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幕間戲去三藩市挖金子

一八三七年,八月二十七日,道光十七年。

台山縣下川鎮靈谷寺祥星灣。

文不才搭上了遠渡重洋的蒸汽船,太陽剛剛從海平面升起,海風有種鹹腥味道,漁夫們是看天吃飯,都說天上的層紋雲是颱風到來的徵兆,要在臺風天之前攢夠糧食,接下來幾天都不能出海了。

這幾日從縣城趕來村鎮抓人的官兵越來越多,似乎是換了一位巡撫,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要抓水匪。

文不才就是水匪,他得逃命。

蒸汽船上還有一位神父,從美洲來傳教,兒女都是生意人,早年這位神父和五邑地的商販做買賣,什麼都做——

——把中國的絲綢、陶瓷、菸草賣去美國。

後來神父年紀大了,參加仁愛隱修會,家裡的產業就交給兒女來打理。

文不才本想託靈谷寺主持幫個忙,他要剃度出家,躲過官府的搜查,但是我佛不渡窮鬼。他只得找洋人幫忙。恰巧趕上了這艘蒸汽船,就和神父搭伴逃去美洲大陸,想想未來的出路。

神父的名字叫凱文·理查德,是個老美國,華盛頓建國之後家族就在哥倫比亞定居。他對文不才十分好奇,這個年輕人的學習能力很強,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學會了英語,能夠勉強用英文做簡單的溝通。

出發的那一天,船隻剛剛離港,凱文就把文不才拉到甲板旁,特地避開了兒女。

他認爲這是一次重要的考驗,是上帝將這個年輕人送到自己身邊,一定有某種使命要完成。

於是凱文老頭問。

“你以前是強盜?”

文不才嬉皮笑臉的答道:“那是以前,那是以前,大伯。能不提這事兒了嗎?”

凱文:“靈谷寺的和尚不願意幫你,但是我願意,只要你乖乖聽話,不使用暴力傷害他人。”

文不才:“行行行!當然當然!”

凱文:“文,能和我說說理由嗎?爲什麼伱要去做強盜?”

哪兒有什麼理由?文不才幾乎不記得這些事了,記不太清了,只有一些細碎的回憶。

儘管這些事就發生在半年之前,他依然想不太清楚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已經清醒了太久太久,他的大腦皮層的記憶區塊到了極限,只能記起一些刻骨銘心的重要事件。

此時此刻,他的心智回到了十六七歲,外表看上去也是這樣。

“哦我.凱文大伯。我先仔細捋捋啊!我先仔細捋一捋.”

文不才如此說着,開始努力的回憶事情的起因和經過。

“就年頭那段時間!廣州來了一個年輕人,我當時在做貨郎生意,要翻山越嶺,在縣城和鎮子之間遊歷,把海產送到台山,把台山的烏豆和蝦羔送回這裡。”

凱文若有所思:“那一定很艱險。”

文不才立刻說:“哪兒有什麼艱險不艱險的,都是生計嘛。”

凱文:“你說這個年輕人怎麼了?”

文不才:“這位兄弟是從廣州來的,他府試落第,沒考上去。身上沒多少錢了,想走水路回老家花縣,但是交不起船費,就想走一段搭一段。”

這麼說着,文不才與凱文神父要了點菸葉,熟練的捲菸抽。

“這小兄弟在大雨天裡一個人趕路,我在官道旁邊一個破廟裡遇見他,那個破廟是我平時用來避雨過夜的小驛站,偶爾也會有趕路的車馬找我買東西。”

“他當時染了風寒,似乎是病得不輕,我以前也在村子裡當過赤腳醫生,看他白白淨淨的像個讀書人,喜歡蓄鬍子,那小鬍子還修整過,挺漂亮的,應該不是什麼強盜劫匪,就守了他一夜。”

凱文:“神一定會嘉獎你,這是極善極美的事。”

“嗨!”文不才吞雲吐霧哭笑不得,連忙揮手:“別說什麼嘉獎了,大伯。後半夜就出事兒了。”

“到四更天,那雨越下越大,破廟還在漏水,眼看要淹了,我就翻上屋頂去補漏,在附近的白龍溪採了幾扎大荷葉回來,身上的蓑衣都開始發臭,全是汗水和泥巴。”

“起初我還沒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把屋頂補好,那雨水順着葉子往窩棚去,那個窩棚裡就拴着我的小毛驢,可是怎麼都聽不到毛驢的聲音了。”

“當時雷聲大,我那毛驢受了驚嚇,理應是要嘯一整晚的,它活潑得很。”

“可是怎麼都聽不到了,於是我終於警覺起來,往窩棚挪了幾步,躲在破廟的窗戶旁邊,這廟宇的藻井(天花吊頂)都塌了一半。”

“我就躲在藻井的木雕後邊,它耷拉着,能從降龍羅漢的鏤空畫裡瞅見窩棚。”

文不才說到此處,找凱文要了一份菸葉,接着捲菸續上。

“好傢伙,就看見一頭兔猻,趴在我的毛驢身上吸血!”

凱文神父似乎沒聽懂:“兔猻?那是什麼?”

“很像貓,但不是貓!”文不才如此說着,緊張的形容道:“我被嚇住了,當時心都要冒出嗓子眼兒了。”

凱文笑道:“一隻小貓咪也能嚇住你?”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凱文大伯。”文不才煞有介事的形容道:“那兔猻有五丈長,八尺高,我的毛驢叼在它嘴裡,就和我叼住這根菸似的——那兔猻的嘴長得怪,完全張開能吞下半個窩棚。尾巴粗大,臉盤子肉嘟嘟的,毛髮鮮亮肥得流油,凶神惡煞的。”

“啊!”凱文驚訝的應道:“這是地獄惡魔呀!上帝呀!”

“對呀!”文不才惡狠狠的說:“我這趟白跑了!當時我就生氣呀!但是心裡害怕——我躲在藻井下邊,生怕氣味飄到這兔猻的鼻子裡。心裡又慶幸。”

“這場雨救了我呀!要不是雨水沖掉了氣味,這回被兔猻吃掉的就是我啦!”

“可是我又氣不過,聽見窩棚那頭傳來嘎吱嘎吱的怪聲兒,以爲兔猻在嚼毛驢的骨頭。”

“我擡起頭去再看一眼,怒得頭髮都豎起,這畜牲不光吃肉!連我的貨鬥都要吃!”

凱文汗顏道,半信半疑的:“這惡魔還真不挑食呀。”

“你說這事兒換誰能忍得了呢?”文不才擠眉弄眼的解釋道:“我這一趟掙不了幾貫錢,給落榜的書生熬藥,回去還得找藥鋪補貨,一來二去白乾小半個月。”

凱文:“你衝出去了?”

文不才立刻認慫:“那哪兒行呀,我不敢。”

凱文:“後來呢?”

“我就等,咬緊牙關等。”文不才抿着嘴,趁機往老神父的煙盒裡撈菸葉子,接着白嫖,“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吧,纔想起來小煤爐還坐着水!”

“我嚇得一魂昇天二魂出竅,陶鍋裡邊還在熬藥,要是被這妖怪嗅見味道,我和書生都得死。於是我立刻去滅火!”

“可是火一滅,破廟外邊的冷風灌進屋裡,就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這書生原本橫臥在佛龕前邊,似乎是覺着冷,咳嗽兩聲,翻了個身,我立刻跑去藻井看,兔猻已經不見了!那怪物不知道竄去哪兒了?”

文不才的眼神變得極驚極恐——

“——我想了好久好久,可是就那麼一下子的事,只怕來不及呀!”

“原本瓦頂讓我用荷葉補好,可是又開始漏水,於是我抱着書生往大門去,一邊回頭一邊看,就見到綠油油的眼睛,從瓦頂上邊往佛龕直瞅瞅,已經發現我們了!”

“我往外狂奔,抱着夥計一起逃命,要跑去白龍溪北邊的一顆大榆樹去,那榆樹長得高大,或許這兔猻不像老虎大蟲,它那麼肥胖,應該不會爬樹。”

“還好我跑得快!”

文不才一拍手,嘴巴上的捲菸差點掉下來,他扶正了煙,接着說。

“跑到白龍溪,我就抱住這小子往荷葉裡躲,我聽見身後有水聲,那兔猻窮追不捨,張着血盆大口往前拱,蓬鬆的毛髮也吸了水,好像是跑不動。”

“它踩到爛泥裡,又發出震耳欲聾的嘯叫,搞得我腦瓜子嗡嗡的,雷聲和獸吼要把我逼瘋了。”

“快到五更天,我把書生抱上樹,還驚走了幾頭馬臉猴子,也不知道這些猴子是怕我還是怕那頭妖怪。”

“雨還沒停的意思,但是東北方向天剛剛白,我想是不是快結束了?那妖怪肯定也怕太陽?對不?”

“四周還沒完全亮堂起來,也看不見樹下是什麼情況,書生還沒醒,睡得和死豬一樣。”

“我聽見車馬的聲音,從樹下傳來鋼刀出鞘的動靜——”

文不才依然繃緊了一根線。

“——有人在喊,是汴州北部灣衙門的捕快來了,要我下去。”

凱文神父驚歎道:“有人來了?你得救了?”

“纔不是呢!”文不才罵罵咧咧的:“白龍溪就一條官道!這爛泥路有哪個捕快會驅車策馬過來!我每天都走這條道!我不知道它有多爛嗎?要官老爺在五更天跑到荒山野嶺來救人?滑天下之大稽!”

“那時我根本就不信樹下的人,那傢伙要麼是山賊!要麼是水匪!”

“他罵我,逼我,還知道我的名字!曉得我在祥星灣做買賣!”

“這時候我纔回過神來!這分明就是妖怪!”

“這頭兔猻認得貨鬥裡的賬本!它認得字!會說話!要把我騙下樹吃掉哩!”

“許是五更過半,似乎天地都一片白了,我終於隱隱約約能看清樹下,就見到一口鮮紅的大鍋!長滿了鋼刀!”

文不才驚顫恐懼的形容着。

“看清了才曉得,哪裡是什麼鍋呀!那就是兔猻的嘴!它像個大口袋!一直在樹下等我哩!”

“它罵我,我也罵它!”

“它罵不過我了!我就哈哈大笑!我說你應該多吃兩個讀書人!讀書人罵人狠厲!”

“它就要和我講條件,要我懷裡的這個書生——”

“——我當然不會答應的,我還想着這個書生能帶我發財,畢竟這是救命之恩呀!”

文不才往凱文的煙盒又搜來最後一點存貨,蒸汽船已經走遠,身後的故鄉越來越遠,前路也越來越渺茫。

“它又和我吹牛,說它是兇獸!是吞天食地的饕餮大魔!”

點上火,文不才滿臉不屑——

“——我罵它,五丈的身板卻連一棵樹都爬不上來,什麼大魔!不就是個陷在泥潭裡的妖怪麼!”

凱文笑呵呵的說:“這頭惡魔一定是怕你,被你罵走了?”“也不是。”文不才抿着嘴,眼神有異:“確實來了兩隊官兵,要來找人。”

“這兔猻聽見兵馬敲響開道銅鑼,馬上跑得飛快,毛茸茸的大尾巴在野地裡拽出一條溝壑,消失不見了。”

凱文:“哦”

“事情就是這樣。”文不才惡狠狠的罵道:“這些官兵找的是垣縣兩個失蹤的衙役。說是被水匪害了——我看是胡說八道,都是瞎扯淡。”

“我見了令牌,才抱着書生從樹上下來,又跟着他們回了破廟。這十來號人把我倆綁起來,書生依然沒有醒。”

“我就喊,明明是我遭了難!我不是賊!我沒有過錯呀!”

“領頭的衙役沒多說什麼,聽幾個縣城裡見識廣的老兵講,要剁了我的腦袋,就當我是水匪,回去好交差。我身邊的書生長得白淨,鬍子也打理過,似乎不像強盜,如果他身上沒有買命錢,也要剁掉腦袋。”

“這時候我怒極,於是掙開繩索,去奪刀殺人。”

說到此處,文不才紅着眼睛,神態十分嚇人。

凱文神父感嘆道:“神會懲罰他們的。”

“什麼狗屁神仙!這破廟裡的菩薩就沒顯過靈!”文不才罵道:“我一刀刀砍殺過去,跑得慢的被我砍死了,跑得快的剛要上馬,我就撿起石頭丟過去,打在馬兒的眼睛上,這些膽小的馬駒散開,有撞在樹上把主人摔死的,也有朝我衝過來的,最後一個往十六裡鋪的方向跑,但是我知道這條路怎麼走,抄了近道,跳到馬背上砍碎了這畜牲的天靈蓋。”

凱文神父立刻不講話了。

“再清醒過來的時候,我想要不要殺了書生滅口。”文不才滿臉難色,凱文神父的煙盒也空了。

在這個空檔,老神父的女兒一直在旁聽,她聽得懂粵語,也聽得懂閩南話,嚇得不敢作聲,她原本把文不才的故事當笑話聽,可是轉念一想——如果是真的呢?

於是小女兒往蒸汽船的貨倉跑,又給父親拿來新的煙盒。

文不才有煙抽,似乎也沒那麼狂躁了。

“我下不了這個手,書生他沒錯呀。天道昭昭,報應不爽。”

“這小子也是我好不容易從妖魔手裡救出來的,也是我從惡棍人渣的刀下救回來的。”

“於是我又給他熬藥,到了午時他才醒過來,看見破廟裡的滿地屍體,幾乎要嚇瘋了。”

“我和他說完來龍去脈,他依然不敢相信,可是這文人鎮靜下來,與我這麼講——”

“——恩公,無論如何是緣分一場,愚弟有此一劫也是命中定數。”

“今天下大勢,朝廷腐敗,兵不如匪,全因一個[貪]字。兔猻都敢假借饕餮兇獸的威名四處作惡吃人。”

“今日過後,你我再也沒有自由身,這十七條人命是怎樣都逃不脫,洗不掉的罪過。”

“濱州府說我們是水匪,那我們就只能當水匪了。”

凱文神父小心翼翼的問:“後來呢?”

“後來那書生和我說。”文不才皺着眉頭滿臉嫌棄:“他說昨日夜裡,夢見天媽,天嫂、天兄、天妹和皇上帝,皇上帝還賜給他寶劍和印璽。差遣他下凡斬妖除魔撥亂反正——奉天之命作主救人。”

“我只覺這書生是染了風邪神智不清,他要與我商議造反大事,我就是一個貨郎呀!”

“不容我多想,就把這犯了癔症的小鬍子打暈,我就趕緊跑了!”

凱文神父若有所思,猜測道——

“——文,你這故事實在離奇,任誰都不會相信,那個年輕人應該也不信,他怕你心一狠,也把他給殺了吧?所以纔會和你洋洋灑灑講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故事。”

“倒是不無可能!”文不才一直在抽菸,要用尼古丁來喚醒記憶:“這小子說我瘋了,我也說他瘋了,我又說這些被我砍死的官兵瘋了,最後都瘋掉了罷。”

過了一會,文不才終於不用抽菸了,他倚着護欄,看着遠方的雷暴,終於意識到這趟旅途並不簡單,也不知道前往亞美利的水路有多麼兇險。

“凱文大伯,我現在是個新生兒,要脫胎換骨,重新做人。”

“回去只能做水匪,殺鄉親劫父老,這種事情我幹不出來,我的良心還在。”

“求神父給我起個道號?法號?”

“啊”凱文聽過法號和道號的意思,文不才大抵是要他幫忙另外起個名字,好在大洋彼岸的商戶,在唐人街能混口飯吃,“那就叫你文森特。”

文不才:“成。”

風雨漸漸兇猛,文不才和凱文都躲到了甲板下邊的船艙。

這個時候,文不才又問起未來的生計。

“我要去哪裡呢?幹什麼?”

凱文神父知道文不才有本事,打算引薦給商會做翻譯。

“黑鷹族長向美國政府投降了,那麼最後一片印第安人的領土,也要歸美利堅所有,它要變成一個欣欣向榮的國家,首先得有鏈接所有城市的交通道路——我先帶你去華盛頓,然後再回三藩市,你就幫忙引渡五邑的年輕勞工來幹活。”

文不才沒有多想,天真幼稚的問:“幹什麼活?”

凱文神父比着十字,做最壞的事情,念最善的經,要請求上帝原諒。

“挖金子。”

於此同時,在另一艘蒸汽船上。

在前往門羅堡途中,華盛頓的港口,喬治·約書亞剛剛參加完會議。

他氣宇軒揚年輕有爲,和同僚來到首都接見傑克森總統,與查爾斯·伯德·金這位藝術家搭上了關係。

在一家鬍子美容店裡,約書亞和查爾斯相談甚歡。

“印第安人投降了,查爾斯先生。”

查爾斯應道:“我知道這件事,早上我還在爲黑鷹部族的族長繪製畫像,是總統要求的。”

兩位修理鬍鬚的美容師來到英雄身邊,爲喬治·約書亞整理儀容。

喬治·約書亞接着說:“嘿,這些俘虜簡直是惡魔的化身,他們長得好醜呀!世界上怎麼會誕生這種怪物的?”

“嘿嘿.”查爾斯跟着笑道:“這一路往東邊來,黑鷹和滾雷(黑鷹族長的兒子),還有尼雅帕普和沃博基希爾科(印第安的其他族長)都要遊街示衆。”

“戰士們都累壞了,這些土著簽完了投降協議,來到我面前時還挺開心的。”

喬治·約書亞感到奇怪:“哦?”

查爾斯解釋道:“東海岸的人們都覺得主動投降的印第安人值得被同情,他們阻止了更加慘烈的戰爭,是英雄,把這些俘虜當戰利品,當成小寵物看待,可是要我說呀,要是在底特律,這些狗雜種就應該被剝皮拆骨做成標本。”

喬治:“他們很開心?”

查爾斯:“對,第一次來到文明社會嘛!我給他們畫肖像,似乎這些腦子不太聰明的土著還沒意識到未來會發生什麼。”

喬治:“哦”

“一個偉大的國家即將崛起!土地是財富之源!接下來的時代屬於工業,屬於電,屬於鐵路,屬於先進的文明社會!”查爾斯激動的挺起身子,又被美容師給按了回去。

他整理好情緒,與約書亞說:“總而言之,哈哈哈哈哈!喬治·約書亞!你得做好準備了哦!”

喬治·約書亞說:“我與傑克森總統提議,要修建一條橫貫美洲大陸的鐵道,是不是很大膽?”

查爾斯:“誰來幹這個事呢?”

喬治·約書亞:“要斯坦福這位富豪來站臺,用一顆金燦燦的釘子敲響開工鈴!我們說三藩市有黃金!只要把鐵路往西邊修!人人都能變成富豪!”

查爾斯:“好主意!”

喬治·約書亞:“把澳大利亞的罪犯都抓來,去亞洲撈奴隸來,讓有色賤種去修鐵路,總會有辦法的。這條鐵路會變成美國的血管,它會把華盛頓的心跳傳到每一片土地上。”

查爾斯:“北方的工廠主希望看見它,南方的莊園主就不一定了。”

喬治低聲問:“你覺得未來會打仗嗎?”

“烈火才能煉出真金,約書亞先生,我給你安排一場約會吧!西點軍校里人才輩出,我們先別去想未來的事了!搞一場聯誼,你好不容易纔回到紐約州,和年輕人呆在一起纔有蓬勃的生命力呀。”

“想要修鐵路,你得有錢,有權,有人脈。”

“我認識不少人,這個小子很合適。”

一張照片送去喬治·約書亞手中。

那便是傑克·馬丁·李恩菲爾德的黑白相片。

查爾斯作介紹——

“——這是倫敦一位造槍勳爵的孩子,他有意來美洲求新的財路,他的爵位不能世襲,窮得只剩錢了,你這種老美國,一定能和他碰出點火花。”

緊接着是另一張名片。

“這是往東亞洋運商路的一個神父,在華人羣體中頗有威望,是仁愛隱修會的代表,你要找翻譯,介紹勞工來三藩市挖金子,找他準沒錯。如果你要黑人當奴工,去堪薩斯吧,那地方我不熟。”

“新鐵路可以試運營一段時間,州府各地的市民們,還有議員們,企業家們嚐到甜頭,一定會大力推行的。”

說到此處,查爾斯先生拍了拍喬治·約書亞的手,神態曖昧。

“只是接下來的十幾年,會不會打仗,就不好說了,不好說咯。”

“這本來是一件美事,領土擴張,土著投降,一切都好起來了。”

“可是這條鐵路能不能喚醒美利堅呢?能不能超越英吉利法蘭西?能不能讓歐洲倒在我們的胯下?”

“貪婪,最重要的是貪婪,貪婪會毀滅這一切,貪婪會成就這一切。”

喬治·約書亞深表感激:“查爾斯先生,您如此器重我,要我爲您做什麼呢?”

查爾斯貼在喬治耳畔小聲說。

“今晚到我房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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