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水精白鹿,八座鐵殿

兩天後,元磁風暴纔剛過,辛十三娘就來到了那座磁峰外。

她身旁正是那隻去報信的狐狸精胡蕭蕭。

與上次和錢晨見面時相比,辛十三娘除了那股媚勁依舊,還多了些幹練之氣,一舉一動,都有了一絲女強人的風采。胡蕭蕭跟在她身邊,就像一個亦步亦趨的小丫鬟一樣。

兩人乘着一股桃花煞氣,駕驅點點桃花香風而來,對於散修來說堪稱天塹的虛空,兩人一躍而過,但磁峰之上卻空無一人,就連原本星星點點的靈草,都被人颳走了,連一絲灰塵都不留。

“沒想到這磁峰居然還沒有被元磁風暴帶走!”胡蕭蕭驚異道。

辛十三娘冷冷一笑,帶着一股入骨的魅意道:“錢道友既然叫我到這裡來,這磁峰就一定還在。”

“可是娘娘,這裡沒人啊!”胡蕭蕭低聲道:“娘娘,那金雷兩家不懷好意,不知用了什麼手段說動了神宵派的林家,若是神宵派不支持娘娘,兩大世家就再無顧忌。這等危急關頭,娘娘不去求一求神霄派的那位靠山,來見那少年道人是爲何?”

“怎麼?青丘國的那位急了?”

辛十三娘冷笑道:“神宵派那邊顧師兄三天前就來信,告知我他結丹在即,被林家人拿住了要害,逼去了一處秘境中結丹。他勸我先放手這處秘境,等到三十年後,他必然能丹成一品,成爲神霄派核心弟子,屆時我們放棄的東西,都能再拿回來……”

胡蕭蕭眼睛一亮,道:“娘娘既然有顧師兄的承諾在,何不暫避鋒芒?”

“爲什麼要避?”辛十三娘冷笑道:“胡蕭蕭,你們胡族一脈,就是骨頭太軟。凡事能避就避,才從青丘支脈,淪落到如今這步田地。就算投靠了我,還是這麼三心二意,不成氣候!”

“大道之爭,有進無退!退了,我頂了天也就是大姐,二姐那般的格局,只能做人家的玩物。今日我若退了,謀求自立,在散修之中廣結勢力,藉助這處秘境立下的根基,就一夜之間潰散大半。”

“那時候,縱然藉助顧師兄擡愛,拿回了的那些東西,那也是神霄派的根基,顧師兄的勢力,我只是幫顧師兄經營的那麼一個身份。今日這份基業,是十三孃的!明日的那份基業,是神宵派的!”

“而且……你可知顧師兄隨信還說了什麼?”辛十三娘譏諷的看着胡蕭蕭道。

胡蕭蕭連忙低頭:“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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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十三娘把玩着指尖翻轉的一朵桃花,平靜道:“顧師兄說——我若想爭一爭,也並非不可以。但只有找到那個人,纔有一絲可能。若是那人肯幫我,神宵派這邊不足爲慮!”

“他說的那人就是……”胡蕭蕭登時一驚。

原本就神秘莫測的錢晨,在她心中更有了一份不一樣的重量。

“你看,來接引我們了!”辛十三娘伸手一指,胡蕭蕭回頭去看,只見一隻小巧的白鹿,蹦蹦跳跳的,四蹄帶着靈光踏在雷海上,正在往磁山而來。小鹿白色的皮毛纖塵不染,猶如沐浴月光的精靈,很快就來到辛十三孃的面前。

它低頭俯首,朝着辛十三娘微微躬身。

“水澤白鹿?”胡蕭蕭掩嘴驚呼道,狐狸精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小鹿雪白的皮毛,但纔剛剛觸摸那一絲清涼柔軟的不可思議的手感,白鹿回頭,就嚇的她趕緊收回了手。

這等靈獸,跟腳可不是她這般下賤妖族能比的。

白鹿乃是瑞獸,爲水澤之靈,爲神獸後裔,爲天地鍾愛、大能偏愛的祥瑞。在她胡族之中,只有同爲瑞獸的九尾狐能相比。不然李唐偌大的獸苑什麼珍奇異獸沒有,偏偏司馬承禎借車架,偏要請這四匹白鹿來。

九尾狐乃是青丘王族,身份之尊貴,她這般流落在外的支脈,想見一面都難。

青丘國等級森嚴,早已銘刻在那胡蕭蕭的心中,故而見得此獸,心中竟難消弭那一絲敬畏。

“白鹿爲水精,傳說太上道祖當年的坐騎青牛,便是乙木之精東方青龍的化身。正一道張家的先祖,曾遇辛金之精青羊。還有丙火之精火駝,丁火之精朱雀……”

辛十三娘摸了摸白鹿的頭,看到小鹿撲扇了扇耳朵,好看的大眼睛眨了眨,眼神靈動,頭湊到辛十三娘腰間的乾坤袋處拱了拱。

辛十三娘只好掏出幾株火候不錯的靈藥,小鹿有些失望,拿頭拱了幾下,才挑出一株赤精芝,含在嘴裡嚼了半葉,剩下的銜在口中,才轉身帶着辛十三娘步入雷海之中。

對,就是這樣……

一旁看着赤精芝垂涎不已的胡蕭蕭心中悲涼不已。

她們胡族苦學媚術,化形之時不知耗費多少心血,才化成一副好皮囊,然後辛辛苦苦,從男修男妖那裡騙修行資源回來。而這些靈獸,仗着一個好出身,仗着祥瑞的身份,就這樣眼睛眨一眨,就能從大把想騎它的男女修士那裡,騙來無數她們想都不敢想的資源。

這年頭,給人當妾陪睡,待遇都遠遠比不上坐騎。

而且她們百般算計,也就是釣一釣底層修士,可這些靈獸呢?低於結丹境界,都別想找這麼一個坐騎。

太上道祖的坐騎成了東方青龍,南極長生大帝的坐騎——也就是與這白鹿同宗的水精白鹿,也成了真仙正果。看那多少神仙門下弟子,辛辛苦苦繼承道統,修行歷劫,還比不得他們師父坐騎的修爲,就知道弟子和小妾都是外物,神仙真正珍愛的,還就是坐騎貼心。

顯然辛十三娘打點的並不到位,並未能乘上那白鹿的身子,只能跟在後面,追着白鹿的尾巴,朝着雷海深處而去。

好在白鹿所行之處,雷海波瀾不起,就連那些叫辛十三娘隱隱畏懼的五行神雷,都被白鹿鹿茸的靈光分開。

辛十三娘雖然身家比先前有所增長,給自己弄到了一件形似花籃的飛遁法器,一股百花精氣,裹着兩人追在白鹿後面,片片飛花似飛梭,飛遁之速,並不算慢。但白鹿路上數次回頭等待,終究還是不耐了。

白鹿奮蹄一跺,一道白色的靈光頓起,裹着兩人化爲一道白色的閃電,穿梭在雷海之中。

這纔是錢晨叫白鹿去迎接她們的用意,白鹿、青牛這樣的靈獸,或許不擅鬥法之能,但論起腳程來,卻都是拿手神通。若是坐騎還不如飛遁法器來得快,那那些大能前輩,也不會如此鍾情於此道了。

可惜在坐騎界,出去辦事要拿體己,已經是風氣了。

白鹿被錢晨這邊的伙食養刁了的嘴巴,也實在看不上那發育不完全的赤精芝。

本來就十三娘這花差,頂多能跟在白鹿後面吃屁。讓她摸一摸皮毛,都是小鹿宅心仁厚奉送的待遇,至少要十顆元氣靈丹才能騎一騎,三十顆才能擺出各種姿勢。

這般遁光帶着,也要一顆元氣靈丹的花差纔是。

但奈何辛十三娘雖然有些起勢,可家底實在還是寒酸,那飛遁法器的速度,眼看趕不上錢晨要求的期限,白鹿纔不情不願的,帶了她們一程。

很快,遁光深入雷雷海深處,這裡翻騰的電芒已經是純粹的五行神雷。胡蕭蕭看着那一道道能將其泯滅的雷光擦着自己而過,心中緊張畏懼的不行,倒是辛十三娘有過一回經驗了,還能十分淡定。

大概又過了小半個時辰,白鹿就來到一處磁峰林立之處。

錢晨高坐百丈磁峰之頂,太上八景爐化爲一座小山一般,將如此八座磁峰攝來。業火紅蓮所化的暗紅火光升騰,淬鍊着那八座磁峰,塑造成八座鐵母打造的鐵殿,元磁神鐵鑄造的粗大鎖鏈將八座混鐵古殿連接起來,隱隱布成一座雄渾的陣勢。

太上雷音琴橫在錢晨膝上,琴音崢嶸,引動雷海滾滾雷芒閃爍,雷霆傾斜而下,打在那鐵殿之上,淬鍊其本質,留下一枚枚神秘的雷文。

雷霆淬鍊過鐵殿的每一寸,雷霆落下時銘刻的猶如符籙的雷文,緩緩消失入鐵殿之中。磁光瓶引來天上的千里元磁神光帳,元磁神光照在那鐵殿之上,淬鍊着鐵母的質地。

鐵色越來越混黑,那八座大殿之內,轟鳴聲伴隨着震動不斷傳出。

密密麻麻的禁制雷光,即將圓滿。

就在這關口,辛十三娘和胡蕭蕭來到了錢晨所在的磁峰之下,白鹿先行一步,跑上山崖,拿頭去供錢晨腰間的紅皮葫蘆。

錢晨鼓動雷琴,將雷紋禁制又祭煉了一層,才停下手,搖頭道:“你們剛跟着我的時候,是多淳樸的幾隻鹿啊!纔跟了耳道神混了幾天,現在都知道討要體己花差了?”

“果真學好三年,學壞三天!”

紅皮葫蘆上的金銀童子,已經在虎視眈眈的盯着那不要臉的白鹿了。錢晨還是打開了葫蘆蓋子,倒了一粒靈丹出來,他想了想,又倒了一粒,放到白鹿嘴下說:“等會還有用到你的時候!”

小鹿伸出舌頭一舔,將兩粒靈丹捲入口中。

“我若不是太上道真傳,怎麼養得起你們一幫蠢物?”錢晨搖頭嘆息道。

他站了起來,揮手將八座鐵殿封入八景爐中蘊養,徑直下山迎接辛十三娘道:“這雷海之外,金雷兩家的謀劃,十三娘可已知曉?”

辛十三娘盈盈一禮,笑道:“還需謝過道友指點我這地穴九竅,才讓我有如此機緣。金雷兩家不過後來之輩,仗着勢力,竟妄圖佔據此地竅秘境。如此妄圖天數,不明因果,真乃取死之道。”

“然我身家性命,已經繫於這地竅通道之上,這兩家毀我根基,還請道友助我挫敗他們險惡圖謀!”

錢晨平靜道:“你辛家和陶家是如何一個態度?”

辛十三娘冷笑道:“辛家掌權的盡是些腐朽之輩,我執掌那通道之時,就百般圖謀,想要強奪晚輩機緣不說,甚至有把我扔出去聯姻的想法,若非我大姐在宮中照應,二姐和其他幾個姐妹,亦是犧身於大世家,來信回來震懾,還真能叫那些老頭子得逞了!”

“陶家倒是狡猾的很,見識過道友出手之威,此事他們在將可不可間,欲任由金雷兩家倒行逆施,自己坐享其成,同時也不得罪道友和顧師兄!”

“辛家與我沒有半分交情,你可想爲他們求一份情面?”錢晨笑問道。

辛十三娘從容道:“讓他們去死!一羣老朽,正該死盡了!”

她眉目顧盼,看過爐中的八尊鐵殿,道:“這便是道友的佈置嗎?不知可否對付得了那金雷兩家的人。”

錢晨微微一笑,並不回答,只是問道:“金雷兩家是什麼根底,你與我一一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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