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天花,狀告杜一鳴

還在婚房內熱熱鬧鬧聊天的雲夕完全不知道有人覬覦上她丈夫並且付諸行動,結果反被踹到湖裡的事情。

她言笑晏晏地同溫家的這些女眷說話,溫家這些女眷,除了那位出嫁的二姑,其餘人看上去倒是挺好相處的。不管她們內在如何,明面上只要好相處,雲夕也不必替燕翎擔心了。

就在這時,一個身着水紅色繡合歡花長裙的婦人走了進來,語氣帶着一絲的八卦,“你們知道前頭髮生了什麼嗎?”

“四嫂子,你又跑去看熱鬧了。”

“哪裡有熱鬧,哪裡就有四嫂。”

這位四嫂一見就是人緣極好的,一進屋,就被大家紛紛打趣。

這四嫂也不生氣,笑道:“你們可不知道,那張家的姑娘出了什麼事了。”

燕翎那位二堂嫂崔氏倒是很有一榮皆榮的家族榮譽感,她忍不住皺起眉頭,“在咱們家裡出事,可不是什麼值得瞧熱鬧的事情。”

四嫂不在意道:“這回可真不能賴到我們溫家身上,明明是張家那姑娘的問題。”她興致勃勃地說開來,“摘星樓你們應該知道吧,咱們溫家三申五令,那是男客換衣的地方,那張家姑娘非要去那附近吹風,結果不小心掉到湖裡了,被宋伯爺的長子宋天智給救了。”

“哪個張家姑娘?”張本來就是常見的姓氏,今日過來參加婚宴的張家至少也有五六家。

“她爹是四品典儀。”

大家恍然大悟,哦了一聲,神色之間都帶着幾分的不屑。那張佳雨的母親張唐氏在她們之中風評一直不太好,太過見風使舵了。先前張唐氏還同一三品夫人好的和姐妹一樣,結果等人家夫家落敗後,便不再來往。大家看在眼中,自然不樂意同她打交道,誰知道什麼時候就被背地裡捅一刀。

“這人都被救了,只怕也得嫁給那宋天智了。若說門第,還是張家姑娘高攀了呢。”不過大家心中也清楚宋天智是什麼德行的人,他那嫡母一說要給他說親事,京城中像樣點的人家都退避三舍,哪裡有人願意嫁給這麼一個沒有前途的爛人。別看宋天智是宋佳長子,但是誰都知道宋伯爺的爵位肯定是要落在嫡長子身上,等將來宋伯爺去了,宋家分家,那宋天智甚至都沒法頂着伯爺的招牌。

“說起來,其實那湖水也不算深,老侯爺在挖這湖時,生怕人掉下去出事,也就到人脖子位置罷了。而且也不知道這張家姑娘同那宋少爺在水中做了什麼,她被救起的時候,上本身都只剩下褻衣了。”這四嫂臉上閃過鄙夷,真當他們沒見過真正落水的人嗎?正常人落水,哪裡會弄得衣服都脫了。

可見兩人在水裡都不知道做了些什麼呢。

大家聽了此事,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氣——誰也沒見過這樣不要臉的。

戴燕翎不知其中內情,心中不由爲孃家鬆了口氣:幸虧她娘拒絕了張家,這樣的女子,哪裡能嫁給她二哥了。

“說不定就是那張家姑娘自己故意掉水裡的呢。”

其他人不由贊同點頭,“咱們湖邊都刻意鋪了那種防打滑的石頭,這幾十年來,也沒見家裡哪個人掉湖裡了,張家姑娘纔來一次,就掉湖裡。”

雲夕倒覺得,像宋天智那樣的對象,哪有姑娘看得上眼的。只怕張姑娘一開始算計的不是這宋天智,只是計差一籌罷了。她不知道的是,她已經十分接近真相了。

討論了一番這張家姑娘的落水問題,半個時辰後,雲夕便告辭了。時間差不多了,她也該走了。

結果等回去後,雲夕才知道這事情的真正原委,不由覺得好笑。

“做得好!沒被美色所惑!”雲夕提出表揚。

雲深沉吟道,“我覺得她那算不上美色。”

雲夕很是好奇,“你就不怕,他扯到你頭上來?”

雲深脣角勾起微微嘲諷的弧度,“她可不敢。她失了名節,只能嫁給宋天智。若是將我扯出,宋天智知曉她朝三暮四,心中定有了疙瘩。”

畢竟雲深都將她直接踹下湖,可見厭惡極了她,根本不可能讓她進門。而且她就算說出來,只要雲深不承認,別人只會認爲她癡心妄想,故意賴上雲深。

雲深繼續道;“再說,溫家的人都可以給我作證,我可是去了溫家的客房換的衣服。”

雲夕被他這指鹿爲馬的無恥給震驚了一回,她拍了拍她的肩膀,“不錯,繼續保持這種無恥的勁頭。”

她一點都不覺得雲深哪裡做得不對,反而覺得他真是做的太好了,就該這樣對待那些癡心妄想的人。她實在不明白,好好的管家小姐,卻整日上趕着要當別人的妾室,這都圖什麼啊。

雲深卻忽然環抱住她,耳鬢廝磨,聲音多了撩人的喑啞,“爲夫後來查了一下,發現這些人似乎都覺得你因爲大婚中招,所以無法有身孕,這才一個個上趕着過來。”

“爲今之計,我們只有用事實來粉碎謠言。”

雲夕被吻得有些暈乎乎的,反問道:“什麼事實?”

“只要早點傳出好消息不就可以了。”雲深輕輕笑了笑,呼出的氣息噴在雲夕的耳朵,讓她下意識地想要躲開來,“我們還得多多努力。”

雲夕眼皮一跳——這分明就是光明正大耍流氓的藉口啊。只是很快的,她也顧不上思考這些問題了。

有個孩子的話,似乎也不錯。

……

五月初的時候,張佳雨和那宋天智的親事就這樣定下來了,十分聰明,在十月的時候就要完婚。

與此同時,雲深也成功拿到了楊一蒙當時的科舉卷子。

雲夕手頭更是有楊一蒙這些年來,陸陸續續留下的一些筆稿。她神色有些複雜。

她原本家中一些書籍,基本都有杜一鳴書寫的筆記,所以雲夕對杜一鳴的字並不陌生。楊一蒙考卷上的字,同現在的字跡有些差別,甚至他現在的字比不上那時候的。

如果非要形容的話,像是有人在刻意模仿一樣,只是即使能夠模仿出皮毛,那精神與風骨卻是難以模仿出來的。尤其是楊一蒙剛中進士不久,據說他那時候右手受傷,等傷養好了以後,字跡就有些變化。

雲夕看了看他那時候的字跡,發現同杜一鳴的果真有幾分的相像。

她在書法上的眼力不如雲深,雲深直接翻了一遍,篤定道:“楊一蒙便是杜一鳴,他再怎麼模仿原本的楊一蒙,從一些筆畫習慣,還是可以看出是同一個人。”

他拿出那份科舉的卷子,說道:“很明顯,當時中進士的是楊一蒙本人。”他又拿出了幾張卷子,說道:“我順便找出了杜一鳴當時的卷子。論才學,杜一鳴還真比不過楊一蒙,那一屆春闈他沒中進士,倒是楊一蒙成爲莊園,一時風光無限。”

雲夕臉色沉了下來,“中進士後,楊一蒙受朋友邀請去赴宴,結果回來途中就出了意外,遇到了強盜。”

雲深點頭,同雲夕一起分析這件事,“那次意外,楊一蒙其實是真死了,然後杜一鳴索性便頂替了他的身份。”從身份上來看,雲深其實應該稱呼杜一鳴爲爹的,只是他內心分外鄙視杜一鳴這種做法,根本不願如此稱呼他。

雲夕也是出於一樣的心態,所以根本不曾喊他爹。

她甚至忍不住陰謀論起來,不會這楊一蒙的遇害,也是杜一鳴設計的吧?

不過是不是他設計的,單單他冒充楊一蒙,同楊李氏成親生子,拋棄於青然和原身,雲夕就無法原諒他。倘若不是她穿越了過來,原身還不知道會如何。若不是她穿越過來,杜雲夕便死在了水中。

還有於青然……苦等他不回,不相信他死亡的於青然爲此離開陽河村。她在京城中苦尋杜一鳴而不得,便要返回陽河村照看女兒,當時同樣在鳳凰縣的幾個鄉村父老還請她吃了頓飯。然後就沒有於青然的下落了。大多數人都認爲她是在歸途遭遇不測,畢竟這年頭路上出事的也不在少數。

於青然的性格陽河村的人都是清楚的,若不是遭遇不測,誰也不信她會拋下自己的女兒。

想到於青然,雲夕的神色便越發沉重。這一切有一半以上得算在杜一鳴身上。

按照大楚的律法,杜一鳴這是停妻再娶——並且還是建立在欺騙女方的基礎上,應當要杖九十,徒一年半,後娶的妻子則與他和離歸宗。

說實話,雲夕雖然痛恨杜一鳴,卻對楊李氏和楊玉蓉產生不了惡感。楊李氏不過也是被矇蔽了的可憐人,楊玉蓉更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

爲今之計,便是該如何拆穿杜一鳴的真面目。

“我也會收集更多的證據。”

雲夕點點頭,“可惜這件事我不能出面。”她長長的睫毛在白皙的臉上投下一道扇形的陰影。

作爲子女,即使杜一鳴做得再錯,她也不能出面,不然就是不孝。

她感嘆:“若是能找到當時對楊一蒙下手的賊人就好了。”

“很難,時間過去太久了。”

雲夕點點頭,也跟着沉默下來。他們能夠做的,也只是儘量多找出一些相關的證據。

爲了多收集一些證據,雲夕倒是比往常要經常去楊家走走,對於她的到來,楊玉蓉十分歡迎。楊玉蓉那八歲的弟弟楊玉帆在雲夕拿了幾樣玩具後,也整日雲夕姐姐長雲夕姐姐短的。

雲夕覺得這大概就叫做歹竹出好筍吧,杜一鳴那樣的人,偏偏她的幾個孩子,無論是玉蓉還是玉帆都是好孩子。這也讓雲夕不由考慮起,在揭穿杜一鳴所做的事後,如何能夠最小程度地減輕楊李氏等人所受到的傷害。

當時同楊李氏定親的是楊一蒙這個身份,楊李氏還真不知道他已經成親,並且有了孩子的事情。

來楊家次數多了,雲夕甚至還同杜一鳴那妾室打了個照面,從模樣上來看,是個清秀溫婉的人,只是雲夕卻直覺地不喜歡她。按照楊玉蓉的說法,這位趙姨娘在家一直很是安分守己。因爲她懷有六個月身孕的緣故,楊李氏平日大多讓她呆在屋內養身體。

楊李氏膝下有一子一女,加上趙姨娘懷孕了後也不曾掐尖要強,所以並不曾爲難過她。

因爲時常來楊家的緣故,雲夕還真拿到了不少杜一鳴的手稿。畢竟楊玉蓉時常帶她去書房,書房中毫無疑問是最能夠接觸到這些的地方。

偶爾碰到杜一鳴了,雲夕也不由在心中感慨這人的心理素質可真是不錯,在面對她這個女兒,卻半點端倪都不露,看樣子就只是尋常的世叔。

……

只是在五月中旬,她上楊家的時候,卻發現楊玉蓉和楊李氏都眼眶發紅的樣子,再看楊家的下人,也是一個個如喪考妣的樣子。

楊玉蓉更是直接帶着哭腔說道:“雲夕姐姐,你這幾日還是別過來我們家裡的好,以免被傳染了。”

雲夕擔憂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楊玉蓉抽了抽鼻子,忍不住在她面前哭了起來,“我弟弟染上天花了。從昨天就開始高燒不退,請了城裡大夫過來,只說是天花。”

“我爹生怕這病會傳染開來,想要將弟弟送到莊子上去隔離呢。我娘說她小時候出過天花,不怕這個,所以非要一起過去。”楊玉蓉的哭聲越來越大,“雲夕姐姐,我好怕!他們說天花很容易死的,玉帆那麼可愛,好端端的,他怎麼就得了這病呢?”

雲夕不由一怔,天花這病……即使是在前世,也是十分難以醫治的。到後面天花能夠根絕,也是因爲種植了牛痘的緣故。

她倒是不怕天花傳染,畢竟杜周氏提起,她和雲瑤小時候都是得過天花的,並且都痊癒了,還不留下疤痕。當年的陽河村,那一場天花,至少死了五分之一的人。

只是這楊玉帆成日呆在家裡,卻突然染上天花,這事怎麼看都透着一股的蹊蹺。

雲夕想起自己先前用異能看到了戴燕熙拿出的髒東西,心中不由一動:或許她可以動用這個手段,來查看一下傳染源是在哪裡。

雲夕安撫楊玉蓉,“別哭了,我過去看看如何。我以前同一個神醫學了些粗顯的醫術,加上我小時候得過這個,不怕傳染的,我過去看看玉帆的情況吧。”

楊玉蓉搖搖頭,說道:“那樣太冒險了,雲夕姐姐你還是別去了。”她雖然很擔憂弟弟,可是也不願讓雲夕姐姐被傳染了。

雲夕嘴角勾了勾,玉蓉果真是個好孩子。她語氣放柔了幾分,說道:“沒事的,大夫都說過的,得過一次天花的人,是不會得第二次的。所以我不會有事的。”

雲夕再三保證後,玉蓉才同意讓她過去,帶領雲夕的都是生過天花的人。應該說楊玉帆的院子中服侍的人全都是不怕傳染的。

屋子內因爲門窗緊閉的緣故,光線昏暗,楊玉帆還在那邊很懂事地安慰楊李氏,“我現在不疼了,娘你別哭。”

楊李氏的聲音哽咽,“娘不哭。玉帆乖乖吃藥,一定會好起來的。”

楊李氏聽到有人進來,轉過頭,見到雲夕後臉上滿是詫異,“雲夕你怎麼來了?”然後她眉頭緊緊皺起,語氣也變得嚴厲起來,“這裡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快出去。”

雲夕只能有些無奈地再三重複,“我小時候得過天花的,所以不怕。”

楊李氏原先包養得很是不錯,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多歲,只是愛子得了天花,讓她一夜之間憔悴了許多,讓人看了分外的不忍。

雲夕說道:“天花好好醫治也是能好的,我和雲瑤兩人小時候都得過呢,還不是平平安安長大,我們臉上甚至一點痘印都沒有。”

楊李氏聽了她這安慰的話語,心情也好轉了一些,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那就承雲夕吉言了。”

雲夕將異能集中在眼睛,環視了這屋子一圈,竭力找出不對勁的地方。其中楊玉帆身上的黑氣是最濃的,顯而易見,他身上有着天花的病毒。

雲夕繼續觀察,卻發現楊玉帆所蓋的被子,在左下角的地方,同樣有黑色。

她不由怔了怔,所以果真是*嗎?楊李氏在生楊玉帆的時候傷了身子,所以楊玉帆若是死了,楊李氏膝下就沒有兒子了。雲夕忽的想起了那懷孕的趙姨娘,第一反應便是想到她頭上。倘若她懷的是男胎,那麼最大的既得益者定是那趙姨娘。

雲夕抿了抿脣,她總不能馬上告訴楊李氏,這棉被中藏着病菌,不然她根本沒法解釋自己是如何知道的。

她轉念一想,便有了主意。

她低聲將前些天在戴家發生的事情,同楊李氏說了一下。楊李氏與戴夫人關係甚好,應該是知道這件事的。

楊李氏怔了怔,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你的意思是,是有人故意要害玉帆的?”她的聲音帶着一絲的激動和恨意,一想到兒子這不是天災,而是*,她就恨得牙癢癢的。作爲女人的直覺,她同樣第一時間想到趙姨娘。

她深深吸了口氣,說道:“將玉帆所有穿過的衣服全都帶來,拆開來。”

雲夕提醒,“還有牀褥枕頭這些。”她頓了頓,說道:“爲了防止傳染,他平時穿過的衣服都要銷燬,或者是用熱水煮了,消毒。平時吃的東西也應該如此……”

雲夕將前世她所記得的一些常識,全都說了出來,或許這些無法真的讓楊玉帆痊癒,至少可以增加一線的生機。

楊李氏像是抓住一根稻草一樣,將雲夕這些提點一一記在心上。與此同時,楊玉帆平日用的衣物也都被拿了出來,用剪刀一件件剪開來。

這些衣服都是用上好的綢緞製成的,她們剪起來卻半點心疼都沒有,一個個瞪大眼睛,尋找着其中的不妥。

忽的一個身着粉衣的丫鬟發出一聲的驚呼,“太太,這棉被上的針腳,不是咱們屋內的。”

她扯着棉被,指着角落說道:“這繡法同穎兒姐姐的不同。不過這棉被的材質和花樣同原本的一樣。”

也就是說,有人故意用同樣的綢緞做了這樣一牀棉被來以假亂真。對方偷換了棉被,想也知道,肯定藏着壞心思。

楊李氏拿起簡單,惡狠狠地將棉被給剪開來,果真在裡面找到了一團的血跡,血跡中還混合着一些像是痘印一樣的東西。

楊李氏看了這東西,差點要暈厥過去——兒子這一場災難便是來源於這東西。

雲夕連忙扶住她,說道:“您可不能倒下。您若是倒下了,您的兒子怎麼辦?”

母爲子則強,楊李氏的眼中噴射出怒火,“你說的很是,我若是倒下了,我這一對兒女就要任人宰割了。”她聲音帶着深不見底的仇恨,“本以爲她是個好的,卻沒想到,會咬人的狗不叫。”

“這匹綢緞,當時除了拿來給帆兒做棉被,另外半匹賞賜給了她。”

一個丫鬟道:“前段時間,給小少爺曬棉被的時候,我也看到趙姨娘身邊的丫鬟來過,想來便是那個時候偷偷將棉被給調換了。因爲看上去是一模一樣,所以大家也都沒發現。”

雲夕轉過頭,看着燒得通紅的楊玉帆,心中閃過不忍。其他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那叫一個熊,楊玉帆卻不同,他被楊李氏教養得很好,小小年紀就十分體貼懂事。雲夕過來的時候,他還會記得雲夕喜歡的吃食,並且留給他。

她忽的想起自己的異能似乎對於治癒有一定的效果,便想着試看看。

楊玉帆眉頭緊緊皺着,看上去似乎很不舒服的樣子。

雲夕將毛巾放在熱水中擰了擰,然後手拿着毛巾,輕輕擦拭着楊玉帆的臉,與此同時,她將異能一起輸入楊玉帆的體內,遊走於五髒六腑之中。

楊玉帆似乎感覺到舒服許多,原本擰起的眉毛慢慢舒展開來,脣角甚至掛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雲夕看在心中大喜往外,看來異能還真有效果。

她再接再厲,繼續將異能作用在他身上。

片刻之後,她才鬆開自己的手,臉色有些蒼白。這種法子還是頗爲消耗異能的。

她只希望自己這一番苦心能夠對楊玉帆的病情起到積極作用。不管怎麼說,楊玉帆也算得上是她弟弟了。

楊李氏感激地看着雲夕,“今日多虧雲夕你了,不然我到現在還被那賤人耍得團團轉,只當她是好人。”

雲夕道:“大概是因爲懷孕的緣故,所以將她的心也給養大了。”

後面的事情楊李氏自然會處理,雲夕能夠做的都已經做得差不多了,乾脆利落地回家。楊李氏心中將她感激到了極點,暗暗決定等到兒子痊癒後,一定要備一份重禮給雲夕。

雲夕在回去之前,先將身上的衣服換下,燒了,又全身上下消毒了一遍後才離開。她可不想將病菌給帶回家,她自己雖然不會得,可其他人就未必了。在消毒後,她用異能把自己看了一遍,沒看到什麼病菌後才安心地上馬車。

銀丹知道了在楊家發生的這些事情後,感慨道:“可見男子就不該三妻四妾。看那趙姨娘,先前看上去多乖巧安分,誰料到爲了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卻做出這種事情。”

雲夕點點頭,所謂的妻妾和美,根本就是男人的一廂情願而已。

回到家後,她將這件事同雲深說了說。

雲深沉吟片刻,在紙上寫上了一張的藥方。雲夕眼睛亮了起來,“難不成這是可以治療天花的藥方?”她沒想到前世科技那麼發達都沒法攻克的東西,居然能被雲深給解決,不愧是不活神醫啊。

雲深搖搖頭,“這東西,也只是讓人生存下來的可能性增加三成罷了。”

雲夕道:“就算只是三成也很厲害了。”天花本身大概有三成的死亡率。

她連忙讓人將這藥方送了過去。

雲夕想起這世界,別說是牛痘了,就算是人痘預防天花也是沒有,所以這裡的天花,一不小心傳染而爆發了的話,那就是大災難啊。

她想了想,決心將牛痘的法子寫出來。她將牛痘的法子寫出來,遞給雲深。

雲深若有所思,“我以前曾經在古書上看過,說有人讓人用天花病人痊癒後留下的豆痂粉末來預防天花,你這法子同那種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雲夕語氣篤定,“我可以確定給的是,牛痘可比人痘要溫和多了,熬過來的可能性也更大。”她咬了咬下脣,說道:“倘若能夠將牛痘推廣開來,老百姓們日後也就不必談天花色變了。”

雲深神情同樣變得認真起來,“你說的很是,這的確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我這就讓人去試試。有些死刑犯也該發揮出他們的作用了。”

他後一句話語透着冷酷。

他口中的死刑犯基本都是一些死一百遍也不足惜的人渣,拿他們做實驗,雲夕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

……

在接下來的時間內,雲深負責實驗牛痘的效果。

雲夕也陸陸續續收到了從楊家傳來的消息,比如說楊玉帆的病情已經穩定了下來,按照大夫的說法,他已經度過了危險期,痊癒的可能性非常大。

不過爲了避免傳染,楊家還是將他們給轉移到莊子上。出了這事後,楊李氏無法信任其他人,這照顧兒子的地方便是她的陪嫁莊子。

不過讓雲夕格外吃驚的是,都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那位趙姨娘居然還在楊家好端端地養胎。

很快的,就有人解答她這個疑問了。

在五月底的時候,楊玉蓉上門了,她眼眶腫得和桃子一樣,看到她後,眼淚再次掉了下來。

安全起見,雲夕再次用異能審覈了一遍——很好,沒有天花病毒。

她將玉蓉帶進屋內,吩咐下人打盆熱水,然後用熱毛巾給她擦了擦身子,又泡了一杯熱熱的玫瑰花茶。

一杯熱茶下肚,楊玉蓉的情緒平復了許多,只是聲音仍然帶着哭腔。

“我不懂爹爹怎麼變成這樣了。明明趙姨娘將弟弟害成了這樣,差點弟弟就要熬不過去,可是爹爹卻還護着她,硬說不是趙姨娘做的。娘都把證據擺在她面前了。”

“孃親同他大吵了一遍,可是爹爹卻聽不進去。”

雲夕冷笑道:“不是那趙姨娘做的,難不成是鬼做的嗎?”

楊玉蓉幾乎要將下脣咬出血,“爹說這一切都是趙姨娘身邊的丫鬟杏仁自作主張,同趙姨娘無關。那杏仁也咬定說她是因爲先前被娘給罰在太陽下站了半個時辰,所以才懷恨在心,報復在弟弟身上。”

雲夕搖搖頭,“這杏仁不過是被推出的替死鬼罷了。”

“是啊,娘懲罰她也是因爲她那段時日做事粗枝大葉,那次更是摔了一套孃親十分喜愛的茶具。”

前段時間,那還是冬天或是春天,太陽又不大,站半個時辰,真不算是什麼懲罰。

“可恨爹護着趙氏那女人,娘也拿她無可奈何。”

楊玉蓉說到這些,實在傷心,眼淚再次掉下來。

“爹爹就像是鬼迷心竅了一般,我氣得罵了趙氏幾句,趙氏便動了胎氣,在那邊喊肚子疼,爹還罵了我一頓。”楊玉蓉的聲音充滿了委屈。

雲夕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說到:“你這幾日便在我這裡住下,也別回去了。”反正楊李氏也不在家裡。

楊玉蓉道:“娘讓我先別同他們鬥氣。讓我住在姨母家呢。”她口中的姨母其實是戴夫人。

雲夕道:“你若是不嫌棄的話,住在姐姐這邊也是可以的。”

在知道玉蓉是她妹妹後,雲夕對她更是增添了幾分親近的意思。

楊玉蓉雖然很心動,但還是躊躇道:“會不會太麻煩姐姐了?”

戴燕翎現在嫁出去,楊玉蓉就算住在那邊,也沒有可以說話的人,自然比不過在雲夕這裡愜意。

雲夕笑了笑,說道:“你就過來好了,我這裡客房多着呢。”

楊玉蓉點點頭,很快就將自己平日經常穿的幾件衣服給帶了過來。

在這其中,最不歡迎她的便是雲深。娘子身邊多了一個跟屁蟲,弄得他想做點事情都得顧慮一二。

雲瑤聽聞楊玉蓉住在雲夕這邊,生怕姐姐被搶走,死賴着也在雲夕這邊住了下來。雲瑤可沒忘記,當時在楚州的時候,楊玉蓉就喜歡整日纏着她姐姐不放。

尤其是在發現雲夕對待楊玉蓉的態度同對待她越來越相似後,更是吃起醋了。

雲夕哭笑不得,只能同她保證,她依舊是她最疼愛的妹妹,這纔將雲瑤重新哄得眉開眼笑的。

雲夕不由頭疼:太受歡迎也不好啊。不過這些天,她也從玉蓉口中套了不少楊家的信息。看到玉蓉對她一點都不設防,雲夕還真有些愧疚,自己也算是利用了一把玉蓉。

越是知道的越多,她越是疑惑。按照玉蓉的說法,杜一鳴對那趙氏原本可算不上寵愛,一個月最多也就只有五天歇在她那邊,就算趙氏懷有身子,他也不至於爲了一個還沒出世的孩子,硬是護着她。

除非……這其中有不得不護着的理由。

雲夕甚至懷疑,那趙氏是不是知道一些所謂的貓膩,以此脅迫他。若不是確定這點,她哪裡有這個膽子下手害嫡子,還不是吃準了杜一鳴不會將她交出去。如此看來,保不齊趙氏便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

雲夕乾脆讓手下全力收集趙氏的消息。

……

在六月初的時候,楊玉帆身上的天花已經結出痘痂,一般來說,已經沒有什麼危險了。

楊李氏見兒子即將康復,心情不由好轉起來。她想起最大的功臣是雲夕,連忙從嫁妝中拿出好幾樣珍貴的書畫,讓人送到郡主府中。

只是沒幾日,京城中卻突然爆發出了天花。

一開始只是兩三例,然後出天花的人越來越多。苗頭直接指向了楊李氏,畢竟今年京城中,第一次天花的案例便是發生在楊玉帆身上。不少人都認爲,他們是被楊玉帆所傳染的。

楊家一下子成爲了衆人唾罵的對象。尤其是家中得病的那幾家。更是跑到楊府前大罵不止。

更有一等的小人,趁機傳開流言,說這是上天對天子不滿,所以才降下天花小作懲戒。

楚息元的動作倒是很快,直接將天花的一些治療手段寫出來,比如消毒清潔這些……

雲夕越看上面的內容越覺得眼熟,這些不就是她先前告訴楊李氏的嗎?

雲深倒是承認這些是他寫給楚息元的。

除此之外,雲深那藥方也傳開來,雖然無法根治天花,好歹能夠提高活下來的概率。楚息元更是下令讓衙門每日熬煮這藥湯,免費發放。

這些強有力的舉動毫無疑問讓老百姓的心安定了不少。楚息元這些舉措毫無疑問表達出他並不畏懼天花的堅定信念。

六月十號,註定會是一個記載在史冊上的日子。

在這一天中,楚息元將牛痘的法子公佈了出去,並且驕傲地宣佈:五十個接種過牛痘的人,即使給他們塗抹上天花的病菌,他們也不曾再感染上天花。

這就意味着,用牛痘預防天花,十分有效。

楚息元也不曾貪墨了這份功勞,直言這牛痘的法子是雲夕拿出來的。

此時京城本來就人心惶惶,每個人生怕自己也被傳染上天花。若是平時,楚息元要人們接種牛痘,只怕不少人會害怕風險而不敢嘗試。可現在就不一樣了,與其得了天花,還不如趁這個時候接種了,以防萬一。

一時之間,人人都主動表示要接種牛痘。

楚息元一方面從民間召集大夫,讓他們入宮同太醫們學習接種牛痘的法子。畢竟整個京城的人那麼多,總不能只讓宮裡的太醫幫忙,那樣根本就忙不過來。

接種牛痘技術含量不算高,大概培訓個半天后就差不多了,然後到時候衙門會根據區域,安排老百姓們接種牛痘,當然這主要還是自願原則,朝廷也不可能強壓着大家去弄這東西。

不過因爲楚息元拿出了確切的法子,所以京城也不復原本惶恐不安的氣氛,人們的心都安定了下來。

不少人更是誇天子生命,沒見這天花過去近千年都不曾有人攻克,如今卻有預防的法子,這自然是天子的功績。啊,還有明郡主的。

一時之間,雲夕和楚息元可謂是風頭無量。

倘若牛痘的效果真的確定了,雲夕這功勞可是大大的,也成爲了她的護身符,除非她日後想不開造反,不然這輩子是不用擔心身家性命的。

就算是有人想對付她,在明面上也是不敢的。

因爲牛痘的出現,楊家也算是逃過一劫,大家都在討論起什麼時候才輪到他們接種。

在京城好不容易恢復了些許的寧靜後,一件事卻再次吸引了大家的眼球。

楊李氏前去衙門,狀告自己的丈夫楊一蒙寵妾滅妻,以及妾室趙氏殘害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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