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姑娘家對於這次的狩獵,都是重在參與的態度。很多人獵了一隻獵物,就跑回來休息了。
所以營地這邊的人還真不少,大家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分享着剛剛打獵的事情。
雲夕便是在這種情況下回來的,當大家看見那馬背上的五頭黑熊,直接就傻眼了。至於雲夕先前獵的那些鹿、兔子等獵物,則直接被她們忽略了。
“這、這是你們獵的嗎?”
“是護衛獵的吧。”有姑娘質疑道。
陶歡歡被雲夕救了一回後,直接成爲了她的腦殘粉,容不得別人的懷疑,擡了擡下巴,說道:“這些,全都是雲夕姐姐一個人搞定的。”語氣那叫一個與有榮焉。
雲夕這邊的成果太過驚世駭俗,將不少人都給引了過來。
陶歡歡巴拉巴拉地將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那叫一個繪聲繪色,將雲夕形容成天上有地下無的高手。
大家也知道陶歡歡同雲夕先前根本素不相識,不存在爲了擡她名聲而故意說謊的可能性。再看兩個護衛,也是承認他們就是負責幫獵物的。
大家都吃驚了,完全沒想到看上去纖細柔弱的雲夕,竟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因爲黑熊已經死得透透了,就算平時懼怕的人,也趁這個機會,好好圍觀一把。
其中一個人忍不住說道:“說不定,這次的魁首會是雲夕呢。”
這可是整整五頭的黑熊呢!
陸翊染聞訊而來,知道了發生的事情,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威嚴畢露,“去查查是怎麼回事。”
她這林子已經清理過幾次了,或許還殘存着一些猛獸,但絕對不會包括五頭的黑熊在內。這五頭卻恰好一同出現,襲擊陶歡歡,怎麼看都不正常。
雲夕自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同陸翊染交換了一個眼神。
陸翊染看出她有話要說,扯出一抹的笑容,真心實意地稱讚雲夕,“雲夕,你今日獵殺這五頭熊,可真給我們姑娘家爭光。看往後那些男的,還好大言不慚說我們女子不如男嗎?有本事他們也去殺五頭熊。”
她這話一出後,其他原本有些酸溜溜的姑娘頓時心情好受了一些。
還有人笑道:“最好雲夕這回直接拿到魁首,這纔好玩呢。”
一些人想象到這個畫面,都撐不住笑了,氣憤頓時好了不少。
雲夕驚訝地揚眉。外界對於陸翊染這位郡主的評價不算太好,覺得她就是典型的紈絝,草包一個。
雲夕卻覺得,無論是從這狩獵活動的舉辦,還是從她幾句話輕描淡寫幫她化解敵意來看,這位郡主分明是大智若愚的人物。目前爲止,她只看到她隱隱的善意,沒有敵意。
她笑了笑,“我只是會些粗顯本事罷了。”
“你這話可是太過謙虛,我可不愛聽。既然你擅長此道,我正好可以同你請教一些呢。”然後就拉着雲夕到一旁去了。
“說吧,你有什麼話要告訴我。”
雲夕開門見山道:“這幾隻熊,不對勁。”
陸翊染臉色微微沉了下來,“我也是同樣的看法。”
“我見到它們的時候,它們眼中甚至還有紅光,這明顯不是正常行爲。”雲夕下意識壓低了聲音,“它們身上還殘存着淡淡的藥味。”
這味道很淡,可終究還是瞞不過她的。
陸翊染的表情徹底嚴肅了下來。雲夕這話,毫無疑問告訴她,這次的襲擊,不是意外事故,而是*!
想到這裡,她就將幕後黑手恨得牙癢癢的。倘若陶歡歡在她的地盤上出事,陶家肯定同她勢不兩立。甚至外面彈劾她的人不知道會有多少。
想到這裡,她對雲夕越發感激——幸虧雲夕及時救下了陶歡歡。
“我去請宮裡的潘大夫。他最擅長藥物一道,一定能看出這些熊被下了什麼藥。”
雲夕覺得雲深的話肯定也是能看出來的。只是雲深明顯不願再人前展露出自己這項實力,她也不會傻到點出這件事。
她回憶了和陶歡歡的對話,補充道:“歡歡在陸上的時候,告訴過我,她是追着一隻鹿才入的那林子。”
雲夕甚至懷疑,說不定就是有人故意將她引過去的。這也不能怪她太過陰謀論,而是這其中,本來就有不少的疑點。
陸翊染臉色沉重,她也不是傻子,自然是聽出了雲夕的未盡之言。
她袖子下的手不自覺握成拳頭,不管對方是誰,敢在她舉辦的聚會上鬧事,那就是不把她看在眼裡。
而且五頭熊……若沒有云夕搭救,陶歡歡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性。
她深呼吸一口氣,壓下心中升起的怒火,準備結束後,就給杜家送一份謝禮。
兩人也不好議論太久,不然容易引發懷疑,很快就返了回來。
其他姑娘也已經圍觀得差不多了。雲夕發現,這羣少女似乎還get了新的樂趣。
每當有哪個少年帶着點小得意地在這羣姑娘面前顯擺自己的獵物。
姑娘們總會輕飄飄地來上一句:“哦,那你能一口氣獵了五頭熊不?”
“你看這鹿毛色不錯吧?”
“我覺得熊皮更好一些,也更暖和。”
雲夕看着那些少年像是便秘了一樣的臉,覺得多虧她是個美女,不然不知道得在那羣少年面前拉了多少的仇恨。
一傳十,十傳百的,很快不少人都得知她一口氣獵了五頭熊的事情。
這無形之中,也給不少少年增添了一份的壓力。倘若他們四十個多個男子,最後卻輸給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那他們的臉往哪裡擱啊。
一個個頓時精神抖擻有沒有!
……
在進入樹林後,柳爲霜拿出了一個小小的葫蘆。
打開葫蘆,一隻蜜蜂從裡面跑了出來。
柳爲霜嘴角翹了翹,拉了拉繮繩,跟隨着蜜蜂飛的方向前進。
她當時裝作不小心撞到雲深身上的樣子,實則在對方的袖子上輕輕塗了一種花蜜。這種花蜜,恰好是她手中這種蜜蜂最喜歡的,只要是在方圓十里內,蜜蜂便會飛向花蜜的方向。
柳爲霜所想要的,不過是在樹林之中製造出她和雲深那種浪漫的偶遇機會。
只要有單獨相處的時間,雲深一定能夠看到她身上的好,捨棄杜雲夕。
大約跑了一炷香,她終於看到了那熟悉的背影,眼睛一亮。
“雲世子。”她的聲音帶着驚喜和淡淡的嬌羞,清脆如黃鸝,這是柳爲霜在家裡練習過無數次的成果。她有信心,再是鐵石心腸的人,也無法拒絕這樣莞爾動聽的嗓音。
雲深不是聾子,自然也聽到了柳爲霜的聲音。這林子那麼大,他本來就是單獨進來的,這種偶遇的概率低的不能再低了。
君不見雲夕逛了那麼久的林子,也就遇到一個陶歡歡,還是因爲聽到她聲音過去才遇到的。
除非是柳爲霜有特殊的尋找到他的法子。
雲深的目光落在一直圍繞着他嗡嗡叫的蜜蜂,心中忽然有了答案。
他冷笑一聲,摘下旁邊兩枚的樹葉,手指一動,其中一枚樹葉射向蜜蜂,讓這蜜蜂身子直接斷成了兩截。無害的樹葉在他手中,竟是比鋒銳的刀子還要來的可怕。
柳爲霜原本含羞帶怯的笑容僵了僵——她怎麼也沒想到雲深會直接殺了那蜜蜂。
她心中閃過一絲的緊張:他不會是發現自己找到他的秘密了吧?轉念一下,又覺得自己想太多。這蜜蜂和花蜜都是南陵那邊的特產,尋常人連聽說都不曾聽說過,更別提是找到了。
這樣一想,她才勉強自己平靜了下來,竭力露出最好看的笑容,“真巧呢,雲世子。我原本還想在這林子中若能遇到熟人就好了,結果恰好就遇到你了。”
雲深卻沒有因爲她這番話而緩和了神情,身上的寒意反倒更盛。他手指微微一動,另一片樹葉毫不留情朝着柳爲霜的方向飛過。
柳爲霜是親眼目睹雲深剛纔輕描淡寫用樹葉殺蜜蜂的事情,如今看見那樹葉朝自己飛來,花容失色——她怎麼也想不明白,爲什麼一打照面,雲深就想要她的命?他就如此痛恨她嗎?
美貌、家世,她明明樣樣不缺啊!
她想要閃躲,可是那樹葉卻來得太快,樹葉恰好擦過了她的髮絲,射向她背後的一顆大樹,彷彿刀片一樣深深刻在樹幹上。若不是親眼所見,只怕沒有人可以想象,這樣一枚飛葉也能夠用來殺人。
一縷髮絲緩緩飄落了下來,彷彿在提醒着她那一刻的生死危機。
柳爲霜感到渾身像是浸在冰冷的泉水中,凍得她幾乎口不能言。
雲深最後看了她一眼,眼神中不帶半點溫度,只有單純的殺氣,“若有下次,對準的便是你的頭顱了。”
直到那道欣長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之中,柳爲霜才感覺到溫度一點一點地重新回到她的身體中。她的眼睛甚至因爲剛剛抑制不住的害怕而生理性地涌現出了眼淚。
她從未如此接近過死亡,從未如此明白這樣一個事實:雲深是真的厭惡她厭惡到想要殺了她的。
她緊緊咬着下脣,下意識環臂抱住自己,彷彿這個動作能夠讓她感到些許的溫暖一樣。
她深呼吸一口氣,先前對雲深的愛慕,在自己的生命臨近死亡時,轉爲了刻骨的恨意。
無論是杜雲夕還是雲深,她都不會放過他們的!
像是想起了什麼,她的嘴角忽的浮現出一抹惡毒的笑意。
不知道等雲深看到自己心愛的未婚妻,當天化日之下,同一羣黑熊行那等苟且之事時,他是否還能包吃住現在這種雲淡風輕的謫仙人風姿。
到時候他們的痛苦,便是她愉悅的源泉。
忽的她聽到了一道急促的哨聲,柳爲霜嘴角的笑意加深,甩了甩繮繩,朝着哨聲的方向前進。
……
雲夕殺死的那五頭熊,在滿足了大家的圍觀心情後,就被送入了帳篷之中。
她思考了一下,決定再去打些獵物回來。這裡打到的獵物,都是屬於自己的,她也可以給自己打些冬天做衣服用的皮毛。
正當她準備再入樹林時,卻看到柳爲霜出來了,她懷裡還抱着一個滿身是泥的人。
雲夕定睛一看,這不是雲舒嗎?她整個人像是從泥裡被打撈出來的一樣,就連頭髮和臉上也全都是黑漆漆的泥,散發着一股腐朽的臭味,頭髮上甚至黏着幾根稻草和枯黃的葉子。
雲舒雖然才十歲,卻已經十分愛美,身上穿的戴的無一樣不精緻。可是現在的她,卻只有一個狼狽可以形容。
柳爲霜在看到雲夕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的驚訝,又大聲喊道:“來人,快請大夫來給雲姑娘看看,她掉到泥潭裡了。”
被她抱在懷裡的雲舒,第一次對柳爲霜生出了好感。在她被人推入泥潭的時候,她拼命掙扎,卻只是越陷越深,只能徒勞地體驗着那泥潭一點一點將她吞沒。
那時候若不是柳爲霜出現救了她,只怕她就要無聲無息地死在那骯髒惡臭的泥潭之中。
想到這裡,雲舒不免有些後悔當時沒有好好謀劃,纔會不小心碰瓷到柳爲霜,甚至害的她名聲掃地。柳爲霜卻依舊能夠不計前嫌地上來救了她,甚至不嫌棄她身上散發的臭味……
陸翊染看着悽慘到不行的雲舒,眉頭不自覺皺起,只覺得自己今年就不該舉辦這聚會,簡直就是事事不順。先是陶歡歡被熊襲擊,再來就是雲舒掉泥潭。明明去年也不曾鬧出這些事,圓圓滿滿結束的呀。
一定是她今年犯小人了!
她這樣想到,一邊吩咐丫鬟去燒熱水。
柳爲霜一臉嚴肅,說道:“郡主,還是先將所有人都召喚回來吧?”
陸翊染眉毛一擰,“怎麼了?”
柳爲霜嘆了口氣,說道:“剛剛我在路上問過雲舒了,她並非自己不小心跌入泥潭裡的,而是有人將她推下泥裡。只要是這個圍場裡的人,都有這個嫌疑。所以我纔想着,先召集大家回來。”
“雖然我不願做惡意揣測,但若是召集了後,能利用這個機會,洗清大家的嫌疑也好。”
陸翊染吃驚地看了柳爲霜一眼。現在的柳爲霜同先前的表現可謂是判若兩人啊。有理有據又通情達理。
她心中清楚這其中的嚴重性,一邊吩咐人燒熱水,讓雲舒和柳爲霜先去好好洗澡,柳爲霜身上都是抱着雲舒回來時沾上的泥。
另一方面,則吹了口中那個大大的號角。在出發之前,她就已經告訴過大家,倘若她吹醒了號角,那麼聽到的話,無論如何都要第一時間回來。
也不知道她手頭那號角是用什麼做的,用力一吹,綿長具有穿透力的號聲就這樣傳了出去。
陸翊染吹得臉都憋紅了,這才放下了手中的號角。
因爲出了這檔的事情,原本要進樹林的雲夕索性先留下來。反正這個時間點也差不多該吃午飯了,等處理完這件事,加吃過午飯再出發也是可以的。
她心中騰起了淡淡的疑惑,會有人傻到將雲舒給推下泥潭嗎?被邀請過來的大小姐們都非富即貴,基本腦子還是在線的,就算想要殺人,也應該是有更縝密的計劃纔是。
陸翊染早令人拿出了一些茶點,雲夕慢慢地喝茶,偶爾吃上一塊宮裡御廚的手藝,大約等了半個時辰,該返回的,都返回了。
大家被一個號角聚集過來,都有些不明所以。還有人用愉快的語氣問道:“這是要吃午飯了嗎?我正好肚子餓了。”
陸翊染搖搖頭,卻沒說什麼。
雲夕也看到了雲深,有些驚訝於對方的成果。才一個早上,雲深便已經打了三隻鹿、兩個狍子、兩個獐子……若不是雲夕後來殺了五頭熊,還真比不過他。
不過這也側面說明了雲深的運氣好,運氣差的就算跑一個時辰,都不能見到一隻兔子。
比如燕翎和雲瑤等人就空手而歸,因爲她們連個兔子都沒見到過。
等雲舒和柳爲霜好好梳洗了一頓出來後,陸翊染才嚴肅着表情,對大家說道:“之所以突然將大家召集過來,也是有原因的。”
“雲大小姐在一個時辰之前,被人推入了泥潭之中。若不是柳姑娘將她救回來,只怕她這條性命就交代在那裡了。”陸翊染的聲音蘊藏着淡淡的憤怒。等她抓到那個人,非得要她好看不可!
她這話猶如水濺落在油鍋中一般,可謂是一片譁然。
“你的意思是,推她的人就在我們當中?”脾氣不好的人被這樣旨意,已經有些生氣。
陸翊染說道:“我自然是相信你們,只是爲了洗脫大家的嫌疑,這纔將大家召集過來。”
她轉過頭,對重新換了一套衣服的雲舒說道:“雲姑娘,你當時可有看到推你的人的樣子了?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雲舒搖搖頭,臉上殘留着一絲的害怕,但更多的還是憤怒和深深的恨意。
“沒有。”她頓了頓,說道:“那人是從背後推我的,我根本看不到對方,只看到杏黃色的衣角。啊!還有手!那一看就是女孩子的手!推我的肯定是女孩子!”
她這話無疑是排除了一大部分人的嫌疑。今日過來的人中,穿着杏黃色的,滿打滿算,不超過五個人,這其中就包括了雲夕在內。
雲夕揚了揚眉——這麼湊巧,是杏黃色的衣服?她隱隱覺得這似乎又是針對她的一個局。
倘若是爲了陷害她的話……
往這個方向一思考,幕後黑手也呼之欲出了。在場的人最恨她的只怕就是雲舒和柳爲霜了。
雖然不排除雲舒自導自演的可能性,可是以雲舒的性子,就算要陷害人,也不會容忍自己以如此狼狽的樣子出現在人前,再加上柳爲霜恰到好處的救援,答案只有一個了。
雲夕並不驚慌,反而饒有興致地看着這一幕。按照時間,那時候的她可是有不在場證明的,柳爲霜大概是不清楚這點吧。
柳爲霜並不知道轉瞬之間,她所謂的算無遺漏的策劃便被雲夕猜測得*不離十,還在那邊循循善誘:“除了這點呢?沒有其他證據了嗎?比如對方身上有什麼味道?”
被她一引導,雲舒立刻想起來了,大聲說道:“我想起來了!那時候,我聞到了盈袖居的玫瑰香粉的味道!”
這下子,能排除掉的人就更多了!應該說已經出來了,盈袖居所販賣的香粉有幾十種,玫瑰香粉每個月只賣出一百份,在場的,用了這種香粉的應該是沒有超過三個,再加上穿着杏黃衣衫……
已經有姑娘打算把五個穿着這顏色衣服的人一一嗅了過去。
柳爲霜按捺不住聲音中的激動,拿出一副主持正義的樣子,對雲夕說道:“今日在場的人,穿着杏黃衣服,還抹着玫瑰香粉,那就只有你了。”
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就算雲舒早上對你有些不敬,你也不該下這樣的狠手啊。”
隨着柳爲霜的話,大家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注在雲夕身上。
雲夕不慌不忙道:“柳姑娘的鼻子倒是很靈啊,站的那麼遠,還能聞出我身上的味道。”
柳爲霜可是從樂兒那邊知道,杜雲夕平日只使用盈袖居的玫瑰香粉,因此她在設計的時候,便將這個給考慮進去了。
柳爲霜嘴角掛起一抹志得意滿的笑容,她不自覺看了雲深一眼——眼神帶着解恨,你深愛的未婚妻很快就要在人前名聲掃地了。
她說道:“我從小鼻子就靈,你身上的香氣,我就算隔着一百尺,也聞得出來!”
她言之鑿鑿,卻沒注意到,大家都用好笑的眼神看着她。
陶歡歡直接跳出來說道:“這不可能。那時候雲夕姐姐可是一直和我們在一起的,不曾離開過!”
其他姑娘也紛紛作證,“對啊,應該說是一個時辰又一刻鐘以前,我就看到雲夕在了。”
“沒錯,她難不成還能變成兩個人,去推那雲舒不成?”
陶歡歡冷笑道:“你還真的是不遺餘力要往雲夕姐姐身上潑髒水啊。”
柳爲霜還真沒想到因爲那黑熊的意外,雲夕早就回到了營地這邊,那時候又被一羣姑娘拉着要聽她斬殺黑熊的故事,結果就一直留了下來,直到雲舒的離開。
她的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這樣的話,根本無法陷害到杜雲夕啊!
心中閃過惱怒:杜雲夕怎麼就這麼好運呢!就好像老天都在幫着她一樣。
雲瑤看柳爲霜早就十分不順眼,對方對自己的姐姐又是虎視眈眈的,每時每刻都在想着潑姐姐的髒水,她冷笑一聲,說道:“繼續說呀,柳姑娘。你剛剛不是說得很開心嗎?”
柳爲霜臉色僵了僵,勉強勾了勾嘴角,“那是我誤解了。”
燕翎說道:“你胡亂誣陷人,連一句道歉都沒有嗎?”
對於柳爲霜和雲夕的恩怨,其他人也是看在眼中的,看向柳爲霜的眼神越發鄙夷。在兩人的交鋒中,她們只看到柳爲霜的蠻不講理和心思狠毒。
雲舒因爲被柳爲霜救了一命的緣故,難得開口幫她說話,“柳姐姐也只是想早日幫我找出兇手而已。”
雲夕清麗的面容上露出淺淺的笑意,“也該輪到我說幾句話了吧。首先,雲舒被人推下去的時候,我可是在營地裡,這點很多人都可以給我作證。”
不少當時在場的姑娘少年們都點點頭。
雲夕繼續道:“其次,誰說我使用的是盈袖居的玫瑰香粉了?我這幾日身上所用的可都是自家調配出來的東西。”
不過她那些精油香水,本來就是在樂兒離開後才搗鼓出來的,也難怪柳爲霜不知道。
陶歡歡湊了過來,嗅了嗅,驚奇道:“咦?這種味道我沒聞過呢,好好聞。”
幾個姑娘聞言,也紛紛湊了過來,一個個在那邊驚訝。
大楚可沒有鬱金香這東西,雲夕所調配出來的味道,大家當然未曾聞過了。
雲夕不忘對燕翎說道:“我弄了好幾種,到時候你去我家選一瓶。”
燕翎頓時眉開眼笑。
柳爲霜臉上的血色褪去,一句話都說不出。
陸翊染毫不客氣嘲笑:“這味道同盈袖居的天差地別,柳姑娘你的鼻子出問題了吧?連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味道都能弄混。”
這也是因爲雲夕不愛身上香氣太濃,所以也只塗抹了一點,若不是靠近她聞,根本嗅不到這似有若無的味道。
雲夕不鹹不淡道:“柳姑娘可是能聞到一百尺之外的味道,比狗鼻子還靈呢。”
柳爲霜氣歪了臉,“你纔是狗!”
雲夕見她發火,臉上笑意加深,“柳姑娘對我也真是瞭解,連我以前使用的是盈袖居的玫瑰香粉都知道。”
有姑娘脫口而出:“人家都收買了你的丫鬟,自然是清楚的。”
先前其實還有人不太相信柳爲霜會腦殘到去收買人家的粗使丫鬟偷玉佩的事情,現在倒是徹底信了。若不是收買了,哪裡能知道杜雲夕私下所用的胭脂水粉種類。
“說起來,我今日也是運氣好。若不是那時候恰好回來營地了,若不是我換了自己做的香水,只怕現在就百口莫辯了。”
“我猜測,大概是有心懷不軌的人,故意冒充我,推雲舒下泥潭中,也好陷害我一把吧。”
雲夕直接點出了這點,大家越想越有道理。再回想起柳爲霜剛剛言之鑿鑿說雲夕的事情,不免懷疑地看着她——這怎麼像是在賊喊捉賊呢?
而且,柳爲霜還那麼恰好地救了雲舒……
柳爲霜注意到衆人投射過來的質疑目光,心中又氣又恨,“你們這是在懷疑我不成?”
雲夕逼問道:“既然不是你的話,那麼你就解釋一下,爲何剛剛那麼篤定認爲是我?”
柳爲霜梗着脖子說道:“我聞錯了不成嗎?”
雲夕冷哼一聲,然後轉頭對陸翊染說道:“我們在衆的這些人,可沒人滿足於穿杏黃衣衫和用玫瑰香粉兩個條件。我也不認爲會是我們這些人做的。哦,當然某人除外。”
“只是,保不準會有那個下人被人用錢財給收買了去。衣服這東西就算穿上了,也是能換了,可是香氣這東西就很難遮掩了。不如從這方面下手吧。而且盈袖居的玫瑰香粉,丫鬟們只怕用不起。”
這東西一個月才賣一百份,買的人的名字甚至都登記在冊。除非是像雲夕買了後又不用,送給人,不然哪裡會有人直接送給丫鬟這東西。
陸翊染一聽有理,立刻吩咐將所有的丫鬟都喊了過來。爲了方便照顧這些小姐,她今日至少帶了五十多名的丫鬟過來。
沒一會兒時間,一個嬤嬤便將身着綠衣的丫鬟拽了出來,“郡主,這丫鬟身上所使用的就是玫瑰香粉,而且是盈袖居的。我問她,這香粉從哪裡來的,她又說不出來源,定是這小蹄子做出這等惡事!”
那丫鬟被抓出來後,身子不住地顫抖,聽了這話,更是直接跪了下來,“郡、郡主饒命!”
陸翊染怒道:“好啊,真是好得很!原來我手下竟是出了一個殺人兇手!”
雲夕拉着她的手,安撫道:“你別生氣了,先問出幕後的人再說。大家都知道不可能是你。這聚會是你舉辦的,若是雲舒出了事,你哪裡能討得了好。”
其他姑娘也紛紛點頭。在座的人,最不希望雲舒出事的便是陸翊染了。
陸翊染勉強壓下怒火,冷冷道:“將他們全家人一起發賣到煤礦去,我倒是想看看,到時候誰會去救他們!”
那丫鬟知道陸翊染這個郡主的性子,她言出必行,絕對不會只是說說而已。
兩行眼淚直接涌了出來,“是柳姑娘指使我的!柳姑娘說了,她到時候會安排人去救雲小姐,雲小姐不會真的出事的。我這才推她下去的,我真的沒有想要害死她的意思!”
殺害國公嫡長女……這樣的罪名,足夠讓她全家死一萬回了。爲了保命,綠衣丫鬟連忙將所有事情道出來。
衆人齊刷刷地看向了柳爲霜。再回想起剛剛柳爲霜指證雲夕的話語——這不是典型的賊喊捉賊嗎?
“難怪她能剛好救了雲舒,本來就是她設計的,她自然可以及時趕到。”
“是啊,而且若不是雲夕運氣好,就要被她陷害成功了。既可以陷害雲夕,還能得到雲家的一個人情,還真的是一舉兩得呢。”
“這心思也太狠毒了吧。”
柳爲霜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氣急敗壞,“說!你是被誰給收買了的?要這樣陷害我!”
丫鬟既然幫柳爲霜做事了,自然也會爲自己考慮一條後路。
她掏出哨子,說道:“這是柳姑娘那時候給我的勺子,她讓我推了雲姑娘後,就立刻吹哨提醒她過來救人。”
陸翊染冷冷地看着柳爲霜:“柳姑娘,你的哨子呢?”
柳爲霜的哨子都給了人,自然是拿不出來,她硬着頭皮說道:“我那哨子丟了。”
丫鬟又拿出了一個玉佩,“這也是柳姑娘給我的賞賜。”她生怕全家真的被陸翊染送去煤礦,忙不迭地想要多說點情報,好讓陸翊染消氣。
這丫鬟之所以被柳爲霜收買,也是因爲她父親好賭,欠下了大筆的銀錢。若是不在一個月內拿出五百兩,雙手雙腳都要被賭坊的人砍掉,甚至家裡的妹妹也要被拉去接客,柳爲霜這時候出現,表示可以幫她還了這筆錢。她這才鋌而走險,幫柳爲霜做事。她那時候所穿的衣服也是柳爲霜事先幫她準備好的。
陸翊染接過玉佩,玉佩上,甚至還刻着柳爲霜的名字。
柳爲霜以前也是佩戴過幾回這枚玉佩,自然是被人給認了出來。
“果然是她的呢!”
“真是太無恥了,我看她還怎麼解釋!”
“這玉佩也是你不小心掉的嗎?”陸翊染聲音帶着騰騰殺氣!原來她今日所犯的小人正是柳爲霜。
在這一堆的證據面前,柳爲霜真的是百口莫辯。罪證確鑿,就算她如何辯解,也不會有人相信她的話。
這其中最憤怒的便是雲舒。她感到一股的氣血涌上了她的頭腦中,熊熊怒火將所有的理智一起燃燒殆盡。
當時的她,徒勞地在泥潭中掙扎,感受着身子緩緩下沉的絕望,鼻子中全是泥潭的惡臭味,泥水甚至進入了她的嘴裡,那味道讓她恨不得自己死了算了,那是她最不願也最痛恨的回憶。
所以對於將她從泥潭中解救出來的柳爲霜,她是那般的感激,甚至在心中暗下決心,日後要好好待她,同她成爲好姐妹。
卻不曾想到,這一切卻都是柳爲霜的設計!
先前對她有多感激,雲舒現在就有多恨她!
她拳頭握得咯吱作響,直接向柳爲霜撲了過去,“我和你拼了!”
雲舒深詡女孩子打架鬥毆的精神,先狠狠抓頭髮。
她氣勢洶洶,力道大的彷彿要將柳爲霜的頭髮拔掉一般,直接扯掉了柳爲霜梳的整整齊齊的髮髻。
頭髮被這樣拉扯,柳爲霜發出一聲吃痛的悶哼,“你、你放開我!”
雲舒眼神陰毒,“你這蛇蠍女人!我要殺了你!”
可見就算是所謂的貴女,打起架來,也沒有比鄉下丫頭好多少,也無非就是抓頭髮,抓臉這一套。
柳爲霜在掙扎的同時,還不忘回嘴,“你也沒比我好多少。只因爲我們以前的口角,你就那樣設計我,害我在衆人面前丟了大臉。”
雲舒這時候早就沒有了所謂的理智,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殺了柳爲霜。
“誰叫你蠢!非要和杜雲夕一起入京!我明明是想要設計她的,是你自己撞上來的!你活該!”
“又蠢又惡毒,你這樣的人怎麼還不去死!”
雲夕嘴角抽了抽,她還真沒想到這雲舒一氣之下,居然不小心把真心話給說了出來,這下好玩了。日後她就算出手對付雲舒,也不怕束手束腳的。
柳爲霜還真沒想到真實原因是這個,想到自己居然替最厭惡的人擋了一劫,她眼睛直接紅了——是被氣的。
她一時不察,臉頰直接被雲舒長長的指甲劃過,從眼角劃到嘴角,甚至差點抓到眼睛。
臉上的疼痛將她所有的理智銷燬,柳爲霜抽出鞭子,帶着騰騰殺氣,直接抽向雲舒的臉,一下又一下。
雲舒發出一聲的慘叫。
陸翊染因爲這場鬧劇,氣得身子直髮抖,“還不快去將她們兩人拉開!”
她身邊的幾個丫鬟也有功夫在手,得了命令,直接衝了進去,將正在廝打的兩人拉開。
兩個人按住喘着氣的雲舒,柳爲霜因爲手中有鞭子作爲武器的緣故,壓着她的人更多,足足有四人。
大家定睛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氣——這兩人,打得也太慘烈了吧。
雲舒臉上是數十道的鞭痕,柳爲霜的鞭子上還帶着刺,甚至有幾道傷口肉都被那刺給翻了出來,膽小的人都不由閉上了眼睛,不敢去看她。
至於柳爲霜,她也沒好到哪裡去,臉上那道從眼角蔓延到下巴的常常傷痕毀了她那張豔麗的臉,傷口還在滴血,其他地方也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抓痕。
毫無疑問,無論是柳爲霜還是雲舒,這下都是徹底毀容了。
雲夕用手絹遮掩住嘴角的笑意。
這算不算是狗咬狗,一嘴毛?還真是喜聞樂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