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明就坐在西蒙斯主任身邊,一動也不動。
直到邵景豪回來,過了整整兩分多鐘,沒有人講話,也沒有人離開。
加拉哈德其他分院的老師們直勾勾的盯着槍匠,彷彿早就私下聯合串通好了,要給槍匠出這道考題。
人是誰打的不重要,誰真正受了欺負也不重要。
最關鍵的事情是,在院長的授意下,槍匠拿走了一部分本屬於他們的權力,這纔是主要矛盾。
至於小豪說什麼做什麼,想解釋什麼,沒人會在乎這個凡俗世界來的孩子。在地下世界盤根錯雜的家族勢力眼中,邵景豪是先天性殘疾,帶有缺陷的流浪兒童,是無依無靠可以隨便利用的工具。用他來噁心噁心槍匠,那隻算開胃前菜。
教師和西蒙斯主任最在乎的事情,就是槍匠的態度。
如果這位不速之客處理不好這件事,連一個學生都保護不了,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要如法炮製三天兩頭從七十八班鬧出此類暴力事件,上邊與院長傳悲報告大狀,寫檢查報告,下邊與家長訴苦衷通人情,送錢財學分。
一內一外雙管齊下,就一個“騎士戰技會激化校園暴力”的矛頭攻過去,槍匠防不下來,自然會灰溜溜的滾出加拉哈德。
雪明:“邵景豪。”
被喊到名字,豪哥立刻渾身一緊,和平日裡軍事化管理的指導流程一樣,作神經反射。
“我在!”
雪明指着捱打的同學,與小豪問:“你揍了他?”
小豪立刻支支吾吾的說:“對我.”
西蒙斯擠眉弄眼:“哎!他親口承認了!”
“我問你了嗎?”雪明偏過頭,幾乎與西蒙斯主任零距離臉貼臉。
西蒙斯主任悻悻不滿的閉上嘴,看見槍匠手裡的鐵騎士,就立刻變得乖巧油滑,再也不敢多嘴了。
他身爲加拉哈德的學生處主任,校內大小事務只要與學生活動有關的,都得經他授意,自然有資格在澡堂子裡坐上靠椅,讓一干老師站着看戲,拿校規當聖旨爲雙方做主。
前來加拉哈德教書的老師和教授,他們大多都得經歷這一關,這些文化人通常是明事理,懂人情的。不會做什麼過激的行爲。
只有那麼幾個性格極端,脾氣暴烈的老師融不進團隊,只能授予一個客座教授的名頭,這些客座教授只教書,卻很難與學生結下深厚的情誼,客座教授都有自己的主業,不會長期留在加拉哈德。
西蒙斯會如此忌憚槍匠——
——因爲無名氏這位老師,真的有可能暴起殺人。
西蒙斯乖乖把椅子讓出一半,他是真的害怕槍匠當着這麼多老師的面,用明德遺骨把他的頭殼給敲開。這支棍子握在無名氏的手裡,就好比傲狠明德送去的尚方寶劍。把他西蒙斯身上的骨頭敲斷幾根,恐怕BOSS對槍匠的判罰也只是小懲大誡走個過場。
“你怎麼敢的呀?”雪明看着西蒙斯,對小豪說起這句話。
小豪愣了一回,似乎還聽不明白老師在問什麼。
西蒙斯偏開腦袋,仰起頭,不願意與槍匠對視,也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是趾高氣昂一副傲嬌做派。
“哼”
雪明終於回過頭,和小豪正兒八經的問。
“伱怎麼敢?我問你,邵景豪,你怎麼敢去打人呢?”
豪哥聽見老師的責問,就更加委屈畏縮,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雪明執着的逼問:“你怎麼敢一個人行動?我怎麼教你的?”
此話一出——
——西蒙斯立刻氣喘如牛,漲紅了臉,像是怒極攻心。
“嗯?!”
那回過頭來凝視槍匠的眼神像極了網絡文化表情包裡那句[你怎麼回事?小老弟?]的配圖。
雪明把主任的腦袋撥弄開,與豪哥苦口婆心的囑咐說明。
“我和你口口聲聲反覆教習,你在生活裡受了委屈,感覺到有人要殺害你,你也有激情犯罪的動機,如果還具備暴力傾向,一切犯罪條件都滿足了,應該怎麼做?”
小豪低下頭,開始回憶騎士戰技的課本內容。
“能羣毆就不單挑。”
西蒙斯睜大了眼:“嗯?!”
雪明沒管西蒙斯主任那矯揉造作的神態,接着與豪哥發問。
“爲什麼要羣毆?”
豪哥嘟囔着:“因爲雙拳難敵四手,與同伴商榷之後進行規劃,執行暴力攻擊的環節會更加順利,以多敵一不會讓自己受到多少傷害。由於是團隊行動,目的如果只是[消除威脅,消除敵人的攻擊性],多人一起行動可以施加精神壓力,讓對方喪失戰鬥意志.很有可能在動手的一瞬間,就獲得戰略性勝利了。”
雪明點點頭:“書背的不錯。豪哥,現在你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失去戰鬥意志了吧?”
小豪擡起頭,掃了一眼澡堂周邊的老師們,又看見舍友鼻青臉腫卻怨氣沖天的得意眼神。終於明白老師說的這個[羣毆]是什麼意思了。
“對不起”
雪明:“沒必要道歉。這是我的錯。”
小豪:“呃老師”
雪明解釋道:“就是字面意思,我沒有在陰陽怪氣——你今天在這裡惹了麻煩,大多都是因爲我教的不好。”
這下小豪是聽不懂了——
——他不知道槍匠與西蒙斯主任以及其他教師的利益衝突。
還沒來得及多想,從教師隊伍裡傳出一聲厲喝。
“槍匠!我聽你話裡的意思?是覺得這個泥巴種沒有半點過錯?反而要慫恿他叫上同伴一起打殺舍友?”
有人開了頭炮,就立刻有人跟上。
“你在教小孩子違法犯罪!”
“人家父母還在這裡.”
雪明擡起鐵騎士,老師隊伍裡的聲音也安靜下來,那場面非常詭異。
西蒙斯主任尷尬的咳嗽兩聲,心裡清明得很——
——他是以身作則,給槍匠讓了半張座位。恐怕這些機靈鬼心裡也明白,在元老院話事人的棍棒面前,再這麼說下去就不禮貌了。
“嘿嘿.哈哈哈哈怎麼搞得好像是,我們這些老師在仗勢欺人了呀”西蒙斯的腔調算九轉十八回,抱着一條膝蓋,半個屁股懸着,找了個切入點:“我想無名氏自古以來,都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客,是BOSS最喜歡的角色——他越過青金衛士,跑到澡堂裡來,肯定是覺得有人受了冤屈,發生了不公平的事情。”
他指着豪哥,又指向捱打的學生。
“要這兩個小朋友,把事情的起因,發生的經過,最後的結果都說明白,不就簡簡單單清清楚楚了嗎?”
雪明輕輕鼓掌,爲西蒙斯主任叫好。
“好!說的真好呀!可是我記得主任剛纔不是這麼說的呀?主任你剛纔信誓旦旦的講——邵景豪殺人未遂,是這個意思對麼?”
西蒙斯訕笑着,心中只有莫大的恐怖,就像是與老虎坐在同一張椅子上。他先是氣短哈哈大笑,又將注意力轉到孩子們身上。
“捱打的那個,你叫什麼來着?”
被喊到的受害者立刻往前兩步,從父母身邊離開,來到西蒙斯和雪明面前。
沒等這孩子主動說出名字——
——雪明立刻掏出日誌和鋼筆。
“受害人請講,不用說你叫什麼名字,也不用說你姓甚名誰,誰是你爹不重要。”
受害人回頭看了一眼父親,似乎有些慌張。
這小崽子的老爹立刻想起身求助,雪明跟着家屬擡腿的動作說:“坐回去,還沒輪到你。”
受害人:“我今天一早起來.”
雪明:“從你捱打之前的幾分鐘開始說。”
受害人:“我到了澡堂裡,他就一直跟着我。”
他指向小豪,緊接着訴苦。
“洗澡的時候,我要他離我遠點,他不聽,於是我罵他——他立刻開始打我。”
雪明:“用什麼打的?”
受害人:“手”
雪明:“那就是徒手。”
受害人:“我不確定.肯定拿了什麼東西,不然我怎麼臉和下巴都破了呢?”
雪明:“有其他人看見嗎?”
受害人:“就我們兩個”
雪明:“所以你認爲,邵景豪同學試圖殺死你?接下來他怎麼對待你的?”
受害人:“他摟抱我的脖子,狠狠的砸我的頭,我的眼角和嘴巴都破了,流了好多血。”
雪明:“爲什麼不接受治療?”
受害人:“這不是得讓你看明白嗎?要是治好了.就沒有證據了”
西蒙斯主任大聲叫喊着:“嗯?!”
受害人連忙改口:“我的意思是,老師們來了,我總得證明自己捱過打吧”
雪明:“你有沒有想過,邵景豪真的會殺死你?”
受害人臉色突變,緊接着看向西蒙斯主任,又看向教師隊伍裡的某一處——或許是在與指導老師交換眼神。
——他確實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完全沒有考慮過。
父親母親與他說,只要想辦法逼迫邵景豪動手,流一點血,受一些傷,他這個剛進學校的新生,後邊的求學之路會走得平穩順利一些。
可是他唯獨沒有想過,這個舍友會不會真的動手殺人。
雪明:“所以你從來都不認爲,邵景豪會殺死你對嗎?”
“哦我.”受害人還想說點什麼,想要解釋:“不是的,我認不認爲沒有用啊,他確實差一點就把我勒死了.那麼多老師跑過來,都看見了”
雪明:“他們是什麼時候趕來的?”
“我喘不上氣。也喊不出聲”受害人形容着:“這小子力氣可大了,要不是宿管阿姨及時趕到,我恐怕真的會死在澡堂裡。”
雪明:“是宿管阿姨先過來?然後老師纔來的嗎?”
受害人:“對。”
雪明:“那我進來宿舍時,爲什麼宿管阿姨在一樓?反倒是這羣老師圍着你?”
受害人:“我當時出不了聲,是宿管阿姨大喊殺人啦殺人啦,可是她弄不過這小子,力氣沒他大——老師後來才趕到的,我離去世就差那麼一點點了。”
雪明:“回去吧。”
西蒙斯鬆了口氣,像是下了刑場,早知道換個機靈點的學生來辦這件事了,現在他心裡一萬個後悔。
“小豪,你到前面來。”雪明陰着臉,翻開下一頁。
豪哥氣息虛浮,像是此前已經將自己的所作所爲都複述了許多次,精神元質處於深度疲勞的狀態。
雪明:“之前和受害人有什麼過節?”
豪哥強打起精神,口齒伶俐談吐清晰。
“週三在早餐時,他往我的餐盤裡吐口水。”
雪明:“爲什麼?”
豪哥:“你得去問他,可能是嫌棄我這個泥巴種和他住在一個宿舍裡。”
雪明:“當時有放狠話嗎?你們之間有肢體衝突或者語言辱罵嗎?”
豪哥:“沒有,我記得槍匠老師的教導,遇見這種行爲邏輯毫無根據的瘋子,要逃得遠遠的,最好換宿舍,首先得保護好自己。”
雪明:“所以這不是你打人的理由,對麼?”
豪哥:“有一部分,我當時氣瘋了。”
雪明:“做得好。還有其他過節嗎?”
豪哥:“週三下午的時候,他帶着我的前女友.”
雪明:“嗯?!”
西蒙斯:“嗯?!”
豪哥尷尬的換了個說法:“就是我以前的同桌,現在對我愛答不理的那個——他倆進了男生宿舍,到我對面牀鋪打啵兒。”
雪明:“這個打啵兒的意思是?”
豪哥咬牙切齒的說:“就是親嘴.”
雪明:“當時有肢體衝突或者語言辱罵嗎?”
豪哥:“他和我炫耀,說美人只配強者擁有。”
雪明:“所以這也不是你打人的理由,對麼?”
豪哥搖搖頭,很不甘心。
西蒙斯主任適時插了句嘴。
“你這個學生可真孬呀”
雪明二話不說,把主任的茶杯奪過來,往裡吐了口痰。
西蒙斯:“嘖槍匠,這不合適吧?”
“你用心體會一下。”雪明似笑非笑的說:“如果體會不了,我可以去找找米諾陶斯牛授血單位去和你老婆談一段甜蜜的婚外情,然後當着你的面,對你說[美人只配強者擁有]——我再回來和你講幾句風涼話。”
西蒙斯:“能體會了!有感覺了!”
回到正題——
——雪明接着問小豪。
“你決定在澡堂動手打人的理由是什麼?”
小豪抿着嘴,一下子變得怒極,身體也開始顫抖。
“這傢伙說,要我的侍者也離開我,他家裡和車站的客服部有密切來往,要調走一兩個侍者不是什麼難事。”
“我想那個侍者姐姐對我那麼好,我還欠着她的錢,欠了很多很多恩情——她不要我還錢,只要我好好長大。”
講到這裡,豪哥就開始流眼淚,是破防了。
“我又想着,遇見槍匠老師以前,就一天到晚在泡妞,家裡和我說,只要能帶個兒子回去,就是最大的孝順了。我從別人那裡聽見,侍者姐姐知道我這麼沒出息,應該會很傷心,我對不起她。”
小豪捲起袖子,慢慢蹲下,似乎不想讓別人看見這副流淚出醜的模樣。
“然後.然後我腦子就一片空白了,這王八蛋說出來的話確實是攻擊性極強,一下子就讓我把所有事情.”
“讓我把槍匠老師教的東西全都忘記了.”
“我只想殺了他,我照着老師教過的裸絞扣住他的脖子,留了一點後頸的空間,當時我真的有點害怕.”
“要是我把他殺死了,我也活不了吧?”
“我真的沒辦法控制自己,對不起,老師。”
“哪怕他罵我,欺負我,往我的早飯裡吐口水,我都覺得他只是不可理喻,腦子多少有點問題,我得躲着他——換個宿舍而已。”
“但是他和我說侍者姐姐的事情,我真的很害怕,要是他說的是真的。”
小豪蹲在人羣當中,低着頭,眼睛卻擡起,看着不遠處的受害人。
“我沒辦法說下去了.我沒辦法。”
雪明:“所以你當時,想用裸絞殺死這個舍友,對不對?”
小豪點了點頭。
雪明站起來,走到西蒙斯主任身後。
“像這樣?”
強而有力的右手勾帶西蒙斯的脖頸,另一隻手則是按壓在主任的後頸上,要徹底斷絕頸部大血管的血液循環。
西蒙斯驚聲尖叫:“不不不!不不不別拿我當示範呀!”
可是尖叫聲只喊出來一半,雪明就完成了固鎖動作。
小豪立刻搖頭:“不是的!我沒有壓住後頸”
雪明鬆開左手,提起西蒙斯主任的半個身子,放這位老哥哥心血循環自由——
——其他老師緊張起來,卻看見槍匠那副挾持人質的肢體動作時,都不敢上前阻攔。
雪明:“爲什麼沒有壓住後頸呢?這樣是沒辦法制服敵人的。”
小豪擦乾淨眼淚,一對大眼睛紅彤彤的。
“我想,要是真的把這小王八蛋殺了.”
想到此處,豪哥氣得笑出聲來。
“我我該怎麼還債呀?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呢。”
“哦,你早說嘛。”雪明立刻鬆手。
西蒙斯兩腿一蹬差點背過氣去,佝身猛喘像是一條頹廢老狗,指着雪明卻不敢說什麼。
雪明拍了拍豪哥的肩,把小豪帶到各位老師面前走了一圈。
“還有什麼疑問嗎?”
沒有人應。
雪明就接着問。
“還有什麼疑問嗎?如果有,我再把裸絞演練一遍?”
雪明指着其中一個老師——
“——這位先生好像怨氣很大噢。要不要來試一試?看看我能不能用這個小孩子的手法殺死你?”
緊接着那怨氣全都消散,變成尷尬的笑聲。
雪明對小豪再次強調,來到受害人父母身邊,苦口婆心的說。
“下次你要記得。能偷襲就不要約架,能羣毆就不要單挑,能用工具就不要徒手,能逃脫罪責,就不要主動承擔——墓誌銘”
豪哥立刻點頭:“墓誌銘上不能寫對方全責。”
“就知道背書——”雪明翻了個白眼,轉到受害人這邊來,與那兩位父親母親說:“——聽到了?”
這兩位父母是西蒙斯抓來對豪哥施壓的工具人,只是木訥的點了點頭。
雪明大聲吆喝,一下子變成爆發的火山。
“聽到啦?你們的兒子差一點就死了!聽到了嗎?”
他抱起豪哥的手,在兩位父母面前搖晃。
“這雙手可以殺人!只要他把左手搭在你兒子後頸上,用力壓住三十秒!他就會死的。”
他抓住受害人的頭髮,把腦袋扯近了好好說明。
“你真的會死的,爲什麼你一點都不害怕?爲什麼呢?自然界裡的動物都知道生命很珍貴——會保護自己。”
指着小豪的臉,雪明幾乎怒不可遏,與這一家三口說。
“你們一個月多少工資啊?幾千塊?幾萬塊?陪西蒙斯主任玩什麼命呀?”
西蒙斯立刻喊:“哎?!你不要血口噴人噢!”
雪明終於收起怒氣,他看着眼前幾乎癡呆發傻,嚇得魂不守舍的受害人家庭,立刻拉着豪哥回到主任身前。
“打架鬥毆,校規怎麼算?”
西蒙斯撇撇嘴:“記過,關禁閉,十四天。”
雪明:“朝同學餐盤裡吐口水,浪費食物,有實質的早戀行爲,帶女學生進男生宿舍,以侍者爲由頭進行語言攻擊威脅挑釁,這些怎麼算?”
西蒙斯:“這是邵景豪的一面之詞.”
“要我把我班上的女同學喊過來當面說清楚嗎?這位只配強者擁有的美人,是我的學生,不是你的。”雪明一字一頓的說,又轉過頭去與老師們講:“要不要大家再聊一會?多聊幾個小時?把事情都講清楚了?”
西蒙斯還想說點什麼——
“——受害人做的確實不對,但你的學生真的想動手殺”
雪明捲起袖子,準備給西蒙斯再鬆鬆筋骨。
“還說殺人的事情是吧?那就聊回這個話題咯?”
西蒙斯抿着嘴,終於作罷。
“散了吧,下午還有課。大家都散了吧。”
雪明拍着豪哥的屁股,把學生推出澡堂大門,多吩咐了一句。
“照主任說的!去學生處簽字寫檢討,帶好牀褥棉被,去禁閉室報道。”
豪哥:“是!”
等到人們走了。
雪明收拾好兩把矮椅,又伸手去拿西蒙斯的靠椅。
西蒙斯:“閣下不想和我們交朋友,也不想把學分還給我們,是要鬥到底了?”
雪明:“怎麼交朋友?有話直說。”
西蒙斯:“我們這裡啊,也有師生聯誼會,有不同的學術學派,槍匠先生,這個歡迎儀式是專門給您準備的,沒想到您那麼不給面子。”
雪明:“我就想開一門課,教幾批學生,這麼簡單的事情,要那麼多人來伺候嗎?”
西蒙斯:“就這麼簡單?”
雪明:“是你們把事情搞複雜了。我看上去像很閒的人嗎?有那個功夫經常來加拉哈德教書?”
西蒙斯終於站起,重新審視了一遍槍匠。
“也不是我故意爲難您,槍匠先生,有人託我和您唱對臺戲——這人情世故我躲不開,以前在也受了別人的照顧,不得不來和您碰一碰。”
雪明倒是非常理解,院長親自給他寫的委任書,BOSS要他來加拉哈德授課,都沒有羣衆基礎,是直接空降,到了地方會水土不服,這纔是正常現象。
再說騎士戰技這門課程,他不可能一直留在加拉哈德,日後恐怕只能像伍德·普拉克那樣領個客座教授的閒職,但是這門課絕不能取消,有朝一日唐寧和哈斯本能出師長大,他們也得回來教書。
至於西蒙斯主任這個受人所託。
雪明開門見山:“誰託你來對付我?”
“這個我就不能說了。”西蒙斯賤兮兮的笑着:“只能和您透露一個姓。”
雪明:“黃石人?”
西蒙斯閉上眼,慢慢的點了點頭:“范佩西。”
上一回殺了四十八區執政官夫婦,正是范佩西家的女兒和女婿。
講完這些話,西蒙斯主任幫雪明提椅子,在人後倒是一點都不講面子,是非常精明的社會人。
西蒙斯:“今天這個事情,你不要往外面說。”
雪明倒是覺得這老叔叔有點可愛。
“什麼事?哪件事?”
西蒙斯罵道:“當然是椅子的事,我不能幫你提椅子呀!不懂事!”
把兩張矮椅和一張靠椅攏到庫房裡,雪明表情古怪哭笑不得,望見西蒙斯主任快步小跑做賊心虛的神色,匆匆往校長室趕的樣子,像極了受驚的兔子。
在院長實驗室裡,魯邦大人還沉浸在輝石和魔杖奇妙的靈能波動中不能自拔。
西蒙斯撞門而入,就聽見院長罵罵咧咧的叫喊着。
“你他媽就不會敲門嗎!?”
“抱歉,老夥計。”西蒙斯抿着嘴,終於靦腆禮貌的說:“我對付不來這小子,范佩西家的人情我承不起。”
魯邦收起翻倒的實驗用具,笑眯眯的說:“是你自己要去試試的,試試就試試嘛。”
西蒙斯湊到院長身邊去,從牙齒縫裡吐出來幾個字兒,聲音細弱:“看來,咱們學校以後必須要有這門課了?”
魯邦嗤笑,不以爲意。
“那是BOSS的意思,范佩西算老幾啊?我打聽到,你先前答應人家去找槍匠的麻煩——就你最不懂事。”
西蒙斯委屈的嘟囔着——
“——我是黃金鄉出來的,是人家一手提拔推舉到學院裡來。我總得知恩圖報。”
魯邦:“碰了?”
西蒙斯:“碰了。”
魯邦雙手合十,作擊掌姿態,緊接着按照手性分子原則一分爲二,姿態頗有嘲諷譏笑的意思。
“結果呢?”
西蒙斯還想嘴硬。
“這幾個老師找的學生,辦事不牢靠,人家說什麼話,全都掉坑裡去了。”
魯邦又鼓掌一次,重複嘲諷,鬍子也跟着一抖一抖的。
“反應過程不重要,實驗結果呢?”
西蒙斯終於說。
“一碰就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