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晨平心靜氣的欣賞自己新畫出來的符籙。
此符名爲‘劾鬼禁神七律如令真符’,效果稀鬆平常,不過是錢晨利用自己開闢這個宇宙對大道本源的理解,找到駕馭一切甲子真神的底層法則。
這一張符籙,可以命令司辰之下,一切神明而已。
輕輕吹乾符紙上的墨跡,錢晨將符籙甩給了烏鴉,道:“此符能禁劾神祇,等幕後之人出手時,你用這符對付他就好!”
烏鴉張嘴銜住了符紙,歪着頭,綠豆大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錢晨。
錢晨本想微微自矜一番,看到烏鴉誠摯,清澈,愚蠢,充滿着敬佩和震撼的眼神,自己沒由來了先泄了氣,擺了擺手道:“投機取巧罷了!本教主新學的符道,能畫的不多,這張終究是籙多於符,出了此番宇宙就效力大減,按照符道的層次來算,不過是真符這一級術的。”
“符道最早源自於上古時期,衆生結繩記事的習俗,故而結便是符。你知道繩結在太古寫作什麼?”
“寫作‘玄’!”
“繩結具有空間結構,比如今的紙符更加立體,信息也更加豐富,故而我最早便以此習符……”
錢晨取來了一條繩子,那是一條三丈長,由棉、麻、絲、皮等諸多材質的纖維,色澤五彩,編成的一個巨大繩結。
看上去就像一個球一樣。
錢晨一點點的解開最外面的結,那是由牛、馬、豬、狗乃至人皮編織成的繩子打成的結。
“這一道結代表皮,包裹住衆生的皮囊!”
“我以月魔畫皮之道將青皮六祖師之中,代表人皮,被扒皮凌遲的刑餘鬼的形神編成此結,將道理編織其中,雖然還未吞掉它所代表的那一道途,但那一道必然代表着包裹、容納、天地、乃至我與非我的區別。”
錢晨解開這一結後,五六個散亂的繩結驟然散開。
那些結一個個猶如心肝脾肺一般,像是內臟器官,也各呈五彩之色。
“這一道代表藥王廟中的敞肚佛,其爲幕後黑手選定的五臟之神,我將五臟真形圖和一部分神藏的秘密編織在了其中,等會你解開試試。”
錢晨的手摸到了串聯五臟的一個個小結。
“這是經脈和血管,我將穴竅,經脈和血氣運行的玄機編織成七百二十個結。這就是那具沉河屍!”
“這七百二十個結又由二百零六個結系起來,共同構成四個大結和一個主體結,這代表着人二百零六塊骨頭和四肢,此乃半截人和油炸骨,大金人。”
最後錢晨一抖那無數個結都散開,露出密密麻麻數不勝數的小結。
錢晨將它們團成一團,卻是一個大腦的形狀。
“這裡有二十億個結,代表神經系統和大腦,也是幕後黑手預備的那條道路……”
他擡頭問烏鴉:“我這道《七重七體恐虐真符》如何?”
烏鴉擡起頭:“教主,那敞肚佛已經盡在我掌握之中,僅憑這朵盡了他道路的五臟神符,他便再也翻不起浪花來!”
錢晨卻搖了搖頭,用食指抵着額頭道:“這都是小節,妨礙不了大局,大局是此符僅僅將我推演的恐虐之道表述十一,根本不足以承載支柱的力量。”
他看向望海樓下的河面,悵然道:“天府真符!”
“唯有天府真符才能承載元神之力,才能承載一部分道果碎片的力量……”
他取來一塊漆黑,粘稠,猶如石油,但塊狀又帶着肉質感的黑太歲,在手中揉捏。
很快一個栩栩如生的面孔出現在了錢晨的手上,目如竇大憋寶,一黑一白的眼睛吸盡了日月精華,天靈地寶,耳如福相一左一右各趴着一隻奇怪的小蟲,一隻猶如背後拉琴的蟋蟀,另一隻好似蜷縮的蝸牛。
面孔嘴巴里的一條舌頭……
無數密密麻麻的味蕾猶如觸手一般,細小,密集的凸起,而每一枚味蕾都好像張開了千千萬萬個嘴巴。
高挺的鼻子中鑽出一青一白兩條龍。
還有密密麻麻的毛髮,眉、須、發、毫具都尖端燦若金銀光……
這古怪的五官面孔,只是看一眼,就感覺自己的臉在變形,彷彿一切面孔都蘊含其中,就連自己都在其中。
烏鴉看了一眼,看到了自己的面孔,一時間就好像被錢晨拋在桌子上的那張臉,纔是她的本尊一般。
以紙人神通祭煉而成的烏鴉,居然和那張臉有了神秘的聯繫,遠在藥王廟的溫彩霞一時間睜開眼睛,竟然看到了教主的手在自己臉上摸來摸去。
“嘎!”
烏鴉大叫一聲,擡起翅膀,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錢晨卻笑道:“怎麼,害怕這張萬面魔符?”
“別怕,看看其他幾張符籙……”
他站起身來,掀開身後的帷幕,常燕所化的金人正在火中灼燒,數位匠人掄起鐵錘在她身上敲打,整個人被敲成了一口大鐘的形狀,無數古老的紋路銘刻在上面。
“鑄金以刻銘,此爲金符!”
帷幕掀起,四面圍起來的輕紗飛舞。
那望海樓上的一根根廊柱,都顯露了出來,一張張猶如畫卷的巨大符紙,驟然顯露在烏鴉面前。
有的宛若人皮,上面有複雜的血色刺青,鋪就一條血路。
有的乃是太歲肉捏成的一張張臉,百千臉譜掛在柱子上。
有的是繩和線一圈一圈的繞在柱子上,密密麻麻打着結……
包括那口正在打造的金鐘,也有一根廊柱留出了懸掛的鐵鉤。
八面廊柱,八張符籙,皮、繩、金、肉、骨、甲……八枚或是邪異,或是神聖,或是奇詭,或是玄妙的符籙,分列八方,環繞着錢晨。
那八面符籙面朝一點,錢晨伸出手指,點在那裡,宛若提筆,卻久久不能落下。
“還差一點!”
錢晨閉上眼睛,嘆息一聲:“還差一點!”
烏鴉飛入夜色,錢晨回到了案前,再次提筆,這一次一氣呵成,在符紙上書寫了一行血紅的符文。
“恐虐……”
“嘗試了太古結繩之法,魔道刺青之法,月魔畫皮之法,天周鑄鼎之法,天商甲骨之法……符道大有進焉。然而距離元始道祖之境界,還差無數,欲書大天魔尊號,天府真符只是開始。摸不到元始道祖的影子,欲篡此符,添筆終究只是畫蛇添足而,貽笑大方而已!”
錢晨無言沉默,目光卻有星辰燦燦其中。
“那就只能作弊了……”
“在太上留給我的記憶裡,還有一種畫符方法……”
“前世科技的集大成造物,人類工業發展的奇蹟,用光來畫符,微符文工藝,集文明之大成作,卡脖子的巨手,即便是國力排在第二的國家,也難以形成全產業鏈的硅符文!”
“恰好,這個宇宙的結構,就是一臺巨大的光刻機。”
錢晨的靈性化爲燈父,掛在靈界的最頂端,其靈光來自於太上,便是最好的光源,而燈父之下,便是救世主的所在,它身上藏着大天魔尊號。
又恰好,錢晨在現世那個巨大的鏡子上,佈置了一道名爲‘升鏡秘儀’的後手。
其原理是將一枚鏡主鑄造的鏡片,升至靈界中間,將燈父灑落的光分解成七色,但只要微微調整,這枚鏡片就能聚焦燈父之光。
那麼只要錢晨在合適的時機,發動另一道後手——血月秘儀,便可利用救世主努力接近燈父的本質,將其打落靈界。
因爲燈父和玄君本爲一體,那麼本質接近燈父的救世主墮落之後,本質就會接近玄君,祂會從接近真靈界的最高處,一直落到真界秘史的最深處。
這個過程中,救世主就是一束強度極高,能蝕刻一切的光源。
它會從‘升鏡秘儀’升起的那塊鏡面上穿過,其體內隱藏的大天魔尊號便會烙印於其上,這便是第一重曝光。
然後是現世的巨大鏡面,救世主從中穿過時,錢晨的真靈將舉行一個巨大的儀式,貫穿現世一切生靈的本源靈性,將其組成一個代表錢晨的巨大符籙。
這是第二重曝光……
最後救世主所化的光源將落在這一重秘史之上。
那時候錢晨必然已經升起五大支柱,恐虐、奸奇、色孽和納垢這四種魔道道果會被煉製成魔藥塗抹在秘史的表面。
當救世主所化的那道光穿過的時候,它們會起到光刻膠的作用。
將大天魔尊號、錢晨的本我真靈籙和預備封裝尊號的魔道之果,蝕刻在這一重秘史之上。
最後將這一重秘史封裝入鏡片之中。
如此以崑崙鏡創造的載世之鏡爲載體,以錢晨開闢的四魔道爲藥,以造化鼎孕育的萬靈血肉爲符墨,以太上開闢之靈光爲光源,以救世主爲能量,利用多重曝光法,一步一步將大天魔尊號,本我真靈籙和四魔道符文封裝在一起,烙印在那枚鏡片之上。
以鏡成符!
成就天府真符——無上大天魔秘籙!
整體看來,高懸於靈界最頂端的燈父爲光源。
而中間的‘救世主’‘現世’‘秘史’爲三重銘刻不同符文的鏡片,其上的內容分別是‘大天魔尊號’‘代表錢晨本我對世界解析,對元始道祖所封裝大道的轉譯的符文’‘封裝大天魔尊號的魔道’。
然後曝光縮印,將三重符文合一,烙印成符。
最後利用靈光的性質,將符籙封裝入鏡片之中……
當然現在問題還很多,不提對道塵珠所發靈光對救世主光源的頻率調製,以及最後將一重秘史從宇宙抽離,在不影響秘史中一切生靈的情況下,將烙印其中的大道封裝入一枚小小的鏡片,這些是何等的技術難度。
最重要的,大天魔尊號,本我真靈籙,無上天魔符三重合一的無上大天魔秘籙的設計還未能流片成功。
錢晨一彈手中突然出現的一面琉璃鏡面,整個宇宙的光陰驟然往前流動,到達一個節點,然後停下由錢晨來貫徹。
再一彈寶鏡,時光倒流而回……
“唉!流片又失敗了!又得重新設計符文。”
“流一次片,我可得給崑崙鏡上供不少東西呢!也不知道她和造化鼎到底在算計什麼,唔!她們掩蓋了未來的一段時光,應該就是做下的手腳所在了!”
錢晨嘟噥了一聲,便低頭繼續學習符籙之道,修改起自己的符文設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