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長劍一指懸山落,八方神臺鎮諸魔

錢晨站在祭神臺前方,頭頂正是五色土丘被打通的深淵所在。

他微微擡頭,直視着上方冥冥不可測的黑暗。

那無數魔音透過石壁迴響,匯聚在頭頂的那片深淵,化爲大寂滅的魔音;狂風煞氣從密密麻麻的洞口吹出,在上方造成了一片神識不可透過的區域。

但錢晨的目光彷彿看透了這片深淵,焦距在此刻五色土丘之上的那片天空。

在那裡,數百懸山浮島運行在高空之上,它們燃燒着燭火的光輝,依照外界星斗運行的軌跡運轉。

“算一算時辰,星羅天的懸山應該已經到了!”

錢晨透過羅天仙器感應頭頂的懸山氣機,同時右手靈巧的掐算起來。

這一刻,一座彷彿火山口一般,燃燒着熊熊地心毒火的懸山,正運行到了五色土丘深淵的正上空。

“你們準備了數百年,可以佈置各種鎮山大陣,不巧,我也爲爾等準備了一道大陣,卻是一口烘爐!將你們一併煉化……”

在正邪雙方都下探進入深淵的日子裡,一直沒有人能發現金陵洞天的懸山浮島在緩緩移動。

高懸於星羅天上空,依照亙古以來的規律,依這玄妙莫測的周天星斗殘陣運轉的懸山浮島,自從錢晨進入五色土丘之後,便分離出了一部分懸山,緩緩向這裡飄來。

在十數日的運行之後,一衆懸山浮島已經來到了此地的上空。

更隱隱以方仙道遺留,煉丹煉器的浮島爲陣眼,佈下了錢晨昔年自妙空所煉的陰魔百里奚身上得到的一卷陣圖——天地烘爐大陣!

方仙道煉製法器,丹藥,神兵,傀儡的那一部分懸山浮島,乃是洞天龐大製造體系的一部分,內中蘊含純陽真火、天雷真火、地肺毒火、太陽神火等等千萬火種。

此刻在天空參差羅列,排列成了一個似法壇,似寶座,似城池的玄妙陣勢。

錢晨揮手,雷芒電鎖化爲纏繞着電光的長鞭劈打,將周圍的巨石,碎巖清理平整,五色神光衝出頭頂,與天羅傘相合化爲一柄五色華蓋,垂落五色光華,護住了錢晨的所在。

金銀童子手持紅皮葫蘆、芭蕉扇,站到了錢晨身後……

飛雲兜所化的一團青雲,託在錢晨的腳下。

再將身上流雲飛袖所化的道袍繫緊,錢晨一推頭頂的法冠,有情劍出鞘一指,清喝一聲:“法壇……立!”

頭頂燃燒着熊熊真火,猶如火山一般的懸山,隨着這一聲清喝,赫然分離出了一塊更小一些的浮島,朝着下方的五色土丘墜落而去。

天地烘爐大陣中央,隱隱顯化出一尊騎着金烏的道尊,金烏長鳴,化爲火紅的虹光,裹着那一塊浮島,一頭扎進了深淵之中。

隨着一聲震天動地的轟鳴。

通體燃燒着純陽真火的巨大浮島,貫穿深淵,衝破了寂滅魔音,粉碎了無數煞氣陰風,帶這無匹之勢,砸破了重重阻礙,來到錢晨頭頂之時,纔將那轟然之勢扭轉。

砸落的巨大動勢,瞬息之間轉爲靜止懸浮,緩緩落在了錢晨的身前。

錢晨踏上了熾熱赤紅的石臺,身後金銀童子兩個先把抱着的葫蘆扇子扔了上去,然後纔有些笨拙的爬上了石臺。

錢晨再一揮袖,玄黃如意、龍雀環、磁光瓶分列身前,伸手一指,紅皮葫蘆之中衝出了幾團靈光,皆是珍貴無比的元氣靈丹,卻在錢晨這一指之下同時粉碎。

滾滾的靈氣席捲身周,沖淡了周圍的陰煞濁氣。

再一舉有情劍,劍柄上七星閃爍,一道靈光沖天而起,伴隨着天地烘爐大陣的靈光下降,將頭頂深淵籠罩無數載的黑暗,驟然撕破。

一線天光下降!

這一刻星斗羅列,由懸山浮島引入洞天的星光下落,照耀在錢晨的頭頂。

“師妹!符籙!”

錢晨有情劍側指,司傾城頓時了悟,袖中灑出了無數黃符,由道院出品,各色的三山符籙飛舞而去,一張張整整齊齊的貼在了那塊浮島法壇之上,數萬張符籙,將法壇生生圍着貼了一圈。

錢晨捏碎了一枚純陽辰砂丹,赤紅的硃砂粉末爆碎成一團紅霧,只見錢晨右手有情劍翻轉,沾着紅霧,在空中勾勒出一張流淌銀光的奇異符籙。

“崑崙鏡!”

青銅古鏡飛入錢晨的手中,鏡中反射出那張符籙的真容,卻是一張羅天仙籙的摸樣。

“去!”鏡光裹着符籙,朝着正東方向飛射而去……

少頃,才聽錢晨喝道:“朕幼清以廉潔兮,身服義而未沬。主此盛德兮,牽於俗而蕪穢。上無所考此盛德兮,長離殃而愁苦!魂兮歸來!……東方不可以託些!”

“祭神臺,招來!”

法壇正東方向,一道神光跨越黑暗向着錢晨衝來。

古樸的石臺在黑暗之中顯現,其上還有一具鬼哭宗弟子披着黑袍的人皮散落在臺上,以及一些殘舊的蛛網。

黑暗中圍繞着法壇的蛛神羅氏一聲輕笑,爬到了石臺之上。

司傾城一聲驚呼:“這是之前那座祭神臺……師兄是要將其他八座祭神臺一併招來嗎?”

“祭神臺,還有八座?”

謝安石一時凝重,金陵洞天之行世家原本以爲已經準備妥當,如今看來,他們對金陵洞天真正的隱秘,可以說一無所知。若非陶天師早有安排,定然會被魔道所趁。

“如我赦令!”

“爾咒爾怨,吾已悉知!九幽下降,羣神受劫。沉淪幽暗,血染天地。一族微末,驅蛛織女,積屍如山……”

祭神臺周圍再次浮現昔日的那一幕,小小的織女艱難的爬出同伴累積成山的屍體,將自己的下半身和玉蛛縫合起來。

它抽出那無數織女玉蛛染成血色的絲線,慢慢的結網、紡織……

一座以帶血的蛛絲織成的蛛網,也是一座將周圍的黑暗、怨恨、恐懼還有無數神祇隕落的屍體、;兇靈一併祭獻的祭壇——與那座殘破的石臺一模一樣的祭壇,赫然成型!

把自己和玉蛛縫合起來,小小的蛛女鑽入了蛛網形成的祭壇之中,在巢穴裡蛻變、掙扎,終有一日,無數魔氣肆意,八根蛛足伸展,張開了百丈魔軀。

一尊強橫的魔神於網中誕生!

“本是凡塵螻蟻,因大恐懼與絕望而生!秉正一盟威,承太上諭令,赦封爾爲——恐懼女神!”

錢晨有情劍一引,道塵珠的一點氣息附在劍尖之上,隨着他揮灑在虛空之中書寫一道神籙。

隨即長劍牽引,神籙飛向羅氏,那重重疊疊不可見的血色蛛絲赫然顯化,殘破至極的石臺被無數蛛絲纏繞,構成了一個完整的祭臺。

祭壇勾連羅天的氣息,無數殘留的願力,無數九幽之中的絕望和恐懼匯聚而來,一點一點的填補着那道虛幻的神籙。

羅氏盈盈拜倒在祭壇之上,注視着這道神籙落在自己眉心。

頓時其本質與神籙相合,無數神光涌動,神籙色澤全黑,其上籙文扭曲,似乎以血寫就了兩枚魔文——恐懼!

隨着神籙穩定,她的身軀之下爬出密密麻麻的無數蜘蛛,那蛛網祭壇也開始向神國轉變。

法壇引動的滔天威勢,早已經驚動了不遠處的祭神臺,上方四座魔陣就是一變。

血河掀起無邊血浪,無數血影融匯爲一化爲血神,伸手一指,血海之中射出一道血箭;四面佛中的怒相佛面張開了眼睛,眼中發出一道帶着毀滅一切的威勢的神光;黑色的大日金烏高蹄;寒冰靈柩張開了一條縫隙,無盡死寂的寒氣朝着錢晨落去……

錢晨絲毫不爲所動,竟不回頭。

羅氏微微一笑,無數蜘蛛朝着錢晨涌出,在他身周結出了一張籠罩一面的羅網。

隨着羅網成型,恐懼女神羅氏突然出現在落網之中,將其化爲自己的神國,血箭、神光、蹄叫、寒氣,盡數落在了網上,殘破了少許,但隨着無數蜘蛛涌現破口處,很快,這點殘缺就被彌補。

“魂兮歸來!……南方不可以止些!”錢晨劍指向南,崑崙鏡照向南方,另一座石臺也破開虛空,降臨在中央石臺的南側。

“如我赦令!”

“巍巍仙秦,復我九州。血不流乾,死不休戰!西有大秦,如日方升,萬載國恨,滄桑難平!天下紛擾,何得康寧……”

無頭的黑甲騎士擁簇着秦字戰旗,踏上了石臺。

隨着那些殘破石俑涌入旗下,隨着錢晨的赦令,羅天的氣息席捲,昔年輝煌的仙秦帝國一幕一幕顯化在石臺之上,黑暗中無以計數的秦俑,殘魂,戰士,骷髏朝着那一座石臺涌去。

羅天世界烙印的景象裡,無邊無際的仙秦大軍軍氣匯聚,在戰場之上顯化一隻玄鳥飛翔!

玄鳥飛出了幻象,出現在了石臺之上!

“仙秦之餘氣,可以爲神矣!”

錢晨長劍一指,沒有赦封神號,因爲這仙秦隕落之後,殘留的餘氣軍魂,不需要赦封。

其在仙秦未滅之際,意志便已經超越神道帝君,即便是仙秦隕落後,只要‘秦’名尚在,其便不死不滅!此爲軍氣,此爲國氣,此爲萬民心氣,此爲仙秦國運……

超越南晉不知多少,即便天庭也不可磨滅的仙秦意志!

“交交玄鳥,止於荊棘。誰從始皇?吾已奄息。將軍已死,將士無生。彼蒼者天,殲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

玄鳥落於殘破的戰旗之上,蒼涼的戰歌在深淵之中傳揚,無數喚醒的殘魂擁簇着戰旗,羅天之中殘留的仙秦願力匯聚在旗幟上,不死的玄鳥,越發栩栩如生……

錢晨再一招石臺:“魂兮歸來!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

又一座祭神臺顯化,羽化的天人墜入石臺,隨着錢晨口中崑崙神語的唱頌,天人帶着閃耀着神光的羽翼從石臺之中重生。

她的雙翅展開,崑崙大世界,西王母國的無數羽人戰士的幻影,在她身後顯化,悠揚的聖歌傳唱,古老的神性復甦,羽化天人散發着強橫的氣息,矗立在石臺之上。

這一次,是舊日的神性復甦,因此也無需錢晨赦封。

“魂兮歸來!北方不可以止些。”

第四座祭神臺浮現之際,四座魔陣終於無法在坐視錢晨繼續下去,千丈屍龍之軀盤踞在石臺之上。

錢晨手中浮現一枚金色的珠子,他看了一眼,微微笑道:“便宜你了!”

昔日劍誅龍神之際,因爲忌憚龍神的後臺天庭,錢晨明面上毀去了真龍之軀,令不知多少旁觀的修士扼腕。但沒有人知道,錢晨已經暗中取走最有價值的戰利品——龍珠。

毀去龍軀,更多是爲了毀屍滅跡罷了!

隨手投下河神的龍珠,不需要錢晨在藉助祭神臺熔鍊願力,巨大的屍龍吞下龍珠之後,便已經開始復甦。

恐懼女神,仙秦玄鳥,羽化天人,千丈真龍!

四者駕驅着祭神臺,赫然向四大魔陣撞去,攔住了想要合力鎮壓錢晨的魔陣,錢晨將有情劍豎在眉心,最後四座最爲殘破,甚至已經無法在進行封神祭祀的祭神臺,一座一座的朝着錢晨的法臺撞來,圍繞中央石臺散步。

錢晨回首向謝安道:“謝公何不上臺?”

謝安持劍大笑,走上了東南的那座石臺,錢晨擡起崑崙鏡,鏡光照向黑暗中冥冥一處,大喝道:“王龍象!”

一道劍遁之光迅疾無比,從黑暗之中刺出,落在了西北一座石臺之上。

王龍象朝着錢晨微微點頭,眼中毫無驚訝之色,倒是隨着崑崙鏡光轉而來的另一人震驚不已,謝靈運手持柯亭笛,腳踏遁光而來,看到錢晨不禁驚呼:“李爾!”

“上臺!”錢晨隨手一指西南石臺,也再不管他,便要安排餘下的兇靈踏上最後一座石臺

此時司傾城忍不住喊道:“師兄!”

她目光灼灼,帶着一絲出乎意料的堅定。

錢晨沉吟了一瞬,便將懷中的崑崙鏡拋給了她,道:“鏡不可離身,上臺!”

司傾城面露激動的神色,緊跟着那些兇靈登上了第八座石臺,崑崙鏡照亮了道路,一衆世家真人也駕驅着法寶趕來。

謝安哈哈大笑,駕驅着石臺先走一步,王龍象緊隨其後,而司傾城那一座又有太多恐怖兇靈,世家一衆真人只好登上了謝靈運的那座石臺。

錢晨有情劍一指被圍在中央,有四座魔陣守護的那座祭神臺。

他嘴角勾勒出一絲冷笑,喝令道:“羅天法令,九宮歸一!”

八座殘破石臺,赫然向着最中央的那座石臺撞去,石臺之間彷彿有着玄妙的吸引力,跨越了虛空,勢不可擋的合併在了一起。

“殺!”

八方石臺之上的諸多神祇、真龍、天人、玄鳥、修士,齊齊朝着最中央的石臺殺去,合併的九大祭神臺,打破了四大魔陣的封鎖,將四座魔陣徹底割裂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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