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魔還沒有完全降臨!”周乞真人終究是道門的老前輩,一眼便看出了太上天魔此時的狀態,如今天魔骨、血、皮、魂和魔念正在重構,太上天魔也並未真正的由死而生,降臨於世。他們還有時間。
燕殊當先出劍,他面對那面孔神似錢晨的太上天魔心中略有一些緊張,他可是知道自己這位師弟算無遺策,又是何等的‘謹慎’!
但劍丸出匣之時,依舊發揮了十二成的水準。
降魔劍匣蘊養的劍氣加持劍丸之上,一道長河似的劍氣橫貫長空,直刺太上天魔面前。
金雞長鳴,眼中神光暴漲,那大黃雞真是拿出了搏命的看家本事,脖子上的羽毛都豎起來了,寧青宸與它亦師亦寵這麼多年,就沒看到鳳師這般緊張的時候。
破魔金針從金雞目中射出。
本就是最善於點破護體法術的法器,遇着了大黃雞這般有些異種血脈的妖精,也不知道養出了什麼神通,那一點金光當真不遜於任何神光法術。
周乞真人毫不珍惜法力,只把渾身的修爲都調動了起來,手中的定魔寶鏡發出數百丈的神光,籠罩向太上天魔。
司傾國咬牙丟出了束魔銀環,同時咬碎了一顆靈丹,在那滾滾丹氣涌入七海,讓她一陣又酸又麻的時候,將渾身的法力涓滴不留的輸入手中平陽功德印中。
寧青宸手中一朵煉魔真火,也是傾盡了七成法力,擡手打出,真火燃燒膨脹,宛如蜿蜒的熾白大龍,盤空直上,卻要纏繞住那太上天魔,將其緩緩煉化。
他們經歷過幾番苦戰,配合早已默契,這幾件法器後發先至,先發稍稍停頓,相互呼應,幾乎是同時殺到了太上天魔面前。
而此時,那眼中漠然無情,彷彿渾然不似生靈,而是天,是日,是道的太上天魔,只是一翻手中的血焰白骨火尖槍,那血焰似的紅纓一抖,居然在燕殊一道劍氣長河斬來的時候,與瞬息之間,槍尖一挑,刺中了那浩蕩劍氣中龍眼大小的一顆劍丸。
然後槍尖爲挑,居然就這麼將劍丸挑飛了出去。
燕殊的眼睛瞪得如銅鈴大小,滿是不可置信,他心中只有一聲哀嘆:“錢師弟已經是一個小怪物了!但他這魔性,當真是……”
與劍丸同時落下的,還有其他幾件降魔之寶。
那太上天魔手中天魔化血神刀橫斬,也在幾乎不可能中,斬中了那藏在陽光中的一點破魔金針,同時另一隻手的白骨無相魔環一套,居然就將破魔金針收起。
大黃雞嚇得拍打着翅膀迅速轉身朝着後面逃去,它恨不得把頭栽在翅膀裡面,看它去向,卻是隻想逃到錢晨的身後。
彷彿那裡纔是什麼安全的地方一樣。
太上天魔抓着的血河混天紅綾迎風鼓盪,化爲一條在天上飄飄蕩蕩的紅綾,猶如血河一般,有血光流淌其上,那浩浩蕩蕩化龍而來的煉魔真火,就這麼被紅綾纏繞,捆縛住,足以燃燒血海的煉魔真火,卻燒不破那薄薄一層紅綾,一片火海完全就被包裹在其中。
這時候周乞真人的定魔神光終於籠罩了下來,卻是這位老前輩經驗豐富,故意緩了一手,錯開攻擊節奏,尋找天魔的破綻。鏡光剛要照定天魔,卻見他頭頂的血蓮法冠垂落一點紅霞,讓神光只照到了紅霞之上。
然後太上天魔隨手揮刀一斬,便將鏡光斬斷。
他們幾人配合確實默契,但再默契也比不上太上天魔一人,其他修士或許是雙拳難敵四腳,但天魔卻是有八隻手臂的。他才動用了一般,便破去這些人聯手,甚至空出來結印的一隻手突然伸出,抓住了一隻當頭砸落的銀環。
司傾國緊咬銀牙,將手中的平陽功德印猛的砸出。
平陽功德印化爲小山,下方的朱文雲籙無可名狀,卻蘊藏大道真符,此印鎮壓而來,血魔亦要以假身魔影代替,但太上天魔卻只將手中抓着的銀環扔給拿着血焰白骨火尖槍的那隻手,槍尖一挑,將銀環挑了起來。
兩隻空出來的手臂再次結印,這一次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雙手之間猶如蓮花。
蓮花印向上平舉,雙手一轉,居然就這麼迎上了那落下的小印。
如山如嶽的平陽功德印砸下,對於只比平常人高兩個頭的太上天魔而言,當真如滅頂之災。
但太上天魔略顯纖細的手,按在那玉印底部的朱文的時候,赤紅的符文雖然不斷扭曲,釋放出強橫的鎮壓力量,可那印山卻巍然不動,如同在天魔的手上生了根。
這時候無窮無盡的血光從天魔背後釋放而出,那血光瀰漫如海,眨眼間就在天煞峰頂,蔓延成一片血海。
血海的邊緣來到平陽功德印籠罩的範圍外的時候,突然往上收起。
恰如一朵血蓮,緩緩的合攏花苞,將小山大小的平陽功德印包裹在內。
數百丈大小的血蓮,將曾經無往不利的平陽功德印完全包裹在內,天魔託舉着血蓮,如同撐起了一座小山,他的臉色依舊平靜,至始至終,眼神沒有任何感情波動。而圍攻他的燕殊等人,卻難免升起一種無可匹敵的無力感和搓敗。
天魔雙手收攏,那偌大的血海蓮花登時寸寸縮小,很快就沒入了天魔手中,與那蓮花法印重合。
但血蓮消失在蓮花印中後,天魔攤開雙手,平陽功德印,就這麼靜靜的躺在他的掌心。
司傾國目瞪口呆,小臉傻成了一團包子。
“錢大哥的魔性……好可怕!”
寧青宸也有些絕望道:“不行,錢師兄的魔身好像根本沒有用力,就把我們的種種手段接下了!他甚至從未將八臂完全動用過……”
“寧師姐!”司傾國突然叫住了她,哆哆嗦嗦道:“別……別說了!他開始拉弓了!”
天魔兩隻手臂放在胸前,張開了覆滅乾坤弓,搭上了遮天射日箭,一弓一箭雖是虛影,所指之處,依舊傳來絕死一般沉重的壓力,他們的靈覺彷彿都在感受着這種絕望的氣息。天魔鬆動弓弦,那一道白骨箭激射而出。
瞄準的……赫然是司傾國!
那遮天射日箭的速度,快的連修道人念頭轉動的時間來來不及反應,司傾國感覺在這一箭之下,她全身裝備的豪華法器,甚至是正一道的護身真符,都統統失去了作用,彷彿這一箭便是死亡本身,任何人都逃不了。
就算是九天大日,亦要隕落。
司傾國絕望的連眼睛都無法合上,甚至無法看見那支箭,因爲箭已經超出了她眼睛能看到的速度,只能感受到那冥冥中的死亡氣息,向她降臨而來。
這時候錢晨一步邁到了她身前,手中‘我執’刀向前揮舞,這一瞬間他的刀光真正完全融匯了入魔時體會到天魔化血神刀的精粹,甚至擺脫了祥佑大解脫魔刀的影響,這一刻,他的刀光之中再沒有其他人的影子。
“你就是我,所以你的箭就是我射出的箭!”
“這一箭,我一定能看穿!”
錢晨無比執着的相信着,即便他也根本無法看見遮天射日箭,但這一刻,錢晨的心裡面,卻出現了這一箭的淡淡軌跡,這並非是他所見,而是太上天魔所見的軌跡,他們本就心靈相通!
刀光就在這瞬間,斬中了那支箭!
道心之刀,但凡錢晨心能所及的地方,刀光便無所不中,這支箭既然出現在了他的心裡,那他便一定可以斬中。
即便,以這支箭的速度,理應早就將司傾國射殺!
刀光斬落了箭影……
錢晨的身體也猛的一震,倒射而回,他口中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五臟六腑所藏的五氣雖然化解了這一箭之力,卻猶然隱隱震動,有潰散的跡象。
錢晨支撐着我執刀站了起來,朝太上天魔豎起大拇指道:“不,不愧是我……自己!”
“厲……害!”
太上天魔射出這一箭之後,再無聲息,事實上他太過無情漠然,以至於讓幾人心中升起了自己在對抗上天的感覺,彷彿任何向他揮出的斧頭,最終只會砸在自己身上。那浩然如天道的感覺,讓任何修道人都會感覺到敬畏。
“他還沒有完全吞噬妙空……我必須去纏住他,纔有機會!”錢晨平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