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Act8 Let It Roar讓它咆哮

前言:

一個人炫耀什麼,就說明內心缺少什麼。

戴爾·卡耐基丨《人性的弱點》

[Part①·美食節目]

電磁爐的功率幹到兩千兩百瓦,肉排與煎鍋中間會產生一層高溫蒸汽,如此一來就能得到汁水四溢外焦裡嫩的腿排肉。

刀子分開肉筋和血管,傑森·梅根進行二次處理之後,將食材分成更加精細的小件,緊接着端到俘虜的嘴邊。

海棠面露懼色,看着那盤色彩鮮豔的食物來到面前,那是他的大腿,是他身上的肉。

經過傑森·梅根精心料理,處理肉品的麻利動作,出鍋時香氣四溢,是蛋白質夾帶聖血菌絲的油液和亞硝酸鹽的味道——這一切都讓食人魔的心出現了裂痕。

從來都只有授血怪獸吃人,哪裡有人類來料理授血怪獸的道理?

起初海棠把無名氏的威脅當做笑話,直到槍匠重拾舊業,捏着剔肉刀在這頭畜牲的大腿上挑挑揀揀,終於割下來一塊色澤豔麗脂肪飽滿的腿肉,海棠終於崩潰了。

“我要特別聲明。”槍匠讓哈曼先生擡起胳膊,把手機攝像頭擡高一點,“我們正在料理一頭嗜血的怪獸,掛在牆上的東西已經不能算人,他喪失了人權,所以這段錄像能當做全年齡的美食節目來看。”

槍匠微笑着,與執政官打了個招呼。

“當你看到這段錄像的時候,可能事情已經結束了,在這裡可以給四十一區的幾家副食品糧油廠商打廣告。”

“嘿!傑森!”

這麼說着,鏡頭推到傑森·梅根這邊——

——傑森先生顯然有些靦腆,在錄像視角中臉色發白,整個人都十分緊張,無論是他的狼眼,還是他的個性,都不適合直面鏡頭。

他尷尬的介紹着簡陋的廚房。

“今天我們的主菜,是一頭授血怪物的腿肉,槍匠特地選了右腿,因爲這頭怪獸是右利手,典型的右撇子。”

“有些想吃席的老觀衆可能要問了,一般來說劇烈運動極限出力的肢體,吃起來似乎是酸酸的,口感不是很好。”

這個時候,傑森招呼鏡頭跟進來,手裡拿着一瓶味淋醬油。

“我們可以適當的加白砂糖,加蜂蜜或者是果糖,還有丹頓家的調味品,我來四十一區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爲了看一眼綠石人丹頓老闆的窖藏大豆醬油,這玩意別的地方可買不到,網購成本極高。”

傑森要哈曼底下頭,把鏡頭送到海棠的右腿。

“你們可以看到,雖然這是一塊紅肉,肉質似乎是不如左腿的,但是呢”

如此說着,傑森掏出刀子,往海棠的左腿割開豁口,拿來一個小盆子裝血。

海棠立刻疼得掙扎起來,可是身體已經不受控制,他的關節與主要筋絡都叫銳物貫穿,不過幾秒鐘的功夫,強烈的無力感又讓他安靜下來。

傑森對比兩處傷口,有模有樣的解釋道。

“爲了給右腿提供能量,留在右半身的脂肪會多一點,槍匠以前是個非常優秀的屠夫。”

江雪明:“現在也是。”

傑森立刻改口:“對對對,現在也是,他下刀取肉的手法很講究,聖血是由維塔烙印和各種各樣的災獸DNA融合而來的,還夾帶了不少類似單鏈真菌的特徵,來控制授血單位肉身的能量平衡。”

“所以槍匠取了這塊肉,它幾乎是這頭畜牲身上,最肥美最香嫩的那一塊。

“我用了兩種酒來醒發它的真菌特質,一種是紅石人的百味坊窖藏,叫[兄弟情],它是大麥烈酒,有很濃厚的香氣,另一種就是咱們四十區周邊綠石人的葡萄酒,我選了威力克牌去年冬天的那一批新酒,這裡陽光猛烈,夜晚寒冷,葡萄果的甜度非常高,可以造出很厲害的葡萄酒。”

“授血單位的肉,經過酒精的醒發之後,聖血會開始自然而然的分泌鮮甜的味道。”

“百味坊的大麥烈酒會讓它變得更鹹一點,葡萄酒會中和它的酸味。”

“這兩份腿排我選了兩種香料辦法,一種是百里香搭配小郡肝的腥味,來營造癲狂蝶聖教獨有的血腥氣,讓這份重口味的美食直切主題。”

“另一種香料辦法是採取蜂蜜烤制牛奶,加上金燦燦的麥芽糖花一起,成爲擺盤時的點綴,牛奶和蜂蜜的網店鏈接我會讓後期小哥放在視頻下方。”

“最終就是佐餐飲料,還有漿果和蔬菜。”

“夠了!夠了!夠了!夠了!夠了!”海棠的嘴裡塞着管風鈴,依然歇斯底里的低吼着,幾乎神智錯亂,恐懼要將他摧垮。

試想一下,有這麼一位廚師,將你當做食材掛起,在你意識清醒的時候,把你分解下鍋,並且把料理手法和食材的優缺點都講得明明白白,這個過程緩慢又痛苦,而且最重要的是——

——槍匠似乎不準備停手,還要切開更多的肉,做更多的菜。

要一盤一盤送到海棠嘴邊,讓這頭授血怪獸失去元質感受飢餓的同時,對着自己這道菜咽口水。

江雪明:“你要坦白從寬了?不用了,真沒這個必要。”

海棠:“殺了我,殺死我”

江雪明:“我只有一個問題,手提箱裡裝着什麼東西?”

箱體已經送去冰箱的冷凍區,江雪明對爆破物非常敏感,它沒有機械傳動的發條齒音,沒有鋼絲音,也沒有平衡傾斜觸發機關,如果是電子引信,那麼凍起來就好了。

永生者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在傲狠明德的地盤搞到迷你核彈,這麼小的箱子,如果不是能量密度極高的炸藥,對芬芳幻夢來說都是小場面。

“我不知道.我.我不知道!可以殺了我嗎?麻煩您殺了我吧..”海棠嗚咽着,眼睛裡有淚水在打轉:“別讓他別讓他靠近我別.”

這頭可憐蟲看向傑森·梅根,再也不想遭受骨肉分離的痛苦。

“不過我還是不推薦你們在家裡嘗試做這道菜。”傑森的語氣變得冷冰冰的,結束了錄製:“家庭廚房的高溫無法殺死維塔烙印,除非你準備把這塊肉燒成焦炭,才能完全殺死病毒,總而言之有吃席風險。”

江雪明什麼都沒說,與傑森點了點頭。

傑森·梅根咧嘴大笑:“這就來!到了我最喜歡的環節!”

海棠的眼睛亮了起來——

——是要動手了結我的生命了?

要歸一了?

終於要歸一了!?

可是預想中的安寧遲遲沒有到來,只有火苗的且歌且舞。

槍匠就地取材,用地暖的供水管做了一個簡單的水泵循環機,把浴室的噴頭拿來,用上了月神杯時期非常昂貴的白夫人凍乾粉,大概四百克,價值四千一百一十八個輝石貨幣,老婆看了都要罵他敗家子。

這些白夫人制品進入地暖改造的水循環系統,從淋浴噴頭潑灑出來,經過熱水器加熱,剛好能讓咖啡散發出香氣的九十一攝氏度,它將海棠的頭皮浸溼,白夫人制品的藥性衝擊着聖血與維塔烙印微妙平衡。

一個大火盆架在海棠的腳底,是四百度左右的文火慢慢烤制,要讓這頭食人魔死的又慢又痛苦。

哈曼先生問:“會不會殘忍了一點?”

“他真是個善良的人呀”槍匠感嘆着,“一定沒看過勞倫斯·麥迪遜的炮烙直播。”

傑森與槍匠肩並肩,一起感嘆着:“你想對付妖魔,就得有閻王的手段。”

水與火的微妙平衡,生與死的來回拉扯,化爲極致的痛苦享受,一次次摧毀着海棠的聲帶,又在意識彌留之際讓他吼出來幾聲淒厲的嘯叫。

哈曼先生吞嚥着唾沫,時不時響起的怪聲能把房室內的玻璃都震裂,受刑者在臨死之前散發出來的靈能潮汐讓室溫驟降,光滑的木地板已經結了一層霜。

聖血崩潰的那個瞬間,永生者的爪牙渾身一緊,皮膚迅速乾癟下去,沒有一隻紅彤彤的蝴蝶飛出來,任何病毒都沒留下,變成了細碎的粉色沙粒,落到火盆裡就立刻爆燃,化爲紫紅色的烈焰消失不見了。

是的,他死透了!

[Part②·智力不夠用]

哈曼先生的手機攝像頭出現了一道裂紋,是海棠臨死之前發出的高頻慘叫,震碎了鏡頭的玻璃。

不過這段錄像留了下來,它會變成廣陵止息的新素材,每天在快速反應部隊的宣傳科室和公共區循環播放。

哈曼先生迷茫的回過頭來,向兩位VIP問道。

“就這樣?他死了?然後呢?您二位不打算問出點什麼有用的信息嗎?”

江雪明坦言告之:“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讓他招供,是他自作多情——咿咿呀呀的喊着[我什麼都不會說的],這傢伙以爲他是誰?美國總統嗎?我要他的VISA?還是網絡支付密碼?”

傑森·梅根也是這幅態度:“逼供的效率太低了,不如自己動手查。”

歷年的遠征戰役中,剿滅癲狂蝶聖教的過程裡也會抓住許多俘虜,槍匠總結出了一套完整的處刑辦法,唯獨沒有逼供——這些癲狂蝶聖教的爪牙大多都不怕死,腦子裡裝的東西更是千奇百怪,逼問出來的情報也沒有多少實際意義。

他們可以利用巧妙的語言技巧,說出一百句真話,可是裡面只要夾着一句假話,對戰士們來說就是致命的。

槍匠從來都不會相信敵人的鬼話,哪怕這些授血單位痛哭流涕,發誓要改過自新,賭上血咒,自殘自殺來自證清白也沒有用。

例外只有兩個,就是弗拉薇婭和杜蘭,而且還經過維克托的魂威控制,多年來的兵役與徭役,才讓這兩個授血單位洗白上岸。

從一開始,海棠落敗的一瞬間,迎接他的只有殘酷的虐殺。

是不留任何病毒蔓延的可能,從這個世界上痛苦且緩慢的消失。

至於他說什麼,講出什麼情報,談什麼仁義道德,或者試圖用利益槓桿來苟全性命,這些都不管用——

——槍匠壓根就不會聽。

這位永生者的光之翼已經死去,但是他的裝備會開口說話,他的衣服,他的購物記錄,他的手機和藍牙匹配設備會主動開口,替他把沒說的話說完。

屬於佩萊里尼的回合結束了。

房室裡的線索實在太多,太多太多了。

海棠的隨行裝備有攜行具,但是沒有避彈衣和槍械。這些東西在月神杯的賽區是違禁品,所以佩萊里尼也搞不到,此前去馬利·佩羅的家中,兵員們的武器從來都沒進過城,全都藏在野外的據點裡。

躲在幕後調兵遣將的佩萊里尼是永生者之中智力超羣的存在。

此時此刻,他也在隱隱擔心——

——現代社會的造影技術,關於攝像機,高速攝影機,電子眼和化學示蹤等等手段,加上青金半狼的追蹤能力,似乎沒有什麼人能完全置身事外,做個隱身人。

五十年前,他可以毫不費力的操縱幾個地區之間的武裝衝突,是高明的政治智慧,配上粗糙的政治手段,就可以完成各種各樣的精細操作。

只需要幾個情婦,或者是幾個死嬰,一杯毒酒一個庸醫,就能挑撥起地區領袖之間的矛盾,讓冷戰變成熱戰。

可是來到二十一世紀,這些陰謀在越來越先進的偵查手段中,被輕鬆溯源追蹤,能迅速查明真相,它變得那麼可笑,再也沒有了蠻荒時代玩弄權術的幻惑與神秘,一切都清晰自然。

新時代的人們讓這位永生者感到恐慌。盟會中的其他同僚,一直都將佩萊里尼當做隊伍裡最靈活的大腦。

他可以用三言兩語就撼動人心,讓優秀傑出的戰士爲永生者賣命。他可以在短短一瞬間,摧毀馬利·佩羅的家庭,甚至雙手都染不上一點血。

時隔六年,鷹隼們依然認爲,佩萊里尼當初說的[飛行理論]是對的。

當一頭老鷹得了絕症,它無法降落,回到地面就得暴斃身亡,正如授血怪獸一樣,需要不斷的進食,不斷的進食才能活下去。

生命也是如此,因爲各種機緣巧合獲得了不朽之身,這些鷹隼能夠在落地暴斃之前熬過這不治之症,必定能獲得神奇造化,往登神長階再邁一步。

這套理論是永生者們信奉的鐵律,他們正如患上絕症的老鷹,潛伏在人類社會各處,在危險的空域中躲避天敵,躲避無名氏的獵犬。

這些都算小病小痛,只要熬過去,熬到無名氏的領袖死去的那一天,就是疾病不藥自愈的時刻。

他們不能落地,不能回到凡俗世界和社會交際當中,誕下的子嗣會來爭奪他們的權柄和財產,歷史是最好的老師,有許許多多愚蠢的永生者認爲家族能夠延續自己的權威,可是最早背叛他們的,就是嫌他老而不死的家人們。

但是這一回,佩萊里尼等不及了。

現代火器幾乎抹平了神話生物與凡人的差距。

如果槍匠的騎士戰技再來添上一把烈火——

——這份傳承將會製造出無數個不畏苦難戰意高亢的勇士。

他必須做點什麼,必須再次確認,槍匠的學生們是否有這個能耐。

就像是人性中無法磨滅的恐懼感——

——它操縱着我們,哪怕在溫暖的被窩裡,也會不由自主的想象着,房間最安全的大門,究竟有沒有關上。

“你相信達格達之釜的傳說嗎?槍匠?”

“我的信使已經死在你手裡了吧?當你看見這封信的時候,他應該是死無全屍,徹底消散在天地間了。”

經過液氮冷卻之後,手提箱裡沒有爆炸物,只有一封書信和幾個物件。

“我的名字叫佩萊里尼·圖昂,來自塞爾維亞。”

“在你搜查海棠小兄弟的遺物時,要追查我的下落,不擇手段的尋找我的蹤跡,準備打出制勝一擊的時候,我想和你講個故事。”

“月神貝斯特,傲狠明德,檮杌惡獸——它與人們說,在地下深處有一座鑲嵌着十二顆華美輝石的金盃,它就是達格達之釜,是後來宗教傳說中聖盃原型。”

“它理所應當變成了月神杯,變成了傲狠明德的私有物,變成了勇士們追逐的最高榮譽。”

“它能實現世界上最美好的願望,任何事情都會夢想成真。”

“這是傲狠明德用來寬慰勇者,嘉獎戰士的勳章,是一種拙劣的修飾手法。”

“讓人誤以爲,旅途本身更加重要,在月神杯的競技角逐中獲得的成長,與夥伴們並肩作戰的友誼,就是無價之寶。”

“但是我要說,達格達之釜是真實存在的。”

“能實現願望的豐饒聖器,它是真實存在的。”

“在漫長的生命旅途中,我一直在追尋着它,試圖找到它。”

“包括這一次向你袒露心聲,也是爲了接近它,你的時間不多了,你應該要開始着急了,你會緊張,會開始流汗流血,會失去理智。”

“只要我能拿到它,任何問題都會迎刃而解,就像是作弊——就像傲狠明德得到了你。”

“另外還有一件事,就當做主菜以外的小點心。”

箱體中還有幾樣物件,分別是帶有生產批號的輪轂鋼印,一束頭髮,以及一張兒童畫。

雪明認得出來——

——有生產批號的輪轂鋼印,是小七的座駕零件,能跑環形高速路的特殊車輛需要保養,那麼代表佩萊里尼其實離他的生活很近很近。

那一束頭髮,帶有春天花花幼稚園一位幼師的氣息,正是幾個孩子的班主任。

最後的兒童畫,是江政親手畫的,是優秀作品,在公共區的黑板報上公示。

“這不是威脅,只是分享一些生活見聞。”

“這幾年我一直都在你身邊,試圖攻擊你的家人,抓住你的軟肋。”

“結果都是徒勞無功,你的警覺性令我頭皮發麻,讓我有一種智力不夠用的失落感——我最多最多隻能觸碰到這些東西。”

“現在送給你!全都還給你!”

“要是它們能擾亂你的心,讓你憤怒,好好惡心你一把,那是再好不過了。”

“接下來你要怎麼辦呢?槍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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