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4章 蓮花盛開鎮屍妖

龍船之上,崔老道看着漫天燃燒的金色火雲和腳下龍船旁河道中隨着波濤盪漾的碧火。

這位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殃神,終於露出苦笑。

“國朝將亡,故有妖孽頻出……”

“但也不能是這般恐怖的妖孽吧!”

崔老道癱坐下來,扔掉了手中的鼓槌,徹底擺爛了!

他喃喃道:“以赤地千里的不死旱魃爲軀,匯聚數十萬災民的冤魂爲碧火,煉製出九眼火魃這等妖孽,已經是前古未有,駭人聽聞之舉了!”

“但白蓮教炮製火魃,竟然還有玄真教在後。”

“請神上身,扶鸞神乩本就是極爲尋常的秘法,但玄真教主請哪吒附體,卻是這等場面,莫說是請神了!便是真神也不該如此啊?這是什麼神仙鬥法?”

崔老道大罵道:“天后宮一羣狗孃養的,明明你們纔是鎮壓直沽這地頭的中流砥柱,偏偏要老道我一個第四境的小道士,在兩個陸地神仙面前充大頭!”

他一把扔下了龍旗,罵罵咧咧道:“讓我阻止他們,我阻止的了嗎?”

“求兩位爺打完了收拾收拾場面,要死要活,給個明白話!”

漕幫兩位舵主並肩而立,看着兩岸數萬弟子,猶在玄真、白蓮兩教面前猶如嘍囉,人家翻手爲雲覆手爲雨,他們隨波逐流,在那九眼火魃和六臂哪吒面前只能敬畏,猶如螻蟻。

不由相互對視一眼,兩人一齊露出苦笑。

“玄真教主!”鐵船之上突然傳來白蓮聖女的高呼:“大家同爲密教,兩家素有交情,你就算不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我們一條生路,也應該看在這妖朝昏君乃是我們兩教共同的大敵的份上,當不至於令同仇者快!今日你鎮壓火魃,救了整個直沽又如何?不還是便宜了朝廷?你總不會以爲,朝廷會感激你吧!”

林黑兒頭纏白巾,怨憤的看向高空,大聲道:“若是你想趕盡殺絕,又何必將太歲交予我?”

這一刻,兩岸戰戰兢兢的羣衆終於瞭然,雖然大家早有猜測,但直到這一刻林黑兒開口,才能確定那尊降服火魔,熄滅直沽大火,再次痛打的火魃的神祇,乃是直沽城內另一尊大教的教主玄真教主所化!

錢晨一槍將火魃釘在了鐵船上,在漫天烈焰中顯出身來。

卻見他還是那一副溫文爾雅的打扮,只是背後伸出四隻火焰凝聚的金色大手,各持法器,腳踏金色風火輪懸於高天,俯視衆生道:“林黑兒!我跟你說過,時機不到。待到時機已至,我希望你們能做出正確的選擇,不要讓我再逼你們!”

說罷,混天綾將火魃纏繞在鐵船上,然後將火尖槍帶着九眼火魃一併刺入了運河當中。

無盡的火焰收斂,朝着鐵船匯聚而去。

將這艘長數十米,寬近二十米的巨大西洋鐵船燒成的通紅。

融化的鐵水包裹着火魃,六臂之上各色法器落下,在鐵水之中留下一枚枚金色的烙印。

最後,鐵船的甲板猶如一朵盛開的蓮花,徐徐沉入了運河中。

“白蓮教!今日在直沽數十萬人見證之下,我將爾等所養出來的九眼火魃鎮封於鈔關浮橋下!固若金湯,今日,此橋便名爲金湯橋……”

“屍妖火魃並非孤例!”

“我已算定,東南西北各有一尊驚世大妖將至直沽,四方妖魔匯聚三岔河口,今日焚城之劫,不過序幕,異日四妖同聚,我鎮壓火魃的封印便再也無法維持,那時候,纔是真正的千秋大劫!”

“除非找到應劫‘三神’,否則直沽早晚會付之一炬,整個北方,大劫浩蕩,生民百不存一!”

錢晨所言在運河兩岸掀起了驚濤駭浪,便是窺破了一絲大劫脈絡,但也有些渾渾噩噩,不明所以的崔老道聽到那四妖,也登時打了一個激靈。

他瞬間明白了錢晨所言不假……

而直沽的老百姓們聽到這話,都準備投奔親友去了!

直到聽聞此次大劫,整個北方都逃不過,這才惶恐的左顧右盼,議論紛紛。

“我玄真教自有救世之心,但四妖之劫,不過救世之序幕。”

“天傾之下,我要升起五柱支撐此界蒼天。”

“如今距離天傾之日不過三月,我鑄造的救世五柱,還只有三柱雛形,屆時我恐怕再無閒情出手,生死,只能由爾等的命了!”

說罷,漫天火焰匯聚的神相緩緩落下,在浮橋之上顯露出錢晨的真身來。

他環視運河兩岸,不遠處已經吞噬了陰陽血路,佔據了一條道途的武破奴見狀連忙上前下拜道:“參見教主!”

他身旁幾個奇形怪狀的泥人紛紛躲到了武破奴身後,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可憐巴巴的看着錢晨。

錢晨的眼神從這幾個小東西身上一掃而過,並不以爲意。

四面八方,烏鴉等等執事帶着一個個身穿黑袍,頭戴五色面具的玄真教徒,從每條街巷中趕來。

堵在運河兩岸的漕幫水手,腳行的漢子紛紛讓開一條道路。

烏鴉提着一個小小的猴頭,冷冷的看了狼狽不堪的林黑兒一眼,將猴頭扔到了她面前。

四方教徒,已經膨脹到數千人的玄真教弟子下拜拱手道:“參見教主!”

數千人同聲吶喊,聲威赫赫,人數更多的漕幫弟子反而不能出聲。

只能看着原本只是北方一方教門的玄真教,在大沽口儼然鎮壓全城的大勢力,顯露聲威的一幕。朝廷在直沽的大員被白蓮教血屠。

而剛剛還威風八面的白蓮教,此時又被玄真教打滅了氣勢。

如今最後的勝利者耀武揚威,他們哪裡還敢出氣。

錢晨淡淡掃了旁邊的混混行的諸位老混混一眼,平靜道:“如今我們第二場已經比過,看來又是我勝了!鬥法以三場爲期,最後一場,咱們就比水性吧!”

“七日之後,還是這三岔河口,清濁分水劍,望海鎮龍王!派人下水,分龍取寶!”

“三岔河口下,一共有三件寶物。”

“一件是清濁分水劍,一件是九河龍王珠,最後一件天后遺寶,貴不可言,屆時派遣水性最佳者下河取寶,以貴重爲勝!”

說罷,錢晨連讓混混行拒絕的機會都不給,便率領一衆教徒轉身離去……

張三指只能看着他們的背影喃喃道:“三局兩勝,你已經贏了啊?”

滾滾的熱浪被河風吹拂在兩岸每個人的臉上,他們才緩過神來,依舊不能分清剛剛那一幕幕究竟是癔症還是現實。

實在是九眼火魃的威勢已然超乎了他們所能承受的極限,近乎妖魔了!

而剛剛還耀武揚威,勢要將整個直沽城焚盡的九眼火魃,轉眼間就被三頭六臂的哪吒三太子降服,鎮壓在浮橋下,更是近乎神話傳說,便是最爲迷信的愚夫愚婦都有需要些時間來消化。

而漕幫和青皮行請來的各行各會的高人,原本以爲不過是玄真教和混混們的第二場比鬥而已。

豈料此次鬥法一波三折,先是鬼船變鐵船,白蓮教埋伏了朝廷運送旱魃屍妖的大鐵船,並以秘法截斷陰兵路,截下山東數十萬災民冤魂,奪取旱魃廬舍,煉成曠世妖魔——九眼火魃。

然後火燒望海樓,將朝廷在直沽的大員匯聚一堂,一舉斃殺。

再又有玄真教執事武破奴以紅線攔江,截斷鐵船屍妖的道路……

其間夾雜着奪取混混行祖師的道途,吞噬陰陽血路,開闢真正的陰陽路。

乃至鐵船被攔,白蓮教火燒直沽,引發玄真教提前埋伏的後手,教徒大祭全城的火神廟,將無數火神都請到了玄真教徒一個人身上,開闢了請神道途的奇蹟,融匯近百尊火神於一身,化身爲三太子哪吒,鎮壓九眼火魃於河中,並留下三神鬥四妖的預言和玄真教大劫立柱撐天的宣言。

最後擾亂三江之水,徒留一灘渾濁而去!

這其中的故事,足以讓直沽的說書人說上數百年。

留下的種種神蹟,讓第二天日頭升起之後,直沽的老百姓依舊環繞左右,嘖嘖稱奇。

火燒望海樓留下的一灘廢墟……

運河兩岸留下的數個高臺。

橫斷當中的鈔關浮橋。

還有兩岸那兩隻前後左右都留下了拖拽橫拉的種種痕跡的兩隻巨大石牛。

還有一頭沒入河中,一頭埋入地下,兩頭皆不見,唯有一截紅線繫於當中的鎖妖繩!

甚至那火神廟中,香火鼎沸,身披紅袍已然煥然一新的三頭六臂神像,斑駁的焦黑痕跡已然脫落,宛若全新的神像上,三頭六臂,隱隱有着錢晨的影子。

一處僻靜小院中,太歲盟的輪迴者磕了磕手裡的煙鍋,宛若老農一般蹲在門檻上,抽起旱菸來。

楊勤,範存縮着腦袋站在旁邊,良久,大漢楊勤才搖頭道:“玄真教折騰出這麼多大事,我都沒有彙報,非我之過,亦非戰之罪!那位教主至少是第六境,證得長生的人物,算計之精——說實在的,就算我們輪迴者略知後事,只怕也比不過人家。而且我和範存服用了太歲靈藥,一舉一動都可能有人監視,根本不敢輕易傳出消息。”

“而且許多消息,我們知道的還不如你們多呢!”

“真正的緊要環節,我懷疑只有玄真教主一個人知道,我們所知的只鱗片爪,能有什麼用?”

“昨日火神廟大祭之前,我們都在鼓樓鑄鐘,之前大出風頭的執事常燕也在,但那口鐘從頭到尾都要未能起到作用,我還以爲那是一件要緊的事呢……”

老農似的老者,反手朝着銅鍋裡塞了一些菸絲,平靜道:“你說的沒錯,玄真教主乃是真正的大人物,他涉及的劇情並非我們這些螻蟻所能干擾的。”

“所以,盟中花費了巨大的代價,請出了一個大人物降臨此世!”

“這局長生者下的棋,我們也有資格落子了!”

旁邊一直給範存拋媚眼的虞美人聞言頓時收斂了風騷,盤腿坐了起來,凝重道:“來的是哪位大人?”

老農淡淡瞟了她一眼,道:“自然是盟中的元神真仙之一,那位天魔尊者赤奮若。”

虞美人駭然道:“居然是赤奮若大人!大人乃是盟中排行第二的天魔尊者,難道我們的任務,竟然有資格驚動他老人家?”

老人搖了搖頭道:“天魔大人來此,主要是爲了盟中一位叛徒,盜取了一件關鍵的物品,逃入了這個世界,意圖證道元神,凝聚道種!”

“是誰那麼大膽子?”楊勤驚恐道:“盜取了何等要物,纔會引來天魔尊者的追殺?”

“你們應該認識,就是那個膽小如鼠的通神老道!”

老者也有些奇怪,皺眉道:“比起他,我倒是更看好那個妙空道人,但他在數個輪迴任務之前失蹤了!通神老道據說花費了大價錢查探了妙空的死因,後來就變得膽小如鼠,一直說自己得罪了一個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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