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輪迴盤定住了玉京山,玉長生傾力之下,猶然讓玉峰動搖。
見到無法召回玉京山,玉長生乾脆元神顯化,朝着玉京山而去……
燕殊奮力揮鞭,卻被玉長生元神幾番變化,由紅日轉爲仙鶴,轉爲雷霆,化爲光海,最後光海無孔不入,一個浪頭就站在了玉京山上。
玉長生元神搖身化爲一棵玉樹,樹冠籠罩四方,但隨着玉樹樹冠越來越廣大……
他的元神卻褪去外形,化爲一片混沌一般的本質,將玉京山容納,隨即元神裹着玉京山一擊,朝着燕殊砸去。
山上的青牛不知施展了什麼法術,將耳道神畫的玉京山景往身上一披,一牛一神站在山腳悠遊自在。
但老牛看到了玉長生的這般變化,猶自咂嘴道:“元神小天界!”
一尊元神真仙攜着靈寶傾力出手,蠻橫的法力催動玉京山以最簡單直接的暴力撞上來,燕殊舉起趕山鞭連揮九次,五嶽真形兼三仙神島,並西崑崙重重山影合併,化爲一道雄渾無比的靈光。
正面撞上玉京山,猶然鞭影破滅。
而一旁的寧青宸更無插手之處,玉長生證道元神,靈情並非她的斬情神刀能觸碰,而攜玉京山的暴力又過於簡單直接。
燕殊傾盡全力,才阻了阻玉京山。
玉長生的聲音在天地間迴響:“如今我倒要看看,還有誰能救得了你!哈哈哈哈……你讓我玉家一山上下,爲你少清弟子陪葬。那我想要看看,你身邊究竟還有多少人,夠給我玉家陪葬的!”
就在此時,鎮御魔龍象探出鼻子,將燕殊給摘了出來。
竺曇摩老僧以覆金鉢,把寧青宸收入鉢中。
玉長生越發狂怒:“老魔頭,竺曇摩,你們真的要和我作對嗎?萬古魔劫將至,你們自顧尚且不暇,如何趕來招惹我?異日,玉京山撞到你們山門前的時候,你們滿門上下,都要今日的錯付出代價!”
老魔頭鼻子出聲,甕聲甕氣道:“依我看,不用到時候……你今天,就要爲之前種種付出代價了!”
“玉家人,給老孃死!”
一隻斷尾的狐狸癲狂的叫囂着,不斷用爪子拍打着身下巨大的頭骨。
在她身邊三尊元神大妖眼神帶着兇光,駕馭大妖遺骸,猛的衝出虛空,操縱顱骨口吐九色妖火,給玉京山頂的玉長生來了一下狠的。
北疆妖國的窮奇部妖王怪笑着,反手給了玉長生一爪子。
窮奇的顛倒善惡的天生神通讓妖爪破空無聲,擦着玉長生的後背而去,生生劃破了他的法衣。
“這是回敬你那孫兒在天狗大聖的尾巴洞中,坑害我北疆妖部!”
玉長生元神裹挾玉京山,肉身放在玉京山禁制保護之中,雖然肉身對於元神真仙並非十分緊要之物,但是生孩子的時候還用得上呢!
他再次運起玉京山準備撞擊,沒了玉京山本我意識的配合,本就艱難十倍。
如今被北疆妖部這麼突然一襲擊,更是難過的幾欲吐血。
就在此時,一座九重金塔突然遙遙降臨,朝着玉京山砸了一下。
那裹挾玉京山的元神小天界裡,突然劫火漫走,滾滾的混沌天色之中,雷霆席捲。
還未等玉長生穩住元神,一卷九天雷府真形圖突然一卷,三十六種神雷猛然迸發,捲成一團,化爲一道灰濛濛的雷光,劈在玉京山頂上,包裹玉京山的小天界驟然一收。
玉長生的元神口鼻之中噴出無盡劫火,七竅之中都在往外冒神雷。
一道三十彩的道傷,橫在他胸口,呈放射狀,囊括了大半的肺部……
“玉長生,想對我神霄派出手,這便是小懲!”
神霄派的元神真人攜着數十位弟子,站在雷府中,身旁的林明修對着燕殊微微點頭。
玉長生難過的血都吐不出來了。
頭頂的蒼茫之天突然化爲黃色,整座黃天翻轉而下,對着他的元神再打一擊,這一次玉長生卻真是把胸中五氣都噴出來了,相當於凡人噴出了大半的內臟。
也就是元神真仙生命力堪比海蔘,又把五氣生生的吸了回去。
天師孫恩淡淡道:“玉長生,你玉家怙惡不悛,如今只是稍懲,再敢對我道門動手,立時連你全家一併誅滅!”
玉長生的元神已經瘋狂的往玉京山深處遁逃。
但還是有一口丹爐飛了出來,噴了一道南明離火過去,玉京山上純白的玉色都燒紅了,堂堂元神真仙保存在禁制核心的肉身,也終於被天火燒破,化爲了一捧焦骨。
靈恭站在駕馭丹爐的老道身後,對玉長生道:“撿撿你的骨頭,謝我兜率宮不殺之恩吧!”
玉長生此刻心中羞憤欲死,他的元神躲在玉京山中,看着山上的一切都在天火之中化爲灰燼,縱然全家已經被燕殊送去陪葬,此刻依舊感到了一種徹骨的羞辱。
這時候,氏族志也飛了出來,還未等謝安開口說什麼。
玉長生已經拼命催動玉京山裂開虛空想要遁逃,這時候一個猶如玉徹,通體冰寒的高臺突然從下方狠狠的撞了玉京山一下。遠處一輪明月,寒光隱隱,透過數千裡的空間,在玉京山上烙印了一輪月影。
又有九幽魔道之中飛起首尾相接的一把剪刀,一道血光魔光絞過,生生從玉京山上絞下了一塊莫約十里的小峰。
曹皇叔哈哈笑道:“玉長生,你們玉家人太沒有禮貌了!一點都不給我面子……”
玉長生元神之中貫穿了四五道或是雷霆紋路,或是天火焦灼,或是冰寒一片,或是佛音禪唱的傷痕,或是血腥撲鼻,玉京山被他拼命發動。
老牛也取出來鑲嵌在山體之中的輪迴盤,纔看見那座玉峰重重撞入虛空,往海外遁逃去了。
謝安苦笑着看着這一幕,道:“大晉內憂外患,我真沒想對玉家出手啊!”
曹皇叔在一旁笑的肚皮都破了,現在謝家出不出手,又有什麼區別?他曹家是不想得罪人,但現在形勢明顯,不對玉京山動手,那才叫得罪了人。
他就不信這次被這麼多靈寶堵過一次,玉家還有心思在中土搞風搞雨?
燕殊站在鎮獄魔龍象的背上,立於那黑山之頂,旁邊寧青宸也被竺曇摩從金鉢之中放出。
兩人才看見各方靈寶懸於附近,一路上隨着他歷經種種的諸派真傳,皆對他微微點頭,同患難之情意,顯露無疑。
但燕殊卻並無喜色,心中反而有種微妙的懼意,暗道:“玉家不過是囂張了一些,便被這麼多靈寶輪過一回,若是要各家知道了錢師弟纔是背後坑害他們的主使——那我這個幫兇恐怕也能有幸體驗一番,十數件靈寶全力發威,這般地仙界萬年來都罕有的景象了吧!”
想一想那副畫面,便是魔道的驚世智慧亦有些發麻,突然死死的潛藏了下來。
只能說錢師弟實在是缺德到了一定境界了!
旁邊的血海道老魔頭對着遠方四面八臂,端坐黑蓮的魔神,嘿嘿冷笑,桀桀怪笑,哈哈大笑,翻來覆去的笑了十幾聲,那邊的元神老魔才幽幽開口道:“血嵥師弟,還不回來?”
“師兄,你想騙我回去煉成你的坐騎法寶?”血嵥老魔警惕無比。
那邊的元神老魔這才失聲笑道:“師弟,你這是瞎想什麼?你證就神魔不死軀的時候,不都把我留下的暗手煉化了嗎?而且有魔祖在上,你不犯下大錯,我又怎麼好輕易煉化你?”
血嵥老魔笑了兩聲,心中卻苦道:‘但我已經犯下大錯了耶!’
“咱們魔道不拘小節,我和這兩位小友投緣的很,欲將他們度入門中,他兩一個是當代廣寒仙子,一個是少清真傳,絕對是一流的人才!如此大計,師兄且等我一等,待我度化了他兩人,再歸入門中,開一脈道統!”
燕殊回頭冷冷看了他一眼,認真考慮要不要回頭給他一劍,以和魔道劃清界限。
老魔頭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別看了!沒見你少清的元神真人沒來嗎?正好我也是孤身一人,若非如此,你們兩人各攜一件靈寶,遲早要被人摸黑打了悶棍。”
“來吧!坐我背上,咱們三人在一起,也算是持平一方道統了!”
燕殊本來想說,你魔道更不可信。
但想一想,老魔頭亦是有錢師弟驚世智慧駐身的人,要說他們三人是一夥的,還當真沒錯,縱然老魔頭不可信,他心中種下的錢師弟智慧,應當是可信的。
畢竟錢師弟都把他調教到這種地步了!生生堆出了個元神級數的本命神魔出來。
血海魔道的元神老魔嚇唬了自己的師弟一番,便轉頭將魔神一卷,化爲一口四錐,來到兜率宮丹爐旁邊,問道:“丹沉子老道,你們丹道至高功果之一的不死神藥就在面前,你怎麼比我還無動於衷啊?”
“這不死神樹下面流淌的丹水,我們可都是取過的,神異無比,一條命換一斗水!”
“要湊出能煉製不死藥的那麼多,只怕要把半個中土神州的人口都祭了進去才行……這顆樹古怪無比,不死神藥到底長在它哪個地方,你倒是給句準話啊!”
丹沉子愛答不理道:“血聖老魔,還輪不到你質問我兜率宮!”
“道魔有別,不要硬湊上來……”
血聖子毫不在意,化爲血光繞了兜率宮丹爐兩圈,被爐中的南明離火噴了一口,才施施然的落下,道:“你不說我也知道,這不死樹,在舊天之時那是人人舔了一口汁液,都能長生的神樹。但現在這幅模樣,顯然是在新天之劫中受損不淺,枯死的一半極爲詭異!”
“那條丹水之河,嘿嘿,就是從枯死的那一半的腳下流出,赤紅如血。”
“縱然是我等出身的血海都沒有那口丹水那麼詭異,與其說是從中煉化出不死藥來,不如說是,那口丹水乃是不死神樹枯死的那一半生命力所化,非得我等祭祀生命,才能換取‘不死’!”
“枯死的半邊不死神樹,如此詭異,尚且還有生機的另一半不死神樹,就更讓你拿不準了!”
“按理來說,那一半既然沒有枯死,應該能孕養出不死神藥出來,但新天大劫過後,不死神樹的存在本質有所蛻變,讓你也拿不準如何割取不死神藥了?對不對?”
丹沉子笑了兩聲,閉目道:“不死神藥必然是有限的,我兜率宮的秘法,何必與你討論?”
此時燕殊才知道,這些人停留在這裡,已經試過了不死神樹根系下流出的那一口丹水,現在聽來,那口丹水大有問題,也不知道錢師弟是怎麼拿來釀酒的。
若丹水象徵着枯萎的不死神樹衰竭的生命,需要以生命去置換藥性。
那錢師弟莫非是先欠着,讓後面來的人還?
燕殊覺得他還真做得出來這種事情,等等,燕殊微微皺眉,若是枯死的不死樹能夠欠着生命,貸出不死藥……
“原來如此!”
腦海中的驚世智慧微微運轉,便讓燕殊瞭然。
地面上的不死神藥一枯一榮,其實是象徵着不死道果的兩個面,分別是長生和不死,長生者生命無盡,不死者死亡無限。
所以這枯死的不死神藥,亦是一種相反的不死魔藥。
除去以生命置換藥性,用別人的命給自己續接不死,還可以先欠着,貸出不死藥性,那麼拖欠的生命便會化爲詛咒,纏繞在自己身上。
詛咒加上不死魔藥,合二爲一,纔是完整的不死神藥!
“不死魔藥,即爲反生命加不死藥,是要反着活,突破大限之後,陽壽耗盡,活出欠壽來。如此受天地所忌的情況下,亦能越活越久,欠天地大道越來越多,須知欠錢的乃是大爺,欠的多了,天地都不會讓你死!”
燕殊明悟,這條路便是壽魔之路,不死魔藥便是開啓壽魔之路的魔藥。
“那不死神樹之上,一定有與之相反的不死神藥,此物象徵着生命綿延,服之壽元無盡,是衆人所想的不死藥。{”
“可證得元神,便能長生不死!”
“不死神藥對於元神真仙來說一點用處也沒有,卻能吸引如此多的證得元神的丹道大家癡迷於此,如今看來,不死神藥並非只是能長生那麼簡單。”
“地宮之中,錢師弟留下的不死神藥禁忌青銅根,亦凝結了禁忌不死藥。”
“丹水之中,可以欠着祭祀的生命,祈出不死魔藥!”
“加上尚且繁榮的不死神樹之上取下的不死神藥!”
“三者合煉,才能得到真正的那一絲不死道果……”
燕殊看着眼前半枯半榮,參天無盡的不死神樹,感受到枯死的那一半,漆黑的樹皮下潛藏的無限死寂,亦能感覺到另一半,恍若九色玉質一般的枝幹之下,那連綿無盡的生機。
如此生死交織之下,卻讓此樹越發神性魔性,站在樹下,心生敬畏。
現在各派道統皆駕馭靈寶,在這不死樹下苦苦蔘悟,如何從其上取得不死藥。
之前已經有元神試過摘取不死神樹的枝葉,但那玉質的枝葉一旦落下,便會化爲腐土,甚至帶着衰敗死亡之氣,化爲劫數削去那人的壽元。
即便是元神真仙壽元無盡,也本源大耗,無盡的生命出現了大限,雖然大限還遠在萬年之後,但也將那尊元神嚇得不輕。
崑崙墟佔地極大,他們所在的不死樹,乃是屹立於一座巨大的城池之下,旁邊還有數不盡的奇花異草環繞,其中最顯眼的莫過於南邊的一片木禾。
如樹的木禾結出五穀,沉甸甸的掛在指頭。
那五穀無不是最頂級的仙糧。
諸如南晉皇室在莊子裡靈田上栽種的紫紋龍牙米,在這等靈谷面前完全排不上號。
但是那一片木禾仙糧之中,卻潛伏着一羣太古瘟蝗,乃是西王母國破滅之後,刑災,瘟疫之氣所化,真正的太古兇蟲,誰也不敢招惹!
不死神樹的北邊卻是一片琅玕玉樹。
猶如美玉的琅樹簇擁中,還有一株果、葉、花皆如明珠一般的神樹,在天上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那便是記載有名的三珠樹,傳聞此樹花、葉、實皆是一種藥性純粹的靈丹,一同服下,更是能夠供養元神真仙修行,堪比承露盤!
看到燕殊目視此樹,丹沉子才笑道:“也是傳言誇大了!那三珠樹的花、葉不過是三轉靈丹的水準,雖然珍貴,但要供給元神真仙修行,還差得遠!”
說着,分出了幾枚渾圓如珍珠的玉葉,以及一朵攢聚如明月的花遞給他。
“此樹亦有一種兇蟲守護,差點害了一位同道的性命,你可不要靠近!”丹沉子念在皆是道門正統一脈,好意勸告道。
燕殊問道:“不知是何兇蟲,能威脅到諸位元神真仙?”
“哼……也就是我等不欲傷及靈根神樹,不然這麼多靈寶合力,便是真正的太古凶神也要遭殃!”丹沉子搖了搖頭:“是一隻十二翅天蜈,幾乎有了龍形,敖廣法還說要收了它,爲龍宮再添一奇龍,結果自己麾下的真龍要那蟲子活啃了一條……”
“這東西十二翅齊全,成年後以龍鳳爲食,龍族竟能容它?”燕殊有些奇怪。
丹沉子不以爲意:“貪念蒙了心了唄!敖廣法差點祭出遠古龍城轟殺它,被我和多位道友攔住,才保住這株諸天萬界獨有的靈根。但也再沒有人敢靠近了!”
燕殊暗道:“這三珠樹可是有主的,龍族敢動它,誰收拾誰還不一定呢!”
“萬一頭頂一道鏡光照下來……”
“不死樹旁,有木禾、玉樹、珠樹、旋樹!”燕殊暗暗思忖:“木禾便是五色九穗之谷,玉樹乃是琅玕玉樹,珠樹便是那葉、花、實具如珍珠的三珠樹,旋樹便是瓊樹,乃是亦是一種如玉的靈根美樹,此外還有沙棠在其東,絳樹在其南,碧樹在其北!”
“這些靈根,具是崑崙之珍!”
“昔年西王母能賜下不死神藥予廣寒宮祖師,只怕崑崙墟中所植的這些靈根,加起來正好能煉製一份不死神藥,以不死樹爲主材,其餘靈根爲輔藥。”
燕殊嚐了一片珠葉,果然入口即化,蘊藏一絲僅存的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