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尾指
三天之後,依靠保權老師的刑偵能力,找到了嫌疑人的蹤跡,基本可以鎖定全能之手這位神秘成員的活動範圍。
三位老師還在討論自己到底算不算受害人,警署已經送來了相關資料。
“嫌疑人一共有兩位,一男一女。”
保權老師早起時在做頭髮,她一頭捲髮很難打理,拿起資料與學生們侃侃而談。
“入境資料和護照都是假的,來路不明。”
“男的自稱保羅·布魯克,看面相應該是個歐洲人,今年十七歲,在長沙灣保友大市場的金蝶飯店做傳菜員。”
“女人自稱馮佳麗,是亞洲人,也是十七歲,在長沙灣馨文孤兒院做義工,和哥哥保羅一起生活。”
“兩人住在保友大市場後邊的居民樓,原本是匯豐銀行的家屬樓,詳細住址是十六棟四單元一號。”
保權老師把卷髮夾都取下,儘量讓頭髮變得蓬鬆柔順,大大咧咧的從桌上取純淨水,一個勁的往臉上拍打。
“三天之前,就是這個馮佳麗.”
她指着資料上的照片——
“——就是她,在商場的網咖沙龍裡,給我們三個下了藥。讓我們變成女人了。”
小七貼在雪明耳朵邊,小聲說:“資料上的兩個人,很可能是一個人,這傢伙應該擁有切換性別形態的能力。”
步流星眉頭緊皺:“年紀好小.”
小七接着說:“全能之手這個組織能活到今天都是個奇蹟,憑着一腔熱血很難招攬到新的教衆,也就只能忽悠走投無路的小孩子了。”
江雪明記住地址,決定做足準備再動身調查。
“我明白了,辛苦老師了。”
就在這個時候——
——李宗竹捧着眼影盤從廁所裡跑出來,看見文瀾的臉,就立刻尖叫:“你眼線畫歪了!”
文瀾教練不理解:“有問題嗎?”
宗竹:“當然有問題!來來來我教你,我剛從網上學的!我手很靈巧的!”
步流星小聲與江雪明唸叨着:“是不是哪裡不太對?”
江雪明:“確實不太對”
保權老師立刻站起身,她早就打扮完畢,準備回警隊寫年終總結,不然年終獎都拿不到。
“我先走一步,這件事就拜託你們了,能不能變回來就看緣分吧.”
江雪明:“老師!如果真的變不回來了”
“那能咋辦嘛?”保權教練抿着嘴,掏出小鏡子對臉上的妝容再做複查:“難道我要一哭二鬧三上吊,就可以把我的小兄弟喊回來了?我也不可能和雯雯離婚,我愛她,特別特別愛——我變了個樣子,她還是很喜歡我,我不能辜負她。想起這些事,好像什麼問題都難不住我了。”
文瀾老師在金髮大妞的幫助下把眼線給理好。
原本她的眼睛給人的感覺很兇悍,經過修飾之後變得柔和起來。
“我也是這麼想的,年關前後我要給幾個大客戶送年貨,手機也不認識我了,我就蹲在它旁邊等電話,日子總得過下去。這事不能耽擱,要我放棄以前的事業是不可能的,人總得想辦法活下去。”
宗竹老師跑到小七身邊,要七哥幫忙握住頭髮。
她一邊理好辮子,一邊與七哥和雪明說。
“我要回武館一趟,學生們在九月份就把寒假春節兩個檔期的學費交了,我不能光拿錢不幹事呀。等你們的好消息唷!”
步流星連忙追問:“那個暗戀你的大師兄怎麼辦!李老師?他要對你動手動腳的”
李宗竹咧嘴笑道:“首先!我現在是女人,其次,我有手機,最後,我會報警。也不知道這算什麼事——感覺好怪!”
三位老師跑出別墅,步美就喊王姨開車送她們去各自的工作單位。
此時此刻,只剩下雪明、流星、小七和白露四人面面相覷。
他們各有各的想法。
雪明從小七和BOSS那裡得知,全能之手幾乎沒有多少作戰能力,按照HK的槍支管制,他們絕對弄不到槍。
這個組織也不剩幾個人了,光靠着理想,過清教徒苦行僧一樣的日子,是很難在現代社會中找到同道的。
它就像是癲狂蝶聖教的[無名氏],沒有多少利益糾葛,也沒有凝聚力。
全能之手旗下的[五指],各代表一種扭曲恐怖卻兼愛非攻的信念。
從保權老師弄到的嫌疑人資料來看,這次這位雙性人,應該就是全能之手中年齡最小的[尾指]。
尾指負責與年幼的孩子傳播教義,由於自身的年齡很小,遇上遭人遺棄的孩子,或是家境貧寒的少年少女,或是先天殘疾無藥可醫的幼童,也更容易產生親和力,尾指會試着散播維塔烙印,讓白夫人伴隨這些孩子們長大,用萬靈藥去治癒他們肉身的缺失,用癲狂蝶去強壯他們的精神。
包括尾指本身也是這樣挑選出來的。
在完成這個儀式之後,新的尾指誕生,舊的尾指會晉升爲無名指,去尋找陷於情愛中的失敗者,去拯救男歡女愛裡不能自拔的人們,再次用維塔烙印送出一段緣分。
完成這個儀式之後,無名指就會晉升爲中指,去尋找一個個悲劇的家庭,並且向悲劇的受害者拋出橄欖枝。找到合適的人選,就與之前的晉升儀式一樣。中指也會晉升爲食指。
以此類推——
——從幼兒教育、男女愛情、家庭親情、事業理想、求生本能。
食指的傳教範圍非常大,接觸的人也是五花八門,從生意失敗的流浪漢,到橋洞避雨的乞丐們,要經常出沒於各種垃圾場。
拇指要尋找的目標更兇險,是一心求死,要結束生命的人們。
將這些人拉出死門,就是全能之手的道義。
非常簡單,也非常複雜。
小七與雪明詳細說過這個羣體,在十四世紀,全能之手還是分批次分教會爲單位,來完成指頭之間的晉升的。
它的鼎盛時期,一場黑死病在歐洲大陸殺死了五千多萬人,爲了躲避災禍,許多權貴逃進了倫敦塔,去天穹車站謀求另一段嶄新的人生。
只用了短短一年的時間,就誕生了七十七位新的尾指。
可是好景不長,這個原教旨主義的小團體被車站的各類新興學派,或是授血邪教逼得沒有生存空間了。
直到今天,全能之手只剩下最後五位指頭。
他們的關係,更像是師徒迭代更替,一個人好不容易從尾指開始做起,晉升到拇指,最終拯救一位自殺輕生的人,然後草草離去,是買櫝還珠的儀式履行完畢,終於可以撂挑子不幹了,將全能之手的再造恩情都報答。
江雪明對這些人很感興趣——
——倒不是因爲認可他們的教義。
這種畸形的苦痛儀式早該掃進歷史的垃圾堆裡。
一味的追求痛苦和自我感動,像彌賽亞受難者的聖徒心態。
或是不求回報的付出,這類大愛是沒有意義的,不光會養出各種各樣以授血爲由謀取私利的恐怖邪教,還會不知不覺的將自身凌駕於芸芸衆生之上。
好比尾指對白露做的這些事——
——或許白露在尾指眼中已經變成了晉升的道具,如果白露成爲新的尾指,這個連鎖晉升的儀式就會繼續下去。
亦或是說,這些傢伙的目標本來就是江雪明。
患上維塔烙印,受白夫人折磨的那個倒黴鬼——
——本應該是我。
尾指看上了我的三元質,與拐賣人口給一甜棗抽一棒子的人販子無異,只是我這個孩子長得比較兇,有翻車的可能性,他們纔會試着從白露下手,找一個相對薄弱的切入點。
如果白露真的心甘情願加入了全能之手,我恐怕也會擔心她的安危,會幫她繼續把這條路走完。
雪明對全能之手沒什麼好感,也沒什麼惡感。
他只對具體的人具體的事,抱有強烈的主觀意念,不會去考慮抽象又模糊的概念。
現在能夠確定的信息就是——
有一位[尾指],在半年多前給白露種下維塔烙印。
這位[尾指]與三位老師所遇見的,可能是同一人。
也可能[尾指]已經變成了[食指],或者變成其他的指頭了。
雪明要找到這個人,讓這個人付出代價。
如何付出代價,雪明已經用嘴講過一遍。
雪明很少說話,大多時候在低頭做事——但是講出去的話,就一定要兌現。
“我去做衣服,明早出發,找到這個嫌疑人。”江雪明拍了拍流星的肩,就跑去溫室後花園更深處,要七哥採購一些材料,送去射擊靶場的工具房。
步流星當然聽不懂明哥的短語。
明哥一般是想到什麼就立刻去做,很少會說明白爲什麼這麼做。
“做衣服?”
小七看了看雪明遞來的紙條清單,兩眼一亮。
江白露和流星非常好奇,要小七解釋解釋。
白子衿是非常瞭解江雪明的,她爲雪明買過很多東西,購置過許多原材料。
光是從清單就能看出來雪明想幹什麼了。
“他要做形制特殊的避彈衣,像是防彈西裝,可以通過安檢,在大城市也能穿,他不需要靈衣了,現在得給你們做點其他的,至少能護住要害的裝甲。還有就是.”
小七的表情突然變得非常精彩,是笑到靈魂深處去了。
“還有女裝版本的,哈哈哈哈哈!他給自己多畫了一副設計圖,是方便行動,可以在裙子裡藏武器的女裝.”
七哥指着紙條上的備註,照着雪明的語氣念出來。
“以防萬一,我已經把大部分可能發生的情況都考慮在內,三位老師的遭遇讓我明白,女身或許是一種另類的作戰優勢,我必須將這條裙子也納入採購範疇,要將逆境扭轉爲順境。”
江雪明是認真的——
——他確確實實就是這麼想的。
全能之手的教義他並不在乎,但是他很在乎[尾指]這個人。
幾位老師受到魂威的影響之後,也沒有見到老師們身上產生任何疾病,或者連帶着受到其他的攻擊。
這代表[尾指]本身沒有進攻的手段,也沒有什麼戰鬥力。
但是從劉保權老師的體態來看,這位[尾指]治好了保權老師男身的所有暗疾。
文瀾大哥身上的皮膚撕裂。
宗竹老師手臂的骨痂與脂肪結節,原本在器械訓練時,有不少擦傷劃傷,這些傷口都變成三姐妹身上白白淨淨的皮膚了。
這種堪比萬靈藥一樣的治癒能力,僅僅只需要睡上十二小時,蛻去一身死皮與毛髮,留下脂肪稀液與組織液,完成一次變形,就能獲得一個非常健康的身體。
這種特殊的魂威,應該去做更有意義的事。
這位[尾指]應該去當醫生,去救死扶傷,拿對應的報酬。
而不是裝模作樣下蠱害人施恩求報迷信宗教。
雪明內心暗想,如果自己真的受到這類魂威攻擊,應該要留一條適合作戰藏匿武器的裙裝,以備不時之需。
走一步看一步——
——做足準備。
這三位老師變成女人之後,幾乎沒人能認出她們的真實身份。
在受到魂威攻擊之後,還有十二個小時的空檔能藏起來,改頭換面之後,恐怕[尾指]也認不出來,這對江雪明來說是個可以利用的優勢。
此時此刻——
——在長沙灣馨文孤兒院裡。
清晨的陽光剛剛落下,灑在看護房的走廊上。
尾指就坐在長椅上,她穿着一身碎花連衣裙,感受着春日時光萬物生機。
從走廊的狗洞鑽出來幾個小孩子,尾指就立刻站起身,把孩子們逮住。
“我和你們說過了!不能從這裡走!”
“衣服髒了是我來洗,洗壞了我還得花錢給你們買新的呢!我身上沒有幾個錢啦!”
“回去回去,再等一會哦!等一下!”
“我去廚房,看看你們的早飯做好沒有,聽老師的話!”
幾個小寶寶半懂不懂的,就立刻掙開尾指老師的鉗制,又從狗洞爬回看護房裡。
尾指抿着嘴,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她掏出手機,與全能之手的兄弟長輩們說起這些事情。
[尾指:這幾天我沒收到消息,怎麼辦?]
[無名指:什麼消息?]
[尾指:江白露的消息啊!不是你們叫我與這個人結緣的嗎?]
[無名指:哦哦!哦哦哦!]
[尾指:我冒着那麼大的風險,跑到地上來,活動經費都快用完了,哥哥們給整點實在的行不行?給我打點錢也可以啊!]
[無名指:我最近在拯救一些失足婦女,錢快花光了.不好意思。]
[尾指:你要實在不行,可以去找個班上。]
[拇指:繼續觀察,你對江白露使用了魂威嗎?]
[尾指:沒機會呀,之前一直有個青金衛士守在路口的卡斯托便利店,我每次跟蹤到這裡,不敢跟進去。]
[食指:膽小鬼]
[尾指:你行你上?]
[拇指:不要吵架.我們勢單力薄,全能之手能夠走到今天,大家都不容易。]
[尾指:後來那個青金走了,結果江白露又跑出去旅遊了,我在孤兒院找到不少沒人要的孩子,準備送回地下,其中一個來接我的班,我感覺是很合適的。]
[尾指:前些日子,我在商超對三個男人使用了魂威,這些人提到了江白露,我每天蹲在報攤,就等着看奇怪的男變女新聞,好順着這些線索,跟着他們找到江白露的住址,結果沒想到石沉大海,沒有任何消息了。]
[尾指:如果不出意外,這是我最後一次接觸江白露了,沒有合適的機會,我們要和江雪明說再見咯。這個人咱們是拉攏不過來的,拇指,我照着你的吩咐,在江白露身上提前種下維塔烙印,也沒有發作的跡象。]
[拇指:那就說明,這對兄妹已經去了九界車站,治好了維塔烙印。]
[尾指:我還需要和他們接觸嗎?]
[拇指:如果可以的話,儘量說服江白露,她與江雪明的元質相似,如果她能加入全能之手,也是一件好事。]
[尾指:行吧,你可真會使喚人。]
[拇指:我曾經在地鐵站見過江雪明——他的專注力,集中力,在嘈雜的環境中處理牛雜這種爛肉食材的速度又快又穩,像是工地藝術家,我被他倒牛雜如倒紅酒的手法,深深的吸引着,可惜他不想自殺,不是能與我結緣的人。]
[無名指:工地藝術家是什麼詞兒?好怪啊!]
[拇指:工地藝術家?指的是在工地依然能安心畫畫寫書創作藝術,不受外界干擾的人——我一直都用稀奇古怪的自造詞去安慰跳樓哥和吸毒哥還有賭博哥,畢竟我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詞去誇這些人渣,這是高情商職業病,你理解一下。]
[尾指:頭兒,你要實在沒活整了,可以去咬打火機。]
[食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微信聊天羣的對話到此結束。
尾指自言自語着。
“——布魯克,這幾天你能上班嗎?休息夠了嗎?我很累了,四天沒睡覺了,光是照顧孩子我就累到吐出來。”
“我要找機會接近江白露,讓她感受全能之手的美——”
“——對,你長得不賴,這事兒交給你來辦。”
“好的,姐妹,我冒着生命危險去做這件事了——”
“——交給你了,兄弟!”
說罷,尾指就跑去男廁所。
不過幾秒,從廁所中走出來保羅·布魯克,正是尾指的男身。
他依然穿着那條連衣裙,有點尷尬。
“——佳麗,我應該和你說過,咱們能不能選一些中性的衣服?你能穿,我也能穿的”
“這個沒得談——”
“——都聽你的,我還得去換衣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