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天生一個仙人洞,無限風光在險峰。
[Part①·立地成魔]
“吃了?“武修文驚訝道:“就這麼就這麼吃了?”
木德星君進了帝江的肚子,再沒有吐出來的說法。
接下來這兇獸拍拍屁股,從布包裡懶洋洋的直起身,和BOSS一樣雙足站立,昂首挺胸的走到江雪明面前,說起下一個謎語,講起下一個難題。
“老猴子的味道不錯,皮肉筋道,就是有點塞牙,接下來你要怎麼辦呢?大夫?”
帝江洋洋得意的說道。
“這黑風鎮裡我數來數去,沾親帶故的加起來也有一千多個人,他們看着像人,聽起來也像人,幹活做事打穀子曬糧食的時候是人,回家淘米煮飯炒豆角的時候是人,教孩兒說話認字,出來集市買布織衣的時候,都像極了人。”
“可是現在呀,不能做人了。”
——葉北大哥身邊那頭窮奇大貓似乎也具備這個能力。
“哦喲喲,哦喲喲喲.“
——它不明白,不理解眼前這個小東西怎麼還能保持冷靜。於是連連加碼。
帝江笑嘻嘻的問道。
“我把木德星君吃掉啦。”
“——十年二十年以後,這些小孩子長大了,變成青壯年,苦練功有武藝,等伱老了病了。這不得組個團把你當BOSS打?你吃得消嗎你?”
混沌貼在雪明耳邊,臉上笑出皺紋來。
“怎麼了?怎麼了?”
“畢竟這些小娃娃還沒成年,身上也沒有還丹咧!~”
他啃東西的時候像一隻倉鼠,腮幫子也鼓起來。
“莫非你還想把小的留下來?哦~也對喔!~”
“槍匠GieGie!~”
看見江雪明不說話,武修文就湊到師父身邊小聲問。
帝江樂不可支:“又喊對咯!啊對對對!”
有人憎它,恨它,厭它,要它的命——
帝江老妖逐漸失了理智——
“——妖魔!”
血氣方剛的小夥子提起扁擔要打殺帝江,可是帝江哪裡會被這種孱弱無力的物理攻擊殺死呢?它的身體像是柔軟的麪糰,棍棒敲下去就凹陷,桌臺也叫趙劍雄打得裂開,卻不見這無毛畜牲受傷,只是彈兩彈就恢復原型。
說起這種窺探心靈的超能,BOSS反而沒有這種力量,或許是它一直處於靈肉分離的狀態,已經失去了這種天賦本領。
“師父,您有計策?不然怎會如此淡定?”
雪明不再想這些雜七雜八的,心裡已經有了把握。
“要我說還是全殺了好,大的變了妖怪,他們也要去吃小的。”
“你把小的留下來,就像你自己說的——”
——自然會想辦法求力量,在這個過程中,就有無數的迷障。
武修文臉色微變,由疑轉驚:“若沒有好辦法,我們只能眼睜睜看着禾豐鎮的老百姓變成妖魔,依您所說——他們身體裡的還丹沒有木德星君的真元來控制,遲早要吃人。”
一旦這傢伙開始發怒,開始心態失衡,要破防了,這代表混沌的機會來了。
帝江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對咯!”
這兇獸能聽見人的心聲——
被迷障擋住了,它混沌兇獸就能趁虛而入,鑽進七竅霸佔身體,攻向虛弱的心和腦,收穫一個失心傀儡。
修文嗚呼哀哉嘆了半天,劍雄怒髮衝冠氣了半天。
帝江一直在絮絮叨叨,它知道江雪明奈何不了它,殺不死它——於是它就準備噁心噁心這個“仙人”,從內部慢慢腐化這位戰士。
“暫時沒有。”江雪明很實誠。
“開始苦惱了?要不就往井裡投毒?全都藥死了一了百了!~”
“你不會生氣吧?~”
“別急,我知道你們很急,但是先別急。”江雪明捯飭着布包裡的東西,還有些乾糧,就拿出一些珠州帶來的桃酥啃。
帝江獰笑道:“你喊我什麼?”
趙劍雄聽明白了,木德星君一死,黑風鎮就要絕戶滅種——
趙劍雄罵道:“這混蛋東西!淨給人添麻煩!”
“你要殺人咯?張貴人!~”
趙劍雄:“畜牲!豬狗不如的東西!”
唯獨只有師父不講話,默不作聲的一直想。
“而且就算打不過你,這仇是忘不了甩不掉的,你殺的是怪物,再怎樣兇狠殘忍的怪物,也是他們的父母叔伯——在大夏這片地方,道德神劍還有一種凌厲劍法,叫孝順。”
“不幫父母報仇,是天大的不孝。”
“我就很好奇,既然你心裡沒有疑慮了,你要如何對抗這把神劍呢?”
雪明沒有講出來,他心裡有數——
——既然這混沌兇獸能問出這個問題,那麼代表它讀心的能力是有限制條件的,似乎恰好和窮奇相反。
起初與窮奇見第一面時,這頭白貓就喜歡講真話的人,但凡說謊,都瞞不過它的鼻子嘴巴,聞一聞舔一舔都能知道真相是什麼。
到了帝江這裡,恐怕心中所有的“問題”都藏不住,只要心裡有了疑惑,思考今天吃啥,晚上去哪裡,廁所在什麼地方——這些疑問冒出來的一瞬間,就會暴露在帝江眼裡。
他想到了解決的辦法,大腦就沒有思考活動了,頻繁調度神經突觸,左右腦互相配合規劃的功耗電壓降下來了——智商又回到窪地了,帝江也沒辦法窺伺他的心。
這麼說來——
——流星好像是它的剋星。
阿星能問出來的問題,他很少會去糾結答案,都是一嗓子能帶過去的廢話。
“修文,你披着我的寶衣,帶着剝皮樹,把村鎮裡各大家族長老喊過來,就說佛雕師和百目魔頭都被仙人殺死了——要他們來拜會仙人。”
武修文隱隱能猜到答案,卻只能猜到其中一部分。
在兇獸面前他不敢多問,領了法寶就往門外去。
“劍雄。”江雪明喊另一個徒弟來辦事:“接住這刀子。”
貝洛伯格落到劍雄手裡,他立刻問道:“師父,要我拿刀做甚麼?”
“爲我剃度。”江雪明一邊說,一邊扯下拔步牀的篷布,把這白色的綾羅帳編成一身裡衣,把漆黑的遮陽簾裁成一身袈裟。最後取來牀上的絲袖枕頭,拆開燙金線材,在袈裟上刺了六條蟠龍。
他做完這些事,趙劍雄剛好剃完師父的腦袋,一點點把鬢角鬍鬚都修完。
見到銅鏡裡一個劍眉星目的光頭僧人,神情冷峻不苟言笑,劍雄就感嘆道:“師父你這皮囊生得俊俏,到了上京,恐怕商賈官員家裡的小姐夫人們,都要信佛,要買你去她屋裡講經——做個包身僧人咧。”
帝江捧腹大笑:“哈哈哈哈!這小子揶揄你!他說你是吃軟飯的!”
“不然呢?多少女妖怪死在我這張臉上?”江雪明很自覺,對於自己的樣貌心裡從來都有點逼數:“你知道這次爲了殺珠珠,我做了多大犧牲麼?自古以來只許美女深陷敵營搞美人計?男人做起這個事情就要羞恥一下?做不得了?”
趙劍雄紅了臉:“倒不是取笑師父你我就是覺得怪怪的”
“你也長得端正,以後有機會我教你怎麼殺女妖,別把這個事情想得太簡單。”江雪明解釋道:“使美人計也是險棋,要先做羊,再做狼——如果沒機會撕下這身羊皮,就得丟進火鍋裡烹煮,再也沒有逃出生天的機會了。”
這麼說來好像有點道理——
——趙劍雄仔細一想,師父孤身一人進的觀音洞,那魔窟裡還有兩個守洞小妖看護,珠珠娘娘肚子裡有仙胎護體,師父能抓住機會殺死這些魔鬼,在劍雄看來簡直不可思議。
“說起這個,還有一條很奇怪的規矩要講給你聽。”江雪明捧着銅鏡,好好打理面容修飾表情,儘量讓自己看上去慈悲和善,把僧人的精氣神都演繹出來才滿意:“人一定要有羞恥心。這規矩呀,我覺得不對,一點都不對。”
趙劍雄疑惑道:“如何不對了?父母大哥都教過,要知恥而後勇,不能做無恥之徒。遇上不要臉的潑皮無賴,都罵他們厚顏無恥。”
“在我們修道之人眼裡——恥辱是最沒有用的,最低級的情感,最垃圾的能量。”江雪明一會扯扯嘴角,一會捏捏鼻子,揉弄眼尾皮膚,把表情擺成一個自然而然微微欣笑的狀態。
“這個知恥而後勇,難道不知道自己恥辱在哪裡?就不能勇敢了麼?”
“既然厚顏無恥能夠佔得先機,能夠謀取利益,那麼在同樣的競爭條件下,繼續堅持自己高尚的品德作風就會落於下風,受道德神劍的砍殺——這對堅持道德的人來講,就是一種坑害,甚至是謀殺。”
“凡事都要先講自己的過錯,要時時刻刻想起自己的恥辱——從根本上否定自己的容貌、修養、功課和武藝,久而久之人就會變態。”
“但凡談到男女之事,你就開始恥辱,覺得它髒,又覺得它神聖,要是有人拿它來攻擊你,你如何還手呢?”
“知道糞土是骯髒的,有毒的,臭不可聞的東西。你避之不及,沾到一點點就覺得羞恥,若是遇見一個躲進糞坑裡,躲到女廁的敵人——難道你就不追了?心裡猶豫了?”
“劍雄,到了生死決戰的時刻,一旦你猶豫,就離死不遠了。”
“羞恥心對我們來講沒有意義,誰要用這個東西來騙你,他們一定是想讓你守他們的規矩,用他們的道德神劍割你的肉放你的血。”“長工被老地主辱罵——說他不知羞恥,每天只幹這麼點活,真是丟人現眼,這是割肉放血。”
“父母在家裡打罵兒女——說他們不知羞恥,沒有出息,只會變成造糞機器,這是割骨肉至親,放父精母血。”
“皇帝講天地君親師——哪個不遵守這套規矩的,就是大逆不道,變成沒有道德的無恥之徒,天下再沒有無恥之徒的容身之地了。皇帝自然會過得安安穩穩。”
“可是你仔細聽,哪個敢罵皇上無恥?似乎道德神劍對它的主人從來都是放任自由,誰對誰錯,是握劍之人說了算。”
說到此處,雪明終於理好了造型。
他雙手合十,披上袈裟。
“阿彌陀佛。”
[Part②·妖僧]
一時間,趙劍雄神智有些恍惚,難以理解這套邏輯。
他沒有去過九界,雖然破了迷障,也沒有越過這幾百年的時代差距,師父與他說的這些話,在夏邦就是妖言惑衆。
可是他當真要講師父是妖僧,或許師父根本就不會在意。
以師父的脾氣,可能還會輕鬆一笑,就這麼大方承認。
或許夏邦在師父眼裡,就是妖魔遍地走的山野,是沒有道德的大荒。
“走。”
江雪明換了一雙新鞋,原本神父袍子壞了,鞋底也磨平。如今只有撥步牀裡幾個死去的莊稼漢,給他留了點遺產,其中就有幾對布鞋。
趙劍雄問:“去哪裡?”
雪明摟住帝江老妖,夾在袈裟寬厚的袖子裡:“去火塘。”
趙劍雄一下子有點不太適應:“師父,你話變少了.”
江雪明皮笑肉不笑的應道——
“——出家人不打誑語,少說話,自然就騙得少一些。要給佛祖幾分薄面嘛”
趙劍雄被張貴人這副奇怪嘴臉給逗樂了。
他沒想到師父還有這一面——
——就和當初流星見着樂呵呵的雪明一樣。
爆殺怪物之後,就是江雪明最開心,最踏實的時候。
“哪個是張貴人?哪個?”
火塘裡圍滿了人,都跟在武修文身邊。
昨天夜裡,他們眼睜睜看着佛雕師被一道恐怖“天火”炸得死無全屍。一下子作鳥獸散,後來就是這個好似武神將一樣的白衣仙人來打掃戰場。
如今武修文披了寶甲,站在鎮民中間,鎮民就把他當做新的山大王。聽到新大王有一個師父,自然愈發敬重這“仙人門派”,要搞起新的供奉崇拜——沒有佛雕師和靈光佛祖了,總要找個東西來庇護尋常百姓家呀。
只見火塘西南邊走進來一個披着黑袈裟蟠龍袍的白淨僧侶,正是江雪明。
他步子生風,走得快而穩健,步幅極大,乾淨利索的跨過一條條矮凳——懷裡的帝江開始不安分,不耐煩。
老妖似乎猜到這傢伙準備搞什麼鬼了,可是它沒有辦法反抗,被芬芳幻夢壓在懷裡,結結實實的抱住了,發不出半點聲音來。
“阿彌陀佛.”
江雪明找到鎮民裡,以前和佛雕師打交道的司祭長老,也是鎮子上最大的家族,口號最響亮,供奉最多的那一戶人家。
衆人不敢開口問話,就把這司祭長老其中代表推了出來。
“叫什麼?”江雪明眯起眼,好似一頭笑面虎。
武修文立刻吼叫:“問你話!”
雪明只覺得修文實在太機靈——
——都不必去說,這學生馬上就明白如何做。
“劉長庚!劉長庚!劉家族長.我我”
來人結結巴巴,已經是鬍子花白頤養天年的肉身,佝僂下來不敢正眼看大仙,捧着江湖人士的抱拳禮,後來覺得不夠,就想跪下。
江雪明說:“起來。”
武修文凶神惡煞的,學着師父踢踏自己的腿法,想把這老頭兒的身板蹬直了,可惜他學不像。
司祭長老受了武修文踢打,授血怪物的身體素質要遠超修文——沒有失衡,反而有些奇怪,這武神將怎麼還喜歡胡鬧,開這些個玩笑?
不過老頭兒還是領命,站直了,跪都不敢跪了——心裡瞭然,新來的大王不喜歡跪拜禮。
江雪明問:“幹什麼的?”
“師父問你從什麼業?做什麼事?”武修文喝道。
劉長庚立刻應:“家裡有四十畝水田,八十畝旱田,就在院裡逗兒弄孫,說些養豬種地的事情,照祖宗辦法吩咐下去,兒孫也不愁吃喝——我年紀大了,沒有多少事情可做.”
“以後吃不得五穀了。”江雪明用最溫柔的話,講出最恐怖的事:“菩薩只許你吃人肉,你有怨言麼?”
“啊?”劉長庚一下子慌了。
這恐懼立刻蔓延開來,變成望族鄉紳羣體裡的傳染病。
“住口!誰要不服氣!敢辱罵菩薩!我就殺誰!活剮了掛在門樓上!餵它三天三夜的鷹!”武修文從行囊裡取來半截破爛火扇子,拿着雞毛當令箭——這一回他過足了縣官的癮。
“這這這這.”劉長庚驚懼恐慌,幾乎要昏死過去,家裡幾個媳婦一把抱起老頭兒,把族長往和尚身邊送:“不行呀!大王!不行呀!”
江雪明微笑道:“喊我什麼?”
“羅漢!羅漢!護法羅漢!這不行呀!”劉長庚立馬改口,詳細解釋:“我這禾豐鎮剛送走百目魔頭,怎麼能吃人肉?且不說朝廷官兵帶天師來剿匪殺妖——我們鎮裡百姓都是良民,絕不想做妖怪呀!”
只可憐黑風鎮的司祭族長們,還沒發現自己已經變成了授血怪物。
他們一直都以爲還丹是好的,是增大力氣的靈藥,是福壽安康的救星。
雪明不想戳破這個謊,於是要撒另一個謊——這混沌世界,就是由一個個謊編成一張大網。
縛在網裡,蜘蛛來抽血吸肉溶解臟器,獵物還以爲自己是化繭成蝶。
——誰也逃不脫,誰都跑不掉。
“你不信我?就取些五穀雜糧來吃下。”江雪明如此說着。
劉長庚正想這麼做,試試和尚的虛實——
——可是族裡早間就有人傳信,說鎮子裡的紡布先生和泥瓦匠都病了,吃了米湯糯團做早點以後,沒有像往常那樣精神,躲在屋裡不敢見陽光。
出工鈴響起來,又有幾戶人走出家門,就立刻瘋了。從他們眼耳口鼻里長出絨毛,幾乎不能呼吸,這毛髮起初發白,後來逐漸變硬變黑,腦袋上也生出好幾個疙瘩,似乎要長新的眼睛,愈來愈像珠珠娘娘——要變成三顱六眼的吃人活屍,變成黑皮黑毛的怪物妖魔。
“不敢!不敢!”劉長庚今天滴水未進,以爲是村鎮裡水源有問題,沒想到菩薩已經不幫他們,還要害他們吃人肉。
“已經有人發了失心瘋?”雪明問道。
“確有此事,是吃五穀發的瘋病!”劉長庚一揮手,立刻有漢子擡過來一個銅籠。這牢籠以前用來關押黑風鎮的獸化病患者。
授血的過程總是充滿了不確定性,受了還丹庇佑的鎮民,也有可能變成獸化蜘蛛怪——每到這個時候,佛雕師就用這籠子把他們關起來慢慢餓死,罵這些受害者是妖物,是供奉不夠,善心不足,道德有失。
要麼就講蜘蛛混種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反正嘴長在佛雕師身上。
“要我說,我有辦法救他。”江雪明取來法寶,故意掩藏在袖中。
劉長庚一聽,馬上跪伏在地,帶着身後的族人一起跪下。
武修文狠罵道:“老糊塗!我師父要你拜!你也配?!”
劉長庚立刻站起,這些族人也跟着站起。
“一定!一定!此人是村上的獸醫,在街坊心裡也是個踏實勤勞的好漢子——哪家牛馬有病痛,長了瘤子,都要求他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太陽沒起來他就起,太陽落山以後他才歇。”
“他有個小崽,跟他一起掏牛糞,搞配種工作,治豬瘟治雞瘟,做獸藥,養護院犬的活計,他一個人都幹了!都包圓了!事業太辛苦,都沒有後生願意做他學徒!這個小崽以後要接他衣鉢,沒有他來教!我們怎麼辦?”
“除了這個小崽,他家裡還有兩個女兒,他是頂樑柱呀!如果羅漢救得他!功德無量!功德無量呀!肯定救得我們!我不想做妖怪!我不想做妖怪呀!”
江雪明從血玉觀音菩薩那裡取來仙蜜,當着衆人的面,找到獸醫的兩個女兒,割開指頭放了不過十五毫升的血,這便是適配災獸混種的白夫人制品和佐餐劑的“含人量”標準——鯊鯊也能用也能吃,孩子很喜歡。
既然獸醫已經完全獸化,他再也變不回人了,那就只能這麼做。
平時佛雕師囑咐過,這仙蜜只能外敷,絕不能內服,其中摻雜了許多山精野草,也是爲了遏制白夫人制品的藥性——
——否則鎮子裡的人不聽話,硬要喝下它,它就變成毒酒。鎮民服用之後會癲狂而死,木德的真元法術也救不了。
授血怪物吞服萬靈藥一類同根同源的白夫人元質時,如果沒有智人基因來修補它們的DNA,吃不到人,就會爆發嚴重的獸化病。
劉長庚看見此情此景,他不敢說話反對,就見到銅籠子裡原本死氣沉沉的獸醫有了氣息,又要發狂。
這蜘蛛怪形張開雙臂,肩頭腋下的足指步肢往外刺探,迎面撞上妖僧的靈壓,立刻變得老實安靜。
把仙蜜喂完,雪明再拿出剝皮樹,捧住兩個女兒的手,握住法寶去抽打父親,要她們把父親認出來——
——怪物慢慢變回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