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約了在濱江路上吃烤魚。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濱水而生的夾川縣,自然在河鮮製作上自然是頗有技巧的。
夾川烤魚非常有特色,一般採用的是兩斤左右的鮮活河魚,先從腹部將魚剖開,擇除魚鰓、內臟,淘洗乾淨。
用夾子把魚夾住放到裝着青岡木炭的烤架上,在魚的兩側刷純菜油,再撒鹽烤制。
一邊烤魚,一邊佈置打底料,夾川烤魚的特色,就在這個打底料上面。
平底鍋裡面預先放入折耳根、大蔥、韭菜,也可根據客人的喜好,加入黃瓜片,金針菇等,就算把鍋底墊好了。
待魚烤至七八成熟的時候,盛到平底鍋上,再往烤魚上面撒孜然、花椒、味精。
再用菜油、紅油、花椒、紅辣椒、豆豉、雞精、蒜等調味品炒出澆頭澆在魚上。
再把烤魚放到竈上煮3到5分鐘,等墊底的折耳根或者韭菜大蔥熟透後,加入花生、香菜、蔥花、一般夾川人還會叫老闆擺上豆花。
再點上木姜油上桌,夾川烤魚就算做好了。
烤魚加豆花,越煮越鮮嫩。
將魚端到酒精竈上,下面點好酒精,待烤魚吃完後還可以加入麪條、粉條、土豆、藕片、黃瓜等蔬菜,這就又變成幹鍋吃法了。
烤魚店生意火爆得很,幾人好不容易纔輪到一張小桌坐下。
招呼大家坐下,李君閣便去選魚。
店裡有一排大玻璃缸,裡面遊動着各種河鮮。
李君閣一看就笑了,這都是糊弄鬼呢,一看體型就是家養魚,不過丟在江中的網箱裡養過半個月時間,身上的體色換成了河魚的體色而已。當地熟客笑稱這種魚叫“農轉非”。
只有幾尾清波,軍魚跟巖鯉,算是正兒八經的河魚。
清波又稱烏鱗,青板,學名中華倒刺䰾,體長而側扁,頭錐形,吻鈍,口亞下位,呈馬蹄形,須兩對,頜須末端可達眼徑後緣。
清波喜歡成羣棲息於底層多爲亂石的流水中。
冬季在幹流和支流的深坑巖穴中越冬,是以水生高等植物爲主要食物的雜食性魚類。
軍魚又稱光魚,青棍,學名光倒刺䰾,體稍呈圓筒形。吻較圓鈍。
模樣很像大家熟悉的草魚,不過多了兩對鬚子。
軍魚喜生活於水流較急、礫石底質、水色清澈的江河中。雜食性,食水生昆蟲、高等植物碎屑等。
這兩種魚被稱爲“倒刺䰾”,是因爲它們的背鰭起點前有一向前平臥的倒刺,隱埋於皮膚下。
巖鯉又稱墨鯉,水子,學名巖原鯉,體側扁,呈菱形,背部隆起成弧形。
樣子跟鯉魚差不多,咋一看就像一條小鯉魚的頭接上了一個大鯉魚的身子。
頭部及體背部深黑色或黑紫色,略帶藍紫色光澤,腹部銀白。
每一鱗片的後部有一黑斑。尾鰭後緣有一黑色的邊緣。
就是因爲這些黑色的部分,巖鯉又被稱爲“墨鯉”。
三種魚都屬於鯉科,肉質細嫩,滋味鮮美,都是夾川縣不可多得的河鮮。
李君閣指着巖鯉對老闆問道:“老闆,那巖鯉多少錢一斤?”
老闆是一個光頭中年漢子,眉毛疏淡,也不知道是不是常年燒烤烤掉的,過來說道:“這魚三百五一斤,不過你今天吃不到了,一早就被客人定了。”
李君閣對這些魚倒是不稀罕,打小在五溪河裡就吃過不少,不過對價格還是暗暗心驚。
這幾年不回來,野生河鮮的價格真是翻着個的往上漲啊!
搖搖頭問道:“那軍魚呢?你這軍魚像水庫來的。”
老闆說道:“嘿嘿,好眼力,這軍魚便宜點,一百八,還有那邊的清波也是。”
李君閣說道:“老闆你這是沒少賺啊。”
老闆搓着手說道:“哈哈你說笑了,現在還能有多少正經野生河魚?還都是稀罕品種,能遇到就算福氣了,我今天是運氣來登了,才收了這麼幾條。這軍魚跟清波進價就一百三呢。”
然後一努嘴巴,說道:“那邊那些農轉非的鯉魚,十五一斤,要不你來那個?”
李君閣腦袋搖得呼嚕呼嚕的,打小在李家溝吃魚把嘴吃刁了的,離開李家溝後是見着魚就躲,寧願吃白條也不吃飼料催大的。
沒敢挑軍魚,現在的水庫都猛灑化肥催水藻養花白鰱,水質堪憂。
撇撇嘴說道:“算了,那就來兩條清波,挑最大的,摘耳根擺厚實點。下回我直接拿魚來你這裡加工得了。這價格,嘖嘖嘖……”
老闆是個和氣人,也不生氣,說道:“那敢情好,我們這裡加工費都是六十一盤。”
心裡卻在嘀咕這年輕人不靠譜,野生河鮮要是這麼容易能搞到,還能賣上這個價?
回到桌子邊,李君閣對王從軍和朱朝安說道:“幾年沒回來,這河鮮的價格有點嚇人啊!”
王從軍笑道:“所以你撿到寶了啊,現在五溪河裡的魚都是你的,拉上幾網,都不用幹倒賣果子的行當了。”
硌豆跟二狗說道:“二皮,現在盤鰲溪裡的魚跟王八都給搜刮完了,李家溝往上我們又不敢去,要是你有想法,我就帶上電魚的傢伙,咱們去弄一船。”
李君閣一人頭上一巴掌,說道:“恨死你們這些電魚的了!回去趕緊給我把那些傢伙扔了!你盤鰲溪多好的水啊,活活被你們把魚整沒了,對了,那裡現在也算是我承包的,以後看見電魚的,都給我狠狠招呼!”
二狗說道:“得嘞,那我們回去給鄉里打聲招呼,發現電魚的,以後就不讓他上船,要趕縣城讓他自個翻碧峰山去!”
這時烤魚上來了,李君閣又叫了一箱子啤酒,幾個人開喝。
幾人正吃喝着,店裡又來了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身量長大,有點李君閣四爺爺那種氣度。
老頭穿着一身厚綢衫子,雪白的頭髮理成寸頭,脖子上掛着一串棕色的星月菩提子,手腕上是一串南紅手串,掌心裡還玩着一對紫核桃。
老頭走進店裡,對老闆喊到:“光頭,趕緊把我的巖鯉弄上來。”
就見老闆屁顛顛的跑出來,對老頭點頭哈腰道:“哎喲劉爺你到了,那條巖鯉還鮮活着呢。”
一邊將本就很乾淨的桌椅又擦了一遍,一邊對裡屋喊到:“麻溜的,把劉爺的巖鯉打整上來。”
然後又倒了一杯一兩的藥酒,端到老頭面前,小心翼翼地說道:“劉爺,小姑奶奶可是給通街的館子都交代過了,這酒可就只能給這麼多,你看……”
老頭揮揮手,說道:“算了算了,泥巴都埋到脖子了,還特麼娶了個活祖宗,早知道老子……嗨!麻溜的,上菜!”
李君閣在旁邊聽了一耳朵,暗暗腹誹,這老頭大魚大肉,還新娶了個年輕老婆,又愛喝酒,這不是養生之道啊。
不一會老頭的烤魚上來了,老頭夾了一筷子,放嘴裡品了品味道,把老闆叫過來,說道:“你這是鳳歧場響水沱的巖鯉吧?滋味不如盤鰲鄉李家溝的啊。”
光頭緊張得腦門子冒汗,說道:“劉爺,這你就得體諒下了,這李家溝不通客船都大半年了,我這想上門收也去不了啊,一般漁船又跑不了那麼遠的路。”
老頭說道:“那行,你手藝還是不錯的,趕緊去招呼其他客人,別耽誤了生意,啥時候有了李家溝的魚,記得通知我。”
光頭老闆趕緊說道:“那好那好,您慢慢吃!”
說完又敬了老頭一杯酒,說道:“劉爺,我這裡幹了,您隨意。”
這纔去了。
這邊李君閣端起酒杯跟朱朝安走了一個,說道“豬兒蟲,你知道碼頭附近是誰罩着不?”
朱朝安說道:“這個我還真不太清楚,怎麼着?你那個小倉庫,有秦所長這條路子不就夠了?還需要拜碼頭?”
李君閣說道:“我聽獵戶叔說的,早年間夾川縣車碼船頭,挖砂取石,街上三輪蹦蹦車這些行當,都不是一般人能參與的。那可都是要先敬香的。”
朱朝安說道:“你這一說倒像是真的,我建築公司的河沙水泥,都是那幾家進,有一次聽說來了個外地的挖沙船,沒過多久就被搞沉了。”
王從軍對朱朝安道:“縣裡有幾個重點監控的,現在都轉行開茶樓,砂石船,搞房地產了,這事你找你爸問問,他肯定清楚,這個事情我不好參與。”
朱朝安拍拍胸口,一身肥肉直晃,說道:“那行,那我回家跟老爺子問問去。”
李君閣說道:“我這也是防患於未然,這不是在鄉里得罪了一個死皮嘛,要是來縣城裡找我的麻煩,那得哭瞎。”
然後將鄭南成的事情給兩人說了一遍。
王從軍對李君閣笑道:“這個事情我倒是覺得不用擔心,我雖然不知道樑丫頭在省裡有啥背景,不過看書記縣長都對她客客氣氣的,不像是對一般掛職鄉長的態度,她肯定能搞定這事。”
李君閣說道:“這種人粘上就是麻煩,賴疙寶上腳背,咬不了人還能噁心人呢。走白道還真不一定好使。最好的辦法就是找我說那些人,他們平這種事那是輕輕鬆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