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Vol·10 [Deadly Embrace·致命擁抱]
狹窄逼仄的懺悔室裡,一側坐着萊昂教父,另一側則是嚴陣以待的江雪明。
兩人直線距離不過一百二十公分,分作兩個小隔間,由一道黑漆漆的布簾子隔開,通過一扇長寬約三十釐米的小窗戶溝通。
懺悔室做了隔音,隔音棉能保證懺悔者的隱私。
在宗教禮儀中,對神職人員進行懺悔,是意達天聽,是發自內心的自省,祈求上蒼能原諒自身犯下的罪過。
此時此刻,萊昂深信舊友的叮囑,要徹底卸下心防,與這位小修女談談生平,談談過往,最後談談未來的偉大事業。
他解開領帶,將這條帶着香水與體味的信物放在小窗臺上,他對自己的男性魅力非常自信。
如果你不太明白這個動作,或者無法理解——
——換句話說,好比一個風姿綽約的有夫之婦,向窗臺解開領巾,將這條香噴噴的絲織品放在陌生人面前那樣。
萊昂正在等待一個契機。
如果這位小修女主動對這條領帶說點什麼,做點什麼。
他就能跳過冗長複雜的懺悔流程,選擇另一條路直攻花心。
可是一分鐘過去了——
——什麼都沒有發生。
彷彿黑幕對面的神職人員工作室裡空無一人。
那位修女的呼吸聲都沒有絲毫變化,體溫或血液的流速也是如此。
這讓萊昂有些憤怒,一種火辣辣的羞恥感涌上心頭,他又伸出手,刻意將領帶推去黑簾子的另一頭,讓它露出些邊角.
江雪明:“進了懺悔室你就開始解領帶脫衣服?你怕不是有什麼大病.”
聽見回話聲,萊昂反倒是鬆了一口氣——至少這不是無用功。
“小姐,我解領帶的動作並非是想冒犯你,而是想讓你明白,此時此刻,我已經放下禮儀,想與你說心裡話。”
江雪明:“說。”
萊昂:“我是紅皇后教區的教父,是一個吸血鬼,恕我冒犯,你知道吸血鬼嗎?”
江雪明:“知道。”
從對方簡潔有力的迴應中,萊昂感覺到一種莫名安心的暖意。
“那就好,那麼我接下來要講的事,或許你也能理解,能體會,能原諒我吧.”
江雪明:“談,都可以談,沒什麼不能談的。”
這位倫敦血族核心圈頂流扛把子,開始說起自己的發家史。
他表情複雜內心躊躇,因爲他從未與外人說起這些事——
——可是想起舊友溫斯頓·斯賓塞的囑託,這位教父彷彿變回了人類,雙手撐着小桌臺,託着下巴,前探身體,要把二十來年的血族罪業逐一講明。
“從我的家世開始說吧。”
“去軍事學院唸書之前,我的家庭只能算箇中產,雖然算衣食無憂,卻也沒什麼大錢。”
“在學校的那幾年,我認識了許多人,託斯賓塞的福,他這個機靈鬼讓我擠進了貴族子弟的交際圈,並且認識了紅皇后。”
“畢業以後,我與斯賓塞分道揚鑣,他想去海防報效祖國,我很不理解他的想法——明明一個那麼聰明,那麼機靈的人,爲什麼不去從政?他要是多讀兩年法律,以他的手段,在議院領個一薪半職不成問題。”
“暫且不提我與舊友的事——小修女,我要向你懺悔。”
“我犯的第一罪,就是嫉妒。我嫉妒斯賓塞的才華,一直都不明白爲什麼能靠一張嘴,就能辦好那麼多事。在血族的初擁遴選儀式上,我有六個競爭對手——我知道,靠嘴是無法說服他們的,靠嘴也無法擊敗他們。”
“其中有比我更優秀的年輕人,也有紅皇后另眼相看的扈從候選人——我知道,我絕不是這些人的對手。”
“我靠着各種手段栽贓陷害,或從精神層面,或從物質層面毀滅了他們。”
“有一個與我同期的年輕人,他說話很好聽,於是我就在遴選前夜把他毒啞。”
江雪明打斷道:“等等,你是怎麼做到的?”
萊昂:“光靠神經毒素就能做到,這些專門攻擊神經中樞的毒藥非常厲害,把握好劑量,能讓人的大腦暫時失語。”
江雪明在本子上記下,“你接着說。”
萊昂不緊不慢娓娓道來。
“也有小夥子比我英俊,比我強壯,牀上功夫一流,我將他抓去地下室,僱幾個壯漢折磨了半個月,事情辦的乾乾淨淨。”
江雪明:“哦哦。”
萊昂:“怎麼了?這是無法原諒的罪過嗎?”
江雪明:“沒什麼,這位先生近況如何?”
萊昂:“瘋人院的醫生去年剛剛給他做了額前葉切除手術,目前病情良好。”
江雪明:“你接着說吧。”
黑簾的另一側,萊昂教父的聲音沉了下去,情緒也沉到谷底。
“當我從這場血腥的遴選儀式中勝出時,心底產生了一種非常噁心的感覺。”
“因爲我憎恨自己的出身,我的父母就像吝嗇又粗鄙的舊時代老財主,他們教導我,哪怕是多花一毛錢,都要從心底產生強烈的負罪感。”
“哪怕在倫敦,我的家庭也絕不算窮——可是他們的衣櫃裡能找到十二年前洗到發白的工作褲,但凡我有浪費食物的行爲,立刻就會招致打罵。”
“我不理解,完全不理解,他們一邊與我說,貴族的生活如何奢靡,想要成爲貴族,想過上更好的生活。”
“另一邊卻把辛辛苦苦掙來的錢送進銀行,等着可憐的利率和可怕的通貨膨脹,無情的奪走他們的血汗。”
“就像是引頸就戮的羊羔,或許還會從這種節儉清苦的日子裡找到一點自我感動。”
“當老教父選擇我的時候,我成爲血族新貴,乾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愛爾蘭老家,把我家裡所有人,所有窮親戚,所有直系血脈,統統殺光。”
“我殺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無論男女老少,幾乎花了八個月的時間,才勉強殺淨,那種噁心作嘔的感覺終於消失了。”
“——我的過去都被我抹除了。”
江雪明:“勉強殺乾淨是什麼意思?”
萊昂抓住重點說:“因爲那段日子還有許多情人找上我,說她們懷了我的孩子,都被我割斷喉嚨丟去火電廠裡造福社會了,如果她們說的是真的,那麼我應該還有一兩個在外流浪的賤種要殺。”
江雪明:“你接着說。”
萊昂長舒一口氣,熬過了最難描述的不堪過往。
他非常開心,向人傾吐這些事的時候,彷彿真的與神靈有了聯繫。
特別是這個小姑娘的靈壓,那種冰冷如刀的氣質令他着迷,他確信,只要能讓這位小修女墮入黑暗面,加入血族的隊伍,她會是紅皇后教區的絕對核心。
“完成這項儀式的時候,我與老教父約好去河邊釣魚。結果這個老不死的怪胎,爲了慶賀我的新生,爲了讓我感受到生命在身體中流動的感覺,他抓來一條魚,現場給我示範了一遍。”
江雪明:“等一下.什麼意思?你這話說的太抽象了。”
萊昂低聲形容着:“說起來很羞恥,但是那種感覺確實讓人着迷,還有手裡冰冷的魚肉在掙扎,它失水缺氧在劇烈的抖動着,柔軟的喉口和鋒利的鋸齒牙一次次將我撕裂,疼痛和怪異的快感讓我迷失其中。”
江雪明:“等一下.請等一下。”
萊昂最後說。
“我做完這個儀式,就將自己完全獻給了魔鬼,獻給了紅皇后,我爲她幹髒活,我是她的忠犬,爲唐寧街內外的權錢交易牽線搭橋,用恐嚇與美色對付各路大臣和議員。”
“老教父於我有再造之恩,可是從一開始,我就想要除掉他,吸血鬼是永生不死的,他不死?我怎麼變成新的教父呢?”
“於是我給他準備了非常棒的魚肉,小心翼翼的用銀線貫穿它的肌理,又不讓它死去,就像是做料理一樣,在電極的刺激下,它活蹦亂跳生猛異常,在老教父品鑑這道佳餚時,我就送他駕鶴西歸。”
“這場突如其來的權力豹變,是我與芭芭拉潛心耕耘多年的結果。”
“與此同時,她向着養母紅皇后亮出獠牙,她作爲紅皇后的貼身侍女,打開教區聖母的頭蓋骨,灌進去六公升水銀——從此紅皇后變成了腦死植物人,變成了我們的傀儡。”
“我終於完成了階級躍升,做到我父母花幾百年都做不成的大事。”
“那麼話說回來——我向你展示了我的歹毒心腸,也向你展示了我的能力和決心。你真的要站在瑪麗·斯圖亞特那一邊嗎?”
說起工作,萊昂的語氣變得正經起來。
江雪明從黑簾子這頭,能看見萊昂教父臉上的各種表情——
——有那麼一瞬間,萊昂露出了死門,儘管很短,儘管只有短短的一瞬間,但是雪明還是抓住了那種感覺。
萊昂已經開始不耐煩:“回答我!爲什麼不說話?”
江雪明默不作聲走出懺悔室,打開萊昂教父一側的大門。
她與教父行禮,雙手搭在裙襬上,面帶微笑的說。
“你能再回憶一下嗎?萊昂先生?再好好想想釣魚的往事?”
萊昂露出些微驚訝的表情,他像是找到了知音。
“你是說”
就在這個瞬間——
——在這位血族頭領,仔細回憶起人生中最怪誕,最離譜,最匪夷所思的刺激體驗時。
他的大腦功率直線上升,注意力渙散。
他的瞳孔微微失去焦點,眼睛也跟着羞恥心和病態的惡意瞥向別處。
他的手指與膝蓋不自然的跳動,毫無防備。
死門的大鎖發出清脆的咔噠聲——
——江雪明對無線電裡的小夥伴說。
“奏樂!”
與此同時——
——羅伯特·唐寧精神一振,迅速點燃禮炮煙花。
萊昂先生還想說點什麼,他神色悵然,就看見小修女附身擁抱,徹底被心中涌現出來的狂喜所淹沒。
在人生的最後幾秒鐘裡,他依然忘不了泰晤士河支脈的小樹林裡,他殺死老教父的那個瞬間——
——那是他得到至高無上權力的儀式,只用一條魚當做祭品,完成的祭祀儀式。
如果他有鏡子,一定能看清自己的表情,正如老教父對着劇毒的銀線魚肉食指大動,是滿面紅光如沐春風。
他感覺到了疼痛——
是修女服上如水面波紋的聖光嗎?
是基督教裡的聖物對吸血鬼的天然克害嗎?
不過那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萊昂·查理斯,有舊友溫斯頓·斯賓塞的幫助,多虧這位精明能幹的助手,他的諫言必然會引導我走向一條正確的路。
與人類擁抱時,那種溫度和疼痛是如此真實。
只聽噗嗤一聲——
——就像氣球水袋裂開的動靜。
鋒利的膛線破開這吸血貴族的菌絲西裝,立刻將皮膚割裂。
萊昂兩眼失神,還沉浸在美好的未來,沉浸在一場幻夢中。
他緊緊擁抱着這個小修女,連手指與臂膀傳來火辣辣的痛感都無暇去顧忌。
他的喉口有一道深入骨髓的恐怖傷口——
——銀閃閃的餐刀從雪明的袖口一閃而過,幾乎一鼓作氣切斷了萊昂的頸椎,只留着一點皮肉掛住頭顱。
靈堂的鞭炮與禮花爆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流星已經抱住潔西卡長官的腦袋,帶頭衝鋒跳起笨拙的儺戲。
幾乎所有賓客都被那顆活生生的頭顱吸引,只有教母芭芭拉依然心繫教父,心中隱隱擔憂着生意夥伴。
她分明看見,有個臭不要臉的婊子修女一把將萊昂推進了懺悔室,在那麼狹窄的空間!那麼曖昧的場合!他們共處一室!要在神聖之地做些寡廉鮮恥的事!
那是她芭芭拉想都不敢想的瀆神大罪。
她的腦袋轉得飛快,想要第一時間加入。
可是剛走出去兩步,從斑駁刺耳的禮炮聲中,芭芭拉聽見了槍聲,綿密如雨的子彈爆鳴從懺悔室中傳來。
她心亂如麻,又驚又喜。
驚的是葬禮中的狠毒埋伏。
喜的是萊昂死亡之後的權力轉移。
她在猶豫,在思考,在努力感受着懺悔室中的靈壓變化。
只用了短短數秒,她就被貪慾衝昏頭腦,立刻從裙下取出冷兵器,取出一支迅捷劍。
這支鍍銀聖劍她從不離身,只爲了找到機會合理的殺死萊昂·查理斯,要說她的格鬥技巧,從街頭鬥毆的德國傳武杜薩克短刀,到生死決鬥的佐羅迅捷劍,十八般歐式砍人手法她樣樣精通。
如果推開懺悔室的大門——
——萊昂還活着,那麼就用這支劍送他上路吧。
——如果萊昂已經死去,那麼就用這支劍,送那個不識好歹的修女上路吧!
紅皇后與玫瑰經在葬禮上械鬥。
教父暴死,刺客伏法。
聽上去多麼美妙呀!
直到這一刻,芭芭拉與兩位教子厲聲怒吼,指向靈堂的主舞臺。
“葬禮已經開始了!那是你們的衣食父母!去給王成桂醫生磕頭!”
支開教子只爲了掩蓋殺夫奪權的真相,芭芭拉內心狂喜,要感謝上天的恩賜。
她一步步往懺悔室去,感受到教父的靈壓越來越微弱,就像是一頭垂垂老矣的獅子,即將跌下獸羣之王的寶座。
爲了以防萬一,她割開大腿,從腿骨中取來一支口紅,其中撞針與底火都是她的託底王牌。
口紅裡藏着一顆致命的銀彈,這是她千思百慮冒着截肢斷腿的風險,留下的護命符。
“沒有什麼能攔着我.”
芭芭拉教母一次次深呼吸,彷彿爲人時的生理本能還在驅使着她,似乎她還擁有呼吸這個功能,心臟彷彿也要開始重新跳動了。
“沒有什麼.”
可惜的是,那個不長眼的老管家又回來了。
溫斯頓·斯賓塞攔在芭芭拉主母面前,成了最後一位攔路虎。
芭芭拉的眼神頻頻閃動,瞥向賓客席間的古怪儺戲。只看見各個家族各個派系的人們在驚叫歡呼,像是被那個身材魁梧的小夥子牽帶起熱情。
她在思考——
——要是讓別人發現懺悔室裡的靈壓變化,事情暴露在衆人眼前,恐怕這場權力交接的儀式,就做不下去了。
她變得急切,變得咄咄逼人。
“讓開!斯賓塞!”
溫斯頓滿臉無辜:“夫人,我最好的朋友正在向神靈懺悔,你不能過去。”
芭芭拉揮動劍刃,要喝退這不長眼的醜陋管家:“滾!我要你滾開!念在你與教父舊情一場!念在你還有點用!別逼我殺你!”
劍刃在溫斯頓叔叔的襟衣領花前留下一道道傷口,露出結實的胸膛,只是輕輕踱步繞路,溫斯頓像個靈活的舞者,又堵到芭芭拉麪前。
“恐怕不行,芭芭拉夫人,現在還不是時候。”
芭芭拉咬牙切齒,忌憚着此人靈活的身法,卻不好大聲喧譁,只見冬堡的主婦們齊齊起身,已經好奇的看過來。
她立刻收劍收手,低聲與溫斯頓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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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沒有靈感的蠢貨!我能感覺到,教父非常虛弱!”
溫斯頓驚訝:“真的嗎?”
芭芭拉:“他快死了.這是個機會!斯賓塞!我與他同牀異夢許多年,連吸血睡覺做夢的時候,都想着他有一天能突然暴斃,只要你幫我,我會給你很多好處,很多很多。”
溫斯頓:“哦!哦!夫人!這可不行”
芭芭拉認認真真的諂媚求歡:“教父死了,我就是寡婦,而且是很有錢很有錢的寡婦”
溫斯頓更加驚訝:“有這麼個意思了!夫人,您隨我來!”
兩人跑到懺悔室外——
——斯賓塞親自爲芭芭拉開門。
在那一刻,芭芭拉看見了難以理解的一幕,是她這輩子都難得見到幾回的畫面。
狹窄逼仄的小房間裡,那個原本清冷淡雅的小修女半跪在地。
心腸歹毒手段狠厲的教父萊昂·查理斯,芭芭拉夫人平日裡要仰其鼻息苟且偷生的大人物已經不見了。
具體來說,他已經變成了木質地毯上的一灘渾濁的漿液與肉塊。
不時有細碎的嫩肉在木板椅上彈跳,立刻被一把銀餐刀切成更細的肉條。
“哼哼.”
芭芭拉聽見歡喜的笑聲,嗅見腐爛黴菌的惡臭。
“呵呵呵呵.”
她看見那個小修女眼神凜然可怖,嘴角不自然的上浮,就像是在施暴時感受到了無上的歡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房內零散彈片,還有一副破破爛爛的骯髒骨架,這一切都與芭芭拉說了一個非常恐怖的故事。
萊昂·查理斯,紅皇后教區的掌舵人。
在這間不過兩米的小屋子裡,被這個女人用槍械和小刀拆成一地爛肉,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是一點一點,一點一點,受千刀萬剮的痛苦,靈壓慢慢消散,最後變成了一副醫學標本。
芭芭拉在剎那間嚇得臉色慘白,連吸血鬼這種天然冷白皮都蓋不住的[白],她幾乎丟掉了所有的戰鬥意志,在眼神與江雪明觸碰的時候,身體已經舉旗投降。
雖說只會砍人的古惑仔,一輩子都只能當古惑仔。
可是芭芭拉現在連砍人這種動作都做不到了。
在漆黑的懺悔室中,她看見的不是什麼人類,或是修女這類帶有人類前綴身份的神職人員,那是來自地獄的純正魔鬼.
準確來說是一分鐘內,將血族的肉身切成兩百多份不均等肉條的大惡魔。
哪怕是一頭死豬,要手藝精湛的屠夫來分割肉塊,都不可能做到這麼離譜的事。
芭芭拉只覺得意識在遠去,就在這個瞬間——
——溫斯頓往門內問了一句。
“傢伙好用嗎?”
江雪明:“全都崩口了,銀子太軟。”
溫斯頓好心好意將芭芭拉夫人推進門內,順手拿住迅捷劍的護手,像是清理房間內的垃圾那樣,繳械斷骨一氣呵成。
緊接着芭芭拉只覺得熱風撲面,一頭撞進了江雪明的懷裡,作生命中最後的致命擁抱。
溫斯頓·斯賓塞將迅捷劍丟給江雪明,什麼也沒問。
他踢上大門,吹着口哨,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感受着懺悔室內翻滾糾纏的聲音。
是女人的慘叫,是拉扯頭髮折斷頸骨的清音。
是血液從脖頸動脈中迸射,帶着聲帶撕裂時咕嚕出氣泡的嘶鳴。
是慘痛的呼聲都無法順利發出,最終演變成痛覺與基礎神經反射混合在一起的失智恐怖呻吟。
最後一聲槍響!
——是口紅袖珍槍械噴吐的槍焰。
複雜又恐怖的聲響逐漸安靜下來,又變成了另一類令人安心的,有規律的頓挫強音。
像是小提琴在奏樂,像是清亮的劍脊與骨骼摩擦時,發出的解剖音符。
三三老師看得真切,遠遠與溫斯頓先生打手勢。
溫斯頓立刻拉開門縫,往裡邊遞了新餐刀。
江雪明一言不發,閃蝶衣裝的臂膀布料受了槍擊,只留下一點點白痕,拿走刀子立刻繼續去做解剖工作,生怕這些殺不死的怪物會聚團復活,必須反覆鞭屍才能安心。
溫斯頓滿面春風舉手示意,要三三老師不必擔心。
三三老師的嗅覺敏銳,靈感超然。
她面露疑惑,只覺得溫斯頓先生在讀完書信之後,就像是變了個人。
那副醜陋的五官也不像平時那樣擠作一團,揚眉吐氣時能領會他優雅的神態。
原本老管家腦袋上還有許多白頭髮,如今像是枯木逢春,皺紋與白髮都消失不見了,彷彿在一瞬間回到了三十來歲的青壯年。
三三老師只顧着撓頭,是完全想不明白,只知道是好事,最後也不去細想。
“真奇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