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Act.04 Miss You·想你

前言:

人可以犯錯,但不可犯同一種錯。

[Part①·銀貝利]

銀器是黃石人最喜愛的通用貨幣,無論是十一區或四十八區,乃至十八區米米爾溫泉的大多交界地,都蘊含着大量的貴金屬礦藏。

世界上的所有貨幣,都來源於債務,當人們與銀行借債,以任何方式,任何理由貸來款項,這部分紙質貨幣纔有理由進入市場,落到每個人的手中。

但是銀子不一樣,這種貴金屬在地下世界的地位,比黃金要更值錢,它不光是輝石首飾的基座,也是藍石人魔術工坊中鍛造的護命法寶。

在地下世界最大的發鈔中心,在黃石人的地盤,投機者們並不相信自己手上的血蝴蝶鈔票,他們更加相信銀礦的價值。因爲傲狠明德的股票可能會跌,但銀子永遠都有用。

[銀貝利]就是這麼一個組織,它是由拾荒者組成的團體,如果提起另一個[丐幫]的簡稱,你應該會更好的理解它。

它爲犰狳獵手輸送報童,爲各種戰幫提供情報,爲乘客看護行李或是借貸服務,任何小工手藝,賞金目標,它都願意做。

大到走鏢保衛三產服務,小到家裝雜事舊貨翻新。

爲世界各地的遊客乘員當導遊,說當地習俗,講黑白兩道的規矩。

服務的對象千奇百怪,從普通人類到星界的稀人,這些乞丐還得看情況學上幾門外語,甚至是外星人語言或動物語言。

維克托老師離開之後,雪明就得去白龍縣城的車站找回自己的裝備,免不了與中間人打交道。這些中間人,可能就是遊走在各個戰幫和教團之間的丐幫成員。

當浦西·裴迪南醒來時,一切都進展順利,因爲磁帶的影響,她表現得非常乖巧,只是聽聞父親的死訊時,情緒有那麼一點變化,緊接着又事事如常,不再過問詳細原因了。

“我原本以爲”浦西小妹領着幾人往紅糖廠外走,說起父親的事:“只有我能親手殺死他,沒想到他居然死得如此突然,如此令人意外。”

無論是小星星的描述,或是監獄裡傳出的簡訊。

教祖和警務人員,還有檢驗科的同事,都認爲方濟各·裴迪南死於一次漏電事故。

這位守寶人在拉下電閘的瞬間,被電流擊穿立斃當場。

沒人知道哈斯本小子的魂威能力,這條管線短路事故間接導致監獄的監控系統產生部分片區癱瘓——也正是杜蘭爲哈斯本設計的逃跑路線。

從教堂區到空中花園,乃至前廳這一路,上帝的眼睛被戳瞎了。

“接下來我們要分頭行動。”浦西和幾個姐妹說起正事,將幾人拉上一輛小巴士,朝着白龍縣城的車站去:“你們倆——”

——她指着杜蘭和弗拉薇婭。

“跟我去綠酒車間,和新來的兄弟打個招呼。”

所謂綠酒,是一種常常出沒於夜店的苦艾酒軟性迷幻藥,常伴於各種餐品酒液之中,提供給玩樂的客人。

這種迷幻藥對生產環境和技師有嚴格的要求,一般來說,能混進綠酒車間幹活的學徒,下一步便是送去給小兄弟會核心圈層的毒師做助理。

弗拉薇婭是其中翹楚,她以前就在綠酒車間幹過活。至於紅糖廠,那都是給臨時工提供工作崗位的福利單位了,一般人想進去混口飯吃,只需要兩週的培訓。

浦西此番話的意思,是教祖傳下來的命令,要弗拉薇婭趕緊去挑選鐘意的助理,早點回到小兄弟會的工作節奏裡來。

杜蘭作爲弗拉薇婭的監護人,只是點頭答應,不敢質疑教祖的命令。

浦西緊接着向G117遞去一張名片,上邊寫有[銀貝利]一位管事的名字和聯絡方式。

“你們找到這個人,去四十八區的戰幫報道——至於是哪個戰幫,去哪個轄區。按照教祖的意思.”

雪明立刻問:“我不能直接見教祖?”

“不可以。”浦西被人打斷,有種不耐煩的感覺:“就沒人教過伱?在別人說話的時候打斷是非常失禮的事情呀!你這婆娘是聽不懂人話的野獸嗎?”

小星星適時說:“不好意思,是我管教無方。”

浦西沒什麼好脾氣,與這對姐妹講起四十八區的規矩。

“想見教祖,你們得爲小兄弟會做傑出貢獻,我不知道你以前在玫瑰教是什麼咖位,你的主母再怎麼器重你,到了咱們這地界,也得一步一個腳印從頭幹起,明白嗎?”

雪明點點頭——

——心中想着,看來對教祖執行斬首,短期內肯定是辦不到了。

“我們的教祖大人平時去談生意都不會用真容視人,我都沒見過他的真面目。”浦西煞有介事的解釋着:“只有我的父親,還有他的代理人真正看過他的樣貌。照這麼個說法,你想見教祖,少說得幫小兄弟會殺兩百個人吧?”

雪明:“殺誰?”

浦西玩着手指,仰起頭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像是胡說八道吐出去的數字,卻被這新來的小姐妹當了真那樣,眼神中有幾分戲謔。

“當然是剷除不開眼的競爭對手,或者殺星界雜種蜥蜴——咱們的頭號死敵,就是星界幫。這些混血稀人和咱們爭了十六年的地盤。要是沒有它們,我們大可以一邊旅遊談心一邊回到綠酒車間去。你的好姐妹杜蘭也不用時時刻刻擔心被人刺殺的事情。”

這個星界幫,就是字面意思的星界生物所建立的幫派。

杜蘭說過,在教祖接管小兄弟會的事務之前,這個癲狂蝶教派的毒品業務並不是它的主要收入來源,小兄弟會起初是販賣“捷徑”的,以賭徒賭場爲主。

人們總是會相信,世界上有一種神奇的占卜魔法,能夠給人帶來好運。

靠着運氣獲得的錢財和快樂,都是合理合法的正當收入。但後來勞倫斯先生將販毒行業做大做強的時候,就動了許多毒販的蛋糕,以此爲導火索的黑幫火併,械鬥比武層出不窮。

以教祖的話來說,嗑藥就是一種捷徑,本質上和乘客喝萬靈藥一樣,是將所有痛苦,所有不幸,都排除在人生之外的絕對近路。

既然人類本身的活動,就是爲了追求大腦神經信號賜給自己的獎勵。

歡愉和性,富有或幸福,欣慰和滿足。這些信號都可以通過不同的神經遞質來產生,維克托老師會說,人是大腦的奴隸也是這個原因。

無論窮人或富人,人們總會去追求虛無,通過強烈的自毀欲觸碰這些毒藥。

這是一張直達終點站的車票,不光是精神,極有可能和生命一起送走。

早年間,星界幫的稀人出沒於野外,在收集光苔菌菇野生毒藥這方面,由於特殊的災獸混血體質,比小兄弟會的人要更厲害,是四十八區的製毒大戶。後來新式化工品層出不窮,教祖依靠出色的毒師完成彎道超車,即將淘汰這些傳統的手工藝人。

搭上城際特快,白龍縣城越來越遠,越過八十多公里的路途,來到清水灣的站臺時,幾人就看見遠處的懸崖峭壁有兩道縱深約四百多米的巨大瀑布。

清水灣的名字由此而來,這裡風景靚麗,有豐富且乾淨的地下水資源。非常適合人類居住。

浦西帶着杜蘭和弗拉薇婭離開,雪明則是對着銀貝利管事的名片看了又看。

這座城市位於地下七千五百米左右,不像九界、巨山和天穹,它沒有出口,也算不上大車站,所有的衛星鄉鎮和聚居地,都圍繞着清水灣碼頭建造,可以說正因爲有這條地下河,纔有了這座城。

雪明手邊沒有電話,只得去找個公用電話亭。

流星下車就看見好多小商販兜售食品,忍不住好奇心,往外走了幾步。

她立刻就被雪明抓住,扛在肩上。

“別亂跑。”

小星星見沒了外人,也不去喊假名了:“大姐大!我就看一眼!”

“這地方很危險。”雪明穿過琳琅滿目的糖果攤位,嗅見空氣中各色食品的刺鼻味道,時刻保持着警惕心:“浦西敢把我們倆丟下,也不怕我們亂跑——說明她很自信,在這地界她有辦法找到任何人。這裡處處都是她的眼線。”

小星星:“那咱們現在怎麼辦?”

雪明掃了一眼兩人身上的囚服,周圍的旅客和店主卻習以爲常,見怪不怪了。

看來清水灣這地方真的算是民風淳樸,從監獄裡逃出來的人才也是數不勝數。

“先去換身衣服。”

出了車站,在食宿一條街旁側的服裝店裡,兩人隨便找了身禦寒的羽絨服套上,依然沒有脫掉囚衣。在更衣室裡,小星星就一個勁的問着。

“大姐大,你說那個浦西啊,那娘們是什麼意思呀?爲什麼就把咱們丟下了,她就不怕咱們跑路嘛?”

隔壁傳出雪明的應答。

“應該是教祖的意思,想接着試探我們。”

“試什麼呀?”

“試試咱們有沒有腦子,是不是隻會打架。”

“哦那咱們應該有腦子嗎?”

“按照浦西的說法”

說到此處,雪明已經換好了衣服,推開小星星的更衣室大門。

“我們得幫小兄弟會殺死兩百個授血單位,或者是災獸混血,才能進入他們的核心圈層。不然就得從另一個角度,從毒品銷售方面下手了”

推開門的那一刻,雪明覺着挺尷尬的——

——因爲小星星先是給自己換了一身粉紅色的碎花裙,又扮作嬌柔做作的樣子,像是被偷看洗澡的傑瑞,大聲尖叫。

雪明擡起手就是一巴掌,高高舉起,輕輕拍在流星臉上。

“你認真的?我真想查查你的精神狀態,說實話這不是第一回了。”

小星星推開明哥戴着手套的肉掌,滿臉不好意思,“我就想試試就.”

樂子找完了,得幹正事。

雪明給這丫頭換了一身便於行動的長衣長褲,帶着姐妹付完賬,與老闆問起最近公用電話亭的位置,緊接着馬不停蹄的趕了過去。

這一路上,小星星還接着上個話題問。

“大姐大,要是你不想用武力辦事,教祖又要你販毒,那怎麼辦?”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不想用武力辦事了?”雪明深感意外:“你難道沒感覺到我現在殺意驟起?”

[Part②·按照誰的規矩?]

嘈雜的街道上人來人往,有不少小工報童抱着方方正正的木盒,在兜售商品。

雪明攬着小星星的肩,形容着她眼中的清水灣。

“從火車站出來,我沒見到任何一個四十歲往上的中年人,彷彿這裡生機勃勃,一切都充滿了青春活力。”

“女人臉上的妝厚得能防彈,攤販賣的軟糖都有麻古葉子的味道,年事已高生命力頑強的老人家恐怕都是癱瘓在家,被毒品掏空了身體——罪犯穿着囚服可以在大街上走來走去。”

“活不過四十歲的弱者,恐怕早就已經死在某個花壇邊上,讓垃圾車收走變成火力發電廠的燃料了。”

“阿星,我現在很想你。”

小星星渾身一緊:“好肉麻哦!”

雪明搖了搖頭:“我想念你的男號,要是你能變回來該多好?至少咱倆背靠背的時候還有兩百七十度的火力投射網。”

這麼說着——

——雪明最終也沒有撥通九界車站前臺的電話。

她不知道這裡的公共電話系統有沒有監聽,執政官和當地的財閥勢力會不會官匪勾連吃裡扒外,要是這些人也背叛了傲狠明德,那麼這通電話絕不能打。

維克托老師已經看過浦西·裴迪南的記憶,當老師回到BOSS身邊,一定會把事情說清楚。也不必讓雪明來通風報信。

可是沒等她按下撥盤的第一個鍵。

電話亭外立刻有人激烈的敲門。

雪明聞聲開門——

——就看見一箇中年婦女,抱着孩子往電話亭裡擠,說起流利的西班牙語。

“姑娘!讓一讓!能不能讓我先打個電話!我的孩子發燒了!我得聯絡老公!”

雪明和流星都沒有在意,退出電話亭,將通訊的機會讓給了這位母親。

等到她們再次進入電話亭時,沒來得及打招呼,那位帶娃媽媽匆匆離開,連招呼都不打就走了,一句謝謝都沒有。

這讓雪明起了疑心,她猶豫再三,依然沒有去觸碰撥盤和聽筒。

小星星疑惑的問道:“大姐大?你愣着幹啥?”

“因爲.”

就在此時,就在此刻。

一個陌生人湊了進來。

那人戴着牛仔帽,穿着白西裝,一頭黑髮,是個黑人小哥,二十五六歲的樣子,鬍子邋遢的,身上冒出濃烈的煙味。

“因爲這位女士已經察覺到了。”

黑人小哥擠開小星星,露出燦爛的笑容,他用紙巾擦拭着電話亭的撥盤,就看見白皙的衛生紙上,留有一層黃色的油垢。

“甘油裡有四十八區特產小甜食,這種入門級甜品可以讓你們感受快樂——我們叫它[前菜],和尼古丁一樣,能被皮膚吸收,剛纔佔用電話亭的那個媽媽呀。準備向你們推銷這種藥品,推銷的手法簡單粗暴。”

小星星聽得頭皮發麻,這地界害人的妖怪居然會利用人的同情心!帶娃犯罪是說來就來呀?!

“我跟了你們一路。”黑人小哥自我介紹:“萊斯利,銀貝利的管事,東街的小工和報童,都是我的兄弟。”

雪明眼神凜然,不苟言笑。

她沒有說話,只是在觀察着萊斯利小哥的神態。

萊斯利接着笑呵呵的說:“不相信我嗎?要不你來舔一舔撥盤上的前菜?很多人就是被這種把戲毀掉一生的,包括我的父親。”

雪明搖搖頭:“我不確定你的身份。”

“那麼你等一會,等個三十秒。”萊斯利伸出手,從白西裝裡露出金錶,緊接着開始倒數計時。

最後十秒左右——

——兩個攤販老闆一左一右,夾着剛纔的中年母親回到了電話亭。

女人只是哭喊着,鼻青臉腫的樣子,淒厲的哀嚎着,遭受了一頓毒打。

萊斯利則是熟門熟路,推開電話亭的大門,向小兄弟會的貴客展示着清水灣的社區法則。

“她壞了規矩,跨了兩個轄區來賣貨,我沒有資格處置她,按照小兄弟會的做法,要剁掉一條手臂。”

萊斯利與右邊那位胖老闆打過招呼,就取來一把精美的鮑伊獵刀,交到雪明手裡。

“銀貝利的人不能動手,這裡是小兄弟會的地盤,你是小兄弟會的貴人,要你親自來。”

“別相信他的鬼話!姑娘!姑娘!”女人被押到電話亭裡,有跟班鉗住她的下巴,按着她的手臂架在鐵欄上:“別信他!別信他呀!不是我乾的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來打個電話我.”

萊斯利優哉遊哉的說:“這些毒販子,大多是一邊吸一邊賣,爲了錢什麼都幹得出來。”

女人:“放屁!你這個狗雜種!死黑鬼!”

萊斯利見雪明半天不動手,表情漸漸變得曖昧,“你下不了手?”

小星星大氣不敢喘一下,她與三三零一講過這個事。

哪怕是敵人,如果是女人或小孩,她也會猶豫,也會有那麼一瞬間的遲疑。

眼下的狀況,怎麼看都是這個女人帶着小孩來下毒害人,大姐大在猶豫什麼呢?

面對萊斯利的質疑,雪明先是走出門去,從另一個攤位老闆懷裡探明小寶寶的症狀,發覺這個嬰兒確實在發燒。

緊接着她揭開襁褓,就看見孩童身上的燙傷,有菸頭的痕跡。

再回過頭來,走進電話亭裡,她揭開女人的衣領,在怒罵和恐懼的尖叫中,撕開女人手臂處的棉布夾層,從中找到了一瓶黃澄澄的溶劑。

萊斯利頗感意外,爲這位新人縝密慎重的心思感到驚訝。

雪明對萊斯利說:“你出去一下。”

銀貝利的管事立刻遵照僱主的吩咐,帶着兩個小工退出去了。

雪明立刻換了一副嘴臉,嬉皮笑臉玩世不恭,對女人說。

“這玩意用起來怎麼樣?”

女人則是光速變臉,從委曲求全冤枉恐怖,變成精明利索的推銷員。

“這只是前菜,妹妹,我和你說只要滴在手臂上,你立刻就能感覺到快樂你.要不要試試?要不試試?相信我,這些乞丐根本就不會明白的.”

雪明:“真的嗎?”

女人:“回購率百分之百!只要你肯試!其他客人用了都說好!”

話音未落——

——女人只覺得一股巨力撲面而來!

一隻黑漆漆的化纖手套按在了她的臉上。

雪明:“人可以犯錯,但是不能犯同一種錯。”

這是她聽見的最後一句話。

守在門外的萊斯利渾身一緊,因爲電話亭裡傳出的動靜實在是嚇人。

那慘叫聲就像是在殺豬,是突然一刀斃命,連帶氣管和動脈一起割開,前半聲中氣十足,後半聲虛弱無力,緊接着伴隨有肢體抽搐,撞擊亭閣的震動,還有好似瀑布一樣的鮮紅血液潑灑在毛玻璃上的醒目痕跡。

黑哥哥的表情變得非常精彩。

直到雪明滿臉的血,從電話亭裡走出來。

小星星跟在大姐大身邊,也是滿臉的血,與黑哥哥頗有禮貌的說。

“能給我安排個洗澡的地方不?我新買的衣服呀”

萊斯利舔舐着嘴脣,感覺十分緊張。

“她她只是在販毒,她不講規矩葛洛莉女士,按照小兄弟會的做法.只需要一條手臂.”

雪明打斷道——

“——死了。”

兩位老闆也是一副見了鬼的模樣,偏瘦的那個還抱着孩子,看見電話亭裡殺人如宰豬的慘狀時,只令他不由自主的摟緊了小寶寶。

緊接着雪明就與這位老闆說。

“把孩子送去孤兒院,這地方有孤兒院嗎?要不送去十八區?車票和食宿的費用我來出。”

萊斯利和兩位小工齊齊點了點頭,不敢去說什麼。

緊接着雪明將鮑伊獵刀還給萊斯利,拍了拍這位黑哥哥的臉,手套留下了一個血掌印。

“把這裡收拾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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