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三個要求,自戀

憤怒直接衝上了頭腦,她眼中只有吳阿玉那張被毀了的臉。

她緊緊咬着牙齒,然後惡狠狠地看向了旁邊的吳德,眼神中翻滾着冰冷的殺意。

被那樣的眼神注視着,吳德只覺得全身像是浸泡在冰冷的泉水中一樣,凍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嘴脣顫抖着,甚至兩條腿也跟着抖了起來。這時候的雲夕,完全顛覆了他印象中纖細柔弱的印象,像是一把寒光凜冽的劍,隨時都會斬落他的頭顱。

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體會到了這足以將他整個人掩蓋住的恐懼。

會被殺死的……這個念頭清晰得浮現出來,讓他因爲恐懼而暫時失去了語言功能。

吳阿玉直接倒在雲夕身上,雲夕能夠感覺到她的臉很燙,燙的驚人,顯然正發着高燒,只是比起剛出來時的驚慌,或許是因爲遇到了雲夕,現在的她眼睛閉着,神情卻安寧了許多。

這時候吳老孃也跑出來了,嘴裡還罵道:“我倒是想看你這個小賤人能跑哪裡去?”

她一擡頭,就看到雲夕扶着吳阿玉,嘴角僵住了。

雲夕眼神冰冷得猶如十二月堅韌的冰塊,“你們將阿玉害成這個鬼樣?”越是生氣到了極點,她臉色越是平靜,只有眼底翻滾着抑制不住的殺氣。

王大夫也在旁邊不住地搖頭,“真是狠心惡毒的父母啊。”他見過將女兒賣了的母親,卻沒見過毀了女兒容貌的母親。

吳老孃被她的眼神一看,和自己的兒子一樣,心中不由生起了恐懼的神情,顯然是回想起被雲夕支配的日子。她抖了抖嘴脣,辯解道:“不關我的事,是這死丫頭自己想不開,自己下手毀了的!”

說到後面,她便理直氣壯了起來。沒錯,就是阿玉自己動手的,她自己死腦筋!

雲夕呵了一聲,誰都聽得出她的笑聲中充滿了多少的諷刺。

她直接將吳阿玉公主抱起。她連幾百斤重的東西都能拎起,更別提是不到一百斤的吳阿玉了。

王大夫跟在她身後,嘆氣道:“等下我給她看看吧,真是造孽。”

雲夕勉強扯了扯嘴角,“多謝王大夫。”

王大夫說道:“這沒什麼……咦,這不是去你家的路吧?”

雲夕點點頭,“我先帶阿玉去里正那邊。至少得讓里正他們知道這件事。”還有吳德的功名……這是吳家最得意的事情,她就非要攪和了。

她沉默了一會兒,問道:“王大夫,一個人若是品行差的話,那麼他的功名是不是會被剝奪?”

王大夫顯然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點點頭,“是有這個說法。五年前,咱們鳳凰縣就有個秀才,不肯奉養含辛茹苦供養自己長大的母親,最後他秀才的功名就被前縣令爺給剝奪了。”

他頓了頓,說道:“你若是想要剝奪那吳家的功名,我教你一個法子。你送縣令幾個水仙球,那康縣令最愛侍弄花花草草這些,特別是那種不常見的。他前日來我們王家,就十分眼饞你送來的那水仙花,還取名叫凌波仙子。”

雲夕頷首謝過王大夫的指點。反正她那邊水仙球多的是,到時候可以託王家送給康縣令。

等到了陶家,吳阿玉的慘狀甚至讓陶天功的妻子陶張氏忍不住尖叫了一聲,後退了好幾步,“這、這是誰?”

吳阿玉的整張臉都毀了,導致陶張氏都沒認出她來。

雲夕冷漠道:“這是阿玉。我先前擔心吳老孃以侍疾的理由將阿玉叫回去磋磨,就進城去請了王大夫過來。想說若是吳老孃病早點好,阿玉也能早點回來。誰知道去了吳家,就看到阿玉成這樣了。”

另一邊,王大夫也給吳阿玉把脈,把脈後說道:“她這是傷口發炎引起的發燒,等下我給她開些藥。現在先給她喝點水吧,我看她已經好久沒進食了。”

陶張氏憐惜地看着阿玉,然後又咬牙切齒,“這吳家也太狠心了吧!居然這樣對待自己的女兒!”很顯然,陶張氏也認爲這肯定是吳家搞的鬼。

“我去喊我家老爺過來!”然後陶張氏風風火火地去喊人了。

沒一會兒,陶天功也到了,他顯然也從妻子那邊得知了這件事,沉着臉,聲音也有幾分的怒意,“這吳家!”這事若是傳出去的話,他們陽河村的名聲能好聽嗎?特別是還在王大夫面前……

他看到了吳阿玉臉上那疤痕,越發憤怒了,“去將吳家人請過來!”

雲夕對陶天功說道:“里正,能否讓吳阿玉暫時住在我那裡?王大夫都說了,阿玉不僅發着高燒,還好久沒進食了。倘若繼續讓她呆在吳家,我怕她這條命都要沒了。”她總覺得,吳家是因爲沒向她求親成功,纔會將怒火發泄在阿玉身上,心中越發愧疚了。到時候,她一定要用千鶴膏,幫阿玉治療她的臉。

陶天功擺擺手,“就住在你那邊吧,你是個好的,不像那吳家。”

雲夕和阿玉只是同村人的關係,都能夠這樣善心對待她,吳家還是阿玉的親人呢,卻把她害成這樣。

其實雲夕更想讓阿玉脫離吳家的,只是顯然沒有那麼簡單。這世道,可是父母賣掉自己的兒女都不犯法的。

吳家人很快就戰戰兢兢過來了,當然吳德沒過來。吳老孃用膝蓋想也知道,這次來肯定沒好果子吃,才捨不得她的寶貝兒子受苦。

陶張氏心地善良,讓孫女端來了一碗的米粥,雲夕慢慢喂着阿玉。

吳老孃和吳老爹兩人一起過來了,吳老爹一過來,就立刻將這件事甩開手,“這事我可不清楚,我昨天出去喝酒了。”

雲夕心中冷笑,昨天不清楚,今日回來看到阿玉這情況總該清楚了吧,說到底,吳老爹也是幫兇。

吳老孃一過來,就先喊冤,“里正我冤枉啊,阿玉這臉是她自己劃的,不關我的事情!”

雲夕冷冷道:“你的意思是,她自己傻到把自己臉劃成這副德行嗎?”

吳老孃振振有詞,“是她自己氣性太大,我只是開玩笑說要將她嫁給城裡那傻子,誰知道她氣性這麼大,居然毀了自己的臉。”

陶天功的臉黑得像鍋底,“開玩笑?你當我們都是傻子嗎?昨天那徐家可是上你們家門了!”

徐家傻子,是鳳凰縣鼎有名的人物。他剛出生的時候,因爲在肚子裡呆久了,人癡癡傻傻的,整日流口水,小時候,又被人哄騙着爬上樹,結果從樹上摔了下來,變成瘸子。這樣一個又傻,又殘疾的人,鳳凰縣自然沒有人要嫁給她,就算徐家出五十兩的聘禮也一樣。

在兩年前,倒是有一戶人家把女兒賣過去,那姑娘嫁過去後,回門的那天,穿着紅衣服回孃家,然後直接在孃家上吊了。之後那戶人家陸陸續續出了些鬼怪之事,還弄得短短一年之內家破人亡。大家都說是那姑娘化作厲鬼,找自己孃家人算賬。之後就算是想賣女兒的人家,想起這件事,心中也得打個寒戰,不敢這麼做。

至於吳老孃,她想的很好,反正嫁人後,不許阿玉上門就是了。

吳老孃縮了縮脖子,“就算我們想將阿玉嫁過去又如何?徐家也是有一百畝的田地,她嫁過去後吃穿不愁,過的可是享福的日子。若不是她是我女兒,我纔不會將這好事讓給她。再說了,兒女的親事,本來就是父母做主的!”

在場人都要被她的無恥給氣笑了。

陶天功拉下臉,說道:“你若是真要將阿玉嫁過去,那麼我們陽河村,也容不下你們了。”他孫子現在正努力唸書,好考出一個功名,因此陶天功對於名聲一事尤其的重視。他心中對於吳家的眼界也分外看不起,虧吳家心心念念等着吳德中舉,卻不知道,吳德這樣的品行,就算是中舉了,還不是會被剝奪功名。

吳老爹看陶天功動真格了,真的發火了,拉了拉仍然憤憤不平的自家婆娘的袖子,“好了,你少說幾句。”然後又舔着臉對陶天功說道:“都是這婆娘亂說話,我們哪有將阿玉嫁到徐家的想法。”

原本徐家是真有這想法,只是阿玉卻當着他們的面毀了自己的臉。徐家想起自己那化身厲鬼的前媳婦,生怕又來一個,嚇得直接走了。

陶天功道:“阿玉這段時間,就住在杜家。”

雲夕補充了一句,“你放心,她的藥費我會記得找你們要的。”

吳老孃頓時炸毛了,“你別想從我這裡掏出一文錢!”她不可能爲那賠錢貨花錢。

王大夫捋了捋鬍鬚,說道:“我恰好下午要去縣令家一趟,或許可以同他說說你們吳家的事情。”

吳老孃張了張口,彷彿這才意識到王大夫的存在。她一句話都不敢多說,萬一讓兒子因爲這種事在縣令面前掛了名,那她簡直要沒地方哭去。

雲夕見她這副表情,嗤笑了一聲,對陶天功說道:“里正,能拿紙筆過來嗎?我得寫下來作爲證據,省的到時候人家不認賬。”

陶天功的孫子唸書,他家裡自然不缺紙筆,便讓人取了過來。

雲夕在紙上寫着,吳阿玉這段時間的治療費用,吳家到時候都得還回來,當然她每一筆錢,都會有明細賬目作爲證據,不會亂坑吳家錢。

吳老孃最後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在紙上按了自己的名字,心中默默詛咒着雲夕和吳阿玉。她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治療高燒也用不到一兩銀子。

她恨不得吳阿玉這個處處同她作對的女兒直接一病去了,這樣她說不定還能夠用她的死敲詐雲夕一把呢。

這個念頭一旦萌發,就再也抑制不住。她心中不斷地求着滿天神佛,讓他們保佑吳阿玉最好高燒死了算了。

雲夕收好籤單,餵了阿玉吃了半碗的米粥,向陶張氏道過謝後,便將阿玉抱起,直接回家。

王大夫自然也跟着她一起走。

陶張氏看着雲夕的背影,說道:“雲夕這丫頭,就是心善。”

陶天功也點點頭,“是啊,咱們村裡要是每個人都和雲夕一樣省心就好了。”

兩人唏噓了一把,對吳家那是十分的看不上。

……

雲夕將阿玉順順利利帶回家,杜周氏和雲瑤看到阿玉的慘狀,都嚇了一跳。就連杜周氏這樣好性子的人都忍不住破口大罵了起來。

王大夫開了藥單,雲夕看着上面的藥,不由鬆了口氣,幸好這上面的藥材都是常見的,她家裡都有一些,雖然量不多,但最少也能煎兩次。

王大夫說道:“一天給她喝三碗,嗯,這幾天她所吃的,最好清淡一點的。至於她臉上的傷口……”王大夫臉上微微露出點笑意,“別人肯定是沒法的,但是你那千鶴膏卻是個好東西,對於傷口很有用處。加上她這臉又是昨天才劃的,敷上一兩瓶,應該也就差不多了,只是還是不能全好。”

雲夕對此早就已經有了主意,“這個,只怕需要王大夫您幫忙呢。”

王大夫疑惑道:“這東西不是你做的嗎?你沒有備份?我們店鋪裡你送來的那些千鶴膏,每個月都供不應求,加上過年前,我堂哥直接拿去做年禮,只怕沒有剩下的。”

雲夕笑了笑,“這東西步驟雖然複雜,但是要在一天內做出一瓶,我還是沒問題的。只是我不想讓人知道千鶴膏是從我這裡出來的。嗯,我希望王大夫到時候能幫我寫個千鶴膏的收據,一瓶,就算作是二十兩好了。”

王大夫聞絃歌而知雅意,搖頭笑道:“你這丫頭是打算坑那吳家嗎?”

雲夕點點頭,不讓吳家大出血一把,他們哪裡知道痛。吳家若是不想出血,那也是可以,將吳阿玉逐出吳家門便是。

王大夫也十分同情吳阿玉的遭遇,他有個孫女同吳阿玉一般年紀,卻是全家的掌上寶,同阿玉截然不同,心中不免也增添了幾分的憐惜,“我寫收據給你吧。”

然後直接按照雲夕要求,寫了一張千鶴膏的收據。上面證明了,雲夕用二十兩銀子買了一瓶千鶴膏給阿玉治臉。

之後,雲夕又猶豫說道:“王大夫,你那邊有沒有什麼藥,服用後,可以讓人身體暫時虛弱?不服了,又會恢復正常。”

王大夫深深地看着她,“我總覺得你這丫頭要搞出什麼大事件。”

雲夕露出甜美的笑靨,“怎麼會呢,我只是想要讓阿玉順順利利脫離那個家罷了。”

王大夫說道:“那種藥方我是沒有的,我也只能治療一些不痛不癢的小病罷了。”

雲夕奉承道:“這是哪裡的話,誰不知道王大夫您是咱們鳳凰縣醫術最好的人。”

被一個年輕貌美的小姑娘稱讚,王大夫也不由露出了點點笑意,“雖然我沒有,不過我知道一個人肯定有。”

雲夕認真地盯着他,看着王大夫吐出兩個字,“雲深。”

她嘴角抽了抽,居然是他!問題是,她和雲深不熟啊!

王大夫說完後,就慢條斯理地喝茶去了。

雲夕的眉頭緊緊皺起,雖然她找不到雲深,但孟珩總該找得到吧,到時候只能向孟珩求助了。

等王大夫吃完一盞茶後,雲夕將他領到了自己的花房中。

王大夫看着花房中那些青翠的蔬菜,和一盆盆的水仙花,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轉頭看向雲夕,眼中帶着讚賞,“你這丫頭倒是厲害,這樣的天氣,也能夠種出這些新鮮的蔬菜。”

雲夕甜甜一笑,王大夫這把老骨頭了還親自出來幫她也是不容易,她說道:“等下我摘一把青菜,王大夫您帶回去好了。”

王大夫滿意頷首,視線落在水仙花上,神色疑惑,“你這些水仙花,有些形態十分雅緻啊,怎麼養出來的?”

雲夕指了指水仙花球,說道:“這個可以自己雕刻的。”然後將一些雕刻的基本常識告訴了王大夫,也算是聊表謝意。

王大夫興致勃勃道:“老夫到時候一定要雕出一個比你這邊好看的水仙花。”

雲夕沒想到王大夫還有這樣不服氣的一面,像是個老小孩一樣,她含笑道:“那我就拭目以待。”

王大夫最後捧了一盆水仙花,又拿了兩個水仙花球。雲夕又選了四個水仙花球,讓他幫忙帶回去,兩個給王老爺,另外兩個則給康縣令。雲夕也不指望能夠用兩個水仙花球就收買了縣令,但是若是能刷一點好感度的話也不錯。

反正她這些水仙球,當初是五文錢一個買回來的,就算加上裝水的盆子,都花不到十文錢呢。這份禮物,她送的一點都不心疼。

她親自將王大夫送回城,順便在王記藥鋪那邊買了十包阿玉吃的藥。王大夫看在水仙花和雲夕摘的那兩斤青菜的份上,手一揮,表示不用給錢了。

雲夕謝過他,順便在城裡買了些米糧,家裡的米只剩下十斤了。她直接買一百斤回去。

回家後,杜周氏已經熬好藥了,正在慢慢喂阿玉喝,阿玉的神智恢復了一點,雖然整個人都迷糊居多。喝過藥後,她繼續躺下睡了。

雲夕將被子蓋好,吩咐雲瑤好好照看她,然後轉身去花房捧着一盆正開放的水仙花,直接上孟家。

孟家在陽河村一直都是挺特殊的存在,遊離於村莊之外,即使是過年,除了初一時里正他們上門拜訪,還真沒多少人來。

雲夕到孟家的時候,孟珩正在練字,那一手的字是雲夕練習一百年也無法達到的好。

見到水仙花,孟珩的眼睛微微亮了起來,裡面波光流轉,明明他的臉不好看,那雙眼卻美得讓人一不留神就沉浸在其中,“好花。”

雲夕將水仙花擺在桌上,滿意地看着整間屋子因爲這花一下子明亮起來,她直接說出自己的來意,“我想見雲深一面。”

孟珩的手一抖,豆大的墨滴落在紙上,毀了這一張的字,他看上去卻完全不在意的樣子,只是隨意地放在一旁,“找他有什麼事?”

說也奇怪,對於雲深,這個神秘又美麗的男人,雲夕戒備居多。對於孟珩,這個同樣神秘卻醜陋的男子,雲夕反而更容易說出自己的心裡話。她慢條斯理地將阿玉的事情說了一遍,順便也說了自己找雲深的用意。

孟珩點點頭,聲音平靜,“我會轉告他。”

雲夕鬆了口氣,笑容甜美,“那就多謝了。”她停頓了一下,問道:“大概什麼時候我能見到他?”

孟珩略一沉吟,“一天之內。”

雲夕覺得這時間自己還是能夠接受的,謝過孟珩後,便離開了。

……

房間內,雲夕看着大晚上出現在自己屋裡的美男子,覺得牙根隱隱作疼,“爲什麼你會在這裡?”

燈光下,雲深的皮膚如同最上等的白玉一般,透着溫潤的光滑,只是嘴角噙着的笑意,給他增添了妖孽的感覺,“自然是雲夕你找我來的。不是告訴過你,我會在一天內來的嗎?”

“那也不該是晚上!”雲夕咬牙切齒道,這人是多喜歡在晚上的時候來她屋子啊,不知道女孩子的名節是很重要的嗎?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雲深慢慢道:“我以爲你同我一樣,不會在意世人的想法。倘若我大白天上你家門,只怕流言蜚語就要飛滿天,這種情況你反而更不樂意見到吧。”

雲夕揚了楊眉,懶得同他鬼扯下去,“所以呢?那種藥你有嗎?”

雲深坐在椅子上,示意她也坐下來,姿態閒適自然得彷彿這是他的房間一樣,所謂的反客爲主不外乎如是,“你願意爲這藥付出多少代價?”

雲夕原本就沒想過白白拿他東西,對於雲深這個人,她不想欠他,更不想同他有太多的牽扯。這個人太過危險了……

而穿越過來後,她對現在的生活十分滿意,一點都不想要打破此時的平靜。

“需要多少錢?”她淡定問道。

“我不缺錢。”

雲夕眉頭蹙起,這顯然是她最不願意見到的情況,“所以你想要什麼?”

雲深靜靜地凝視着她,彷彿要在她臉上看出朵花一樣。半響後,他收回視線,嘴角的笑意多了幾分的涼薄,“你對誰都是這樣嗎?”

“咦?”雲夕不懂話題怎麼突然轉換到她不理解的地方。

“是不是,只要是你身邊的人,你都會這樣爲了他們掏心掏肺,奉獻出自己?如果說,我想要你嗎?”

雲夕眼中帶出了點怒意,“你想多了,即使要幫助別人,我也不會將自己搭進去的。倘若你不想給我的話,那麼就離開吧,我會另外想辦法的。”就算沒有云深的藥,她也能夠幫阿玉。

“看在之前的那本方子,你這回的玩笑我暫時不同你計較。”

雲深被她發作了一場,反而笑了,眼角眉梢都帶上了絲絲縷縷的笑意,眼中像是承載了億萬星辰一樣,整個房間彷彿都被他的容光所照亮了一般,任誰都看得出他此時的好心情。

即使是原本生氣的雲夕,在這樣的美色面前,也只能默默唸着道教清心咒。

妖孽!太妖孽了!

長相妖孽也就算了,性情還捉摸不定,被他發作後反而心情好。有沒有搞錯啊!這種正是雲夕最苦手的類型。

若是在平時,她巴不得離他遠遠的。

雲深收斂起臉上的笑意,豎起三根手指,“我可以幫你,作爲交換,你得答應我三個要求。”

雲夕抿了抿脣,覺得自己虧大了,“三個?”

“對,三個。”雲深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後收回,“你放心吧,三個,都不會是什麼難辦的要求,至少是那種你做起來不爲難的事情,不會違揹你的意願。”

雲夕琢磨着他的話,不會違揹她的意願嗎?這裡頭有不少文章可以做嗎?

她略一沉吟,還是點頭應了下來,“那種違背律法的事情,我可是不做的。”

雲深輕輕笑了笑,“放心。”他捨不得讓她爲難的。

他手指微微彎曲,輕輕敲着桌子。柔和的燈光下,他那張臉完美得不像真人,“第一個要求,便是將你窗子上那剪花摘下來。”

雲夕轉過頭,看到那春牛圖,心中有些不解,這春牛圖是哪裡招惹他的眼了,居然讓他用掉了第一個要求。

她忍不住將心中的疑惑付諸於口:“你不喜歡牛?”這牛多可愛啊,和她家哞哞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雲深瞥了她一眼,“不喜歡這芒神,長得太醜,礙眼。”

雲夕嘴角抽了抽。很好很個性!明明這芒神也是個清雋的少年,居然被他說醜。

不過倘若雲深的三個請求都是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她倒是很樂意。雲夕直接將窗子上的剪花揭下來,轉頭看着某人一臉的得意,她撇了撇嘴,忍不住了吐槽的衝動。她還真沒想到這雲深是這麼幼稚的一個人,居然會同剪花槓上。這人肯定是有強迫症吧!

“你什麼時候把方子給我?”

“明天。”

“又是晚上嗎?”

雲深意味深長地看着她,“你若是希望我白天過來,我也是可以的。”

雲夕一想到村裡的流言蜚語,不由打了個顫抖,說道:“那你還是晚上來吧!”

雲深點點頭,站起身,向她行了一禮,然後便消失在她面前。

雲夕瞪着窗戶好一會兒,然後將窗子關得緊緊的,從裡面栓上。嗯,明天得給窗子加一道鎖。

……

雲夕睡醒後,便先去看隔壁房間的阿玉。讓她欣慰的是,喝了一天的藥後,阿玉的精神看上去好了不少,人也清醒了。她坐起身子,含笑聽着雲瑤的嘰嘰喳喳。她的那張臉依舊佈滿了長長短短的疤痕,只是本人看上去卻似乎毫不在意的樣子。

見到她過來,雲瑤打了個哈欠,“姐姐,你來了。我過去補個眠。”

雲夕走過去,摸了摸雲瑤的頭,表揚她,“你昨晚辛苦了。等中午,姐姐給你做你愛吃的拔絲芋頭。”昨晚本來雲夕打算守着阿玉的,但是雲瑤卻自告奮勇接下了這個活。

“好啊!姐姐你做的菜最好吃了!”雲瑤喜滋滋道,她守了一夜,此時十分睏倦,很快就跑去休息了。

雲夕坐在阿玉的牀頭,問道:“現在如何了?”

阿玉聲音有些哽咽,“好多了,多虧有你們。”

雲夕握住她的手,說道:“都過去了。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想辦法將你救出那個家的。”她嘆了口氣,說道:“你啊,就算你家人想將你嫁到徐家,你也不該直接毀了自己的臉啊。你那時候應該虛與委蛇,然後找機會逃出來,我肯定會幫你想辦法的。”

阿玉搖搖頭,“你終究是外人,若是太參合我們家的事情,別人肯定會說閒話,說你多管閒事。如今這樣也好,我臉毀了,他們的名聲也沒了。”

她低下頭,說道:“過年時候,我呆在家裡,他們便要我在你面前說我哥的好話,最好能夠哄騙得你心甘情願將所有錢送到吳家來。我不願意,我娘便假裝生病,將我喊回去。他們還想從我這裡知道串串香的秘方。”

雲夕的眼中劃過殺氣,“以你的性子,你肯定是說不知道。你爹孃不會相信這話,只會認爲是你故意不告訴他們,便氣得要將你許給那徐家,對不對?”

阿玉露出苦笑,這笑容配合她被毀了的臉,越發顯得猙獰,“我當時想着,我寧願死了,也不願嫁到徐家去,就乾脆毀了自己的臉一了百了。”她的聲音變得很輕很輕,“這樣也好。沒有哪戶人家會想要我這樣毀了臉的媳婦,他們也就沒法將我賣出去了。”

雲夕安慰她,“沒事的,你的臉會好的。你不知道,我已經跟王大夫買了一種膏藥,特別好用,無論是什麼疤痕,都能去掉。”

廢話,她的異能出品,能不好用嗎!

阿玉眼中閃過光芒,作爲女孩子,她終究不想頂着這張臉過一輩子。當時也是被逼急了,不得已採取的措施,“會很貴嗎?實在不行,就從我的工錢里扣吧。”

雲夕露出狡黠的笑容,“放心吧,不用多少錢的。”成本費根本沒多少。

她陪着阿玉說了好一會兒的話,阿玉身體還沒完全恢復過來,很快就疲倦了。雲夕看着她重新躺下休息,覺得命運真是苛待她這個善良的小姑娘。不過這也同性格有關吧,假如她不小心穿越成吳家的女兒,早把吳家弄得家破人亡了。

前世末世的經歷註定了雲夕並非一般的姑娘,她的心比許多人更冷酷,更堅定。

因爲吳阿玉是病人的緣故,杜周氏基本都給她煮粥,然後再搭配幾樣的小菜。

到了晚上,雲夕將門窗栓好,纔開始洗澡。

洗好澡,換好衣服後沒多久,就有人輕輕敲窗子裡。

這時間會敲窗子的想也知道只有雲深,雲夕嘆了口氣,打開窗子,讓雲深進來。

雲深的目光落在她的髮絲上,雲夕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問道:“怎麼了?”她打扮沒有什麼不得體的地方吧。

雲深微微一笑,“沒什麼。”

雲夕的髮絲上帶着水汽,加上房間隱隱的水霧,猜也知道前不久只怕她剛洗好澡。他竭力控制住自己開始亂飄的思緒,“我已經將你要的東西拿來了。”

然後抽出一張紙,雲夕接過那紙,細細地看着上面的單子,一邊問道:“只需要下一次的分量就夠了嗎?”這上頭的藥材不算難買到。

雲深說道:“一次的分量足夠讓他昏迷三天,下第二次的話,效果就不那麼好,只能昏迷兩天。”

雲夕抿脣淺笑,“三天就夠了。”

她看向雲深的目光帶着一絲的好奇。能夠擁有這些普通人所沒有的方子,這雲深的身份,想來也不簡單啊。她轉念一想,對方身份再不簡單,也與她無關,她過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只是想到剩餘的兩個要求,她還是有些不自在。

雲深道:“我的第二個要求是……”

雲夕擡起頭,驚訝地看着他,“這麼快第二個要求就來了?”

雲深脣角勾了勾,那種若有似無的笑意尤其的勾人,“第二個要求,便是你將這剪花貼在你窗子上,不許摘下來。”

他拿出了一個剪花,雲夕定睛一看,抑制不住嘴角的抽搐。

那是一個翩翩絕世的男子,即使因爲剪花的技術所限,看不清無關,但是那仙姿秀逸的姿態,她只見過一個人擁有過,那就是雲深。

這剪花分明就是雲深好嗎!雲深手中拿着一個長笛,姿態淡然如月華。

這人讓她貼上這剪花,到底是想幹嘛?

她誠懇地問他,“我能知道原因嗎?”

雲深略一沉吟,說道:“大概是順眼?”

這個理由讓雲夕真想掀桌。

她咬牙提醒這個欠揍的人,“這是我房間!不是你的!我覺得我之前的剪花更順眼!”

雲深慢慢說道:“難道我不好看?”

雲夕被噎了一下,“不是這個問題吧。”

“難道這要求違揹你的意願?或者我換一個要求?”

雲夕張了張嘴,有些挫敗地擺擺手,“算了,就貼這個吧。”早點把那三個要求用掉纔好呢。

她拿起剪花,手指碰觸到剪花上那人的衣袖,雲夕正要去廚房找米糊來把剪花貼在窗子上。

雲深已經從她手中接過這剪花,“我來吧。”

他從懷裡拿出一瓶藥膏,倒出了裡面晶瑩狀體的東西,然後慢條斯理地將剪花貼好,神情是滿滿的愉悅,“果然順眼多了。”他還是無法接受,她房間的窗子貼着別的男人,即使那男人是所謂的芒神也一樣。

芒神有他好看嗎?

一大一小,兩個雲深,相映成趣。

雲夕看着他的動作,眼中閃過一絲的迷茫,“我總覺得你的手我似乎在哪裡見過。”特別熟悉的感覺。

雲深的動作頓了頓,將手收回袖子中,“我們見過好幾次面,你覺得我的手熟悉也是正常的。”

雲夕想想也是如此,只是不知爲何,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兩人初見的畫面。那時候的她不小心看到沐浴的他……雖然只是上身。雲深的身材比前世所見過的所謂模特還要來得出衆,彷彿每一寸的線條都是造物者親自雕琢而成的。

打住!不能再想了!

雲夕努力用語言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你的第三個要求呢?”

還是儘快了結這件事吧。

雲深說道:“不急,會有用到的一天的。”別以爲他沒看出這丫頭的心思,巴不得同他半點瓜葛都沒有。想到這裡,雲深難得浮現出一絲挫敗的情緒,他現在這張臉,明明在任何人面前都無往而不利,輕而易舉就能迷惑許多人。

唯獨只有她,總是抱着戒備的心態。

這或許也是她令人着迷的地方,不會被他容貌所迷惑,反而更能看到他的本質。

雲深垂下頭,緩緩勾起一抹笑。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雲夕真的是十分敏銳的一個人呢。

雲夕收回視線,正要說什麼,敲門聲響起,“姐姐,你在嗎?”

是雲瑤的聲音。

雲夕使了個眼色,雲深衝着微微頷首,身形一閃,便離開了。

等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夜色中,雲夕纔打開門,衝着堂妹露出溫柔的笑容,“怎麼了?”

雲瑤皺着眉,“這個字要怎麼唸啊?”她手中拿着一本書,顯然是看書看到一半的時候,發現生詞了。

雲夕怔了怔,說道:“這是珩,孟珩的珩。”

雲夕又趁機教了妹妹好幾個詞語。

雲瑤點點頭,目光落在不遠處,然後發出驚呼,“咦,姐姐,你怎麼換窗花了?這窗花上的男人真好看,就是看着有點眼熟。”她同雲深也就見過一面而已,所以沒有馬上將剪花同他聯繫在一起。

“這是哪個神明啊?”她下意識地覺得這絕對是神。

雲夕的聲音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一樣,“這是水仙花神!非常自戀的一個神靈!”

“水仙花神嗎?真好看!我到時候也要讓城裡的何娘子剪一張下來,到時候貼在我房間裡。”

雲夕向來寵愛自己的這個妹妹,含笑道:“那我撕下來好了,你明天帶到城裡,讓何娘子幫忙剪一個。”反正她撕下來後,到時候還是會貼回去的,也不算是違約。

雲瑤開心地點頭,“好啊好啊!”她小心翼翼地想要將剪花撕下來,一般來說,剪花都是用米糊粘的,加上又剛黏沒多久,照理來說,應該很容易的。

只是不知道爲何,雲瑤弄得額頭都要冒汗了,還是沒法把這剪花弄下來。

雲夕想起這剪花是雲深用他帶來的東西貼上去的,嘴角不由抽了抽——對方究竟是用了什麼東西貼的啊!怎麼比現代的502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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