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公公,依我看,只怕是不妙呀。皇上的眼下發青,明顯消瘦了許多,只怕?”
李傾月故意沒將話說完,眼睛只是緊緊地盯着何公公,想看看他到底是何反應?
其實,雖然李傾月不願意往那個方向想,可是她又實在是忍不住了。
萬一這位何公公也早就投靠了皇后娘娘,那自己先前與他說的話,豈非是成了自曝其短?
當然,李傾月心底隱隱覺得,何公公背叛皇上的機率,幾乎就爲零。
可饒是如此,她也不敢大意。畢竟,事關朝廷大事,甚至是蒼溟將來的江山社稷。
所以,現在李傾月故意將話說半分,留半分,也只是想看看這位何公公到底是向着哪一頭兒的。
“嶽總管,不怕你笑話,我跟在皇上身邊兒這麼多年了,早年皇上也曾受過傷、中過毒,可是卻從來沒有聽說過還有可以掌控人心的法子。那您看?”
李傾月的眼珠子轉了轉,“要不,咱們去問問國師大人?他見多識廣,興許會聽說過呢。”
何公公猶豫了一下,“可是這裡?”
“這樣,有他們守着,您怕什麼?再說了,這華耀宮的那麼多暗衛,也不是擺設不是?”
何公公點點頭,兩人結伴去了玄清宮。
顧白聽李傾月將事情說了一遍,只是微擡了擡眼皮,“你們如何就能確定皇上是被人的藥物掌控了?再說,皇上若是不肯下旨召見,就算是我有法子爲皇上解毒,你們又如何能讓我與皇上接觸?”
“國師大人文武雙全,您定然是會有法子的。”李傾月很無良地就將這個難題拋給了他。
顧白橫了她一眼,不過可惜,人家低着頭,對此絲毫不見。
“何公公的意思呢?”
何公公愣了一下,這事兒,還真是不知道如何應對了。
“這樣吧,只要能確保皇上無礙,就算是闖宮,這份兒差事我嶽傾做了!就算我死於那些暗衛之手,也算是全了一個忠心爲主的名聲。”
李傾月這話說的還真是慷慨激昂,何公公聽地一怔一怔的,顧白卻是撇撇嘴,這丫頭演戲的本事是越發地厲害了。
“當然,這還得請何公公將來爲我做個證,免得死了,還落得一個忤逆不軌的名聲。”
何公公被李傾月這氣勢,還真是給震得一愣一愣的。
“嶽總管果然是忠心爲主,老奴佩服。”
“不敢。只是,眼下我們總得商量出一個萬全之策吧。”
“這樣,你們先在這裡商量,我去華耀宮守着,萬一皇上有什麼事兒要急召我,發現不在,只怕就要大發雷霆了。還有,我順道請趙院使也到這裡一趟,你們以爲如何?”
“也好。”李傾月與顧白相視一眼,點點頭,“那就辛苦何公公了。”
顧白順手抄起了一旁的一支香鏟衝着李傾月就砸了過去。
李傾月快速轉身,飛起一腳,給他又打了回去。
“你這個死丫頭,這是我最常用的香鏟,你竟然敢拿腳踢?”
李傾月翻了個白眼兒,“我就踢了,怎麼着呀?我告訴你顧白,這次的事情,我也沒打算讓你摻和進來,我只是現在不確定何公公到底是哪頭兒的!”
“笨!這種事情,還要確定?”顧白話落,直接就給了她一個背影,進了內殿。
李傾月頓時氣結,她這不是想着更謹慎一些嗎?怎麼這人就這麼不給面子呢!
“一會兒趙院使如果過來,你打算如何?”
顧白的聲音從內殿傳來,李傾月聽了只是悶悶地應了一聲,其實,她自個兒的腦袋現在也有些糊塗呢。
“你說,若是趙院使是梅家的人呢?”
顧白的身子僵了一下,然後冷眼瞧了一眼外頭,“你的心亂了,竟然開始胡思亂想了。”
李傾月的身子微微一晃,她果然是已經不太冷靜了嗎?
趙院使並沒有來得很快,這個時辰,宮門已經上鑰,今晚上當值的又不是趙院使,就算是何公公找他,只怕也得明天了。
若是太急了,只怕又會驚動了梅家的人。
李傾月自從顧白責備了她一句之後,便不再說話,開始盤腿在榻上坐下,靜靜地想着自從雪顏面聖之後的一切。
天將亮時,李傾月才睜開了眼睛,面上並無疲憊之色,反倒是看起來神采弈弈,好似有什麼東西,頓悟了。
顧白從內殿出來,雖然仍是一襲白衣,可是從袖口和領口上的那些暗紋中不難看出,已換了一身。
“想通了?”
李傾月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脣角微微彎起,“我現在突然明白,爲什麼皇上很多時候那麼喜歡你,可是更多的時候,卻是不願意看到你了。”
顧白的神色不變,並無喜怒之色,反倒是將目光轉到了門口處,“用完早膳再去吧。”
“現在宮裡頭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着我們呢,真的要讓人家以爲我們聯手了?”
顧白不語,蔚藍的眸子裡,似乎是泛着幾縷憂鬱的光茫。
“我答應你,此次事畢,定然會多來這裡陪你說話的。知道你一個人太悶了。”
顧白早已恢復往常的冷清模樣,輕哼了一聲,“別忘了,你對我做過什麼。李傾月,不要總是讓我提醒你。”
李傾月一怔,要不要說的這麼直白?
臉
麼直白?
臉蹭地一下子就紅了!
這是要再次找她負責任的節奏?
可不可以說不要呀?
李傾月發了一會兒呆的功夫,再擡頭,哪裡還有顧白的人影兒?
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那麼一點點的小失落。
不再理會自己的那點兒小心思,趕快就回了長生殿。
“啓稟主子,劉義差人來遞話兒,想要與您見一面。”
李傾月輕笑,“他也憋不住了。也對,事情弄成這樣兒,總不能再什麼也不做。成,告訴他,我今日要去福雅居吃點心,旁邊兒不是有處小茶樓嗎?”
“是,主子。”
外頭的劉義一得到了信兒,這心裡立馬就踏實了不少,“只要是嶽總管肯見咱們,那麼就有大半兒的可能,是不曾投靠梅家的。”
劉柯不以爲然,“嶽傾這個人心思深沉,向來是無利不起早的,這等的小人,他的話,咱們能信?”
“小人?呵!這年頭兒,不怕嶽傾這樣的小人,反倒是怕了那些所謂的君子了。”
早先一直不曾表態,不過與劉家走的極近的幾位大臣,在這個時候,全都毫不猶豫地投靠了梅家,這些人,纔是最讓劉義痛恨的。
劉義是武將,在戰場上,或許是一員猛將,可是在朝堂上,許多事情他都得聽劉常的。饒是如此,他也沒少得罪人。
劉常與嶽傾也算是打過幾次交待了。
從根本上來說,劉常對嶽傾這個的印象還不錯,除了狂妄一些,無禮一些,基本上沒有什麼問題的。
陽光晴暖,上京熱鬧的街道上,偶爾也會飄過一陣花香。
而這處不怎麼起眼的小茶樓裡頭,卻是別有一番風景。
因爲旁邊就是福雅居的點心鋪子,時不時地有一股子清香味兒,從那邊飄過來,倒是能勾起人不小的食慾。
李傾月此時正在後院兒的一處竹屋內坐了,一身常服,不顯早先的那種霸氣,不過狂妄二字,還是始終如一地跟着她。
“想不到這處小茶樓裡頭竟然還別有洞天,真是讓本座開了眼界了。”
“嶽總管客氣了。您可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兒,是有着通天的本事的,我們這些個小伎倆,如何能瞞得過您的眼睛?”
這話,自然是劉常說的,讓劉義說出這樣拐着彎兒的話來,還真有些困難。
“劉大人過獎了。現如今,若說皇上的紅人兒,自然就只有華耀宮裡頭的那一位了。如今就連何公公想要見皇上一面兒,都有些費勁呢。”
這才見面,李傾月就拋給了他們一個不好的消息。
“嶽總管,您這意思,皇上現在是專寵那位顏充容了?”
“可不嘛!聽說這位顏充容生得貌美如花,而且身帶異香,皇上寵幸了她一回之後,便再也離不開她了。之前備受寵愛的蘇貴妃,聽說已是多日不曾見到皇上的真容了。”
劉義面有憂色,“皇上寵愛哪位妃子,自然不是咱們這些外臣能管的事兒。可是皇上多日不肯早朝,也不知道,這到底又算是怎麼回事兒?”
“妖姬禍國,自古以來便有之。只是,也不知道這位顏充容到底使了什麼手段。說實話,本座跟在皇上身邊兒也有些年頭兒了,可是從來不曾見皇上因爲一個女人,便如此地放縱的。”
劉常也跟着點了點頭,“這話不假!皇上之前再怎麼寵愛蘇貴妃,可是於國事上,都是十分精明睿智的,可是這一回?”
“兩位大人邀本座出來,想必也不單單只是爲了聊聊這個吧?”
劉義尷尬地笑了笑,倒是劉常笑地更有幾分狡猾的意思。
“嶽總管,實不相瞞,事到如今,我們心中亦是有所畏懼呀!若是皇上當真出自本心要立安王爲太子,我等自然也不敢說什麼。都是忠君愛國之輩,自然不會有任何忤逆的舉動。可是如今皇上被一妖妃所惑,這誰知道皇上後頭會下什麼樣兒的旨意呀?”
“就是,嶽總管,依我看,這位顏充容,不得不除!”
李傾月的神色微凜,眼神也漸漸地冷了下來,“劉將軍這樣說,是要清君側了?”
劉義一愣,沒有答話,不過對上了對方那陰森森的眼神,還真是有幾分的畏懼。
劉義心裡其實是想不明白的,不過是一介乳臭未乾的小兒,自己何懼之有?
可是偏偏就是他這樣征戰沙場多年的老將軍,對於一個嶽傾,就是心裡頭生畏。
“這,本將也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有些時候,總要自保的。”
李傾月聽明白了,彎脣笑了。
“你們放心,我嶽傾不是一個不識好歹之人。兩位大人拿我嶽傾當位人物看,我自然也不會無所回報。相信就是這兩日,皇上定然會下一個於劉家和靖王不利的旨意,無論如何,你們不要輕舉妄動,宮裡頭有我嶽傾,自然不會讓你們吃了大虧。”
這算不算是一種保證?
“嶽總管,您這話?”
“放心!梅家雖然不止一次地拉攏本座,可是本座實在是厭惡梅家那些人的嘴臉。不瞞兩位,就是不久前,梅大人還讓人送上了十萬兩的銀票於我。呵呵!銀票我收了,可是不代表我嶽傾的顏面就不要了。”
兩人一愣,相視一眼,看到了這位嶽總管面有怒色,實在是想不明白,這梅家到底是怎麼招惹
是怎麼招惹了這一位?
“那個可惡的梅煥志,是一個喜好男風之人,想比二位不知道吧?”
劉常一愣,那個梅煥志看起來一表人材,怎麼也不像是那樣的一個男人呀?再說,都成親了,還有了兒子?這?
“一個小小的梅煥志,也敢打本座的主意,本座豈會因爲十萬兩銀子就放過了他?兩位大人說說,本座豈是那缺銀子之人?”
“嶽總管說的是。”
一聽說梅煥志竟然還有過這麼一齣兒,兩人的心裡頭就更踏實了。
既然梅家人是真的得罪過這位大總管,那麼,嶽傾不會站在他們那邊,也就是情理之中了。
“嶽總管,如今宮中的形勢嚴峻,這外頭?”
“放心!神策營依然是本座手中掌管,劉將軍的手上,不是也有兵權嗎?你們若是信得過我嶽傾,就什麼也不要做。你們越是什麼也不做,將來,靖王和劉家,纔會越安穩。”
李傾月的眸中閃動着一抹異樣的光芒,如果她所料不差,最快今晚,最遲明天,皇上定然會降下一道于靖王不利的旨意,無論如何,現在劉家都不能亂!
“嶽總管肯傾力相助,我劉義感激不盡!”
“劉將軍放心,靖王的爲人,本座還是信得過的。只是,這一次的事情,你們最好是儘快與靖王通個氣兒,只要靖王什麼也不做,一切都按照旨意行事,本座保他無事。”
“如此,便多謝嶽總管了。”劉義連忙作揖,可是眼神裡頭,難免還是有些懷疑的。
李傾月也明白,自己不過是一介內侍,如今到了生死關頭,憑白無故地就讓人家信了自己,實在是有些困難。
如果不是因爲現在劉家不能倒,梅家不能獨大,她也不必如此地費盡心思了。
“兩位大人放心,宮裡頭劉淑妃那裡,有本座的人護着,絕對不會有事。另外,靖王的身邊兒,還是多跟一些護衛纔是,若是無事,還是莫要外出了。”
劉義與劉常俱是一驚,這已經暗示地太明顯了。
“兩位大人也是一樣,雖然現在梅家不一定會對您二位下手,可若是發現了您二位的行事出格兒了,那可就說不好了。”
辭別了二人,李傾月則是十分悠哉地開始在大街上閒逛了。
她心裡頭有些亂,也有些恐慌,這樣的大事,一旦真的超脫了她的掌控,那麼,她是真的不確定,到底還有誰能護得了她。
梅家的人一直在派人盯着李傾月,生怕這位嶽大總管會有什麼不利於梅家的舉動。
可是跟了大半天,也沒有發現這位嶽大總管有什麼不一樣的,反倒是看着她來回地穿梭在了點心鋪子和首飾鋪子之間。
晚上,李傾月獨立於長生殿的內殿,窗子大開,她的半個身形,露於窗口,微微擡首,在看着那一輪並不算是明亮的月亮。
“但願這一切都不會讓我失望。蘇貴妃、皇上,梅皇后、雪顏、皇上?這一次,我的賭注似乎是下的有點兒大了。”
聽到了外頭的動靜,李傾月微微轉頭,“何事?”
“回主子,華耀宮有旨意傳出。”阿布在外頭回稟道。
李傾月的面色微變,心跳似乎是加快,不過,卻是極力地壓制着自己的聲線,爭取不讓人聽出她的激動和興奮。
“是何旨意?”
“回主子,皇上下旨,命靖王於府內自省,因由大概就是指靖王不孝,而宮裡頭的劉淑妃,也被下旨禁足了。”
果然是這般!
李傾月輕輕地換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笑了,“還有呢?”
“回主子,何公公已經派人去靖王府傳旨了。聽說,還帶了不少的御林軍。”
李傾月輕笑,伸手在桌上一點,“這是怕靖王心生反意,還真是小心呢。”
“知道了,繼續讓人盯着,至於劉淑妃那邊兒,傳我的話,就是一應用度,不得短缺。皇上的心思,誰能猜得準?”
“是,主子。”
阿布出去,紅葉進來了,“啓稟主子,護國公府也有消息傳來了。”
“說。”
“宋家二老爺已經連續兩晚不曾回府,前院兒的大部分護衛也都被撤換了,人手是宋世子走之前就準備好的。還有,就連宋子垣也被軟禁了起來,說是老太爺的意思。”
“嗯,很好。那後宅呢?”
“宋夫人已經將宋嬌院子裡的下人全部換了,一個不留。另外,以要讓宋嬌爲老太爺祈福爲由,將她關到了府內的一個小佛堂內。一應用度不曾減,就是不許她與外人接觸。”
“很好!看來,宋子夜走之前,便將所有的一切都準備好。如今這個敏感時期,護國公府什麼也不做,只是將府內打點好,便已足夠。”
“是,主子。”
“找人盯着清華宮那邊兒,若是皇后過去發難,速來報我。”
“是,奴婢這就去安排。”
李傾月低頭,伸出了右手,那裡頭,還靜靜地躺着一張極小的紙條兒。
這是昨天晚上她去華耀宮,她安插在那裡的眼線給她的,至於這個消息是歪屬實,她現在也不能完全肯定,不過,仔細地想一想這前因後果,已是八九不離十了。
次日將近傍晚之時,皇上突然下旨,命人將九卿請來,還讓人宣了安王入宮。
李傾月這個大內總管,
大內總管,自然也去了御書房。
看着殿內的幾位重臣,再與何公公小心地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默默地一左一右站下,只等着皇上開口說話。
皇上的身子似乎是虧損地厲害,這會兒躺在了內殿的軟榻上,明黃色的輕紗覆下,人們也只是勉強能看到皇上的一個身形。
“啓稟皇上,皇后娘娘和安王殿下到了。這會兒正在殿外候旨。”
“宣他們進來。”
“是,皇上。”
皇上的聲音雖然是極力保持着中氣,可是以練武之人的耳力聽來,已是明顯地體虛之兆。
“皇上,燕窩好了,您可要現在用?”
嬌媚入骨的聲音傳來,外頭的幾名重臣皆是打了一個激靈,有着這樣的妖姬在,皇上如何還肯上朝理政?
“先擱着吧。何公公,過來扶朕起來。”
“是,皇上。”
何公公進前,將皇上小心地扶了起來,然後再小心地去了後面,衆人明白,那道小門兒後頭,便是淨房。
皇后與安王進來,始終不曾聽到皇上的聲音,二人雖然是信心十足,可是神情上卻一直是表現得對皇上的龍體很是擔憂的樣子。
“安王來了?”
安王一聽在喚他,立馬上前一步,“兒臣給父皇請安。”
皇上似乎是咳嗽了一聲,“免了。朕昨日下旨斥責靖王,你可知曉?”
“回父皇,兒臣聽說此事了。”
“那你以爲如何?”
皇上突然這樣問,倒是令安王的心裡一下子便緊張了起來。
想到皇上多年來的英雄事蹟,安王還是十分小心地回道,“回皇上,兒臣以爲,二弟也並未做太出格之事,還請父皇能從輕發落。”
裡頭的人似乎是僵了一下,過了好半晌,皇上才又道,“你說的可是實話?”
“回父皇,兒臣與二弟自小一起長大,雖然近幾年偶有摩擦,可是卻無法改變我們是親兄弟的事實。父皇,兒臣身爲長兄,一直不曾起到一個榜樣的作用,是兒臣不能爲父親分憂,理當與二弟一同受罰。”
這番話說的真是情深意切!
皇后聽了微微蹙眉,不過,想到反正說幾句這樣的話,又不會少塊兒肉,而且如今這麼多的大人在場,也只會對安王的印象更好。
“皇上,您是君,亦是父,您處罰靖王,說來也不過就是父親在管教兒子,想來,靖王也會明白您的一片苦心,定然不會怨恨於您的。”
皇后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忘給靖王上眼藥!
李傾月涼涼地掃了她一眼,真是不知死活!
就在剛纔,她已經十分清楚地聽了出來,皇上前後兩次說話的語氣和語速,那是有着極其細微的差別的。
如果不是因爲她一直在關注這一點,只怕她也未必就能察覺到。
所以說,現在最大的一個可能就是,裡面分明就是有兩個皇上!
當然,這樣大膽的猜測,李傾月自然是不可能會告訴任何一個人的。
她現在,比較樂意看到的,就是皇后這會兒怎麼作?
說真的,她倒是真的很好奇,皇上這一次,到底會不會直接就廢了皇后,或者說,是不是有了決心,要對整個兒梅家下手了?
當然,李傾月其實明白,皇上這會兒對梅家下手的可能性不大,畢竟,梅文憲這會兒還在邊關呢,若是一招不慎,只怕反倒是真的將梅家給逼反了。
不過,若是一會兒自己再能推波助瀾的話,廢后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果然,李傾月注意到,裡頭的那位顏充容,這會兒已是半天不曾挪動身子了,很明顯,她是被人制住了。
這會兒,李傾月是無比的慶幸,自己那天從顧白一句話裡頭,還是更爲清醒了幾分。
“皇后說的對,靖王怎麼可能會記恨朕呢?”
李傾月一挑眉,聽皇上這聲音,這是不打算再裝了?
“嶽傾!”
“屬下在。”
“今天早上不是讓你去將靖王帶出來了嗎?怎麼不見人?”
“回皇上,靖王殿下因爲受了傷,屬下又不敢違抗您的旨意,擔心會有人注意到,所以便將靖王殿下安置在了長生殿。這會兒,估計國師已經爲其上好藥了。”
李傾月一說完,大殿內衆人皆是一驚!
特別是皇后,她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梅文成的腦子還算是轉地最快的,眼下,只怕是大勢已去,至少,那枚顏充容的棋子,算是廢了。
“啓稟皇上,靖王殿下在幾位內坐的攙扶下,如今已到了殿下。”
“宣!”
“是,皇上。”
皇后這會兒的臉都白了!
這突來的變故,讓一向淡定且自以爲是的皇后,終於慌了心神。
轉頭向梅文成看去,卻見他微微地搖了搖頭,一切,顯然都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的掌控。
梅文成微眯着眼,小心地打量着唯一還站在外面的嶽大總管。
到底從一開始,嶽傾的故意接近就是皇上的意思,還是說,嶽傾也是一個局外人,不知情?
李傾月察覺到了梅文成的眼線,擡眸看向他,微微勾起了脣角,略有些無力的笑容,似乎是讓梅文成覺得,嶽傾並非是故意背叛他的。
“兒臣給父皇請安。”
安。”
靖王的臉色奇差,而且胸前的衣服厚重,顯然是裡面包紮地不薄。
“受傷了?”
“回父皇,兒臣無礙。只是些許的輕傷,勞父皇惦記,是兒臣的不是了。”
“嗯,起來說話。”
靖王起身,李傾月一使眼色,立馬就有人搬了一張軟凳過來。
“坐吧。”皇上略有些疲憊的聲音傳來,衆人又是一驚。
“先前下旨命你自省,並非是朕的旨意,是這個顏充容,膽大包天,竟然敢假傳聖旨,如今朕已經知曉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嶽傾!”
“屬下在。”
“顏充容假傳聖旨,更是敢毒害於朕,就交由你來審理此事,務必要儘快給朕一個交待。”
“是,皇上,屬下定不辱命。”
皇后的身子一晃!
完了!
若是將人交到了嶽傾的手上,那這個雪顏焉有不招之理?
若是將她囚於宮正司,或者是大理寺,哪怕是天牢,她也一定有辦法讓這個雪顏再也開不了口。只是如今皇上明確地表示要交給嶽傾來處置,那豈非是等於將整個梅家,都置於了必死之地?
“皇上!”
李傾月一勾脣,皇后果然是忍不住了。
“皇上,臣妾是後宮之主,如今顏充容做出了這等膽大之事,一切都是臣妾教導不嚴,還請皇上責罰。”
這是打算先認錯,至少能博個同情分了?
“此事你的確有錯!你放心,待嶽傾查明之後,朕自然是會有公正的裁決。朕不會冤枉一個忠於朕之人,也不會放過一個膽敢有半分忤逆之心的惡賊!”
“皇上聖明!”
大殿內已是跪倒了一片。
李傾月微微挑眉,不明白皇上設這麼一個局,卻又不肯將戲演到最後,難不成,其實皇上是看好安王的,只是,不喜歡有這麼一個皇后在這兒礙事?
如果沒有了皇后,那麼將來梅家自然也就不至於太過囂張。
將來若是安王繼位,那麼皇上或許會放心一些。
李傾月猛地想起一句話來,去母留子!
心裡咯噔一下子,皇上這心還真是狠!
夫妻二十餘年,說廢這就要廢了?
當然,所有的這一切,目前來看都是李傾月自己的猜測,她猜地未必準,至少,皇上對安王和梅家的態度,她現在不能有一個確實的消息。
李傾月進去,顏充容的臉色煞白,冷汗直流,身子一動不動,顯然是被人點了穴道。
“來人,將顏充容帶到司禮監。”
“是,大人。”
當着衆人的面兒,雪顏就這樣被帶走了。
皇后倒是有心直接就在這兒殺了雪顏,可是衆目睽睽之下,她如何能有機會下手?
“靖王也受了委屈,你先回府休息吧,朕剛剛已命嶽傾去傳了旨意,你的靖王府,如今一切都恢復如初了。”
“多謝父皇。”
安王此時總算是回過神來,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父皇,兒臣雖然不知顏充容何故如此,可是此事顯然是有人想要挑撥我們兄弟間的關係。還請父皇明查!”
李傾月抿了抿脣,他倒是聰明,知道只有這樣說,皇上對他的態度纔會有所好轉。
“好了,你起來吧。此事究竟如何,一切都待嶽傾查明之後再議。”
“是,父皇。”
一干大人出了大殿之後,已是有好幾個都白了臉。
劉義和劉常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既沒有表現得很興奮,也沒有上趕着去刺激一下梅文成。
饒是如此,梅文成看向他二人的眼神裡,不免也藏了暗毒之色。
“主子,顏充容的神色不對。”阿五過來回了一句。
司禮監的牢房,也是分着三六九等的。
這會兒顏充容所住的,便是還算是比較高級的地方,畢竟頭上還有着一個充容的名分呢。
李傾月看着渾身一動不能動,表情呆滯的雪顏,心中卻是半分同情也興不起來。
這皇宮大內,哪裡就有那麼多的無辜之人?
她雪顏說是爲了保全一家人的性命,可是實際上,卻在做着要使無數個家庭妻離子散,這樣的女人,能有幾分的無辜?
“說說吧,你若是不想說,那本座不介意讓人給你上些刑罰,進了這兒,你想尋死,是不可能的。當然,若想活的好好的,也未必能成。”
李傾月歪坐在了椅子上,手上還拿着一把精緻的小剪刀,慢慢地剪着自己那長長的指甲。
聽着那指甲被剪斷的清脆聲,雪顏說不害怕那纔是騙人的呢。
“你,你想知道什麼?”
“所有的一切!你與梅家的關係,還有你爲何聽命於皇后,當然,這裡頭,也包括了你爲何要讓皇上下旨來軟禁靖王?”
李傾月的語速很慢,聲音很輕,聲線也很柔,可是迴響在了這陰森可怖的地方,怎麼就讓人一層接一層地起着雞皮疙瘩。
雪顏的身子仍然是不能動的,嘴脣卻是不停地哆嗦着,連口裡的牙齒,也在不停地打着戰。
“當然了,你也可以選擇沉默。什麼也不說,或許能讓你覺得心安一些。呵呵,不過,你是個聰明人,既然聽到我這樣問了,就應該知道,你的來歷和一切,都已經在本座的掌控之中了。”
李傾
李傾月自始至終不曾真正地拿眼瞧這個雪顏一眼。
雪顏似乎是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進到了這種地方,她還能活着出去嗎?
想到她被帶出來時,皇后那慘白的臉色,只怕,她自身都難保了吧?
“你要殺要剮,隨便!”
李傾月的動作一滯,擡眸一笑,“你的家人,如今已全死在了梅家的手上,你以爲,你現在在槓什麼?真是愚蠢!”
雪顏一聽到自己的家人都已遭了毒手,瞳孔猛地一縮,一臉的難以置信,“不!不可能的,你騙我。”
李傾月卻是沒有那個心思聽她說話,直接就別開了頭,同樣是女人,她是真不願意爲難女人的,可是誰讓自己碰上了一個這麼不開眼的呢?
“來人,拶指!”
“是,大人。”
所謂拶指,也就是用夾棍來夾人的手指,這是一般多用於女子的刑罰。
雪顏自從幾年前被梅家發現之後,一直是養尊處優地養着,何曾受到過半分的虐待?
直到那東西套在了她的纖纖玉指之上,她才感覺到了恐怖的氣息。
“不!我是顏充容,我是皇上的女人,你們不能這樣。”
“啊!”
不多時,那雪顏的十指便已是鮮血淋淋,人也跟着暈了過去。
“大人,這個女人倒是嘴硬,還一門心思地想着再回華耀宮呢。要不,咱們試試繩刑?”阿五建議道。
李傾月的眸色一暗,同樣身爲女子,她對於這一類專門針對女子的刑罰,其實是頗爲厭惡的。
所謂的繩刑,即是將女犯剝光後吊起,然後將擰成股的麻繩夾在女犯的兩腿之間,由人在前後拉動,直拉得女犯的下體血肉模糊。
這樣的刑罰,李傾月是真不想看到。
“主子,她明知道自己的家人都被梅家人殺了,可是仍然不肯交待,只怕,是因爲她還對梅家抱有希望。”阿布在一旁提醒道。
李傾月看着暈倒在地的雪顏,坦白說,她對於任何一名敢模仿自己的母后,並且還利用這一點來博寵的女人,都是十分痛快和厭惡的!
“只怕她還對皇上也抱有希望呢。”
李傾月話落,外頭有人來報,說是何公公來了。
“喲,何公公怎麼親自來了?有什麼話,直接讓底下人過來傳一聲兒就是了。這等污穢之地,可不是您能多待的。”
何公公笑了笑,手上的拂塵晃了一下,“嶽總管,我來,是有句話要與你說的。”
何公公也看到了地上的那個雪顏,卻是連個正經的眼神兒也沒給。
“公公請講。”
“皇上已下旨徹了雪顏身上的所有封號,貶爲了賤奴。另外,也是過來告訴她一聲兒,她之前用在了皇上身上的那些藥,其實,都沒用對人。”
李傾月挑眉,縱然大概猜到了,在這位面前,也不得不做出幾分吃驚的樣子來。
何公公示意嶽傾靠近,然後耳語道,“之前宿在了華耀宮的那一位,只是皇上的一個替身,真正的皇上,一直歇在了清華宮。”
果然如此!
李傾月淡淡笑了,“皇上聖明!”
“好了,話我可帶到了,接下來,就看你嶽總管的本事了。”
李傾月點點頭,自然是做了一番保證。
李傾月這邊兒連夜審着雪顏,鳳舞宮和梅家,以及安王府,那可是都不曾消停。
安王扮作了一名內侍,連夜買通了宮人進入鳳舞宮。
待了約莫有小半個時辰的功夫,又連夜出了宮,一路上生怕被人發現了,身邊兒連個侍衛也沒敢帶。
次日一早,李傾月纔剛剛想着眯一會兒,阿布便急急地趕過來了。
“大人,不好了!”
李傾月眼睛一瞪,“說誰不好了?”
阿布怔了一下,連忙回道,“回大人,鳳舞宮出事了。”
李傾月懶洋洋地摸了摸自己的指甲,“出什麼事了?”
“昨天夜裡,皇后自盡了!”
李傾月一皺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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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說皇上死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