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①·人肉廚房]
雪明抓來比利小子的手機,一頁頁翻過去,尤里卡火山城海濱道路往富人區一路數過去,共有二十一個富婆的聯繫方式,他與愛神慈悲會打理資產的財會小姐姐奧康娜·伊麗莎白走得最近。
雪明百思不得其解:“你怎麼勾搭上這富婆的?”
“白猿號酒店是尤里卡數一數二的景點。”比利小子如實答道:“我在這做傳菜員,送外賣的時候和老闆娘多說了幾句話呀!~她就找我要了聯絡方式”
“牛哇.”雪明順着通訊錄往後找,指着那一列列富婆的號碼:“這些呢?”
比利抿着嘴,看了看福亞尼尼,躊躇猶豫一陣,終於坦白。
“這不是有備無患嘛,機會只會留給有準備的人,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攀登——男人的黃金年齡就那麼幾年,有些軟飯你現在不吃,以後就吃不到了。”
雪明使勁鼓掌,輕輕點頭,“剛纔爲什麼猶豫了一下子?還要看你身邊好兄弟的眼色?”
比利小子緊張的吞下唾沫,眼睛裡透着股機靈勁,沮喪又懊惱的說。
“槍匠,你是來殺奧康娜小姐的嗎?”
雪明:“據我所知,她的真實年齡能當你的奶奶。”
比利小子連忙說:“可不可以不要殺死她?槍匠.我好不容易纔找到這麼一個富婆呀。”
雪明:“爲什麼?”
比利小子驚慌的解釋道:“她願意和我聊天,她看上我了,我馬上就能和她在一起哩!我知道,她喜歡我呀,她喊我小可愛,我.”
“你再好好考慮考慮,比利。”在那個瞬間,雪明的眼裡有了火,一種難以言說的憤怒變成驟然爆發的殺意。
洶涌的靈壓幾乎朝着比利的鼻頭撲打過去,緊接着在雪明刻意的控制下撇去另一側。
它悄無聲息的掠過桌上的豆漿,只一剎那就把這杯飲料給凍上,白沫子變成了一片薄冰。
可是比利小子還是不明白,他完全沒察覺到槍匠的情緒變化,他講述着芬芳幻夢,他說起無限憧憬。
“愛神慈悲會有那麼多人,江雪明.”
比利小子講起槍匠的真名,想套近乎。
“奧康娜那麼好看,一定是人美心善!我就想呀,我一定可以讓她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她只是開賭場,她沒有殺人,要是能戴罪立功,像弗拉薇婭和杜蘭大姐那樣,不也挺好的嘛。”
“所以我想.”
江雪明把豆漿拿過來,打斷道:“喝吧,再不喝就涼透了。”
比利小子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儘管他的精神依然沉溺在天真浪漫一步登天的童話故事裡,他肉身已經感覺到了森然殺機。
他想伸手去接槍匠的禮物,剛剛拿到杯子,就被冰冷的飲品激得渾身一顫,額頭的冷汗唰的一下流滿了臉頰,順着下巴落進水杯中。
他終於意識到,眼前的無名氏不是什麼[親朋],不是什麼同生共死的[戰友],他們似乎有過一段友誼,在冰島雷克雅未克往HK的飛機上,有過那麼一段故事。
槍匠的手上不知道有多少條人命,他的一言一行,哪怕是一個眼神,都會透露出強烈的鋒芒。那不是比利小子能承受的,儘管剛纔與他們送早飯的動作是多麼輕柔,多麼禮貌,聽見比利小子說起這些事的時候——雪明像是變了一個人。
“你知道你剛纔在說什麼嗎?比利.”
福亞尼尼想打個圓場:“哈哈哈呵呵呵.槍匠,我們就是說着玩的,說着玩的!”
槍匠重複了一遍:“你知道你剛纔在說什麼嗎?比利?”
比利沒有講話,哆哆嗦嗦的喝豆漿,臉上的汗越來越多。
槍匠摸向桌上的吸管,這動作嚇得福亞尼尼臉色發白——因爲吸管在江雪明手裡也可以是兇器。
“如果我沒聽錯,你在爲愛神慈悲會的幹部,一個吸人血吃人肉的惡婆娘求情?”
雪明給比利手裡的水杯插上吸管,免得豆漿弄髒了這小子的漂亮鬍鬚。
“你爲奧康娜·伊麗莎白求情?用我們的友誼,在飛機上共同對付六十三的同袍之誼,請求我,綁架我,要我饒這女人一命?”
“你還把弗拉薇婭和杜蘭拿出來對比?這兩位戰士冒着生命危險掩護我進入四十八區,到最後也沒有背叛我,你把奧康娜·伊麗莎白和這兩個人對比?比利?是這個意思嗎?”
比利小子不敢講話,心裡卻有一種怨氣。
他看向槍匠的衣服,看着他的鞋,看着他的袖口,看着他的手錶,看他矯健的身姿與清澈的雙眼,如鐵鑄一樣的面龐。
他是如此羨慕也嫉妒,如此的不甘心。
就在此時此刻,從後廚有個小工跑出來——
——那個小工是帶着福亞尼尼和比利來白猿號求職的小朋友,是個魚人混種。
只不過傳統童話故事裡的魚人,都是魚尾人身,面容姣好。
但是這個小朋友看上去不過十一二歲,身體圓圓胖胖的,有人類的四肢,臂膀還沒發育完全,大臂帶着三角鰭,小臂又短又粗,從魚尾處延伸出兩條獸足,臉面完全是一頭鼬鯊的模樣。
“你不要欺負我大哥!”這星界稀人災獸混種大聲喊。
它腿腳不太靈便,一蹦一跳往食堂趕,擁有敏銳的靈感,早就察覺到了槍匠身上冒出來的恐怖靈壓。
它擋在比利小子和雪明中間,還處於青春期時肥厚的身軀壓得它擡不起頭,就用粉紅的鯊吻對着江雪明齜牙咧嘴。
福亞尼尼立刻說:“他沒有欺負我們。”
“把比利大哥弄哭的人!是壞蛋!”小鯊魚一隻手抓着平底鍋,一隻手抓着廚師刀。
比利小子抿着嘴,把小朋友推開,要直面江雪明。
槍匠:“這小子什麼來歷?”
“它是.”比利言辭閃爍,唯唯諾諾的說:“它是白猿號老闆收留的孤兒,我和福亞尼尼都託了它的福,來”
小鯊魚立刻舉起手臂,把鍋都舉得高高的:“比利大哥要帶我發大財的!能幫助比利大哥,是世界上最幸運的鯊鯊!”
槍匠:“你怎麼能騙一個孩子!”
“我沒有騙它呀!它只是怪獸!它”比利說起這句話時,卻像是做賊心虛,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了。
“小子!你從小就在尤里卡火山生活嗎!?”槍匠偏過頭去,直勾勾的盯着小鯊魚。
小鯊魚像是被雷電擊中,也不敢講謊話:“是是的。”
槍匠:“爲什麼你父母不見了呢?”
“爸爸媽媽死掉了!”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鯊鯊大聲把這句話說出口時,就開始張嘴痛哭:“爸爸媽媽死掉了!一起死掉了!它們被手上有紋身的壞傢伙殺掉了!”
“你有沒有問過.”雪明抓着比利的衣領,“你有沒有問過它,你有沒有問過這個引路人,它幫過你們!你有沒有想過?!”
“比利,你有沒有心.”
“有多少人死在愛神慈悲會的手裡?!”
“有多少像它這樣的孩子,連活着來到白猿號的機會都沒有!奧康娜·伊麗莎白她該死呀!賭博毀了多少個家庭!比利.”
雪明拍了拍比利小子的臉,把這小夥兒的眼淚擦乾淨。
“比利,你想清楚,你看看它!它做錯了什麼嗎?”
福亞尼尼抱着鯊鯊哭成了淚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江雪明給兩兄弟倒滿下一杯豆汁兒,說起另一個事。
“在我的故鄉,歷史翻了一頁又一頁,吃人的故事總是在重寫——不是在沉默中爆發,就是在沉默裡滅亡,富人把窮人搬上餐桌,人肉廚房翻修了一遍又一遍!”
“你覺得這事兒很幽默嗎?比利,你覺得[人美心善]和[吃軟飯]能當做幽默喜劇的調劑品,蓋過愛神慈悲會與人們的血海深仇嗎?還是說”
“我只是個小人物啊!”比利大聲辯解着,蒼白無力的怒吼着:“我只是個小人物,槍匠,我沒有你那麼厲害,我只是想搞錢,我不想再流浪下去了.”
只是氣力越來越微弱,比利往鯊鯊那頭看一眼,小朋友眼睛裡的淚水落下來,就像一顆顆子彈。
“爲什麼掙錢那麼難呢.”
比利抿着嘴,只是委屈。
“爲什麼我想出人頭地那麼難呢?爲什麼呢?爲什麼呢?爲什麼我答應鯊鯊的事情,卻做不到”
比利抓住雪明的手。
“爲什麼我的蛻變速度那麼慢,爲什麼我沒有力量,爲什麼我比不上授血的怪物,爲什麼呢?是我生下來就應該窮嗎?是我的血不夠好嗎?”
“我該去找BOSS嗎?我該去乘車嗎?可是乘客一趟任務下來才四千多塊錢,還要冒着生命危險,在這裡刷盤子比他們掙得多.”
“好不容易有了這麼一個機會,好不容易我可以出賣自己的肉身,去討好奧康娜,好不容易有個一步登天的機會,爲什麼你要跑出來告訴我.這不對,爲什麼呢?我感覺我的心要裂開了.槍匠”
比利不敢去看鯊鯊,也不敢去看福亞尼尼。他害怕多看一眼,與自己同甘共苦的朋友也要離自己而去了。
槍匠只是站着,像一尊鐵雕。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恐怕只有BOSS知道答案。
“比利,別走捷徑,別走捷徑,要當心,一不小心就回不了頭了.”
雪明的拳頭鬆開了,終於變成幾句撫慰。
“慢慢來會比較快。”
此前葉北大哥說的話,突然有了新的含義,彷彿在人生的不同階段,它總是像樹枝上的烏鴉吉祥鳥,本來是報喜,卻被人們理解成報喪。
尤里卡火山城——是江雪明與癲狂蝶聖教的對抗生涯中,遇見的教衆數量最爲龐大,城市環境最爲複雜,牽連的企業與車站要員最多的恐怖組織。
在諸多癲狂蝶聖教中,它的版圖勢力排位已經進入前五。
要將它連根拔起,BOSS甚至親自爲無名氏擂鼓助威,敲山震虎。
因爲想吃人的,不只是授血怪獸,不只是癲狂蝶聖教。
還有無數個像比利小子一樣,走上[捷徑]的人們。
[Part②·人間正道是滄桑]
通向五王議會的道路,有一位白髮蒼蒼的俊老頭。
他的臉上全是疤痕,與此前廣陵止息衛隊的領袖人物一樣,使用廉價的白夫人制品,去治難以癒合的傷。
他是白猿號的主人,是老可汗,也是BOSS心目中通向尤里卡火山的列車,那一節VIP車廂最佳的主人。
像很多歐美人莫名奇妙的往身上紋漢字,他的手臂上也紋着三個意義不明的字。
——叫做[腦白金]。
老可汗遇見大堂經理時,兩人都嚇了一跳。
馬庫斯經理人是被這位突然來訪的罕見稀客給嚇到了。
老可汗則是因爲大堂經理居然換了人做而感到驚訝。
在經理人的引薦下,老可汗走向內閣,就看見傲狠明德坐在一架鋼琴前,已經處理完當日的政務,試圖用音樂來舒緩一下心情。
BOSS:“什麼風把你吹到這兒來的!”
老可汗從懷裡掏出來一個衛星電話,微微眯着眼,笑容中透出狡黠。
“康雀·強尼託我來的,要我把這個電話交給您。”
BOSS罵道:“他叫你幫忙你就幫忙?!”
“我檢查過了。”老可汗解釋道:“這玩意沒有靈能波動,就是個通信工具,愛神慈悲會的人想談判。尤里卡火山城真的要打起來,恐怕誰都不好受,他手裡有兩百多萬市民當人質,我得慎重處理這件事。”
BOSS翻了個白眼,突然玩鬧的心思來了。
“把你衣服掀開,把手臂給我看看。”
老可汗揭開右臂的衣袖,就看見[腦白金]三個漢字。
“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BOSS笑得滿地打滾,“嗚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當初到底是怎麼想的!居然會紋這三個字哈哈哈哈哈哈!”
“我也是聽VIP特約茶室的紋身師說。”老可汗不溫不火的講:“這三個字,分別代表智慧、純潔和富有,又單獨與其他人問過一大圈,他們都講紋身師沒有錯.”
BOSS:“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可汗:“要是當初我來問BOSS您,您會這麼說麼?”
BOSS恢復正常:“那我肯定.不會這麼講的。我會告訴你它的真實含義。”
老可汗:“真的嗎?”
BOSS:“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樂子找完了,該談正事了。
BOSS拿走衛星電話,就立刻催促老可汗。
“你趕緊回白猿號,無名氏需要你的酒店當據點。”
老可汗點點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內閣,沒有找到獵王者——
“——我明白了,這就回去。”
BOSS把衛星電話放在樂譜旁邊,坐在鋼琴面前。
它金燦燦的大貓眼裡透着強烈的敵視,幾次變得通紅——
——它的眼睛能變色,已經不是什麼稀奇事了。
綠油油的時候,那是它懶惰摸魚,希望能閒適小憩片刻。
金燦燦的時候,那是它高傲威嚴,希望能被人尊重理解。
紅彤彤的時候,就是它起了殺心,是怒到極點難掩兇性。
它思量好幾回,伸出的爪子又收回來,最後還是按下了通話鍵。
只一聲忙音,康雀·強尼立刻接起電話,語氣急促,似乎是等待了很久很久。
“BOSS!”
“別這麼親暱,康雀先生。”
“傲狠明德.”
“對,要有一點距離感。”
“您親自來尤里卡火山城,讓我受寵若驚”
“別講廢話,我和你沒什麼好談的——小赤佬,如果你是來求饒的,我勸你解除武裝束手就擒,這樣你的死刑會體面一些。”
電話那頭的康雀·強尼沉默了很久很久,聽見傲狠明德的死刑判決書時,他還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似乎覺得事情還有轉機。
“您真的要殺了我?真的要借無名氏的手,追殺我到天涯海角嗎?BOSS!你知不知道”
“別講謎語,直入主題。”BOSS頗不耐煩:“誰在給你送錢,誰在當你的保護傘,你大可以直接說出來,別害羞——Dont Be Shy,聽懂聽不懂?要我用雙語給你翻譯一遍嗎?”
“我曾經是廣陵止息的攻堅隊!”康雀·強尼的聲音顫抖,情緒激動:“我爲鐵道出過力!我是你最喜歡的戰士!我出生時您曾經抱過我!BOSS!爲什麼要放棄我?我是受過您祝福的孩子!”
好貓咪迴應道:“我祝福過很多很多小朋友,不差你一個。”
康雀接着說:“我年輕時,就一直在想方設法討好您,我知道您來自東方,就給自己改了名——叫孔丘·仲尼(Control·Jonny),我想成爲老師,從攻堅隊退伍之後,或許可以去加拉哈德教書,您知道的,我有這個能力。”
好貓咪接着說:“名字是好名字,人未必是好人。”
“爲什麼呢?BOSS!”康雀先生的語氣漸漸變得哀怨憤恨:“爲什麼你從來都沒有正眼看過我!爲什麼呢?是我還不夠優秀嗎?是我不夠努力嗎?成爲閃蝶之後,我想去交通署工作,我要去加拉哈德執教,我想要權力,我要人們尊重我!就像是尊重您一樣!這些提議全部被你當做耳邊風!”
BOSS語氣稀鬆平常:“你是個優秀的戰士,不應該和元老院的人們廝混在一起,你鬥不過他們,我不止一次提醒過你,希望你能早點退役,來到乘客的隊伍裡。”
“可是我在攻堅隊就過得好嗎!”康雀怒吼着:“因爲你軟弱失察,還沒搞清狀況就寫了軍令狀——你們要我完成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我被癲狂蝶戰幫圍困時,他們要我親手殺掉戰團所有知道內情的兄弟。”
“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們嫉妒我,他們嫉妒我的才能——只怕我搶了第二交通署參謀的候選席位,只怕我這個出身平平無奇的攻堅隊團長,奪了他們氏族門閥的榮耀。”
“他們憐憫我,同情我,還要留我一命,要用我來對付您,這公平嗎?BOSS?這公平嗎?這對我公平嗎?”
BOSS:“時代在往前走,強尼,時代在往前.”
“你現在要毀滅我了!”康雀·強尼震聲喊道:“難道你就沒有半點愧疚嗎!”
好貓咪如此說——
“——我不能愧疚,你已經回不了頭了,你沒資格。”
康雀·強尼終於死心,他知道那句“時代在往前走”的意思。
只因爲一點點貪心,一點點執着,他走了捷徑——
——攻堅隊的調度需要交通署配合,每一次任務都是與VIP前往未知地塊拓荒,擁有相對可靠的情報時,列車開向荒野爲兵員提供後勤,讓戰士們全副武裝去對付荒野中的天災惡獸,這一切都需要傲狠明德來審查,調度攻堅隊的權力也掌握在BOSS手裡。
康雀·強尼並非他自說自話的那樣悲苦——
——是他親手把自己送去了地獄,是他與拓荒的VIP私下商議,和黃石元老院的遊資團隊訂了契約,是他向傲狠明德遞交了假情報,生怕被勇敢熱烈的紅石人搶走頭功。
只要打下新的土地,他就能得到一處容身之所,或許鐵路網向外蔓延,他就可以成爲新的交通署領袖,有了金錢和權力的武裝,他的弟兄們能得到更好的裝備,一切都能變得更好,能凌駕於其他戰團,變成BOSS眼裡最強大的攻堅兵團。
他把所有的弱點都暴露出來,將死門都獻給了敵人。
可康雀先生沒想到的是,精明的黃石人總會兩頭下注,莊家通吃,怎麼會放過這種好機會呢?
他被明碼標價賣給了癲狂蝶聖教,新土地則是幾經易主,由紅石元老院主導的交通署拿下。
在這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裡,爲了苟活下來,康雀先生搖身一變,成爲慈悲愛神的癲狂蝶代言人。
今時今日,連強尼先生的幹部都認爲,這個領袖很喜歡哭。但他是一邊哭,一邊把吃人的生意做大做強,卻從沒有後悔的意思。
時至今日,BOSS依然不知道康雀·強尼嘴裡有幾句真話。因爲這位優秀的戰士總是在各個站點四處奔波,躲過了好幾次維克托的魂威審查——列車實在太慢太慢,康雀已經跑得太遠太遠,追不上他的野心。癲狂蝶離他太近太近,只要失敗一次,他就會跌得粉身碎骨。
“傲狠明德.”康雀先生平靜下來,開始講謎語:“末日已經來了。你再怎麼掙扎,也是無濟於事。”
BOSS:“你要開始放狠話了?”
康雀:“我從不期望得到您的原諒,這次也一樣,爲了考上檢察院,我讀過地下世界的法律,知道自己犯了多少罪。”
聽見“這一次”時,BOSS終於開始彈琴,終於把所有猶豫都丟掉。終於明白這個戰士自始至終都在說謊,披着僞善的皮囊,幹着吃人的勾當,所說的一切都是在爲罪惡找冠冕堂皇的藉口。
康雀:“我們依然被困在二十世紀,困在一座鐵牢裡,有個看不見的鬼魂死死將我們抓住了。它逼迫我們接着吃人,再怎麼先進的科技,再如何強大的工業機器,再怎麼精妙的規矩或法律,都無法殺死這個已經死掉的鬼魂。”
BOSS:“我的戰士不光會毀滅你,還會毀滅你的保護傘,我知道他們是誰,過了這麼多年,你都沒有老,恐怕始作俑者是[永生者聯盟]。”
康雀:“你鬥不過人的本性,東方有句古話,叫人慾即天理。”
BOSS:“我有機關鐵銃,還會怕你的雕花獵弓?癲狂蝶的戰幫會變成肉泥,而我的戰士連軍事法庭都不用去,因爲火力太猛了,根本就找不到證據。你本來有機會成爲我的得力干將,你本來有機會成爲槍匠——卻放棄了這個機會。”
康雀:“時間在二十一世紀初就靜止了.”
BOSS:“子彈會給你答案的,因爲剛出生的子彈會將第一眼看見的人當做媽媽,然後投入你們的懷抱。”
康雀:“你”
“死了麼外賣的電話炸彈會播放一段鈴聲,可以給你留遺言的時間,非常人性化,比尤里卡發生的慘案要慈悲得多,至少你有時間說遺言,被你直接間接殺死的人們連遺言都沒機會留下來!”BOSS紅了眼,與這癲狂蝶聖教的臭小鬼說:“和我掰頭(BATTLE)嘴炮?你算老幾?等死吧你!”
琴聲時而悠揚熱情,時而悲傖激烈。
BOSS抓來衛星電話砸了個稀碎,它用力呼吸着,呼吸着,似乎很久很久都沒如此憤怒。
[Part③·不存在的樂章]
海濱道路的所有光源都熄滅——
——漆黑的影子在夜幕中現身。
閃蝶衣的面盔亮起炬火,殺神來到了賭場的大門前。
“和約定的時間一致。”江雪明與愛人說,“哈斯本和唐寧已經把海濱街道的電源斷了。”
白青青拉下面盔,夜視儀裡的敵人無所遁形:“我愛你!”
江雪明:“爲什麼這個時候說起這件事?”
白青青:“和你老弟學的,開打之前要插旗,旗越多效果越好。”
江雪明從武器箱裡取出ASH12.7,交到愛人手裡,自己則是帶着狩獵女神和景光。
“奧康娜和比利在約會,我們要穿越十八個房區,從這裡一路殺過去,根據兩個學生的調查結果來看,要面對四百二十二個敵人,沒有多少靈能者,但是他們都有槍,部分攝像頭有夜視功能,但沒有單兵裝備的夜視儀——在奧康娜趕回來,她要調度精英兵的時候,把她打成籮筐。”
“籮筐有多少個眼兒?”白青青問。
江雪明:“得看尺寸。”
白青青:“總得有個標準吧?我得預留一部分子彈呀”
江雪明:“把腦袋留下來,方便記者拍照就行。”
白青青:“我的媽呀,難度還挺高。”
距離賭客完全疏散還有十幾分鐘的時間——
——沒有電源,普通市民很快就會離開。
江雪明說起比利的事情。
“今早比利和我說,他想爲奧康娜求情。”
白青青頗感意外——
“——這小子哪來的自信呀?普信男真下頭,笑死惹!~他也配給癲狂蝶聖教的幹部求情,多大臉哦!~”
江雪明解釋道。
“不是的,不對,不是這個邏輯。比利想和奧康娜結婚,當個贅婿,從此榮華富貴衣食無憂。”
白青青嗤之以鼻——
“——沒出息!”
江雪明感嘆着:“他和我哭訴,和我說起生活的難處,和我說普通人多麼多麼不容易,找了很多借口,可是沒辦法說服自己。”
“他沒辦法說服自己當個壞人,沒有那個決心,他恨自己無能,白猿號的工作,是一個小魚人介紹給他們兩兄弟的,這小恩人鯊鯊不過十二三歲——父母很早就死了。”
白青青突然愣住,好像明白了什麼。
江雪明:“鯊鯊的父母也是魚頭幫的人,被愛神慈悲會殺掉了。”
白青青一下子紅了雙眼,不知道說什麼好。
江雪明:“比利騙它,騙小鯊魚說——要帶它去發大財,要讓它過上很好的生活。”
白青青的聲音帶着哭腔:“這個王八蛋!”
江雪明:“可是比利過不了自己這一關——他終於是痛哭流涕的,承認自己差點走了無法回頭的捷徑,願意配合我們的任務。”
白青青:“他還算個人!他還想起來自己是個人!”
江雪明:“我覺得鯊鯊纔是天使,是這兩兄弟的小天使。它能被老可汗撿到白猿號來,真是太好了。”
他們等待着,戴上防割手套,蹲在賭場大門前的陰暗角落。
看見遠方海濱沙灘映出城市遠方的無數繁星燈火。
看見白猿號在淺海石牀上發出的幽幽冷光。
人間的悲歡,誰能看得穿。
和奧康娜一樣,和康雀·強尼一樣。
明知道會輸,還是會去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