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裡,李君閣在李家溝,盤鰲鄉,夾川縣幾頭跑着,忙得腳不沾地。
生物鐘都徹底搞亂了,連打理空間的時間都幾乎抽不出來。
不過好在進度還算順利,盤鰲鄉這頭樑慧麗組織很給力,然後碼頭那裡二猛也很幫襯,跟蜀都和蠻州的商戶關係也維護得不錯,中間有些磕磕絆絆的事情,好歹也應付了過來。
事情總算是走上了正軌,第一年做生意,能搞成現在這樣,李君閣還是很滿意的。
硌豆跟二狗最來勁,兩人輪着跟車往蠻州跑,中間還去了幾趟蜀都,把一路上的方方面面都摸了個透。
人啊,就是怕閒下來沒事情做,現在兩人忙得天昏地暗的,精神頭反倒比以前在鄉里足,說話做事都有了章法,眼看着是越來越有出息了。
五表叔跟王慶國兩人輪着班掌舵,五溪一號雖然幾乎是滿負荷運營,卻一直狀態良好。
除了運荔枝,還得照顧鄉親們進城,他們也是非常操勞。
謝芷蘭這段時間連賣票的時間都沒有,一直在幾處碼頭點貨,承擔起半個會計的工作。
連老媽老爸也被叫來幫忙了。
中間李君閣擔心大家熬不住,還弄了點空間靈泉水出來偷偷加到他們的水裡。
經過了搶救王曉鬆那件事情,再檢驗了靈泉水中動植物的生長情況,又在自己身上試驗了好幾次之後,李君閣對靈泉的功效也放心了,開始偷偷給家裡人使用。
事實證明,靈泉水對改善體質是非常有作用的。
按照目前的狀況估計,李君閣認爲幾人撐過這段最忙碌的時期是沒有問題,只要不出啥突發事件就行。
結果怕事就來事,一天李君閣接到二猛電話,叫他趕緊到碼頭,說他們逮到幾個摸渾水的。
這個稱呼還是來自於袍哥文化,舊時西南袍哥組織都是獨立的,大大小小數千個,一般有權有勢的,控制各行各業的,在百姓中擁有一定信用和威望的那些,被稱爲“清水袍哥”。
但凡打家劫舍,偷雞摸狗,綁票勒索這類的,被叫做“渾水袍哥”,這些人一般混跡市井,跟山裡的土匪大王還不一樣,山裡的土匪又有另一個稱呼,叫“棒老二”。
要在清水袍哥的地盤混渾水,一般需要知會當地袍哥會的社長取得同意,不然就是“不落教”,輕的“摽刀”“碰釘”,重的“剮昏兔兒”,“自己挖坑自己埋”。
不過很多清水袍哥不方便出手的事情,暗地裡也會交代給渾水乾,這裡頭的道道三天三夜擺不完。
李君閣趕緊趕到碼頭倉庫,只見一羣人站在那裡,二狗手上綁着紗布,還在往外滲血,硌豆在旁邊扶着他,面上憤憤不平,二猛跟幾個兄弟圍了個圈子,中間蹲着三個人,雙手抱着腦袋。
只聽見其中一個人吼道:“老子就是要弄你們兩個,你們特麼在盤鰲鄉跟着老子混的,居然敢當場翻水,不聽老子的!出賣兄弟,三刀六洞,沒得啥子好說的!”
李君閣走進人羣一看,喲,不是別人,正是老熟人鄭南成。
李君閣問二猛道:“二猛哥,這是咋回事?”
二猛說道:“我沒見着開頭,就是有個兄弟看到這三個龜兒子來找硌豆二狗他們的麻煩,於是吹了哨子,我們趕過來時正看到這狗日的對硌豆飛插子,二狗給擋了下來,聽起來他們之間有事務,我這裡就不先慌着插手。等吧,等二狗硌豆跟這龜兒子理論完,老子再來論他們來我地盤摸渾水的事情。”說完往地上一努嘴。
李君閣一看勃然大怒,地上擺着兩把匕首,一大包農藥,這特麼是要往自己的荔枝上下毒啊!
只聽到硌豆咬着牙說道:“鄭死皮,今天不怕你說的山響,敢傷我兄弟,就要兜這個盤子。當初樑鄉長找了老子幾次,老子都沒有點你的水,對得住喊過你幾聲哥!現在就依了你的叫,自處三刀六洞,然後我們再往死裡理論!今天不消了你這個腫脹,老子心頭過不得!”
說完撿起匕首,翻手就往自家腿上扎去!
李君閣趕緊上去一把拉住,吼道:“媽蛋硌豆,你這是幹啥子!趕緊給老子住手!”
搶過匕首,轉頭對地上蹲着的鄭南成說道:“鄭死皮,你今天想嗨皮?那老子就跟你正經嗨一嗨。”
“嗨”是講,“皮”是禮節,“嗨皮”就是論理的意思。
“袍哥嗨的是光棍,一塵不染謂之光,折而不曲謂之棍,講個孝悌忠信禮義廉恥八德,你無父無母,無兄無弟,前兩條就說不上;一個撈渾水的,忠字跟你也不沾邊。”
“我們就說說後邊的,上回被老子平了事兒,之前說好道個服字才走,咋個後來偷偷摸摸溜了呢?現在拿起農藥來禍害老子,你特麼的信字在那裡?!”
說着越來越聲色俱厲:“一天到晚吆五喝六,欺負鄉里鄉親,欺負老鄉長,欺負樑慧麗小姑娘家,你的禮字在哪裡?”
“兩兄弟跟你混了這麼久,你穿金戴銀,他們連換洗衣服都沒一身,你的義字在哪裡?”
“兔子還不吃窩邊草,你在盤鰲鄉開賭放水收高利貸,你的廉恥在哪裡?!”
“你還好意思擡起兄弟的名頭來嗨,你把硌豆二狗當兄弟夥了嗎?”
“人家吃不上飯的時候你這哥子在哪裡?被親兄弟不待見的時候你在這哥子哪裡?被父母趕出門的時候你這哥子在哪裡?!”
“現在擡起個‘兄弟叫’就想來胡牌,也不抖抖你的底張!也不看看吃得吃不得,碰得碰不得!兄弟夥依不依你這個叫!”
轉頭有對硌豆二狗吼道:“你兩個憨包瓜娃子,還跟這樣的死皮爛帳講五倫八德九章十款,你們特麼有病是吧?!”
吼得兩個人都擡不起頭來。
李君閣又對鄭南成說道:“還有沒有道理要嗨?沒有這事就算了了,接下來我們論論你摸渾水下三濫的事情!”
一席話硬是堵得鄭南成開不了口。
二猛接口道:“鄭死皮,兄弟在這碼頭也算是砸得響的,今天就想問問,你龜兒來摸渾水,拜過碼頭沒得?既然沒拜碼頭失了手,那就沒啥好說的,自己的腫脹自己消,今天不一人碰下一根釘,下回你們還要扎人!”
說罷眼睛裡厲色一閃,將鄭南成的手按在地上,舉起匕首就要剁!
鄭南成嚇得厲色慘嚎,死命的掙扎,結果被二猛的手下兄弟牢牢控住。
突然一陣惡臭,這是連屎尿都嚇出來了。
二猛將匕首一扔,罵道:“格老子開頭熊爆爆的,還以爲是個雄得起的硬走貨,結果是媽個爛人!失手碰個釘,一事了一事,過後大家還認你是條漢子。嚇得屎尿都出來了,老子下手都嫌髒!”
李君閣對二猛說道:“猛哥,好歹現在我們都是做正事的人,對這種拉稀擺帶貨,乾脆報衙門走明坎,也不是壞了規矩。”
舊時西南袍哥跟政府軍隊都有瓜葛,當年老渝州甚至“各家各戶,打開門就是江湖”,軍閥要不嗨袍哥,連部隊都帶不動,所以袍哥會跟政府合作也是傳統。
見二猛點頭同意,李君閣摸出電話給碼頭秦所長打電話。
不多會兒就來了一個嗚嗚叫着的警車,秦所長親自帶隊來了。
這也是大事,正是荔枝運輸高峰期,全夾川都在給荔枝順利出縣保駕護航,突然在自己轄區冒出投毒傷人的事情,秦所長也是火大。
爲了不被二猛他們控制,鄭南成跟兩個小混混見到秦所長就跟見着親人一樣,就差抱大腿了,在車上就先主動交代了大半。
這是刑事案,三個死皮多半要蹲一陣子了,而且在牢裡肯定不會好過。
李君閣作爲當事人之一也到所裡配合調查,一通攪擾後纔出來。
二猛一直在外邊等着李君閣,見到他興奮不已,說道:“皮娃,你剛纔嗨得好利索,哈哈哈,把我都聽得一愣一愣的,你啥時候有空,哥哥做東,你要好好給我說道說道這裡面的老規矩。”
李君閣笑道:“哈哈哈,只要猛哥喜歡聽,我就講,現在畢竟不是老時候了,那些老規矩不能再興了,都得依着現在的法制來。不過要當故事聽呢,當年西南十三碼頭,那龍門陣多得起擺子,等忙過這段時間,我請兄弟們再一起熱鬧熱鬧!好好講講!”
回到倉庫,硌豆對李君閣說道:“小幺叔,今天我才明白到底誰對我好,二狗替我擋刀,你替我出氣,今後硌豆就死心踏地跟着你了,有事我們兩個小輩先上,絕不含糊!”
二狗也說道:“就是就是,跟着你能混出個人樣,以後我也只聽你的!”
李君閣氣了個倒仰,罵道:“你們兩個不開竅的東西,人首先要敬天敬地敬祖宗,都聽我的,爹媽往哪裡放?這攤子事情忙完,趕緊給我滾回家去拜望爸媽,跟自家兄長周圍鄉親也道個歉,你以爲他們爲了你兩個沒少操心?能把你們趕出來,估摸着心都傷透了。都聽我的是吧?那到時候都滾回去,任打任罵,能把自家爸媽鬨笑,才能算是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