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及笄,喝醉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等到四月的時候,除了山頂的桃花,其他地方基本都已經凋謝了。

雲夕家卻又是另一番的風景,堂屋前面就種着好幾棵的桃樹,枝頭的桃花怒放,密密層層的,燦若朝霞。粉紅的花瓣輕輕飄落在臉上,帶來了桃花淡淡的馨香。這樣的情景也讓看到的人都讚歎不已,這時間想要看到這開放的桃花也不容易。

不少人還跑來杜家詢問這些桃花是怎麼開的那麼好的。杜周氏和杜一福等人都是一頭霧水,只能笑着說是上天保佑。若不是上天保佑,爲何只有他們杜家的桃花開得這般的好。

這些桃樹是被雲夕給移植過來的,在移植後,她不忘使用異能,讓原本掉落的桃花重新在枝頭上開放,也有了這難得的景緻欣賞。至於她的院子中,則是將先前種植的木瓜樹從陽河村移了過來。原本需要三到五年才能結果的木瓜,因爲雲夕的緣故,第二天在花凋落後,就開始結出果實了。

只是現在的果實還不能吃,大概等到初夏時纔會徹底成熟。

雲夕將桃樹搬過來,便是爲了她的及笄禮。異能在手,就算讓桃花開到六月都沒問題,只是爲了不太過驚世駭俗,雲夕決定讓花開到四月底就差不多了。

及笄禮的帖子她已經全部發了出去,基本都收到回信的人表示她們當天會到來。雲夕那些手帕交們更是表示到時候一定要送上禮物。

更讓杜家欣喜的是,燕翎的母親戴夫人表示願意當雲夕及笄禮的正賓,雲夕雖然賺了十二萬兩,但終究只是一個平民丫頭,能夠讓一個同知夫人來當她及笄禮的正賓,的確是十分體面的一件事,在鳳凰縣也是獨一份。

因爲這件事,杜周氏在操辦的時候,就越發底氣十足了。

四月二十,天空晴朗。這時候正屬於一年中最舒服的天氣,既不像是初春那般春寒陡峭,也不像是夏季那般炎熱,吹在身上的風帶着微微的涼意,能輕而易舉地驅散了人身上的燥熱。

燕翎和毛依雲一大早就已經來了,不僅毛夫人和戴夫人也來了,戴夫人還帶來了幾個同她關係不錯的朋友來給她捧場。

出乎雲夕的預料,於老夫人也從州府趕了過來。

再加上鳳凰縣中的曾夫人、康夫人、王夫人、田夫人……等諸多相熟的人家,來參加雲夕這及笄禮的陣容頗爲可觀,至少足夠讓鳳凰縣的人歎爲觀止了。杜家也沒忘記邀請陽河村一些親近的街坊好友,比如里正陶家、李大娘、白大娘、王大娘她們都是必須得邀請的。或許她們的身份比不上其他客人,但是對雲夕的關愛卻沒有減少幾分。

說起來也奇怪,杜周氏在初次見到從州府過來的於老夫人時怔了怔,之後對雲夕說不知道爲何,總覺得於老夫人有些面善。

雲夕笑道:“保不齊大娘你在什麼時候見過她一面呢。”

杜周氏想想也是如此,也就將這件事丟開手了。

事實證明,雲夕將桃樹移植過來,那是相當的高明,基本上門的客人都對現在這時候仍然盛開的夭夭桃花嘖嘖稱奇。

燕翎更是興致勃勃地拉着雲夕,在樹下進行所謂的野餐。

同時她也和雲夕說起了近日聽到的八卦,“對了,那個曾經在拍賣場買了一盆你牡丹的鄧家,你還記得嗎?”

雲夕沒有告訴燕翎雲瑤當時被困鄧家的事情,所以燕翎只當他們的交集只有那次拍賣會。

雲夕點點頭,好奇問道:“鄧家怎麼了?”

“鄧家先前不是有個姑娘入了太子府嗎?聽說十分受到太子寵愛,連帶着丹州的人都高看鄧家幾眼。結果鄧家卻私藏硝石礦,被丹州知府姚大人知道後,上奏天子。鄧家除了大房,其他的家產都被抄了呢。同時,那入了太子府的鄧庶妃,也因爲不敬太子妃以下亂上的罪名,被休了,遣回鄧家了。”

鄧家作爲有名的大鹽商,如今卻落得這般下場,這自然是丹州最大的新聞。作爲丹州的隔壁,這消息自然也傳到了楚州。

毛依雲道:“說不定這鄧庶妃是被孃家連累的。”

戴燕翎搖搖頭,一臉依雲真是太天真的模樣,“不,孃家獲罪一般都不會殃及到出嫁女身上,而且太子若是因爲這種事而拋棄她,也會落得一個薄情寡義的評價。可見這鄧庶妃的確是犯了過錯,纔會被休回孃家。”

雲夕想起她當時同無爲子道長一起去鄧家的情形,心中隱隱覺得鄧家的落敗應該同這有關係。

雲瑤也同樣是一個想法,但是雲夕不曾提起這一出,她也就沒打算在人前暴露這件事,而且這終究不是什麼值得往外炫耀的好事。

最後燕翎說道:“好了,皇家的事情,終究不是我們這樣身份的人可以質疑的。”明明提起這話題的是她,結束的也是她。

雲夕在知道鄧家的下場後,也沒有什麼興趣,索性轉移了話題。

幾個姑娘嘰嘰喳喳的時候,杜周氏卻牽着明月過來了。

明月身上穿着杜周氏先前給她做的一套杏黃色衣裙,粉嫩的顏色襯托得那張臉越發粉雕玉琢,燕翎看到後眼睛瞬間就亮了,“這是哪家的小孩,長得真可愛。”

雲夕嘴角勾了勾,“這是明月,無爲子道長的弟子。”

明月直接撲到雲夕懷裡,然後眨巴着眼睛,期待着看着雲瑤,雲瑤扁了扁嘴,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句:“師姐。”真爲難她明明比明月大,卻非得喊她師姐。

燕翎和依雲對此顯然很是不解。

雲夕笑着解釋,“雲瑤前段時間拜了無爲子道長爲師,明月比她入門在前,自然是她的師姐。加上她們兩人前段時間打賭,結果雲瑤輸了,在這個月內,每次見到明月都得乖乖喊師姐呢。”

大家不由都笑了。明月翹了翹鼻子,別提有多得意了。

雲瑤也曾壞心眼地問過明月,要不要努力也把她姐姐雲夕拐入門,這樣她也能再多一個師妹。

明月卻人小鬼大道:“這樣不行,會亂了輩分的。”

雲夕知道明月到現在都還沒放棄讓她當孃的念頭,每次想到這點,都格外的無語。

多了一個活潑可愛的明月,便多了一陣陣笑聲。無論是燕翎還是依雲,都特別喜歡逗弄她。

下午時,雲夕在鳳凰縣的那些朋友也都來了。及笄禮的時辰還沒到,雲夕索性帶着一羣姑娘收集桃花瓣來做香袋。

等距離及笄禮開始還有一個時辰的時候,則是乖乖回到房間,開始進行了梳妝打扮。杜周氏爲了及笄禮,特地做了套窄袖留仙裙,裙子完美地顯出了不盈一握的纖細腰肢,線條圓潤的肩膀和輪廓優美的脖頸,下面的裙子在走動之時更是帶着一股的仙氣。

至於臉上,雲夕也只上了一層淡得幾乎看不出來的妝容,她膚如凝脂,便勝過了毛家最好的面膏粉底。臉頰淡淡的粉色更是再昂貴的胭脂都畫不出的好顏色。那雙眸子如同星星落在山澗清泉中,閃耀着奪目的光芒。

燕翎都忍不住說了一句,“單單這裙子,就值得來一趟呢,這裙子也不比月華裙差。”

康雅兒點點頭,眼睛亮了起來,她是十分喜歡這裙子,甚至比月華裙更喜歡。她準備回去後也給自己做一件相同樣式的。

時間還沒到,雲夕便坐在屋裡無聊地翻書,其他的姑娘則都去了正屋,等待着她等下出來。

忽然雲瑤走了進來,臉上帶着一絲神秘的微笑,“姐姐,你猜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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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夕說道:“總不會是咱們楚州的知府夫人也過來了吧。”他們家同知府可是不曾打過交道的。

雲瑤搖搖頭,“雲姐姐也來觀禮了呢。”她着重在姐姐兩個字加了重音。

雲夕呆了呆……等等,雲深他來了?還以雲姑娘的身份過來?他……也太拼了吧。

一般的及笄禮都是邀請女眷,不邀請男客的,所以杜家也沒有給隔壁的孟家下帖子邀請他們。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沒想到雲深直接掉節操,使用這種旁人無可指摘的法子。

雲瑤對着雲夕擠眉弄眼的,“姐姐,要讓雲姐姐過來看看你嗎?”

雲夕白了她一眼,別人不知道雲深身份也就算了。這丫頭明明知道,還在一旁看熱鬧,白疼她了!

她哼了一聲,說道:“等下出去他不就可以看到了嗎?”

“那得等太久,我有些等不及呢。”一道帶着些許笑意的聲音傳入耳中,分外的撩人。

雲夕揚了揚眉,轉過頭,便看見雲大美人手裡端着一個托盤,站在門口。他天生麗質,簡單的青衣穿在身上也有種不容褻瀆的出塵氣質。他的眼睛生的極好,微笑時總給人眉目含情的錯覺。

雲夕聞到了雞湯的香氣,“你怎麼來了?”

雲深走過來,將托盤中的雞湯放在她面前,“伯母讓我給你送的雞湯,她擔心你肚子餓,讓你喝一碗暖暖胃,墊墊肚子。我便自動請纓接下這活了。”

也不知道雲深是拿什麼收買了雲瑤這丫頭,她衝着雲夕狡黠一笑,“我去幫娘招待客人。”然後一溜煙,直接跑出雲夕的房間去了。原本杜周氏留她,是爲了陪雲夕,省得她太過無聊的。

顯而易見,雲深接下來是打算接過雲瑤“陪伴”的活。

雲夕除了下午吃了些點心,肚子還真有些餓了。她也懶得同雲深計較他這點小心思,拿起湯勺,慢慢喝着雞湯。這雞湯熬了快一天,滋味清甜。

喝完雞湯後,她擡起頭,欣賞着雲深使用化妝手段柔化過的臉,這張臉,真的是無論看多少遍,都覺得賞心悅目啊。

雲深靜靜地凝視着她,“好看嗎?”

雲夕被逗樂了,“很好看。我再沒見過比你更好看的人了。”這絕對是實話。杜雲夕本身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可是在雲深面前,終究是稍遜一籌。

她不解地看着雲深,“別人說你好看,你從來都不生氣呢。”有的男子,被這樣說,只會認爲是侮辱了他們,更不喜歡別人認爲自己女氣,從而大發雷霆。但云深就不同了……這個人就連穿女裝,除了一開始的彆扭後,習慣了以後,更是從容到不行。

他淡淡道:“這是實話,我爲什麼要生氣?”

似乎覺得誇他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雲夕被哽了一下,她果然是低估了某人的自戀程度啊。

“其實你沒必要過來的。”

以雲深的相貌,出現在那麼多人面前,不知道還會引發多少的風波。再說,他總有以自己真面目出現的一天。等那時候見過他女裝的人想起這事,還不知道說平添多少的詆譭和流言。

像是看出她想法,雲深微微一笑,“比起那些,我更不想錯過你一生一世的及笄禮。”

聽到這樣的話語,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雲夕承認她對雲深的確存在着好感度,只是這樣的好感度卻又不足以讓她完全交付自己的感情。

雲深在察言觀色揣測人心上很有自己的一套,他自然也不難看出雲夕態度上的鬆動,嘴角不經意中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現在這樣就很好,就算雲夕還沒愛上他。在她心中,暫時也不會有人超過他的位置。

他只需要一點一點加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直到他的地位再也沒有其他男子可以撼動。

至於普通男子避如蛇蠍的女裝,他更是覺得沒什麼大不了。至少他穿女裝的時候,雲夕注視着他的時間都增加了不少,而且雲夕都不介意,他有什麼好介意的。

雲夕並不知道雲深的想法,她將雞湯喝完,放回托盤,“好了,我喝完了,你可以走了。”

雲深問道:“我還是留下來陪你說說話好了。”

雲夕面無表情道:“我要是打算換衣服,你也要留下來嗎?”她當然只是說說而已,她身上的衣服早就換好了。

“雖然我覺得我們還沒成親,這樣做不太好。不過你不介意的話我也是可以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雲夕直接拿起牀上的枕頭狠狠砸了過去。

這點程度的攻擊自然是打不到雲深身上的,他嘆了口氣,說道:“我知道了,我還沒向你大娘提親,的確不太好壞了你名節。”

然後手疾眼快拿起托盤,轉瞬之間就消失在雲夕面前。

雲夕對着他的背影不覺想要磨牙:這人的意思是提親後就可以了嗎?這種篤定的語氣,真是讓人氣得牙癢癢的。

不過雲深這麼一打鬧,原本盤旋在心中的那點緊張不知不覺煙消雲散了,這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等到吉時到,雲夕在賓客的見禮下,開始了她的及笄儀式。

她平時完全不打扮的時候便足夠清麗動人,盛裝之下,更是滿堂生輝,似有暗香浮動,讓人無法直視。

幾個看在戴夫人的面上一起過來的官家夫人更是交換了一個驚訝的眼神——沒想到這杜家雖然小門小戶,但是杜家的姑娘卻出落得這樣好,這氣質也完全不像是普通的農家能夠養出來的。在想起院子中看到的那盛開的桃花,他們也只能往杜家人傑地靈上想去了。

杜周氏看着亭亭玉立的侄女,眼眶紅了紅。當時二弟妹一去不回,村裡的難聽話不知道有多少。那個時候她因爲二弟妹先前的恩情以及一直以來的妯娌情誼,將雲夕養在膝下。那個時候,只想着能讓孩子吃飽穿暖就好了,哪裡能想到昔日那個小小的孩童,會成長成這樣耀眼奪目的少女。

她的及笄禮甚至能夠請動了過去在她眼中高高在上的同知夫人。

迎賓、就位、開禮……一個個流程有條不紊地進行下來。

毛依雲的母親毛夫人作爲及笄禮的贊者,親自爲雲夕梳頭。梳頭所用的是桃花木梳。

然後戴夫人洗手後,接過那羊脂白玉簪,視線不由在玉簪上停留了一瞬——這樣好的玉質平生實在少見。這白玉簪,正是去年雲深送給雲夕的牡丹白玉簪。

杜周氏先前在雲夕所有的首飾中看了一圈,終究覺得這羊脂白玉簪最好。她就算不懂這些,也能一看看出簪子的不俗之處,按照她的說法是低調中又透着華貴。

等一系列流程結束以後,雲夕在大家眼中便是成年的少女了。不少人家及笄後就開始相看親事了,早的更是已經出嫁了。雲夕賺了大筆銀子的事情,整個楚州基本都知道,一些上門的人看着她花容月貌,又有着豐厚的嫁妝,心中免不了心動了起來。

嫁妝豐厚,身份不高,進來後便是好拿捏的對象。其中一位跟着戴夫人一起過來的沈胡氏便是抱着這樣的想法。事實上,這位沈胡氏並非戴夫人邀請過來的。

沈胡氏的丈夫是州府按察司知事,官位比戴海要低上幾級,平日一張巧嘴,最會說動聽話。戴夫人同她交情不算好,卻因爲沈胡氏的性子,也不曾交惡過。沈胡氏要一起過來,她也不好拒絕。

倘若戴夫人知道沈胡氏的想法,只怕會暗笑她這是癡心妄想。既想要有豐厚的嫁妝,又想着拿捏媳婦,甚至懷着用媳婦嫁妝貼補家裡的想法,這世上哪裡有這樣的好事。

禮成後,杜周氏笑容滿面地招待大家去用酒席。

就在這時,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杜一福前去打開門,爲首的便是身着官服自帶威儀的文晏回,不由呆了呆。文晏回的身後是好幾個官吏隨從。其中一人的打扮同其他人截然不同,面白無鬚。

雲深的視線落在那人身上,不由的一凜——那人的相貌衣服,明顯是皇宮裡的內侍。

在場的賓客們都交換了一個疑惑的視線——這是怎麼回事?他們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就算沒認出文晏回,也能看出他身份不凡,而且看情況,還不像是杜家邀請他們上來的。

有的人更是想着這杜家不會是得罪人了吧。

因爲見過文晏回的緣故,杜一福雖然不清楚他上門的目的,卻也不會誠惶誠恐的——明月丫頭還坐在酒席前呢,總不會是壞事。

“文公子這是?”

文晏回點點頭,“我只是過來頒發陛下的旨意罷了。”然後他神情變得嚴肅起來,“杜雲夕接旨。”

雲夕第一反應就是她的賞賜到了。

杜一福和杜周氏手忙腳亂地擺出香案,雲夕在一旁,倒是從容不迫的樣子。

這聖旨上的文章可謂是花團錦簇文采斐然,大致意思就是,雲夕獻出新的製鹽方法,可謂是一心爲民,忠心耿耿。皇帝對於她表現很滿意,特地冊封她爲正五品的縣君。

雲夕知道她獻上海水均攤曬鹽法後,肯定會得到嘉獎,卻不曾想過,獎勵會如此的給力,直接就越過了鄉君,成爲了縣君。

更讓她疑惑的是,就算楚皇拿到方子了,也不是應該先試驗過,確定她說的屬實後,才封賞的嗎?居然下來得如此之快,還正好是在她及笄禮上。

難道是因爲無爲子道長的緣故嗎?看來無爲子在楚皇心中的地位果然很高啊。

雲夕並不知道,無爲子只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便是因爲雲深了。皇帝從無爲子口中知道她是雲深的心上人後,有意給她擡身份,這才壓下朝廷上的那些質疑,直接冊封她爲縣君。

雲夕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這下她更要出名了……在及笄禮被封爲縣君,嗯,實在給力,可謂是古往今來第一個。她下意識地捏緊了手,努力平復過快的心跳。

至少有這個身份,在楚州,她也不是隨意可以被拿捏的對象了。儘管她稱得上是大周最沒後臺的縣君……其他被冊封的縣君,基本都是因爲長輩的功勞而蔭庇的。

她擡頭看向前來頒發旨意的文晏回,回過神來,恭恭敬敬地接過了聖旨。

和聖旨一下起來的,還有縣君的服飾和一些賞賜。賞賜也無非就是綾羅綢緞首飾香料這些,另外還多了好幾壇的酒。不過皇宮裡的東西品質都是十分有保證的。穿戴在身上,也是一種身份的象徵。

畢竟是在人家的及笄禮,又是這樣的大喜事,文晏回那張冰山臉都融化了不少,眼中閃過淡淡的笑意,“恭喜了,杜縣君。”

雲夕所做的那些行爲,他基本從無爲子那邊瞭解了個大概。他也沒有想到,面前這面如春曉的少女,會有那麼大的本事。等陛下建立沿海的曬鹽場後,手握產之不盡的食鹽,想來能夠掙脫出那些桎梏,大顯身手,好好整頓鹽政。

雲夕脣角勾了勾,“多謝。”

另一邊,杜一福已經被侄女被封爲縣君這個消息給樂暈頭了,做了一件平時絕對不會做的行爲——他開口邀請文晏回,“文大人,崔公公,是否要留下喝一杯酒再走?”

從剛剛崔內侍的自我介紹中,他已經知道這位是宮裡服侍皇帝的內侍。

也不知道文晏回是什麼心思,或許是看在女兒明月的份上吧,他點了點頭,身上冰冷的氣息都去了幾分,“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杜一福顯然邀請的時候,也不曾想過文晏回會答應,呆了一瞬,才吶吶道:“好的。”

然後趕緊去另擺一桌的酒席,招待一下這些送聖旨的人。當然酒席得同女眷這邊的隔開來。幸虧廚房擔心今日多會多出一些客人,所以菜餚多準備幾份了,這纔不至於出醜。

文晏回卻轉過身,視線正好同一身女裝的雲深相對,他眼中閃過一絲的詫異。

雲夕生怕他直接認出雲深,上前一步,遮擋住雲深的臉,至於身高……還真擋不住。

雲深怔了怔,直接握住雲夕的手。

若不是大庭廣衆之下,雲夕絕對會直接甩開他的手——這傢伙,又趁機吃她豆腐。

也不知道文晏回是否認出了雲深,他脣角微微勾起,同內侍和屬下一起被杜一福領去前院的酒席上。

雲夕則順勢拉着雲深,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順便將手給抽了回來。賓客們紛紛向杜家道賀,別說鳳凰縣了,就算是楚州,也就只有雲夕這麼一個土生土長被冊封的縣君。

像沈胡氏更是改變了態度,語氣越發的親熱,“我先前一見你們杜家的女孩子,就覺得十分不凡,這通身的氣派都不比官家小姐差。”

杜周氏眼中嘴角都是笑意,嘴上依舊謙虛道:“兩個孩子不過是鄉野丫頭,哪裡有你說的那般好。”其實心中卻也認可沈胡氏的話,她家的女孩子拿出去,比她見過的一些大小姐更有派頭呢。

出了這樣的大喜事,杜周氏更是下令這個月的月錢加兩倍,還讓底下人上酒。

雲夕說道:“剛剛送來的賞賜,恰好有好幾壇的酒,不如拿上來好了。”她心中也有些疑惑,一般的賞賜,都是布料首飾香料玉器這些,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皇帝居然還給她送了十壇的酒來,酒這東西,一路上送過來可不容易。

杜周氏點點頭,“我去拿過來。”讓客人們喝賞賜的御酒,這也是一種難得的體面。

她也不厚此薄彼,十壇酒,拿了兩壇送去前院,請那些官爺們喝。

打開蓋子,濃郁香醇的酒香讓人精神一振,杜周氏親自給每個人都斟上一壺的酒。觥籌交錯,好不熱鬧。作爲這樁喜事的主人公,雲夕也被敬了不少酒。

雲深把玩着酒杯,神色恍惚,似乎陷入了某種記憶之中,他低聲道:“這是用皇宮中那顆最大的桃樹釀造而成的桃花酒。一年也就釀個二十瓶。”

他聲音很輕,融入這夜風之中,也就只有他身旁耳力出衆的雲夕能聽到。

她心中一動,雲深這句話透露出的信息量可不小。其一,他喝過這種桃花酒,而且想來喝的次數還不少,才能一開瓶酒立刻聞出來。其二,這桃花酒數量很少,一年也就釀二十瓶,偏偏其中有一半都給了她。雲夕不認爲自己有這麼大的面子,心中的直覺隱隱地指向了某個方向。

她目光落在正低頭垂眼,默默喝着桃花酒的雲深——或許,這桃花酒便是因爲雲深而送來的吧。

雲深平時不是愛喝酒的人,就算是來杜家,喝酒最多也就是喝個幾口,淺嘗即止。可是今日就不同……喝完一壺,又往酒杯裡繼續倒,大有要喝到天荒地老的趨勢。

雲夕張了張嘴,最終什麼都沒說。或許雲深需要一個發泄的機會。

等雲深喝完又一壺後,她制止了他繼續倒酒的動作,對杜周氏說道:“大娘,雲深有些醉了,我帶她去休息。”

杜周氏點點頭,說道:“那你去吧。”

其實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也是該準備要回去了。

雲夕嗅到了雲深身上的酒氣,看見他擡起眼,那雙眼睛因爲醉意而微光粼粼。

被他這樣注視着,心臟在那一瞬間似乎都停了下來,耳邊的喧囂都在這一刻距離她遠去,像是隔着一層屏幕玻璃一樣。

雲夕握着雲深的手不自覺加大了幾分,半晌之後,她移開視線,將雲深扶起。

也幸虧雲夕擁有一身的怪力,雲深成年男子的體重對她來說,並不算什麼。

杜家今天來的一些婦人來自州府,現在天色已晚,肯定是明天一大早再回去,晚上都暫時歇息在杜家。也幸虧雲夕家換了宅子,拿來接待他們也不會怯場,客房更是足夠。

雲夕正思考着該將雲深安排在哪裡,唯一肯定是不能和那些婦人住一個院子的客房。

杜周氏不知雲深身份,已經先幫雲夕做好了決定,“晚上雲深住在你隔壁那屋子好了。”雲夕和雲瑤所住的那西廂房,還有好幾個空餘的房間。

雲夕嘴角抽了抽,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方案,只好將雲深攙扶到她隔壁的屋子。

等扶過去後,她沒好氣道:“好了,既然沒醉,就不必裝醉了。”若不是要將他帶過來,她纔不會順着他意思呢。

雲深微微一笑,風流的氣質足以讓看到的小姑娘們臉紅心跳不已,身上的酒氣更是加大了他那種風流的韻味。

“還有桃花酒嗎?好久沒喝了,有些懷念。”他這句話卻是中了雲夕心中的猜測。雲夕見他眉眼之間含着淺淺淡淡的鬱色,不自覺就心軟了幾分。

“我去給你拿酒。”

只是雲深晚上沒有吃多少的東西,喝太多酒的話,對他的胃不好。

雲夕決定先去廚房做一些下酒菜,比如滷雞爪、炸小銀魚。這時候的小銀魚,裹上面糊和蛋液,拿去油鍋裡炸,最是香酥可口。

等做好了幾樣下酒菜後,雲夕看到院子中的客人都已經散去。因爲都是女眷的緣故,加上大家也不願喝太多酒失態,就算扣除送去前院的那兩壇,還有剩下六壇。

雲夕直接抱起兩壇酒,返回屋內。

雲深看到她送來的三樣小菜,脣角翹起,“桃花酒搭配小銀魚不錯。”

雲夕將炸小銀魚往他面前推過去,“既然喜歡的話,你就多吃一點。”吃一些墊墊肚子再喝好了。

雲深也不將酒倒酒杯,開了一罈後,對着口直接喝了起來,“好酒!我大概有六年沒喝到這桃花酒了。”

雲夕記下這點欣喜,卻沒說話,只是往他盤子中夾菜。

對於她難得貼心的服侍,雲深笑了笑,笑聲清越。

雲夕拿起一個雞爪慢慢啃着,然後雲深吃完她夾的菜後,繼續喝酒,沒有吃菜的意思。

雲夕繼續夾菜。

雲深再吃,然後繼續喝酒……

雲夕額頭上忍不住蹦出青筋,她算是看出來了。這人根本就是她不夾的話,他就不吃。她正想好好教育一下某人這種吃軟飯的行爲,擡頭正好望見他一閃而過的落寞。

心中的不愉頓時被他這個眼神澆得乾乾淨淨的。

算了,至此一回,下不爲例。

這樣想的她,卻沒意識到,在面對雲深的得寸進尺,她似乎越來越容易妥協了,還會給自己的妥協找藉口。

雲夕啃了幾個雞爪後,也給自己倒一杯桃花酒。這桃花酒入口不僅有香醇的酒香,還帶着桃花淡淡的香氣,讓人慾罷不能。

只是她喝的速度沒有云深快,才喝了兩杯,雲深已經喝完了一整壇。

雲夕眉頭皺起,他今晚喝過頭了,不能再繼續喝了。她正要阻止,雲深噗通一聲,臉砸在桌上,眉頭緊緊擰着。

“雲深?”雲夕叫了幾聲,又推了推他,都沒有反應。

所以這是喝醉了嗎?

雲夕看着桌上一片的狼藉,嘆了口氣,只好將雲深帶到牀上去休息。喝醉了也好……至少沒發酒瘋,酒品不算差。

她剛這樣想,就立馬被打臉了。

在她打算去燒熱水,用手帕給他擦拭臉的時候,雲深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力道強勢而不容掙脫。

以雲夕的力氣,要掙開其實也是可以的,可是卻很容易傷害到他。她又不能和一個喝醉酒的人計較太多,只能用另一隻空餘的手拍了拍他的臉,“醒醒!你好歹先鬆開我的手啊!”

想也知道,他是聽不見的。

雲夕決定用手撓他的手腕,說不定他手一癢,就鬆開了呢。

結果雲深是鬆開了沒錯,下一秒卻又直接將她整個人抱住。

桃花酒的味道在她鼻間縈繞着,她整個人都被雲深的氣息給籠罩着,密密麻麻的,讓她的頭甚至有些發暈。

雲夕感覺她剛剛一定是酒喝多了,不然爲何會覺得頭有些發暈,臉頰和耳朵燙得驚人。她深呼吸一口氣,正要推開雲深,順便再一個手刃過去,好讓這個醉鬼一覺睡到天亮。

雲深的頭埋在她的脖頸處,呼出的氣息炙熱得像是透過薄薄的皮膚,侵入血液和骨髓,要將她整個灼燒了一樣,他低聲呢喃:“娘,不要走。”

雲夕的手停駐在他胸膛處,最終沒有推開。

她沒有聽過雲深那樣脆弱的聲音。在他面前,雲深自戀、愛蹭鼻子上臉,一舉一動都堪稱是世家楷模,風流優雅……她見過他許多人下的樣子,唯獨沒有見過這樣的他。

雲深只說孟良是他舅舅,不曾提過他父母。

雲夕又不是那種會去打探人*的人,也不曾問過這些。

她抿了抿脣,原本抵在他胸膛的手移開,轉而環住他的身子,輕輕拍着他的後背,語氣溫柔,“我在這裡。”

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就像是雲瑤做惡夢時那樣安慰着雲深。在她眼中,其實這情況也沒有什麼差別。雲深顯然是喝醉酒後,陷入了回憶之中。

不知道拍了多久,雲夕忽然感覺肩膀一沉。

她等了一會兒,感覺肩膀上的呼吸平穩均勻,環着她的手臂卻不曾鬆開。

雲夕總不能讓他一直維持這樣的姿勢,她也不能讓他這樣抱到天亮吧。最後有些無奈地點了他的穴道,將他放平在牀上。

然後將被子提了提,省的他着涼。

雲夕去廚房燒了熱水,又擦了擦雲深的臉,最後將桌上的碗筷都收拾好後,才吹滅了燈。

黑暗中,她對他說道:“晚安,好夢。”

走出雲深的房間,雲瑤正好要回房間,聞到她身上的味道,嗅了嗅,說道:“姐,你喝了好多酒啊,你身上都是桃花酒的味道呢。成年真好,喝酒也不會被說。我今晚想多喝一杯都被娘唸叨呢。”

雲夕嘴角抽了抽,她最多也就是喝個幾杯,其餘都是在啃雞爪。這酒味,估計是剛剛被雲深給傳染的吧。

她的及笄禮上,雲深送給她的禮物,就是一身的酒味。

她暗下決心:明天等某人酒醒後,一定要找他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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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好友李簡單的(棄女策之皇后謀)告白篇:

在某個夜黑風高的夜晚。某個翻牆的王爺暗戳戳的來到沈灼華的閨房,正巧聽到此女大發青雲志。某王爺頓時怒了

在她耳邊輕輕的聲音很有磁性的說道:“外面那些胭脂俗粉算什麼?本王纔是真絕色。”

男人隨後把頭靠在了沈灼華的肩膀上,又說道:“嗯?夭夭,本王的顏值能入得了你的眼嗎?來吧,來吧,撲倒本王吧,江山美人謀,本王幫你把皇后之住搶來可好?”

沈灼華聽後,嘴角不停的抽了抽,她真想把男人扔出去。姐不想做皇后想做女王怎麼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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