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衝叔說道:“這個你儘管放心,別看我們苗家木樓一個釘子都不用,可是牢靠得很,寨子裡好些木樓都上百年了,一樣的嚴絲合縫!”
阿音說道:“阿衝叔,你們是怎麼安排的啊?現在天涼了,下面可以動工了。”
阿衝叔一跺腳,說道:“嗐!這個得怨你爺爺,說好山上他領頭,山下你爹領頭的,結果溜索一通,他老人家呲溜一聲先跑了!”
阿音手扶着腦門苦笑不疊,爺爺就是見獵心喜,越老越小了。
李君閣說道:“沒事,下面運輸這些都還沒準備好呢,慢慢安排不着急,我們還是先去看妮媽媽跟歐奶奶吧。”
兩人跟阿衝叔告別,順着林場的小路往寨子走。
林間小徑幽深,鳥鳴啁啾,不時有松鼠在樹上竄來竄去。
跟一般的林場的密植經濟林不一樣,這裡的樹間距很大,還有陽光能穿過枝葉照射到林間空地上,杉樹和杉樹之間套種着一些油茶,青岡之類的灌木,還叢生着各種蕨類。
李君閣看得非常滿意,看來以後林下經濟還可以大力發展,抽時間得讓藥師叔上來看看才行。
從林場鑽下來,卻是一片原生林子,景緻又是一變,山藤野蔓,溪水潺潺,這裡的鳥類就更多了。
李君閣最起碼看見了好幾條獸跡。
李君閣指着一處山溪對阿音說道:“那裡就是我們上次砍雞血藤的地方吧?”
阿音大爲驚訝:“二皮!你在山裡這方向感也太好了吧?”
兩人來到路邊,李君閣突然停下,抽了抽鼻子,對阿音說道:“阿音,聞到什麼味道沒有?”
阿音也抽了抽鼻子,說道:“沒有啊,什麼味道?”
李君閣往旁邊草坡上走了幾步,撥開一片青草,下面是一堆糞便。
看到這對糞便,李君閣神色嚴肅起來,對阿音說道:“你給育爺爺打個電話,問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阿音奇怪地問道:“怎麼了?”
李君閣先摸出手機給糞便拍了幾張照片,然後找了一根棍子,將糞便捅開,說道:“你看這糞便,是蛋白質消化後產生的,糞便中還有很多毛髮,跟牛羊的糞便不一樣,跟黑熊那樣的雜食動物也不一樣,這是食肉動物的糞便。”
說完站起身來,摳着腦門芯子道:“最近林場那邊在加工木料,按道理說這一帶經常會有人來往啊,怎麼還會出現食肉動物的糞便呢?”
阿音說道:“會不會是寨子裡的狗跑來拉的啊?”
李君閣搖頭說道:“下司犬不會淨吃肉吧?看樣子還是野物的,你看這個。”說着從糞便裡清理出一些小骨頭。
阿音摸出電話給育爺爺打電話,育爺爺說馬上就上來。
掛了電話,阿音擔心地問道:“我們寨子裡是不是會有危險啊?”
李君閣噗嗤一笑:“不至於,最壞就是來了一羣紅毛狗,不過這東西精着呢,不可能在寨子附近襲擊人,不過雞鴨就不要放遠了,出了下司犬的守護範圍,多半就回不去了。”
“還有就是小娃子也別滿山亂跑了,等育爺爺回來,讓他領着寨子裡的狗攆一攆吧。”
說完將手機放進兜裡,說道:“認糞便這本事我可沒有,那是獵戶叔的長項,我就能分辨個大概,回去還得把圖片給他看看。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我就是好奇而已。對了,如果真是紅毛狗可不能打啊,也不能安夾子,告訴你爺爺,那已經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了。嚇唬跑了就行。”
然後又苦着臉說道:“不過我明年想在山上養麂子獐子呢,看樣子還真麻煩了。”
阿音說道:“那還不簡單?圍一個養殖場出來不久行了?”
李君閣說道:“那圍牆得多高?五米的牆都擋不住他們啊!”
阿音又出主意:“那就把白大它們弄上來守着,它們總不敢來了吧?”
李君閣說道:“要是一羣紅毛狗,白大它們三五個還真幹不過,而且麂子獐子膽子太小了,不用等紅毛狗來,那幾個白毛狗就能嚇它們個半死!”
說完一拍手,沒心沒肺地道:“算了,到時候再想吧,現在說這些太早了。”
見阿音還在憂心忡忡,李君閣笑道:“不用擔心,你爺爺就是專業人士,蹲寨子裡跟野物打了多少年交道了?這麼些年你聽說過寨子裡出啥事沒有?”
阿音這才笑了,翻着白眼嗔道:“還不是你,一泡屎搞得這麼緊張!”
李君閣哈哈大笑:“這個鍋我可不背!怪你爺爺自己個不在寨子裡鎮堂,要有他在,我纔不操這個心呢!”
兩人恢復說笑,往寨子裡走去。
這是從後山下來,所以也沒有驚動到寨子裡的人,一進門把歐奶奶高興壞了:“哎喲乖孫女你怎麼來了?走後山溜索上來的?那玩意兒我看着好玄。”
阿音趕緊安慰:“奶奶,那鋼索子看着玄,其實挺安全的,能承一噸的重量呢!”
李君閣連忙翻譯:“一噸就是兩千斤。”
歐奶奶說道:“那就好那就好,對了,你們這次呆幾天?”
李君閣跟阿音面面相覷,阿音說道:“我們吃過午飯就得趕緊回去呢,對了阿媽呢?”
歐奶奶說道:“你不是打電話來說要統一統今年寨子裡能發賣多少米嗎,你媽去幹這個去了。”
李君閣說道:“那行,那我來做午飯,阿音你跟奶奶多聊會天,估計中午育爺爺也回來了。”
歐奶奶趕緊說道:“那怎麼行,還是我來吧。”
阿音靠在歐奶奶身邊,笑吟吟地牽着歐奶奶的手,說道:“奶奶,讓他去。”
歐奶奶還想說兩句,扭頭一看阿音的樣子,頓時恍然大悟,也就不說話了,也轉頭笑眯眯地對李君閣上下打量。
李君閣摳了摳腦門芯子,還真有點小尷尬呢,趕緊閃人去廚房。
翻檢冰箱,發現有半邊土雞,李君閣也不客氣,拿出來解凍。
又去翻泡菜罈子,發現有一罈子酸筍。
李君閣不由得嘿嘿傻笑,幹鍋酸筍雞,我就不信抓不住你們的胃。
先將雞肉解凍,剁成小塊,過水洗淨後放入盆裡。然後將切好的薑片,蒜片,蔥段放到盆裡,然後加入八角,花椒,料酒碼味。
然後燒起一鍋熱水。
取下廚房竈臺上面掛着的一條臘肉,放柴火上燒皮,燒到豬皮起泡。
然後舀出一盆熱水,將臘肉刮洗乾淨,丟入鍋中煮起來。
見到廚房裡還有不少冷飯,李君閣也不另蒸飯了,拿出一塊老南瓜打皮切片,準備弄一個老南瓜控飯。
又從一個角落裡翻出一個竹筐,取出兩個腳板苕,同樣的打皮切片。
見到有小白菜,於是又洗了一些小白菜。
最後撈出一碗酸筍,摘出了一堆四季豆的豆角。
半個小時後,臘肉煮好了,李君閣將肉取出來放一邊涼着。
然後往鍋裡倒油。待油燒好後將四季豆分幾次放進去油炸,炸好後撈出來放入盤子備用。
然後用筷子挑出醃好的雞肉挑出來,放入油鍋中炸到表面微黃。
將大部分油舀出來,鍋底留一點油,將酸筍倒進去翻炒後起鍋。
重新舀一瓢油放入鍋中,依次放入豆瓣,醃過雞肉的調料,炒香後加入雞肉翻炒。
接着再加入醬油,醪糟,炒勻後加水淹過雞肉。
水開之後,加入一些五香粉,蓋上蓋子燜煮。
然後剪了一小碗幹辣椒。又在另一邊鍋子里加了很少一點油,丟了一把花生米進去炒成油酥花生米。
等水煮得快乾了,開蓋將幹辣椒,炸過的四季豆和酸筍倒進去翻炒到完全收汁,加一點鹽起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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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油酥花生米倒在幹鍋雞上,灑上一些香菜段和蔥花。
然後一口鍋裡放油炒老南瓜,一口鍋裡放油炒腳板苕。
都炒到七分熟後,老南瓜里加一點水和鹽,腳板苕那邊加一大瓢水煮湯。
老南瓜這邊翻勻,然後用鏟子輕輕壓幾下,再將冷飯蓋在老南瓜上壓實,蓋上鍋蓋,撤去明火,用炭火燜着。
然後開始切涼了的臘肉,在盤子裡擺出花式。
臘肉切完,腳板苕也煮軟了,將小白菜用手擰成段,加入湯中煮熟,加鹽出鍋。
揭開南瓜控飯的鍋蓋,用鍋鏟輕翻,見鍋底的老南瓜已經發出了焦甜的香味,於是灑上蔥花將南瓜控飯翻勻,所有飯菜就算做好了。
正好育爺爺跟妮媽媽前後腳的回來了,一聞這味育爺爺就說道:“老南瓜控飯,又甜又香,可有日子沒吃了。”
妮媽媽卻責怪阿音:“哎喲這死閨女,怎麼讓客人做飯啊!”
李君閣忙着端菜上桌,一邊笑着說道:“阿音難得跟奶奶聊聊天,我可就真沒客氣,把冰箱裡的半邊雞給做了!”
育爺爺說道:“哈哈哈,這樣最好,在這家裡就別把自己當外人,這菜不喝酒可惜了的,皮娃,要不我們少喝點?不耽誤下山就成!”
李君閣連忙說道:“那行,我就陪爺爺喝點。”
在女朋友家單獨做過一頓飯,這二皮就理直氣壯地偷偷把二老的稱呼給換了。
大家都沒聽出來,就阿音白了李君閣一眼,然後又抿嘴笑。
育爺爺翻出一瓶高粱酒來,說道:“既然喝得少,我們爺倆就整白的。”
苗家人愛酸,除了李君閣第一筷子夾雞肉,其它幾雙筷子都是奔着酸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