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蜀山的蛇

抽出插子,李君閣直接在溪邊將魚處理乾淨,這才收起釣具,大家一起回到營地。

營地已經收拾出來了,六個帳篷連排,獵戶叔已經找到了一處山壁縫中的水源,插了半支草葉引出來,接了幾鍋水,一口鍋子裡已經燉上了土豆。

藥師叔也沒閒着,挖來了一些白茅根,煮了一鍋白茅根茶。

獵戶叔空着手,說道:“哈哈哈,果然不出意外,今晚還得靠你!”

藥師叔說道:“唯唯也不錯,給我們添了道下酒菜!”

李君閣將酸菜下到鍋裡炒香,又將剛剛燉着的那鍋土豆倒進去,然後將軍魚體側的肉剔下來斜刀改成魚片,裹上面粉,先骨頭魚頭切塊先燉上幾分鐘,然後滑入魚片。

另一邊藥師叔開始炸桃花魚,邊炸邊說道:“這個我來,順便再炸點小菜。”

唯唯好奇地湊過去:“藥師叔啊,你炸啥呢?”

藥師叔將一種野菜掛上麪糊,下鍋炸成金黃的麪條,邊炸邊說道:“開春了山裡頭野菜多的是,我這是切碎的苦蕒菜。”

李君閣一邊看火一邊笑道:“唯唯啊,教你一個乖,所有野菜,纖維較粗的,你要是不會做,切碎後打到雞蛋裡或者打到麪糊裡,然後炒雞蛋或者油炸,基本上味道都過得去。”

唯唯拍着手說道:“喲,還有這定式?那簡單得很啊!那以後我在家也可以拿婆婆丁這樣做嘍?”

李君閣說道:“婆婆丁就是蒲公英吧?可以的,不過城市裡的路邊和公園的野菜最好不要採,要是剛剛打過藥,那吃了可能要哭瞎喲!”

說話間菜已經好了,藥師叔說道:“光吃洋芋湯容易冒酸水,要搭配麪食吃着才香!”

李教授哈哈笑道:“哎喲你們跑山的可真講究!我們野外考察,經常就是碎方便麪就涼水,誰都要落下胃病!”

獵戶叔摸出一瓶酒來說道:“來來來,都喝一杯藥酒,祛風祛溼,不過要在山裡待半個月,沒法敞開整了。”

丁教授笑道:“有就不錯了,梅花雪下品軍魚,嘖嘖嘖,這享受!”

藥師叔也笑道:“往年我們進山,比你們好點不多,今年皮娃回來,帳篷房子住上了,睡袋暖哄哄的,吃的那更是講究!這幾個月不往山裡跑,腳板心就發癢喲!”

大家都是哈哈大笑,開始在鍋子裡撈魚片。

魚片爽滑香甜,丁教授說道:“這獨水溪的魚味道可真好!”

獵戶叔說道:“獨水溪的軍魚那是一絕,縣城裡頭賣小兩百一斤呢!這一鍋本錢就是千把塊了。對了,桃花瘴的事情你們弄清楚了嗎?”

李教授喝了一碗魚湯,讚了一聲:“這湯濃的嘴都能粘住。”然後才說道:“下午也沒走遠,只考查了一下兩岸,獨水溪水質很好,水中有機物較少,水質清澈,水中岩石主要還是火成岩,沒有發現什麼奇特的礦物。”

丁教授也說道:“周圍植物也普通,主要是灌木,竹林,而且這水裡又倒刺䰾和寬鰭鱲,啊就是我們吃着這兩樣,這兩種魚對水質要求都非常高的,按理說水質沒有問題纔對。”

李教授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說道:“對了獵戶,這桃花瘴是隻有四月份纔有?”

獵戶叔吃了一塊桃花魚,點頭道:“嗯,約摸是那個時候,前後個把月的時間。”

丁教授說道:“那老李,看來還是植物性的,應該可以排除礦物的影響。”

李教授說道:“嗯,看來上游應該有對魚有麻醉作用的大規模植物羣落,這所謂的桃花瘴,纔會表現處季節性,因爲沒有食用獨水溪的魚類後對人造成影響的記錄嘛。”

藥師叔點頭道:“嗯,這話也有道理,獨水溪的魚一直都是可以吃的,即使被麻翻的魚也可以,還省了撈魚的功夫呢!”

丁教授說道:“那你們這裡所謂中了瘴氣的這些魚,個體大不大?”

藥師叔跟獵戶叔對視了一眼,獵戶叔說道:“好像還真不大,主要就是唯唯釣的這個桃花魚,七八公分,有時候也有一些白條子和小鯽魚。”

丁教授說道:“看來就是濃度的問題了,這對魚有麻醉作用的成分,濃度只能夠影響到個體較小的魚類。哈哈哈,這還真是一個有趣的課題呢。”

藥師叔說道:“這麻魚的藥物我也知道一些,比如巴豆,油茶餅,莽草,甚至蚊香什麼的都可以,不過這些獨水溪上游好像都沒有啊。”

獵戶叔說道:“誰沒事研究這個,在李家溝,哪家娃子敢在溪裡毒魚,那是要挨板子的!”

丁教授笑道:“那你們這裡對生態的保護搞得挺好的。不過話說回來,能毒魚的草可遠遠不止藥師你說這些,馬錢科,胡蔓科,油茶屬,丁香蓼屬,蕁麻屬,背藤屬,薯蕷屬……起碼不下二三十種。”

藥師叔咋舌難下:“居然有這麼多?哎呀老丁你可太厲害了!”

丁教授說道:“您研究的藥物,主要就在這碧峰山裡,我們研究的是全國範圍內的各種藥物,術業有專攻,可不是我厲害,說起這碧峰山裡的藥材,我肯定就不如你了。”

獵戶叔笑道:“不管如何,反正還要沿着河谷走兩天,到時候老丁跟老李還可以慢慢研究,不着急!現在先把這盆魚解決了纔是正經!”

吃過飯,衆人又聊了一會天,這才鑽進個人的帳篷,在沒有光污染的山谷裡,頂着漫天的星光,嗅着淡淡的梅香,沉沉睡去。

李君閣又給火堆加了些柴火,摸出特意買的超長待機的老土手機給阿音打了個電話,看了看周圍情況,覺得這樣的環境裡壓根就不會有夜行動物出現,也溜進帳篷裡呼呼大睡。

接下來兩天裡邊沒有啥大發現,一行人沿着河谷前行,各種植物和鳥類發現了不少,不過都沒有什麼上得了檯面的。

倒是魚吃了不少,另外藥師叔也採了不少藥材,好些還是丁教授都不大清楚的,兩人一路聊來倒也投機。

不過第三天唯唯路過一條淺溪的時候,突然發現水底有個東西動了一下。

唯唯指給李君閣瞧:“那裡那裡!那水底下有個什麼東西!”

李君閣拿手裡的黃荊棍兒撥弄了一下石頭,一個小小的棕灰色小東西從石頭底下鑽了出來,又鑽進另一條石頭縫裡。

“嗨,一條小娃娃魚。”李君閣說道。

看到了一條娃娃魚,一下子提起了衆人對爬行類和兩棲類的討論。

唯唯對李君閣說道:“二皮,蜀山裡的娃娃魚你見過多大的?”

李君閣說道:“我見過的不算什麼吧,獵戶叔,你見過多大的?”

獵戶叔說道:“我見過最大的有四五十斤,不過那時候不懂保護,一鍋燉了……”

聽得三位科研人員直翻白眼。

見到三位科學家的神色,獵戶叔嘿嘿笑着扣腦門:“其實太大了也不怎麼好吃,三五斤的就合適,味道像石亢……”

這下連李君閣都聽不下去了,趕緊打岔道:“今年娃娃魚醒得還挺早。”

獵戶叔說道:“這十幾年來,娃娃魚越醒越早了,這條溪娃娃魚挺多的。”

唯唯問道:“這條支流看着挺清啊,娃娃魚能找到足夠的食物嗎?”

獵戶叔還是在前面帶路,邊走邊說道:“這玩意兒食性雜,魚,蝦,蟹,水鳥,青蛙,啥都能吃,我在它們肚子裡還找到過蟲子,木塊,小石頭,甚至還有個頭小的娃娃魚。”

“靠!”這個李君閣真不知道:“它連自己孩子都吃?!”

獵戶叔說道:“野物有這種習性很奇怪嗎?小鳥孵出來,把同窩小鳥推出窩外摔死,金魚產卵後,又把自己的卵吃掉,這種事情多了去了。”

唯唯點頭道:“就連草原上的雄獅,多數也是衰老後被前來爭奪地盤和母獅的年輕雄獅殺死的,自然界的殘酷競爭優勝劣汰,就是這樣了。”

李君閣搖頭道:“難怪老祖先人要把‘終壽考’列爲五福之一了,莊子要是知道魚類的生存法則,估計也不會再羨慕了,哈哈哈……”

唯唯卻想到了另一件事情,說道:“哎喲!這娃娃魚都已經醒過來了,那蛇會不會也醒過來啊?!”

獵戶叔說道:“李家溝的蛇無毒的佔多數,有毒的就那幾種,一般也不會攻擊人,走道看清楚些就可以了。”

見唯唯還在發怵,說道:“現在蛇還沒醒呢,還得個把月,唯唯你不用害怕,李家溝的毒蛇就那幾樣,過山風,扁頭風,烙鐵頭,竹葉青,以前還有金包鐵銀包鐵,不過現在看不到了。”

李君閣還一本正經地解釋:“過山風就是眼鏡王蛇,扁頭風就是眼鏡蛇,烙鐵頭就是蝮蛇,金包鐵是金環蛇,銀包鐵是銀環蛇。”

唯唯頭髮都快豎起來了,拉着李君閣袖子:“哎呀你別嚇我!”

獵戶叔說道:“我們跑山的從來不怕蛇,因爲蛇你只要不去惹它,它基本不會主動攻擊人,還會躲人。只要眼睛放仔細點,看到了就停下等一會,等它走了你再走就行了。”

“竹葉青可能要注意一下,因爲這蛇多在樹上,被咬的人傷口多在上半身,離心臟腦袋比較近,所以比較危險。不過比較好發現,因此也不用害怕。”

“我們這裡還有一種樹蛇叫‘翠蛇’,是無毒的,跟竹葉青的區別就是翠蛇通體翠綠,而竹葉青肚子和背部顏色是兩種,上面深下面淺,中間有一條線分隔,尾巴尖的一段是焦紅色,眼睛也是紅的。”

“最需要注意的大概就是烙鐵頭了,主要是因爲這蛇又肥又懶,不躲人。聽到腳步聲也不動,等踩到了纔給你一口。不過很好認,腦袋像烙鐵,腦袋後部有點微微下凹,導致最前方鼻尖看起來微微上翹,這蛇還有個名字叫‘筍殼斑’,顏色跟筍殼差不多。”

“唯唯你是北方人,怕蛇正常,只要注意了我說這些,大致也就差不多了。”

李君閣笑道:“以前農村都是土牆茅草的房子,要是哪家沒有一兩條屋基蛇,人家還要說這家發不了呢,傳說那都是老祖先人轉世來守屋基的。”

藥師叔說道:“現在真沒啥好怕的,就算再過個把月,只要紮營的時候周圍灑上一圈蛇藥,也就沒事了。”

見幾個本地人都輕描淡寫,渾不把蛇放在眼裡,唯唯緊張的心情才漸漸放鬆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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