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化妖之術,清理孤竹

法信禪師在門外也聽到了殿內之人的言語,他並沒有顯露什麼不忿之色,三百載來,人族的深重苦難,早已磨滅了他的驕縱之心。

他只是對錢晨抱歉一笑,低聲道:“幾位道友且等候一二,貧僧先與諸位真人覆命,再請幾位道友進來。”

錢晨心中一想,便知道法信是不願再發生先前那般事情,讓錢晨等人陪他受辱。但此事頗有許多奇怪之處,法信再怎麼說也是舍利境的高僧,縱然他甚少顯露修爲,也不該被人如此輕漫纔是。

人族若內鬥如此,早應該維持不住了!

錢晨目光微微閃動,低聲問法信道:“禪師可是得罪了什麼人?”

法信聞言微微一愣,繼而苦笑道:“未必是得罪了人,說不得只是礙着某些人的事了!貧僧此次下山,符牌來得容易,如今想來簡直是在迫不及待的請貧僧出去!”

錢晨笑問道:“那禪師下山之前,在做什麼事情?”

法信沉吟許久,才緩緩開口:“大多事情,雖不惹人喜,卻也並無什麼妨礙,唯有一樁,便是山外收來的無數狼妖血肉,貧僧想請監妖院將那些狼妖血肉發給國中百姓,在靈谷無着之時,以妖爲食,以緩解饑荒。”

“卻在施行只是,發現監妖院內,大多數狼妖屍軀已經不知去向……”

司傾城詫異道:“是貪了妖魔身上的材料嗎?奇怪,大多數妖魔身軀只是腥臭,並無什麼價值。而且此時只要調走禪師,做好手尾,此事……用不着這般狠絕吧!”

錢晨以望氣之術,觀望了一番殿中諸人的氣運,微微有些沉吟,便對法信道:“禪師只管去,只是那些人若強要你認錯,則萬萬不可。切不可爲了所謂的大局而妥協!”

法信沉默片刻,道:“多謝道友贈言!”

法信被引進殿中後,便有人開啓了禁制,避了殿內的聲音,錢晨等人在殿外只見殿內的幾個結丹修士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問了法信幾個問題。

法信初時還能平靜回答,而後便開始爭辯起來。

燕殊不滿道:“那些人也不過結丹中流,從浮於外的真元來看,丹成上品也沒幾個,在海外這等人物我不知斬了多少,擺出這副作態給誰看呢!”

“那和尚也是結丹修爲,境界也不輸於他們,爲何如此束手束腳。”

錢晨只道:“師兄你看,殿內有幾個和尚?”

燕殊一看,便閉口不言了。

他雖然對法信有幾分好感,但道佛之分於他心中根深蒂固,看到殿內沒幾個和尚,他還是有些高興的。但也不妨礙他對那些旁門左道看不過眼就是了。

錢晨道:“窮明界有四大宗門,金剛寺滅門最早,看來已經衰弱。所以法信和尚才如此勢弱。”

“那些和尚修的逃禪,大劫來臨,自然早早就應劫轉世,舍了一世修爲逃了!”

燕殊冷笑道。

“知道帶走信衆魂魄轉世,便是好和尚了!”錢晨爲佛修們辯解一二道。

法信在殿中爭辯不過數聲,便被人帶了下去,很快就有人打開殿門,請了錢晨幾人進來。坐在左邊的長眉修士,清癯道骨,賣相倒是好,此時也沒有方纔在殿中說話時那般的咄咄逼人。

衣着華麗,背後站着自家晚輩的結丹修士首先開口道:“在下百里棄,這位是飛雲派掌教壺雲真人……”

他爲錢晨引薦了那長眉修士,又笑道:“幾位真人請坐!”

這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做派,讓燕殊有些不適。

錢晨也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麼,便拉着兩位師妹和燕師兄坐定,遊三,胡五六等人沒資格入堂,只能在庭下候着。

他們纔剛坐下,便聽那百里棄給他們戴高帽子道:“法信師弟極是冒進,聽了幾句謠言便倉促下山,豈料卻中了妖人的埋伏。若非幾位仗義出手,只怕荒集上下的生民百姓,便要被那鬼使屠戮殆盡了。”

壺雲也笑道:“這琵琶鬼使乃是白骨妖王麾下五大鬼使之一,向來兇狠,幾位真人能手刃此妖鬼,修爲可見不凡。此正是人族危亡之際,幾位前來相助,我等自是銘記在心……”

“幾位既是想求見靈王,我等這便遣人相送。”

“只是鐵關事務繁雜,未能再招待諸位真人,還請恕罪!”

他們嘴上說的客氣,但讓錢晨等人置身事外之心,卻毫不掩飾。錢晨和燕殊兩人對視一眼,心中如明鏡一般,看來那少年道人出現在關口,以及其後的一系列古怪,都並非無因。

而是法信惹來的禍患!

這些人方纔顯然已經是壓住了法信,從入殿之前他們的隻言片語來看,法信應該是不願錢晨等人受委屈,故而並未聽從錢晨的建議,而選擇認了他們的栽贓。

兩人目的達成,自然不願再生事端,這才換了一副面孔。

法信發覺了是自己惹來的麻煩,連累了錢晨,便與他們做了切割。但燕殊是什麼脾氣,錢晨又是什麼傲骨。

兩人無法無天的性子,心中若是不快,屠了這百派聯盟,再去和孔雀王拼命又如何?

當即便聽燕殊冷笑道:“我卻不知道法信禪師有什麼失察冒進,大意中了埋伏的舉動!只知道禪師涉險引誘紅衣鬼使,重創此妖鬼。而後琵琶鬼使來襲,我等也是聯手法信道友,才斬殺此妖!”

燕殊心裡明白,見到這兩人還不知道其它三大鬼使和後來白骨妖王出手的事情,明白法信並未交代,他雖然不知原因,卻也明智的略過了這些。

百里棄臉上顯露一絲不悅的神色,壺雲子在旁邊啜了一口靈茶,潤了潤嗓子道:“法信一意孤行,違背盟內要求,這才招來禍患,以至於被妖鬼所困,又惹來白骨妖王攻打。連累荒集差點被屠戮一空,雖然暫且破去人間鬼蜮,但功不低罪。”

“幾位降妖有功,卻不可被他矇蔽,切勿自誤!”

他神情不陰不陽,警告之意,溢於言表。

錢晨也笑道:“我從未聽聞法信禪師有何一意孤行之舉……白骨妖王來犯,乃是想血祭荒集數十萬人,欲行陰兵借道之儀軌。法信禪師察覺不妥,出手破壞妖魔圖謀,我等仗義相助,斬殺妖鬼無數。”

“恕在下不明白,如此何罪之有?”

壺雲老道的臉徹底沉了下來,他淡淡道:“哦?幾位來歷不明,居然也管起了我孤竹國的家事來了?”

錢晨平靜道:“荒集之事,在下等人皆是親歷者。所見所聞,皆是親眼目睹。卻不知幾位遠在鐵關之中,如何察知真相,甚至信誓旦旦給法信定罪。”

“我等看到諸位顛倒黑白,不得不出來說幾句公道話,這與我等的身份來歷無關!”

那把玩琵琶鬼頭顱的山羊鬍老道噗哧一聲笑了起來,道:“有理,有理啊!百里棄人,許你一言而定,就不允許別人分辨一二嗎?”

百里棄威嚴道:“胡流子,我等既然已經議定,豈由外人質疑?”

壺雲子冷笑一聲:“這天下非人即妖,天下人族的結丹真人我皆認識,哪裡又冒出來你們幾個,莫不是妖族的傀儡奸細,來亂我人族!”

“法信莫名招惹白骨王,想必是和孔雀大明王勾結,給妖族犯我的藉口。你們幾人什麼師承來歷……若說不出一二,當是如此,定要拿下細細拷問!”

錢晨淡淡道:“我等是天外來客,異界人族,乃是道門樓觀道、少清劍派、正一玄壇門下真傳。”

“天外來客!”壺雲聲色俱厲,大聲震得滿殿瓦片都在響:“如此可笑之言,你當我等好欺嗎?”

百里棄不鹹不淡道:“此言……實難服衆!人妖大戰在即,幾位來歷不明,恕我等不敢接待。還請幾位自去……若要強留,請我等便不得不將爾等暫時看押,待到查明真相,自然會允許你們面見靈王!”

錢晨平靜問道:“不知法信道友,諸位是如何處置?”

百里棄淡淡道:“法信爲人族招惹大敵,雖有微末之功,卻功不抵過,流放荒集鎮守,令其守護荒集不得退縮!”

燕殊聞言冷笑。

這倒是抓住了法信的弱點,讓法信束手就擒,他或許還有掙扎。但令其守護人族而死,這個蠢和尚還真就認了。

但燕殊可受不了這鳥氣,他冷笑道:“爾等一個個視妖如虎,對荒集人族棄之如敝履,白骨妖王大開鬼門,造就人間鬼蜮之時,一個個避坐在關中,不見動靜。”

“如今爲了陷害好人,就開始令其堅守不退了!若是真要救荒集生民,何必讓法信一人鎮守?你……還有你,你們這些人族棟樑呢?”

燕殊從那鎮守鐵關的結丹真人臉上一一指過。

這些人面無表情,連一絲動容都沒有,人族大權操之己手,根本不在乎燕殊的這點譏諷。

百里棄淡淡道:“幾位,是退出鐵關,還是不退?”

寧青宸對這些人滿是失望,傳音給錢晨道:“師兄,這些人無可救藥,我們走吧!反正他們也幫不上忙……我們自去殺了孔雀妖王便是,何必與他們蠅營狗苟?”

壺雲子冷森森道:“不若殺了他們,頭顱送還白骨城,平息白骨妖王之怒?”

聽聞此言,已經扭頭準備一走了之的燕殊等人突然停步,倒是錢晨並未有什麼舉動,一隻站在最後面,直面他們,臉上浮現一絲微笑。

燕殊緩緩轉頭,盯着此人,一字一句道:“白骨妖王!”

“哈哈……白骨妖王!”

“你們還想着怕得罪此妖……”

他一把解開腰間的劍囊,向下傾倒,一顆顆頭顱滴溜溜的滾落滿堂,牛頭鬼使的斗大頭顱,第五鬼使仿若無數頭顱重疊在一起的詭異,貌若干屍的祭生佛三顆大大小小的人頭,還有一顆平凡無奇的骷髏頭……

“五大鬼使,除了我師弟收了一隻,回去煉化成法器,其他都在這裡了!”燕殊按着劍匣大笑,看着堂上中人一字一句道:“還…差…誰?”

沖天妖氣,引來了並未現身的陰神尊者。

他鶴髮童顏,乃是一位仙風道骨的道袍老者,從堂後轉出來,凝視着地上的幾顆頭顱,幽幽道:“還真是它們幾個!這樣一來,白骨城只怕要斷根了……嘿嘿!”

他深深凝視着那顆其貌不揚的骷髏頭,眼中閃過一絲疑慮。

壺雲子尖聲道:“你們……你們殺了這麼多鬼使,必引來白骨妖王的雷霆之怒,縱然逞了一時之快,又會害死多少人族百姓?”

這時候,他到擺出了一副爲了人族百姓的樣子!

燕殊踩着骷髏頭,冷笑道:“老賊,認不出燕某腳下你的主子嗎?”

那位陰神尊者眼中瞳孔一縮,堂上滿座皆驚,不少人族真人站起身來,不敢相信有人斬殺了白骨妖王。百里棄爲之色變,壺雲子尖叫道:“這怎麼可能?”

燕殊拎出一顆狼頭來,冷笑道:“白骨妖王你們認不出真身,這顆頭顱,你們總該認得吧!”

陰神尊者看到那雪白的狼頭,右手不由的顫抖起來,凝視着那顆頭顱,一字一句道:“智……狼……王!”

滿座十多位結丹真人,這一刻不知有多少人爲之失態,百里棄目光呆滯了一瞬,壺雲子嘴巴半張,喃喃道:“不可能……怎麼可能是你們殺了智狼王?”

堂下游三兩人,發覺錢晨等人和一衆人族結丹真人翻臉後,匆忙闖入殿中。看到地上滾落的幾顆頭顱,特別是那智狼王的頭顱,當即半跪稟報道:“諸位真上,此妖授首,是我親自帶的路。這幾位真人所言並無半分虛假……”

錢晨負手背對衆人道:“你們急慌慌的想要趕走法信,是爲了掩蓋你們身上的妖血吧!”

此言一出,殿中又有數人面色大變。

“化妖之術,提煉妖族血脈,以變化法術改易自身血脈。法信發現孤竹國對外採買的狼妖肉身消失不見,應該是被你們拿去提煉了妖血,用來修習化妖之術。”

“此術……便是你暗中傳授的吧!”錢晨一指百里棄。

不待他開口狡辯,便笑道:“不要以爲有人出賣了你,實在是一羣真元妖氣駁雜,還處於混血的半妖之中,出現了一個妖氣穩定精純,已經能變身妖魔的存在。”

“很多東西不問自知!”

“人妖大戰在即,你們認爲此次在劫難逃,都暗中修煉化妖之術,想得若是人族被滅,就混入妖族苟且偷生。正好我斬殺了智狼王,天下狼族十之八九盡皆隨之覆命。你們收羅妖狼之身,提煉嘯月天狼的血脈,欲以人化妖……倒是好決斷。”

壺雲子眼中閃過一絲兇光,冷聲道:“胡說八道,你這般栽贓誣衊,有何證據?”

錢晨袖中,一線毫光迸發出來,劍光如電,瞬息刺出,待到壺雲子口中最後一個字落音之際,劍氣便已經投顱而入,從他眉心透過後腦刺出。

結丹真人瞬間便被錢晨一劍斬殺,讓剩下的結丹真人無不心生恐懼,祭氣護身的法術,還有些人想要聯手反抗。

錢晨冷冷道:“你不敢得罪白骨妖王、智狼妖王、孔雀妖王……爲什麼就敢得罪於我?”

“證據?跟人才講證據!”

“跟妖……只有斬盡殺絕!”

說着,錢晨微微擡頭,眸子裡盡是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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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殊不用他提醒,在錢晨出劍之時,便已經一拍劍匣。劍匣之中一道劍光璀然射出,只是在空中一震,便一分爲二,再二分爲四,接着再四分爲八,幻化無數劍氣,在殿中游走不定。

殿中諸人心中大震,再也沒有人懷疑這幾人能不能殺得了兩大妖王了。

因爲他們殺不殺得了妖王沒人知道,但要殺他們是輕而易舉。

有人起身躲閃,有人祭起法器反抗……百里棄身上浮現一絲血光,居然現了自己半人半妖的原形,想要起身遁逃。

只是燕殊的劍氣早已將這處殿堂封鎖。

劍氣一束,化爲劍光斬出,赫然在他血遁衝出殿堂之前,便將其攔腰斬卻。

狹窄的室內,劍光曲折,繞過那各種擺設,未傷及殿內的佈置一絲一毫,速度卻毫不遜於燕殊曾經出手的劍氣雷音。

燕殊的劍術,讓那位陰神尊者也爲之肅然。

錢晨動手的那一刻,司傾城,寧青宸兩人也各自動手,這殿內八位修行了化妖之術的結丹修士,在錢晨等四人聯手之下,只是一個呼吸,便在劍光法器交擊之間,被斬殺一空。

錢晨踏着這些人腥臭的妖血,目光一掃,便讓剩下的人戰戰兢兢,遍體生寒。他雖然看出了還有幾人也是知情之輩,甚至那陰神尊者也是隱隱知情的。

但錢晨心中一想,論心不論跡,這些人終究還沒有動手換血,這才止住了殺意。

讓右手亮起一面水鏡圓光,懟着衆人的臉就照下去,刺目的鏡光晃花了剩下的這些結丹真人的眼睛,此舉堪稱無禮至極,但剩下的人好像都忘記了這回事,一個個配合的不得了。

錢晨仔細照過,保證他們一絲妖氣也沒有。

最後照妖鏡照過那個縮在百里棄後面,如今在血泊之中戰戰兢兢發抖的少年修士,鏡中浮現一絲陰影。錢晨隨手彈出一道劍氣,把他劈死。

司傾城忍不住道:“師兄,這好像是煉化妖丹殘餘的妖氣!”

“哦?”錢晨回頭問衆人道:“我殺錯人了嗎?”

一羣結丹真人搖頭如扇,信誓旦旦的指天發誓,此人死有餘辜,仗着長輩乃是妖魔奸細,在孤竹國內無惡不作,日食三個小兒,最喜食用人心。勾結妖魔,罪無可恕,天打雷劈,死有餘辜。如今妖氣淺薄,絕對是他僞裝的好。

縱然身還是人,心已經十有八九,是一顆妖魔的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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