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和離,揭穿杜一鳴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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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中。

趙百合手不自覺地輕輕撫上自己隆起的腹部,眼中依舊是困惑和不安。在大夫診斷出她這一胎是男孩的時候,趙百合便下定決心要除去楊玉帆這個眼中釘,爲她未來的兒子掌管楊家鋪路。爲此她甚至花費了不少的心力,終於打探出家裡有天花病人的人,併成功取得了病種。

原本一切都很順利的……在她以爲自己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弄死楊玉帆後,一切都變了。楊李氏發現了她動的手腳,並且執意要她付出代價。原本有老爺護着,她只需要推出身邊丫鬟即可,誰知道楊李氏竟直接將她和老爺都告上了公堂,即使是夫君也保不住她,她只能呆在這裡。

趙百合看着周圍的環境,壓下心中的恐慌,不斷告訴自己,老爺一定會來救她出去的。她不會有事的!

儘管不去想,周圍人的議論還是不斷地飄進了她的耳中。

“看到沒有,那個就是害得我們京城被天花傳染的趙氏。”

“果真是蛇蠍夫人啊,看起來老老實實的樣子,誰知道心卻壞成那樣。”

“就是,還敢殘害嫡子,真是想得倒美。像這樣的人,不判絞刑天理不容。”

“她身上都不知道揹負了多少的人命,死後也是下油鍋的命。”

趙百合竭力將那些聲音從腦海中去除。

不會的!她纔不會死!老爺一定會救出她的!忽的,她擡起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不由眼睛亮了起來,連忙撲了過去,只是牢房的木柵欄卻阻攔了她的動作,她只能用力地抓住柵欄。

“老爺,你來救我出去了嗎?”她臉上浮現出夢幻般的表情。

杜一鳴的眼中微不可見地掠過一抹的厭惡。只是現在的他得先穩住她,以免她在外面胡亂說話,將他的過往都供了出來。

他擠出一臉的深情,“你沒事吧?”

趙百合聽見他語氣中的關切,眼眶不由紅了起來,“老爺,你快將我救出去。”不是已經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別人身上了嗎?爲什麼她還是被抓了進來。

杜一鳴低聲說道:“你先彆着急,我遲早會讓人救你出來的。”

他努力回想着,自己要如何能夠擺脫現在的困境。他在官場這些年結識的人,十分清楚他現在處境堪憂,一個個都對他退避三舍,岳父家更是對他頗多意見,根本不可能會幫他。

他還能指望誰呢?只要能度過這一劫,日後什麼都好說。

忽的杜一鳴的腦海中浮現出雲夕的臉,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是啊,他還有一個郡主女兒呢。哪個孩子不希望有父愛的,只要他同雲夕說一下自己的難處,雲夕一定會好好幫他的。畢竟雲夕並不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情……

他對趙百合低聲道:“我到時候便去求雲夕幫忙求情。你肚子裡懷着的也是她的弟弟。”

趙百合點點頭,“還是老爺您有辦法。”是啊,老爺的女兒可是堂堂的郡主,怎麼可能無法救出她來。

她的神情一下子就放鬆了下來,眼角眉梢甚至帶上了一抹的喜悅愉快:以後她也是郡主的小娘了。倘若老爺扶她做貴妾的話,那她的身份就越貴重了。

這兩人都完全沒有考慮過雲夕拒絕的事情。在他們的想法中,兒女聽從父母的話,本身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忽然趙百合想起一件事,忍不住驚慌道:“老爺,萬一我明日就被判刑了,這可怎麼辦?”遠水也救不了近火啊。

杜一鳴反倒很從容,“沒事,我已經同黑山寨的人說好了,真有那麼一天,他們會親自過來劫獄,將你帶走的。”在杜一鳴口中,劫獄都成爲了吃飯睡覺一樣簡單的事情。

趙百合果真信了他的話,一下子就安心了下來。

杜一鳴成功穩住她後,總算鬆了口氣。接下來,他要做的便是如何讓雲夕相信他其實不是故意拋妻棄子的,他是有苦衷的。至於曾經派人去追殺雲夕的事情,杜一鳴完全不認爲會有人發現——血梅門還是很有職業道德的。

……

雲夕在聽說杜一鳴去牢房中看望趙百合後,並沒有什麼想法。反正他們兩人無論如何謀劃,結局也不會改變的。

她只是往李家下帖子,請了楊李氏過來。楊李氏現在基本都帶着兒子住在孃家。

楊李氏收到帖子後,很快就來郡主府了。她心中也有些好奇雲夕到底會同她說什麼。

雲夕直接將她請到自己的書房中,又給她泡上一杯玫瑰花茶。

楊李氏聞着縈繞在周圍的玫瑰芳香,感覺盤旋在心頭的煩惱似乎都隨之沉澱了下來。她擡眼望向雲夕那柔美看似人畜無害的面容,勾起了淡淡的笑意,“你啊,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她的笑容轉爲苦澀,“我想現在也不會有什麼事情能夠隨便打擊到我。”

雲夕問道:“你打算同杜一鳴和離嗎?”

“杜一鳴?”楊李氏怔了怔,“這不是你爹的名字嗎?”因爲先前杜周氏曾經同她笑着說過丈夫同他二弟長相相似的事情,楊李氏當時還將這作爲了一件趣事。

雲夕淡淡道:“事實上,同你成親生子的便是我的親生父親杜一鳴,不是什麼楊一蒙,他停妻再娶,拋妻棄子。”

“不可能。”楊李氏下意識地反駁,她所嫁的明明是楊一蒙,當年的狀元,不是什麼杜一鳴。只是當她看到雲夕那篤定平靜的面容和略帶憐憫的眼神,內心的堅持也不自覺地動搖了起來。

雲夕不像是會撒這種謊言的人。難道她這些年來,真的一直活在謊言欺騙中嗎?

雲夕說道:“當年楊一蒙中了狀元,赴了他朋友的宴,回來後遭遇黑山寨的強盜,最終死在他們手上。他的戶籍和身份證明則是落在了杜一鳴手中,杜一鳴同他本來就生得宛若雙生子,頂替起來再方便不過了。爲了以防被人發現,他一開始甚至故意傷了自己的右手,裝作受傷的樣子,然後努力模仿楊一蒙的字跡。等他手‘好’完全後,也就模仿得差不多了。”

雲夕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一干證據,放在她面前。

“這是真正楊一蒙的字跡,這是杜一鳴最初的,這是他後續刻意模仿楊一蒙的字跡……”

在這些強有力的證據以前,楊李氏直接呆了,她似乎被打擊得神情恍惚了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纔回過神,笑容苦澀,“你娘……是不是叫青然?”

雲夕怔了怔,點點頭,“我娘是這個名字。”

楊李氏眼眶微紅,在她面前表現出了難得的脆弱,“睡夢中,我曾聽他喊過兩次這名字。我問他,他只說是夢到了曾經同他定親又退親的女子。”

雲夕冷笑一聲,“我娘給他生兒育女,贍養家裡,在他嘴裡,就成爲了定親後又退親的人嗎?”他還好意思夢到於青然,只怕在夢裡都要被於青然掐死吧。

於青然和楊李氏倒了八輩子的黴,纔會遇到這麼一個人渣。

“我會在一個月內同他和離的。”原本楊李氏打算等給他安排好幾個雲府後在和離,現在想來,只怕得提前了。雲夕既然同她說了這事,便表明會將杜一鳴停妻再娶的事情暴露出來。與其等那時候丟了大臉皮,還不如現在和離。

想想她也挺可悲的,原本以爲是幸福美滿的一身,卻只是謊言一場。

雲夕道:“我很喜歡玉蓉和玉帆,他們兩個也是我的弟弟妹妹。”

楊李氏聞言,臉上閃過一絲的感動,“多謝。”這樣即使和離了,有云夕護着,兩個孩子也不至於被人瞧不起。

雲夕覺得楊李氏連自己被“小三”了,都能接受,繼續說下去,“還有真正的楊一蒙,只怕便是杜一鳴害死的,趙百合知道這件事,所以杜一鳴死活都得護着她,生怕她將這些事情都說出來。”

她將趙百合的真正身世也一起說了出來。最初就連雲夕也沒預料到,她的突破口卻是在趙百合這邊。

楊李氏倒吸一口冷氣——欺君之罪外加謀害狀元,杜一鳴的下場可想而知。

她原本已經一次次對杜一鳴心寒死心,卻沒想到對方遠比自己所遇到的要更沒下限,也要更殘忍。一想到自己同這樣一條毒蛇同牀共枕那麼多年,她便感到一陣的噁心和恐懼。

必須得和離!而且還得儘快!總不能等楊一蒙被判欺君之罪後,一家都被他所連累了。想來她爹孃在知道這些後,也會支持她和離的。

雲夕想了想,說道:“我看,與其等事情出來後你們十分被動,不如你們主動向陛下檢舉這件事。不然日後爆出後,說不定會有那杆子小人說你們早就知道這件事,只是同杜一鳴同流合污。”

楊李氏想了想,發現這個可能性實在很大。

雲夕再接再厲慫恿她,“而且你現在就算以寵妾滅妻的名義和離,也無法將玉帆和玉蓉帶走,若是杜一鳴罪名定了,他們便是犯官之子,日後前途姻緣都要受此連累。”

兩個孩子無疑是楊李氏最大的牽掛,她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這種事情。她直接用力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將這些證據拿給我爹,讓我爹儘快進宮。”

務必在罪名定下來之前,將兩個孩子摘出去。

楊李氏同雲夕商談了一番,又見過女兒,叮囑她好好聽雲夕的話後就離開了。

楊玉蓉嘆了口氣,說道:“娘每次都只讓我聽姐姐你的話呢。”

雲夕嘴角勾了勾,說道:“那當然是因爲我比你可靠多了。”

楊玉蓉歪了歪頭,“不過娘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我要是和姐姐一樣厲害就好了,那樣就可以幫娘分擔一些煩惱和壓力。”

雲夕道:“你只要快快樂樂的就可以了,你娘看到你的笑臉,肯定什麼煩惱都沒有。”

“哪裡有姐姐說的那樣誇張。只希望最後爹能夠變回原來那個樣子,全家人還能夠和和美美的。”楊玉蓉還在那邊幻想着這樣的場景,雲夕心中卻明白,這也只能註定是幻想了。

因爲確定楊李氏要儘早和離的緣故,雲夕心情很是不錯。只可惜,接下來門房傳來的消息卻讓她心情掉到了谷底,臉上的笑意也消失了。

門房直接道:“楊大人過來拜訪。”說話的同時看了楊玉蓉一眼。

楊玉蓉吃驚地瞪大眼睛,眼裡浮現出淡淡的喜悅,語氣也雀躍起來,“不過除非爹好好給交代,不然我纔不會隨便原諒他的。”

門房咳嗽了一聲,說道:“那楊大人是過來找郡主的。”這門房是萬事屋的人,名叫徐廣飛,所以習慣性稱呼雲夕爲郡主。若是雲大等雲深門下的人,就習慣性喊她夫人。

“咦?”楊玉蓉呆了呆。

雲夕揚了揚眉,杜一鳴過來找她,不會是想向她攤牌,然後讓她幫忙吧?

這杜一鳴想法也太可笑了點。

她神情冷淡,說道:“讓他去亭子那邊等我。”

她轉頭對一臉不解的玉蓉道:“等下,我再告訴你這件事。”她也得慢慢透露消息給玉蓉,以免到時候這丫頭打擊太大。

她在面對玉蓉的時候,還能做到如同春風化雨般溫柔,等面對杜一鳴的時候,眉眼便籠罩着一層的寒冰,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場。

雲夕也實在佩服杜一鳴的厚臉皮,他都做過追殺她這個親生女兒的行爲了,居然還有臉在她面前擺出慈父的姿態,其恬不知恥讓人噁心咋舌。

她冷眼旁觀,倒是想看看這杜一鳴還能刷新什麼下限。

“雲夕,其實我是你的親生父親杜一鳴。”他嘆了口氣,臉上浮現出一抹的憂鬱。杜一鳴的皮相可比杜一福要好的多,因爲讀書的緣故,更是增加了儒雅的氣質。只可惜他皮下的心卻遠遠不能同粗人杜一福相比較,兩人可謂雲泥之別。

杜一鳴爲了榮華富貴,能夠拋棄妻女,還做出派人追殺女兒的行徑。杜一福在生活最困苦的時候,也不曾想過丟下雲夕這個侄女不管。在大房的這些年,基本上是雲霞和雲瑤有的,雲夕她也有。

可見人的品質並沒有同學識這東西成正比。

杜一鳴看着她冷漠的神情,心咯噔了一下,卻還是深情並茂地繼續說道:“你應該知道我十多年前受傷的事情吧……那時候的我不僅傷了右手,而且還傷了腦子,失去了一部分的記憶。”

“我那時候手中只拿着楊一蒙的戶籍證明,便以爲自己是他。等我後來想起這些記憶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我只能繼續將楊一蒙這個身份當下去。”

“看到你這些年來過得越來越好,我也爲你感到高興。”他一副欣慰的模樣。

雲夕冷笑一聲,說道:“我卻不覺得我過得有多好。我現在的這些好日子都是我爲自己爭取而來的。”

“在幾年之前,我甚至還被嫌貧愛富的未婚夫退親,跳水自盡。等我活下來後,我便發誓不再委屈自己,誰知道偏偏有人非要同我過不去,非要買兇來刺殺我。”

杜一鳴心中一顫,強自鎮定,“的確是可惡,不過我觀你平日行事太過高調,容易惹出災禍,終究還是韜光養銳的好。”

雲夕臉上的笑意越發寒冷,“若是別的仇家也就算了。偏偏那買兇之人還是我意想不到之人。”

杜一鳴手中的杯子忍不住掉落在地上。

雲夕繼續道:“前段時日,血梅門有個殺手背叛組織逃了出來,我恰好在他口中知道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比如花了一萬兩銀子買兇來殺我的人,名字就叫做杜一鳴呢。”說實話,要請動血梅門出手,而且還是那麼多位殺手,至少也得花費個五萬兩。可是恰好當時血梅門出了些紕漏,差點被衙門的人抓住線索,還是杜一鳴偷偷擺平的。血梅門看在這一點上,纔給了一個內部優惠價。

杜一鳴擡頭對上雲夕嘲諷冰冷的眼神,原本的慈愛神色再也維持不住,臉上是滿滿的驚駭。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件事居然也有被捅出的一天。

雲夕直接將茶水往他臉上一潑,眼睛微微眯起,聲音如同冰雪一般侵入骨髓,“那一次刺殺,便算了結我們直接的父女情誼。今後你若是膽敢踏上我家門一步,我便將你的所作所爲寫在報紙上,也讓全天下的人好好看一看你的嘴臉。”

她那報紙發行到現在,不僅是女子在看,就連不少的男子也喜歡購買上一份。或許他們一開始是爲了看雲瑤那篇女兒當自強,不過到後面卻也被上面那些故事所吸引。

而且每個州也有不少書商向他們進貨,雲夕現在一個月報紙至少要印刷兩萬份。許多茶樓酒樓的說書人,甚至喜歡說上頭的故事來招攬客人。

所以雲夕所說的還真不是假話。她只要將杜一鳴的故事寫在上面,保準他能夠立刻名揚大楚。

杜一鳴現在也不再裝出所謂的慈父樣子了,咬着牙,惡狠狠地看着雲夕,“你真的不會說出去?”

雲夕看見他氣急敗壞的表情以及頭髮上的茶葉,心情不自覺好了不少,她端起茶杯,享受了一下今年毛尖的清香,“你再不走,我保證明天你停妻再娶、買兇殺女的故事立即出現在報紙上。”

胡謂言之不預也。

杜一鳴差點咬碎一口的牙齒,他知道自己在雲夕這邊是討不到什麼便宜的。雖然心中依舊擔心雲夕和雲深日後對付他,不過對他來說,當務之急還是要逃過這一劫。

他深呼吸一口氣,努力回想自己還能找誰幫忙,然後急匆匆地離開了。走的時候,或許是太過心神不寧,他甚至還被門檻給絆倒了,直接將最中間的門牙都給磕掉了。

雲夕則是坐在原位上,繼續品茶。她自己是不會往外說,但是其他人可以說啊,這也不算是騙人。

過了一會兒,楊玉蓉走了過來,她有些疑惑地看着雲夕,“姐姐,我剛剛看到我爹他慌慌張張地走了,出了什麼事嗎?”

雲夕嘆了口氣,說道:“玉蓉,若我是你的姐姐,你可願意?”

“我現在不就在喊你姐姐了嘛。”玉蓉忍不住笑了。

雲夕搖搖頭,“是同父異母的親姐姐。”

楊玉蓉直接石化成了雕像,嘴巴張得大大的,都可以往裡面塞一顆雞蛋了。

……

雲夕花了好一番功夫才讓玉蓉接受了雲夕是她同父異母的親姐姐這件事。

從小疼愛自己的父親,背地裡卻是一個爲了榮華富貴殺害狀元,買兇殺女的狼心狗肺之人。

這個事實無疑讓玉蓉受到了很大的打擊,甚至還將自己關押在房間中。

雲夕知道這事終究得讓她自己想通才是。

與此同時,在這些天內,杜一鳴也在爲自己積極走動,只可惜收效甚微。

六月三十,楊李氏直接同“楊一蒙”和離,讓京城人議論紛紛的是,她這和離居然是天子楚息元下旨的,不僅如此,她的一雙孩兒也都跟着她一起離開楊家。

沒等人們對於天子莫名其妙的旨意提出疑問,很快的,又一顆炸彈炸得所有人暈乎乎的。

七月一號,一張的公告貼滿了整個京城的大街小巷上。公告上都是近五年來,血梅門所犯下的一些血案,甚至買兇人的名字都書寫了出來。

這公告是誰貼出來的,無從知曉,只知道一夜之間便悄然無聲地出現在京城裡。

血梅門這些年來犯下的血案至少也有二十多起,上面因被血梅門刺殺而死亡的人中不乏一些達官貴族,買兇人也有好幾個身份不凡。所以這份公告一張貼出來,便驚動了整個京城。

比如掌鑾儀衛事大臣的愛子徐鵬青在兩年前打獵,卻不小心墜崖失足,其便是內務府大臣下的手。只因爲那自己他的兒子穆凱因爲調戲良家婦女,結果被那好打抱不平的徐鵬青撞見,狠狠修理了一頓,之後又不小心感染了風寒。

內務府大臣認爲是徐鵬青害死愛子,索性請動血梅門出馬。

這一件件血案讓不少人家成爲了生死仇敵,也將好幾個官員都牽扯了進來。

當然大家也不是隨便一張紙貼出來就相信,有相信的,自然也有質疑的。只是在半天內,衙門便收到了一疊的書信合同。經過筆跡覈對,證明了這些證據屬實。那些買兇的人,無論官位大小,皆被壓入大牢之中,等待發落。

血梅門做事也的確小心,爲了避免被人過河拆橋,那些合同和書信往來都保存得好好的。只是他們也沒想到自家居然會出現叛徒,甚至將這些證據都偷了出來。

經此一役,血梅門可謂是聲名掃地,至少江湖上大家都不太敢再找他們家做生意,萬一又出現叛徒,將這些都捅出來就不好了。

雲夕也算是報了一點先前的仇。她心中明白,那位叛徒能夠如此順利將東西偷出來,背後肯定是有那位成功打入血梅門內部的墨陽的遮掩。

……

公告上記載的這些案件也算是幫刑部破解了一些陳年的懸疑案件。其中最受關注的除了徐鵬青之死,便是“楊一蒙”讓人刺殺雲夕的事情。

如果說其他案件基本都能找出所謂的作案動機,唯獨楊一蒙的行爲讓他們百思不得其解。

按照公告上的說法,這刺殺至少也是四年前的事情,那時候的杜雲夕還只是一個普通的農女,怎麼看都沒法同楊一蒙扯上關係啊。

直到七月二號,楚息元下令順天府調查杜一鳴假冒“楊一蒙”一事。

楚息元還拿出了昔年楊一蒙和杜一鳴的科舉卷子,以及杜一鳴這些年的筆跡進行對比,證明現在出現於人前的楊一蒙是由杜一鳴扮演的。

杜一鳴作爲雲夕親生父親的事情也順勢捅了出來。

京城的老百姓們這才明白了其中的緣由,敢情這杜一鳴是因爲生怕閨女進京來楊家找到自己,這才選擇斬草除根。

虎毒尚且不食子,杜一鳴行徑太過喪心病狂,惹得大家紛紛咒罵不已。

人們也因此理解爲何楚息元會讓楊李氏同杜一鳴和離,甚至讓她帶走了兩個孩子,原因便是出在這上頭。

買兇殺女、停妻再娶、欺騙君主……這好幾項罪名落下,杜一鳴很快就被判處了秋後問斬,而且在問斬之前,還有遊街三日以儆效尤,畢竟他的罪名實在太過惡劣,需要拿來殺雞儆猴一把。

也幸虧雲夕提前一步將公告貼的滿城都是,不然現在肯定有不少人想讓她給杜一鳴求情。

總有一些站着說話不腰疼的人。

……

杜一鳴的事情爆出來後,受到打擊最大的是楊玉蓉和楊玉帆兩人,其次便是杜周氏和杜一福了。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二弟不但沒死,還頂替當年的狀元公成親生子,升官發財,享受榮華富貴。尤其是杜一福,更無法理解記憶之中溫和善良的二弟會變得如此陌生。

兩人在傷心生氣過後,便想起了雲夕。他們以己度人,覺得雲夕這個差點要被親生父親害死的人肯定比他們兩個還要來的難過。

連忙親自去雲夕那邊安慰雲夕。

雲夕原本對杜一鳴就沒啥感情,和陌生人差不了多少。所謂無愛就無恨,所以她還真沒什麼感情。只是在一臉擔憂的大伯和大伯母面前,她也不能擺出這種沒心沒肺的姿態。

她只能拿出了浸過生薑汁的手帕擦了擦眼睛,硬生生被薰出了好幾滴的眼淚,“從今往後,我只當他是陌生人。”

杜周氏看得萬分心疼,連忙將她攬在懷裡,安慰她:“你還有我們呢,我和你大伯自小都是將你當做女兒看待的。”

雲夕紅着眼眶點點頭。

銀丹則是義憤填膺地說起了杜一鳴先前還有臉上門讓雲夕幫他的事情。

杜周氏和杜一福聽到這些,沉默了下來,杜一福更是徹底斷絕了對二弟的最後一絲幻想。原本他還奢望這其中是否有什麼誤會在。

他們看着雲夕淚眼朦朧的樣子,心中很不好受。杜周氏還想留下來陪雲夕呆幾天,好開導雲夕,免得她鬱結於心。

雲夕哪裡敢讓杜周氏留下來,萬一不小心露餡了就不好,她好說歹說,總算將杜周氏給勸了回去。不過杜周氏還是將雲瑤和朵朵留下來陪同雲夕。

對於這兩丫頭,雲夕倒是不太擔心,反正只要吩咐一下就可以。

雲瑤看到雲夕臉上沒有太多的悲傷,很是驚訝,“姐姐你怎麼不難過?”

雲夕想了想,說道;“大概是因爲我沒有關於他的記憶,所以沒感覺吧。倘若買兇的人是你或是大娘他們,我纔會難過。”

雲瑤皺了皺鼻子,說道:“我纔不會這樣對姐姐呢。”

發現雲夕一點都不難過後,雲瑤和朵朵索性留在郡主府,打着陪伴的名義,其實是在郡主府中玩的樂不思蜀。

當然雲夕對外同樣表現出一副哀傷過度在家休養的樣子,也算是避開了外界的紛紛擾擾和不懷好意的窺探。

……

“還是姐姐這裡做的冰淇淋好吃。”

炎炎夏日,雲瑤愜意地吃着雲夕親自下廚做的水果冰淇淋,臉上是大大的滿足。

玉蓉一臉贊同地點頭。她原本前些天回到外祖家,可是不可避免也受到了一些干擾,索性帶着弟弟玉帆跑來雲夕這邊躲清靜了。

雲深的性格擺在那邊,基本沒有人有膽子過來郡主府這裡撒野,雲夕本人更不是什麼好惹的對象。

雖然心中父親的形象徹底崩塌,但是另一方面,一直十分親近喜歡的姐姐是自己的親姐姐,讓玉蓉心中也多了幾分的慰藉。或許是在外面遭遇了一些閒言碎語,玉蓉來到雲夕這邊後,越發粘着她了。

若是平時雲瑤肯定會同她爭分吃醋,只是她念在玉蓉可憐的份上,難得謙讓了她一回。

玉蓉吃完一碗後,眼巴巴地看着雲夕,還想再吃一份。

雲夕冷酷無情地拒絕了,“不行,最多隻能吃一碗,吃多了不好。”冰的東西本來就不能吃太多。

兩人都分外悶悶不樂,卻還是得乖乖遵守規定。

立秋走了過來,福了福身子道:“姑娘,高家的幾個小娘子已經都買了下來。您要過去看看嗎?”

雲夕怔了一下,想起自己先前吩咐立秋將那幫忙作證的高四丫連同她的姐姐們一起買下,以免她們呆在家中被磋磨。

她點點頭,說道:“我們這就過去。”

她隨同立秋一起走了過去。

高四丫同她三個姐妹頭一回來如此富麗堂皇的府邸,看上去都有些侷促不安,其中表現最好的反而是高四丫。高四丫雖然年紀最小,卻比其他三個姐姐都要來的鎮定。

高四丫的大姐高大丫年紀大約在十七歲左右,長得清清秀秀的,生得比她幾個妹妹都要好一些。其中高四丫因爲臉上留下了麻子的緣故,大大影響了她的觀容,相貌在四人之中最差,可是那鎮定的氣場一看就與衆不同。

雲夕笑意盈盈地走了過來,對高四丫道:“你看上去倒是一點都不害怕。”

不像她的三個姐姐,眼中有緊張也有對未來的惶恐不安。畢竟雲夕一開始便是打着服侍天花病人的名義將這幾人買下來。她們自然免不了胡思亂想了一番。

高四丫抿了抿脣,說道:“我不怕的!我知道這裡是郡主府。”她大着膽子看了雲夕一眼,見她笑容溫和,繼續道;“我知道您是明郡主,是天大的好人,所以我不怕!”

雲夕不由失笑:這位倒是個機靈的孩子。

她看向這幾人,問道:“你們有什麼打算沒有?我有兩個選擇給你們,一個是我將賣身契還給你們,你們可以選擇去紡織廠工作,那邊也有屋子,平時可以直接住在那裡。還有一個選擇是到我莊子那邊去幫忙幹活。”反正總能找到活計做。

高四丫說道:“我想留下來,郡主您救了我們姐妹的命,若是沒有好好報答這份恩情,我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

高大丫細聲細氣道:“我們也願意留下來。我,我怕到時候我爹知道我們自由後,會重新將我們找回去。”她一點都不想要再回到那個家裡了,想也知道肯定是重新被髮賣出去。

雲夕吃驚地看了她一眼,這位倒也算得上有幾分聰明。

她語氣溫和,“這個你們倒不必擔心,你爹若是找上門,你們只說賣身契在我手中即可。”

其他兩人聞言,神情變得猶豫起來。比起賣身爲奴,他們自然是更更希望能擁有自由身。

高二丫咬了咬下脣,神色變得堅定起來,“到時候我一定會努力工作,早日將賣身的銀子籌備好。”言外之意便是要爲自己贖身,而不想要白白接受這份好意。她也算得上是有志氣的人。

“郡主平日若是有什麼吩咐,我義不容辭。”

高三丫也做出了同樣的選擇。四個姐妹,選擇各不一樣。

高四丫十分堅定道:“郡主於我們有大恩,即使一輩子爲奴,四丫也心甘情願。”

高大丫也選擇了留下來。

雲夕便讓人將大丫和四丫送到莊子上,二丫和三丫則是去紡織廠那邊。她額外吩咐莊子上的人重點教導高四丫。她十分看好高四丫身上的成長性,也很期待看到她成長起來的姿態。

玉蓉先前同雲夕一起去過衙門,也是見過高四丫的表現,聽聞她們姐妹幾人能夠脫離家裡的掌控,也很爲她們高興。高四丫當時的證詞毫無疑問坐實了趙氏同高大娘勾結的事情。

出於感激的心情,玉蓉還找出了四個金釵,當做禮物送給了高家幾個姐妹。

雲瑤和朵朵聽了她們的故事,不免也唏噓了一把。這世上對於女子就是有如此多的不公正,所以她們才走向了這條解放女子思想的道路。

銀丹匆匆走了進來,低聲說道:“姑娘,黑山寨的人去衙門狀告趙氏和杜一鳴,姑娘要過去瞧瞧嗎?”

杜一鳴現在身上揹着欺君之罪、停妻再娶等罪名……不過殺死楊一蒙的事情,因爲證據不足的緣故,沒法安在他身上。畢竟杜一鳴咬死了他是在楊一蒙的屍體上搜到他的戶籍等證明,這才起了冒充的想法。

雲夕巴不得杜一鳴身上的罪名越多越好,自然想過去看一看。反正她在家裡也“悲傷”了一段時間,情緒也該平復過來了。

銀丹臉上露出猶豫的表情。

雲夕疑惑道:“怎麼了?還有其他問題嗎?”

銀丹咬牙道:“黑山寨的人還揭露了杜一鳴的殺妻之罪。”

殺妻?

雲夕立刻反應了過來。杜一鳴的妻子毫無疑問便是雲夕的便宜娘於青然。也就是說,當年上京尋找杜一鳴而不得的於青然不是死在回鄉途中,而是死於杜一鳴手中?

雲夕不自覺捏碎了手中的杯子,手甚至被碎片隔破。她卻完全沒有注意到手指傳來的痛楚,神情冰冷。

------題外話------

淚奔,到現在才從小黑屋出來……明天應該是照常時間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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