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龍宮老輩強者的氣勢壓迫之下,韓妃張了張嘴,幾次張口欲言,卻又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道她是準備再分辨一二,還是掙扎着是否出賣何七郎。
帳中的龍宮強者,座上的錢晨,鏡中的風閒都沉默的等待着她的選擇!
瓊湶宗在賭鬥中輸給長明後,兩派合併,雖說瓊湶這一支名義上算是嫡脈,但實際上的地位已經猶如下宗。
韓妃在韓氏老輩皆被長明下手暗算,瓊湶宗內幾無元嬰以上的大修士坐鎮的情況下,依靠手腕和心機,甚至不惜利用六太子對她的窺伺,左右轉圜,在長明派中維持了瓊湶的獨立,縱然心性因此而有些偏差,風閒也不肯怪罪她什麼!
如今龍族座上,兩位結丹,三位陰神,一位化神修士,甚至還有錢晨僞裝的白鹿道人這般兇狠之徒,縱然她退縮了!
風閒也絕不會怪她!
鏡中風閒嘆息一聲道:“看來是等不到錢道友了!七郎,待會若是那龍太子向你討要此鏡,你就把它交出去罷!”
何七郎卻固執道:“固是識時務者爲俊傑,但天底下哪有徒兒將師尊的神魂交出去的道理?此鏡縱是小事,師尊你的神魂卻寄託其中,徒兒是萬死也不能交出去了!”
他的目光之中已然有了一種堅定,風閒在鏡中只能苦笑,只能想方設法,待會如何跟龍族談條件了!
六太子也微微嘆息一聲,道:“妃兒,此物不是你能保留的……”
那位龍族老輩強者神色漸漸轉冷,六太子不由得回頭勸了一句:“藏武王叔……”
敖藏武卻只是微微擡手,另一隻手按在了韓妃交出的太陰寶鏡之上,法力灌注之下,瓊湶宗歷代在太陰寶鏡中設下的禁制,轉眼間便被衝破了兩三層。
韓妃身軀微微顫抖,終於轉頭看向了何七郎,她身邊的婢女彩菱卻已經承受不住龍威的鎮壓,尖叫的指着何七郎道:“東西在他身上,不要爲難我家小姐!”
敖藏武卻只是瞥了一眼何七郎,冷聲道:“就憑這等螻蟻,也能禁制住靈寶的氣息嗎?你不要騙我!”
“他是昔年風閒真人的唯一弟子,就算東西不在身上,他也是唯一知道下落的人!”彩菱心中的防線被衝破後,再無半點隱瞞,將自己所知的一切,包括何七郎昔年身懷‘重寶’,被主家追殺的事情也說了出來。
敖藏武哈哈大笑道:“風閒……就是昔年鬥法被廢的那人吧!”
“如此說來,他當時拼着根基受損,施展禁忌法門贏了一場,卻是爲了轉移我等的注意。長明派遣人追殺,聽聞他根基受損之際,猶然硬拼,已經徹底被廢,我等才遲遲沒有想到他的身上。如此說來,他纔是瓊湶宗內護道人的一脈!”
他的眼神很是凌厲,伸出手指了指何七郎道:“把東西交出來!饒你不死!”
帳中的衆人噤若寒蟬,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相勸,敖藏武雖然並非龍宮滴脈,乃是出身一條雜血蛟龍,但他屢次立功,早已被龍王賜下了進入化龍池的機緣,褪去了雜色的鱗甲,化爲純血的真龍。
休說龍族天生神通,向來比同境界的人族修士強大許多,只是敖藏武的兇名和他如今的修爲,帳中便無人能及!
何七郎施施然長身而起,雖在威壓之下,連站起來都有些勉強,眼神卻桀驁不馴,沒有一絲懼意,他感覺到數股股強橫可怕的氣息將自己鎖定,只是化神老怪的一絲氣息,便足以將他壓得生生跪下。
鏡中的風閒子見狀嘆息一聲:“你既然不想跪,爲師就定然會讓你站着!”
他懷中那片承露盤殘片,陡然發出微微的光芒,接引一道月華當空照下,卸去了何七郎身上的重壓。
這道月華無視了大帳中的重重禁制,散發着一絲亙古不變的氣息。
錢晨握住了袖中的如意,神色微微轉冷,此時已經準備化爲水火太極圖,借來真身的法力。
看到那一道鏡光,四太子微微一愣,轉而大笑道:“好!好!本以爲此女還是虛言欺我等,未想到那寶貝果然在這螻蟻手中。”
說罷眼中寒光一閃,揮袖出手,朝着何七郎懷中的寶鏡抓去,濃重的血煞之氣伴隨着強橫無匹的法力,威勢絲毫不掩,橫壓四方,帳中的修士無不變色,只感覺胸口壓着一塊巨石,連氣息的都斷斷續續十分艱難,更別提出手了!
鏡中的風閒子已經準備燃燒神魂,施展禁法,讓寶鏡裹着何七郎的神魂送出去。
此時錢晨懷中的一柄玉劍卻在微微的顫鳴,隨即便見遠方一道劍虹跨越長空,朝着月光所在之處落下,隨即便有一聲清越的劍鳴,另一道稍稍微弱一些的劍光猶如剪鴻掠影,急斬而至。
劍光先至,然後纔有雷鳴之音撕裂虛空!
來人只把劍光一蕩,便有數道劍光分化而出,將那隻法力匯聚大手斬斷,敖丁表情狂怒,卻又帶着一絲顧忌,嚎叫道:“少清劍派!”
這時左右的衆人才發現,帳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少女,看起來清麗動人,她的道體瑩瑩如玉,顯然修爲很是不弱,一頭秀髮被一根竹簪簡單的挽成了一個道髻,身着道袍飄逸,赤足站在一點劍光之上。
旁邊的韓妃驚訝起身,欣喜道:“姐姐!”
逼退敖藏武的劍光收回,一個神色凌厲,雖然容貌姣好,眉宇間卻有一道深痕如劍,神色冰冷凌厲,讓人生不起絲毫旖旎念頭的中年女修,收起那道煊赫的劍光,從帳外的虛空一步一步的踏下來。
她雖是絕色,但臉色陰寒冰冷,殺氣滿盈,像一柄劍多過像人!
敖藏武面色劇變,凝重道:“此處乃是我龍宮地界,你少清蠻橫如此,未免過界了吧!”
“此地距離你們這羣潑泥鰍的老巢還有數千裡,而且爾等能暫居四海,乃是我家祖師開恩,此界亦是人族的天下,哪有你家的地界?”中年女修冰冷道。
她伸手一招,已是取回了敖藏武手邊的太陰寶鏡,方纔一股凌厲的劍意鎖定了他身後的那三位龍族太子,敖藏武不得不起身迴護,便被其輕易取走了太陰寶鏡。
其他人他可以篤定他們不絕敢動龍宮的龍子龍孫,但少清劍派,他卻不敢保證。
雖然少清應該也無意與龍族開戰。
但那羣劍瘋子,要是殺上了頭,天知道他們能幹出什麼事情來!
中年女修瞥了一眼手中的太陰寶鏡,掌中一道劍光閃過,斬去了敖藏武所留的氣息,然後一擡手,太陰寶鏡便被一團瑩瑩的光輝包裹,送回了韓妃手中。
韓妃這才臉色稍稍舒展,連忙將太陰寶鏡放回懷中。
女修卻只是冷笑道:“連家傳的法寶都保不住,也是廢物一個,此鏡就不應該讓你帶着!”
旁邊那劍修少女連忙上前嬌聲道:“師父!”
“哼!你那個妹妹實在不成器,都是你非要將此物留給她,也不看她保得住嗎?”女修還想說什麼,卻被少女抱着手臂搖了兩下,眉頭終於舒展,不再喝罵韓妃,衣衫有些暴露的韓妃可憐兮兮的抱着赤裸臂膀,看着女修的眼神,透着一股小心。
那少女解下道袍,給她披上,小聲安慰她。
中年女修眼神凌厲掃視了帳中一眼,一衆修士猶如被涼水淋頭一般,一股寒意透徹心脾而下,韓妃身旁的婢女彩菱更是抖若篩糠,先前看到錢晨大啖人腦,魔威滔天都沒見她這麼害怕的!
女修劍光攝來此地的一點氣機,神念一掃,便知道了前因後果。
她神色古怪的看了錢晨一眼,隨即轉頭對錦鯉妖彩菱呵斥道:“背主之徒,留之何用?”
韓妃聞言急忙開口求道:“彩菱與我親如姐妹!而且她並無背叛我之意!”一旁的少女也連忙上去勸說自家師父,但這一次即便是少女開口,也未能救下彩菱。
只見女修指尖劍光一點,便將彩菱頭顱斬去,連同神魂一併斬殺。
她冷聲道:“你親姐姐在此,你又哪裡認了一個野姐姐?”
“她是我人族養的妖兵,爲龍族威壓,出賣我人族修士,便是該死!”說罷,還對着何七郎點點頭,對他先前那番寧死不屈的舉動很是讚許的樣子。
韓妃呆呆的抱着彩菱的屍體,一時無語,韓湘也只能無奈嘆息一聲,在她身邊陪着她。
女修處置完這邊,便對着龍族那裡又是殺意盈然的一眼,看着敖藏武冷聲道:“先前我收下我家徒兒的時候,便與你們說過,瓊湶宗是我少清保了!太陰寶鏡、承露銀盤也是我少清護着的東西!爾等若是膽敢窺伺,便是要與少清劍上一論!”
敖藏武臉色黑的如炭一般,厲聲喝道:“放肆!葭月,當時是你少清殘月真人藉口瓊明散仙囑託,插手長明和瓊湶之爭,見自己理虧,才強行與我們約定,雙方比鬥三場,以定瓊明真人道統的歸屬。輸了之後,才又與我龍族約定,我龍族不去圖謀太陰寶鏡,你少清也不去阻攔長明和瓊湶合併!根本沒有提過其他承露銀盤殘片的事情!”
“所以你終究是圖謀此鏡了,對嗎?”女修神色更冷。
敖藏武被她這話一噎,只是冷笑道:“我等豈會食言?此次我來,是爲了那少年懷中的殘片,並非她瓊湶宗的那一塊!”
葭月真人回頭看了一眼何七郎,神色稍稍顯露一絲柔軟,微笑道:“你是風閒的徒兒吧!你師父風閒便是極有骨氣的人,昔年我便很是欣賞他。聽聞他根基受損,還派了湘兒去送固元靈膠,可惜我終究晚了一步,聽聞他被人偷襲,下落不明,極是扼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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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讓湘兒將固元靈膠留在瓊湶,以期他安然迴轉!”
“你很有你師父的骨氣,如今瓊湶沒落,沒什麼氣象,不是個修行的地方。你便跟我一起回少清吧!若是想要繼續修行,我便介紹你拜入師兄門下,若是想要維繫你師父的道統,少清之中也自有典籍給你選擇。”
她神念略略查探了何七郎一眼,暗暗皺眉,低聲道:“你的體質被承露銀盤改換,少清適合你的道法卻也不多……本應該最適合廣寒宮的道法,偏偏本門與廣寒宮關係不佳。”
“誰讓上上一代廣寒仙子的情劫,便是我少清的門人,幾位長老壓服了廣寒宮,讓他們得以成就眷屬。”
葭月真人冷哼一聲,對廣寒宮頗爲不屑的樣子。
她說罷便要攜上幾人,御劍離開。
但敖藏武卻大喝一聲道:“且慢!我龍族只答應你不打太陰寶鏡的主意,這少年懷中的銀盤殘片卻不在其中,你帶他走可以,把承露銀盤的殘片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