,經過桑拿房和鹽浴的脫水流程,還要測出雪明先生的脫水身高、體重、體脂等等數據。
周教練送雪明走第二次測試流程的時候,已經不用開口了,他不需要作任何提示,也不需要去糾正雪明的體態。
整個過程異常舒適,這是他當教練以來,教的最舒服的一回。
說說測驗結果——
——江雪明的身體數據與普通人有很大的差異。
身體的體脂率只有百分之十二。
沒有水腫,血壓正常。
心率非常穩定,兩次測驗都是同一個結果,從桑拿房出來之後,高溫蒸汽也沒改變他的心臟泵血頻率。
淨身高是一百七十一公分,脫水之後的淨重是六十三公斤。
可是他看上去非常瘦,不能說皮包骨頭吧,但是下腹有不自然的微微凹陷,胸腔下端能隱約看見肋骨的輪廓,兩肩到鎖骨沒有多少肉,斜方肌幾乎不存在。
這不符合常理——周教練對着檢驗結果冥思苦想,思考着江雪明身上的重量到底是哪來的。
最終在骨骼肌含量這一欄得到了答案。
江雪明先生的骨骼肌含量是51%——遠高於正常標準。
一般只有大體重男性的骨骼肌含量會偏高,在身體脂肪的自然鍛鍊下,骨骼肌含量會保持在35-45%左右。
我們生活中經常會看見,明明兩個人身高體重相差不多,身上的肥肉和體態卻相差甚遠,這就是骨骼肌含量和激素水平的差距。
像雪明這個身高和臂展,絕不應該有這麼多的骨骼肌。
教練心生好奇,不禁發問。
“雪明先生,你以前經常搬運重物嗎?這個身體數據很像是建築工地上的工人,每天扛着磚頭過日子,可是優質蛋白質和油脂的攝入不夠,根本就不長肉。”
“是的。”江雪明將這四年的打工經歷娓娓道來:“我在滷味店做工,早上出工要幫忙扛冰櫃的凍品,地鐵站不能進大型板車。到廚房分揀貨物也要搞很久,要很快很迅速的做完這些事,不然趕不上早市的客流高峰。”
教練露出釋然的表情:“那你每天的飲食呢.”
“很少能吃到午飯,基本上一天兩頓。”江雪明回憶着:“早上一頓吃撐,中午也是客流高峰,不能停,沒時間吃午飯。晚上十點回去做第二頓飯,吃完立刻就得睡覺。”
教練接着問:“你幹了多久?”
雪明:“四年三個月。”
教練:“那你的睡眠質量一定很好。”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從來沒做過夢,除了前陣子.”江雪明回憶起,白露生病時他夜不能寐,還有芳風聚落的那個夢——那是他這幾年最難受的幾個夜晚。
“如果你的睡眠質量不好.”教練推測着:“身體的激素水平根本就撐不了這麼久。”
江雪明惴惴不安地問:“我算健康嗎?”
周教練摩挲下巴,形容着:“一點都不健康,說句嚇人的話,要是你連續兩天不睡覺,一旦傷寒感冒身體受創,病情加重立刻就得進ICU搶救。”
江雪明沉默了——
——七哥來接他之前的那兩天,他沒有合過眼,白頭髮一下子就長出來了。
“不過嘛!”教練爽朗地笑着,拍打雪明的肩:“我可以讓你吃得飽飽的!吃好練好身體好!”
接下來的每一天。
江雪明保持清醒的狀態下,幾乎每時每刻都在進食。每隔半個小時,就有一百五十克左右的食物需要吞進肚子裡,食譜每天都會輪換。
每天的飲水量是三點七公升,給肝臟造血給腎臟排毒。
在周教練看來,雪明實在是太能吃了,而且一點都不挑食,乾淨的健身餐是一點沙拉醬料都沒有的,也沒有任何調味糖。
像是教練自己在健美備賽時,纔會這麼嚴苛的要求自己,每週還會有一兩次安慰餐,胡吃海塞一頓獎勵自己。
雪明同學在吃東西時的樣子也很詭異,就像是往嘴裡塞工程物料似的,咀嚼完畢之後的吞嚥動作,夾取食物的頻次也非常的規律自然,像是機械正在加工零件。
補充了能量和蛋白質。
到了鍛鍊的環節,更是讓周教練喜上眉梢。
這個小子在器械訓練的過程中,不能用省心來形容,只能說教練完全可以當個甩手掌櫃。
本來周教練的職責,需要觀察雪明的力量極限和肌肉狀態。
需要去觀察學員的皮膚色澤和呼吸節奏來判斷學員是否能完成訓練動作。
一旦有異常情況出現,就必須立刻幫助學員停止動作,否則會受傷。
從小重量開始,到極限重量。
健身房裡老三樣——硬拉、深蹲、臥推。
周教練只是指導了一回,就再也沒有說過任何多餘的話了。
他感覺不可思議的地方就在這裡——
——很多學員都會在力量訓練中受傷,哪怕是在這個行當裡浸淫多年的老司機也會翻車,需要助力帶和各種護具來保護自己。
當一個人在亢奮發力的時候,是很難認知自己的身體狀態的。
腎上腺素會削弱人的痛覺,肌肉的充血狀態也會麻痹大腦和肢體對自身力量的判斷。
大部分訓練的過程中,教練站在旁觀者的位置,能比學員更清楚的知道什麼時候該停,什麼時候該呼吸,什麼時候該發力。
在周教練看來——
——江雪明的力量天賦和普通人沒什麼差別,有很多天生大力的人也喜歡健身,能在力量舉運動中大放異彩。
但是江雪明這個小傢伙,他似乎對自己的身體瞭如指掌。
無論是臉色平靜如水熱身的時候,還是漲紅了臉表情猙獰的託舉發力時,他的呼吸節奏和肌肉狀態都保持得非常好。
心率每分鐘105-125。
血壓跟隨鍛鍊頻次從來沒有超過極限。
肌肉的脹緊和放鬆,鍛鍊裂解與睡眠修復循環。
他沒有犯過錯,沒有受過傷,沒有關節炎症,沒有誤判失力。
每一次體檢時,他的狀態好的令人害怕。
血液的泵動與脖頸大腿大血管牽連影響着皮膚的色澤,這一切都是那麼那麼的正常。
正常到周教練感覺那個在健身器械中來回往復運動的人——簡直不像人類。
在江雪明剛開始健身的一週時間裡,這段新手福利期,人體對各類運動刺激異常敏感,也是最好長肌肉的時候。
教練能拍着胸脯說。
這個小傢伙,在用肉眼可見的方式變強,他的鍛鍊方式實在太“正確”了。
——他的睡眠時間和睡眠質量太正確了。
——他消化系統的能量轉化率太正確了。
——他的鍛鍊時間和組間休息,激活身體發力的那種感覺,都太正確了。
每一天都是新的精神面貌,每一天在測量臂圍腿圍臀圍肩寬這些冷冰冰的數據時,都能看見實打實的增長。
在第三天,教練就被吸乾了,沒有什麼可以教了。
再過四個月——這個小傢伙能收穫一副非常健康的身體。
再過一年半,得看肌肉天賦和激素水平,才能確定江雪明能不能變成像是阿星那樣的壯碩猛男。
如果雪明不打算去參加專業的健美比賽,現階段周教練確實沒有任何能教雪明同學的知識了。
一週之後。
教練每天的工作就變成了給雪明做飯,一天二十四小份餐飲,根據鍛鍊項目,分八或十二個小時吃完。
他的心思從指導學員練肉,變成了指導廚房阿姨配菜。
就在這個時候——
——教練還發現,除了健身房以外。雪明開始用他剛剛強化過的身體,去折騰其他兩位老師。
周教練並不懂射擊和搏擊。但是他知道,這些都是劇烈的有氧運動,可能會影響力量訓練的鍛鍊效果。
可是每日早間,雪明體測的結果與計劃大差不差,他只得接着給健身餐里加更多的高能食物來維持雪明的課外體能消耗。
一開始老李還覺着江雪明這小子去健身房是練死力氣,不管用。
結果雪明換上搏擊背心之後,腰腹大腿帶來的爆發力,讓拳速和拳力與之前判若兩人,
這些天吃進肚子裡的東西,多出來的那點皮下脂肪護住了脆弱的下肋和腰腹,軀幹的線條更加勻稱。
這些能量儲備,讓雪明持續進攻的能力都強了不止一點半點。
李老師的主要職責,就變成了敲打雪明的四肢的脛骨臂肘,長久的敲打會讓這個小傢伙不畏苦痛。
可是敲着敲着,李老師感覺自己是個鐵匠,拳擊與踢擊像是鑄錘打鐵。
第十天。
江雪明在訓練靶場把成績刷進了一分鐘。
劉老師因爲身體脫水失能去醫院吊了三瓶葡萄糖。
約定的時間到了。
七月中旬的最後一天,江雪明沒有去訓練場館。在露臺舒展着腰肢曬太陽。
落地鏡照着他的赤裸的上肢,肩頸大臂矯健有力,軀幹腰腹線條流暢,每一處都帶着赤紅的疤痕。那是肌腱分裂生長速度過快撕裂的皮膚,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消除。
這些痕跡像是一條條手術刀疤,江雪明就是主刀醫生。
他的雙手滿是繭子,在無數次推舉拉拖反覆運動擠壓出來一個個褐色的丘團,他的肩膀上留着一道抗推槓鈴的痕跡,也是淺褐色的印子。
他捏着筆,在筆記本上記下。
“初次運動的感覺很奇妙,那種痛苦我難以忘記——
——身體就像是還沒來得及醒,但是我已經在催促它起牀,它需要一段時間去適應刺激性疼痛,這種痛苦會持續好幾天,然後在鍛鍊中慢慢消退。
每一條肌肉都會這樣疼過一輪,彷彿在和我說‘我的大腦!你在幹什麼?你是不是要死了?爲什麼突然叫醒我?爲什麼我要受這種苦?’諸如此類的話。
就像是一匹野馬,只要馴服它,它就能帶我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翻開下一頁,他手臂上也有不少捱揍之後留下的結節團塊,差不多消腫了。
“運動之後產生的內啡肽,對乾涸的身體來說就像是甘霖雨露,能讓我睡得非常安穩。我有點着迷,但不能沉浸在這種快感裡——該出發了。”
他穿上薄薄的白襯衫,才發覺這身衣服已經有些不合身,衣櫃裡也沒有其他尺寸的衣服,只得湊合繼續穿着。
在衛生間的洗手檯前,他剃掉了過長的鬍鬚——這十來天,雪明沒有剃過鬍子。
鍛鍊使得身體的睾酮水平和新陳代謝跟着提升,鬍子長得飛快,根本沒時間打理。
套上鞋褲,他感覺一切都好。
就像是七月中旬的烈日驕陽那樣好。
小七已經十來天沒見過雪明瞭。
每一天雪明起的比雞早,睡的比狗晚,吃喝拉撒都在訓練館。
小七想去看望,順便好好揩揩油也沒什麼機會。
她每天的工作就是保護白露上學放學。
早間她剛刷完牙,準備去餐廳弄點薯條,就望見一個真實猛男在廚房忙活。
她不太確定那是誰——
——因爲那個背影看上去很眼熟,很像是雪明。
可是雪明先生絕沒有那個背脊——
——像是倒三角一樣,白襯衫都裹不住的呼之欲出的背脊。
“來客人了嗎?”小七隨口問白露:“小姑子?廚房裡那傢伙是誰啊?”
白露頭也不擡,在補作業:“是我哥。”
小七:“你哥?”
“你說話小心點。”白露好心提醒着:“剛纔這個詞,在美國大街上念出來是要吃槍子兒的。”
“嘁!什麼跟什麼嘛”小七揮了揮手,趕開白露這冷笑話諧音梗裡的寒意,跑到廚房去和雪明打招呼。
“你可算出來啦?江雪明?讓我抱抱讓我抱抱!~”
雪明恰好回過頭,端着早飯,與七哥面對面撞上。
餐盤裡的滑蛋牛肉粒火候正好,還在滋滋作響,橄欖油在潔白的盤子上彈跳,不時濺到結實的胸膛上。
七哥當時就愣住了,一時沒太敢動手,生怕撞翻了盤子。
她又擡起頭去仔細看,盯着那半透明的襯衫猛掃幾眼,就瞅見兩顆領釦讓胸肌撐開。衣袂腰肢下的人魚線若隱若現。
“嘶”她吸了一口涼氣。
雪明微笑着,把盤子遞過去:“七哥,之前向你和三三請教開店的事情,還沒好好謝謝你。這道菜是在酒店裡學的,就是那天晚上你睡着之後。”
說罷,他又舔乾淨手指頭,蠻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我力氣變大了,以前掌勺的方法不好用,搞得手上全是醬料,讓你見笑了。”
“嗬”小七大腦停機,接走了盤子,眼睛鎖死在雪明的手指頭上。
江雪明提醒:“你先去餐廳休息着,我還得給三三做一盤。”
小七和摸了電門似的,整個人都麻了。
一路丟了魂魄,兩眼發直。
江雪明就單用乾淨的那隻手按着七哥的肩,像是推輪椅似的送出廚房。
小七坐回餐桌前猛搖頭,瞪大雙眼表情古怪。
“這是什麼邪法?什麼魅惑魔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