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算計不成反遭殃,過年

說起來淑妃娘娘也是能耐,她原本因爲羅家“劫獄”許曼貞的事情,被牽連貶爲淑嬪。正常人在三五年內都未必能夠重新回到妃位,即使她養着大皇子和梅答應的七皇子和四公主也一樣。只是在今年楚息元的壽宴上,淑嬪所在的羅家將家族所有的藏書都獻了出來,看在這份功勞之上,淑嬪便重新回到了妃位。

羅家作爲至少傳承千年的世家,手中的那些藏書雲夕即使收集了好幾年也拍馬難及。

只是淑妃雖然回到原來的位份上,她那被削成平板的哥哥終究沒有官復原職,還是白身。

雲夕邊走邊靜靜地思索着淑妃的事情,思考着對方找她的原因。

在宮裡就沒有所謂的秘密,淑妃找她的事情不多時該知道的人都知道的差不多了,等雲夕到德妃宮裡的時候,德妃衝着她微微一笑,“總算是來了。”

她這話也算是幫雲夕圓場,讓人以爲她事先就請了雲夕過來。

德妃的宮殿是毓秀宮,因爲地下燒着熱熱的地龍的緣故,剛走進去,便感覺到熱氣迎面而來,十分暖和。德妃雖然未曾誕下子嗣,但因爲她是太后侄女,加上爲人低調,常年聖寵不衰。她屋內的擺設也都以清雅的居多。德妃不愛平素使用的薰香,屋內只有水果和橙子散發的自然香氣。這些水果都只是拿來擺設作爲薰香,根本不會入口。

雲夕同德妃見禮後,便坐在榻上。旁邊的梅花朱漆小几上擺放着一盤的葡萄,晶瑩透亮的葡萄像是用水晶雕刻而成的,讓人垂涎欲滴。

這個季節大楚是沒有葡萄的,只是每一年都會從南陵那邊送來一些,作爲貢品。因爲數量稀少的緣故,即使是在宮裡,也只有得寵的嬪妃能分到一盤。太后愛吃葡萄,所以基本她那邊是最多的。

德妃指了指葡萄,笑道:“嚐嚐這剛送過來的葡萄,今年的味道倒還不錯。”

雲夕捻了一顆,白皙的手指映襯着紫色剔透的葡萄,越發顯得手指瑩白如玉,似有光華淡淡流轉。這些葡萄都在就洗得乾乾淨淨的,雲夕輕輕一撥,不費什麼力便露出了裡面的果肉,讓入嘴裡,舌尖是葡萄帶着微酸的特有甜味。

雲夕眨了眨眼,覺得果然不錯,比她秋天時吃的葡萄還要更甜一點,而果肉中的那一點酸味又不至於讓葡萄甜到膩,她又吃了幾顆後才放下,然後用手絹輕輕擦拭手上的汁液。

其他的宮女都已經退下,屋內也就只有德妃和她。宮殿之外的門口還種植着一排的松樹,儘管被皚皚白雪壓着,卻依舊生機勃勃。只要有植物的所在,皆可以作爲她的眼線,所以雲夕根本不用擔心會有人進行偷聽工作。

德妃神情有些悵然,因爲包養良好的緣故,三十多歲的她看上去依舊如同雙十女子,韶華不改,“珠珠也九個月大了吧,我聽陛下說珠珠同芷芸姐姐生得很像,可惜沒有機會見到。”

這麼冷的天氣,雲夕不可能將女兒帶到宮裡。

雲夕也曾聽說,德妃在進宮之前同雲深的母親孟芷芸是閨閣好友,雲深住在宮裡的時候也承蒙她不少的照顧,所以對於她問起珠珠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她脣角勾了勾,笑容恬淡溫柔,“等到天氣熱了後,我再帶珠珠進來同娘娘請安。”作爲嬪妃,德妃根本沒法出宮,所以除非珠珠進宮,否則她還真沒有機會見到。

德妃眼中閃過喜意,“我也給這孩子準備了好些禮物,你等下記得帶回去。”

雲夕點點頭,她巴不得自己的女兒多一個人疼愛呢。

她問起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娘娘你說,淑妃今日找我過去,會有什麼事?”她同淑妃沒交情啊,甚至雲深和淑妃的兒子楚隆關係還真不怎麼樣。

德妃語氣淡淡的,“左右不過是拉攏你和雲深,或者是給別人製造你們夫妻兩被她拉攏了的錯覺。不過爲了以防萬一,你等下若是要過去的話,我讓我身邊的兩個宮女同你一起。”

她這也算是給雲夕撐腰。她眸光微轉,忽的笑了,“正好淑和這幾日繡手絹繡的有些累了,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淑和公主的親事已經定了下來,駙馬爺是德妃二哥的嫡次子蘇青和,在他十六歲的時候便考取了秀才的功名,也稱得上是青年才俊。在淑和公主被賜婚後,雲夕也幫她調查了一下蘇青和。蘇青和屋內只有一個通房,在京城那些貴族子弟中算得上比較潔身自好了,而且等賜婚了以後,那通房也被打發了出去。

無論是淑和公主還是蘇家,都對這門親事十分的滿意。

雲夕聽到德妃提到淑和公主,心中明白德妃應該是覺得有大公主在,淑妃也會顧慮一些,她笑納了這份的好意。兩人說完正事後,德妃也同雲夕說起了她那紅十字會的事情,言語之間,十分的讚賞。

“太后娘娘也發動我們後宮嬪妃捐贈銀子。”德妃說道。

雲夕覺得這是好事一樁,不管那些妃子是真心還是假意,最後受益的也是老百姓。民間總是喜歡效仿皇室,保不齊能夠將這股風潮蔓延到民間。

兩人慢條斯理地聊天,等宴席即將開始的時候一起回到席位上。

雲夕的位置就安排在陸翊染身邊,剛坐下,陸翊染便湊了過來,說道:“聽說淑妃娘娘請你過去?”

雲夕嘴角抽了抽,這消息也未免太過靈通了吧。她點點頭承認了這件事。

陸翊染說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雲夕覺得這話說的的確很有道理。兩人低聲交流了些話語,等楚息元過來後便安靜了下來。

或許是爲了節省,今年的除夕宴規模小了很多,邀請的人數都沒有去年的一半。送上來的飯菜也不像是去年那般精巧奢華。雲夕聽聞今年除夕宴所花費的宴席還沒以前的四分之一。

雲夕只是象徵性地夾了幾筷子後就沒怎麼吃了。

菜餚一道道地送上桌,等倒數第二道菜上來的時候,雲夕忽的感覺到有團紙塞到了她手中,卻是一個沒見過的宮女趁着送菜的時候,偷偷給她。她離開之前還對她眨了眨眼。

雲夕心中一動,藉着袖子的遮掩,偷偷展開紙條,眼角的餘光匆匆掃過,臉色不由一變。紙條上只寫着一行字:七皇子和四公主天生聾啞。

雲夕面上平靜,心中卻翻起了波濤大浪。七皇子和四公主這對龍鳳胎剛出生的時候是何等的受矚目,沒想到兩人居然都身有缺陷。兩個孩子現在纔剛要滿一歲,即使不會說話也是正常的。有的小孩子天生開口晚,除非到兩歲還不會說話人們纔會着急起來。

雲夕抿了抿下脣,宮裡到現在都不曾有過這風聲傳出,可見這事被隱瞞的很好。不然若是傳出來,還不知道要掀起多少波瀾呢。她心中充滿疑惑,當年的許曼妮是不是在懷孕期間遭了別人的算計,不然怎麼生下來的兩個孩子都是這樣。

現在兩個孩子都養在淑妃宮裡,說淑妃不知道兩個孩子的情況那是不可能的,只怕這事早被她給壓了下來。雲夕腦海中回閃過淑妃的宮女請她過去的事情,忍不住將這兩件事聯繫在一起。

淑妃……不會是想要利用這兩個孩子設計她吧?比如讓孩子出事,然後推到她身上什麼的,到時候她就百口莫辯了。

雲夕眸光閃過冰冷的殺氣,然後被她強行壓了下來。

“怎麼了?”陸翊染察覺到剛剛雲夕有些不對勁,低聲問道。

在這種場合之下,雲夕自然不可能會透露這事。她手指捏了捏,將紙條化作粉末,所有的罪證消掉,嘴上只是淡淡道:“沒什麼。”

在提前知道這件事後,雲夕心中多了底氣。雖然她可以將這件事揭發出來,但終究還是無法讓淑妃傷筋動骨,這其中仍然需要好好謀劃。

因爲存着心事的緣故,雲夕接下來都有些心不在焉,只是面上卻始終保持着得體的淺笑。

等到宴席結束以後,淑妃走到她身邊,身着霞影色衣裙的她看上去雍容華貴,只是或許是因爲去年一整年都不太如意的緣故,即使用脂粉遮掩,依舊可以看到眼角魚尾紋的痕跡。

淑妃親切開口道:“雲夫人,我最近養的一盆牡丹葉片出現了黑色斑點,宮裡的花匠偏偏找不出原因。雲夫人您最擅牡丹蘭花,這盆牡丹實在是我心頭好,只能冒昧請你幫我看看能否找出原因。”

大庭廣衆之下,她說話又如此和氣誠懇,讓雲夕都不好意思直接拒絕。

她微微一笑,“好,只是我本事優先,未必能找出原因。”她說話的時候,手指輕輕在陸翊染的手心劃了劃。

淑妃道:“倘若雲夫人也查不到原因,那隻能說是天意了。”

陸翊染收到雲夕的暗示,十分講義氣地開口道:“我也一起過去看看好了。我最近也養了幾盆花,有些心得。”

她這完全就是睜眼說瞎話,陸翊染就算養花,也都是交給下人照顧,哪裡需要她自己動手。

淑妃沒想到陸翊染也要一起過來,偏偏找到拒絕的理由,她神色微閃,卻還是說道:“翊染同雲夫人關係果真很好呢。”

淑和公主也站起身,說道:“我最近畫了幾個繡花的花樣,正想讓娘娘看看,宮裡誰不知道娘娘您最擅書畫。”

“我也想看!”二公主不甘示弱。

幾句話功夫,雲夕就多了三個同伴,淑妃就算想做點什麼,都得掂量一下。

淑妃差點維持不住臉上的表情,她深呼吸一口氣,臉色淡了幾分,“若不嫌棄的話,就一起過來吧。”

淑妃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情,端着溫柔的語氣同雲夕等人說話。

不知不覺中便到了淑妃的永和宮。

那盆淑妃所說的牡丹便擺放在窗前的桌上,那是一盆姚黃。因爲養在溫暖的屋內,因此葉片依舊是青蔥的綠色,只是其中三分之一的葉片上卻有黑色的如同螞蟻一般大小的黑色斑點,同一般的黑斑病有些差別。尋常黑斑病是葉片出現黃褐色斑點,再從黃褐色轉爲黑色。而且葉子也會因此慢慢枯萎。

雲夕卻發現,這上頭長着黑斑的葉子,甚至比其他完好的葉子更加的青翠欲滴。

的確有古怪,也難怪宮裡的花匠大師都束手無策。

雲夕眉頭微微皺起,她拿出一方白色的手絹,放在葉片上,隔着這薄薄的手絹輕輕碰觸牡丹,沒有直接碰到。這牡丹可不是她自己家養的那些,萬一被人下什麼藥就不好了,還是小心謹慎一點。雲夕也不忌憚在淑妃面前表現出對她的不信任。

淑妃看到她警惕的動作,眉頭微微皺起,眼中閃過一絲的不悅,卻終究沒說什麼。

陸翊染看到她這動作,忍不住噗嗤一笑,“你這是在給牡丹花把脈不成?”

她清脆的笑聲也沖淡了蔓延的尷尬氣氛。

雲夕配合道:“是啊,這可是不外傳的診斷法子,平時我可不會輕易展現。”

異能從指尖傳達到葉片之上,雲夕寧心靜神,同這株姚黃溝通了起來。她能感覺到這姚黃似乎十分委屈,還透露着對淑妃的憤怒,雲夕細細分析傳遞過來的信息,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這姚黃並非自己產生這樣的病變,而是被下了秋水碧。這是一種極其罕見的針對植物的毒藥,下了後葉片會產生黑斑,與之相對的,來年開出的花朵卻會十分絢爛,等開花後便會在一夜之間枯萎。

下藥的便是淑妃本人。

雲夕背對着她們,嘴角勾起諷刺的笑意。淑妃也真是夠拼的,爲了找藉口讓她過來,連平日十分珍愛的牡丹花都可以說下手就下手,只是可惜了這麼一盆牡丹。

雲夕將異能傳遞過去,努力化解掉姚黃體內的毒素,她也不知道這樣有沒有用,只能聽天命盡人事了。

等查探好消息後,她裝模作樣地檢查了一番,然後說道:“這盆牡丹是被人給下藥了,它的病症我曾經在原本古書上看過,它得的是秋水碧。”

聽到這名字,淑妃指尖不由跳動了一下。她只是想用這個藉口將杜雲夕找過來,沒想到杜雲夕居然真的找出原因了。

雲夕看着牡丹的眼神滿是痛惜,“像這樣一盆無辜美麗的花朵,都有人對它下毒手,簡直喪盡天良。”

淑妃聽聞此話,不知爲何,有種不好的預感,面上卻只做出疑惑的表情,“下藥?爲什麼要對這牡丹下藥?”

雲夕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在她精緻的臉上投下了扇形的陰影,看上去分外無辜,“我也不知道,還請淑妃娘娘將您宮裡所有的宮女喊過來,我可以找出下藥的人。”

陸翊染頷首道:“能夠對牡丹下藥的,那定是可以隨時出入淑妃宮中的人。不過雲夕你打算怎麼找?”

她感到很神奇,居然還可以直接找出兇手。

淑妃哪裡不知道下藥的是她的大宮女侍畫,因爲那本來就是她指使的。她打算等杜雲夕過來查看後,不拘用什麼法子,等她走就停止下藥,讓牡丹逐漸好起來,再用這個當做理由,讓她常常入宮。她聽着杜雲夕這樣篤定的語氣,心中不由擔心起侍畫會被指認出來。

她勉強扯了扯嘴角,“我相信我宮裡的人不會背叛我的。”

陸翊染即使是對淑妃也沒有多客氣,直接說道:“這牡丹可是陛下先前送給淑妃娘娘的禮物,娘娘您卻不思尋找出膽大包天對牡丹下手的人,可見對這禮物一點都不上心啊。”

“看來你說這牡丹是您心頭好,也只是說說而已。”

言語之間就是淑妃故意怠慢楚息元送來的東西。大公主和二公主則是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

這頂帽子淑妃還真不敢戴,她咬了咬牙,還是將所有人都喚了過來,站在雲夕面前,除了站在她身後的兩個大宮女。

雲夕提醒道:“娘娘,還有您身邊的兩個大宮女。”

淑妃皺眉,“雲夫人的意思是她們兩個也是嫌疑嗎?”

雲夕輕輕笑了笑,“在找到真正凶手之前,我還真不知道。我也相信她們兩個不會做出這種事,不過是爲了幫她們洗清嫌疑罷了。”

她今日非得斷了淑妃一條左臂右膀不可。雲夕十分清楚下藥的人正是淑妃最寵信的侍畫,她平日不知道將多少的腌臢事交給侍畫做。

淑妃實在不知雲夕到底是怎麼找兇手的,她心中依舊懷抱着一絲的僥倖,點點頭示意兩個心腹一起過去。

雲夕開口道:“還請大家將手伸出來,手心朝下。”

所有人聽話地照做。

雲夕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一個個看過去,最後她在侍畫面前停了下來,“侍畫,你爲何要背叛淑妃娘娘,對她最愛的牡丹下手?”

侍畫沒想到在那麼多人中,雲夕居然準確找出她來,心中大爲震動,臉上快速地掠過慌亂,旋即抿脣,神態委屈,“雲夫人,您在說什麼?這牡丹是娘娘的最愛,奴婢怎麼可能對牡丹下手?”

淑妃連忙說道:“是啊,侍畫她不是那種人,雲夫人是不是找錯了。”

雲夕直接抓住她的手,冷笑一聲,“秋水碧有一個特點你們知道嗎?經常碰觸到的話,指甲的甲半月那個位置,會有一條綠色的線。”

她心中有些惋惜,可惜淑妃將下藥工作交給心腹,而不是自己動手,不然抓到她頭上,那就好玩了。

陸翊染直接吩咐身邊的侍女,“去搜這侍畫的房間。”

淑妃怒道:“雲霓公主,這是我的宮殿。”

陸翊染早從淑妃這古怪的反應猜出了端倪,皮笑肉不笑,“淑妃娘娘,我這可是爲了您着想呢。這樣一個心思叵測的宮女,怎麼能夠留在娘娘身邊?今日她能夠瞞着娘娘偷偷給牡丹下藥,明日就會對娘娘出手。”

大公主溫聲細語道:“更何況,這是父皇送給娘娘的東西,她這是大不敬。”

二公主道:“侍畫姑姑實在太過分了,我去告訴父皇。”然後就噠噠噠地跑走,去請楚息元過來,動作快得淑妃根本阻止不來。

淑妃明白這時候她不交出侍畫說不過去,她警告地看了侍畫一眼,似乎提醒她等下不要亂說話。想到侍畫一家老小的賣身契都在羅家手中,淑妃這纔有些安心下來。只怪她沒預料到秋水碧居然還有這樣一個特點,白白將侍畫給牽扯進來。

她知道自己的態度已經引發了杜雲夕和陸翊染的懷疑,補救道:“侍畫是我信任的侍女,我實在不願相信她會背叛我。”她拿出手絹,擦了擦眼中的眼淚,看上去十分傷感的樣子。

雲夕淡淡道:“正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這不怪娘娘。只能說幕後指使者太過喪心病狂,連一盆花都對付。這種心思狠毒之人,定會有報應的。”

雲夕指桑罵槐,反正淑妃也不能,更不敢跳出來承認她就是被罵的那個人。

“是啊,一看到這麼美麗的牡丹遭遇這樣的毒手,我就十分心疼。我看那人,肯定是一個久久沒有寵愛心思扭曲的老巫婆,做出這種狠毒的行徑,活該皇帝舅舅不寵她。”

淑妃聽着她們兩人在那邊損她,氣的手指都在顫抖,若不是她心思深沉,早就露出了痕跡。

淑妃好氣呀,卻還是得微笑,假裝贊同。

雲夕當着她的面損她,還讓她敢怒不敢言,心中那叫一個解氣。不過這樣還不夠,緊緊只是收回一些成本而已。

在這期間,陸翊染身邊的知春和知秋在淑妃宮裡其他太監嬤嬤的眼皮下,在侍畫屋內找出了秋水碧。罪證確鑿,侍畫的罪名是沒法洗脫了。她跪在地上,臉色灰敗,心如死灰。

侍畫心中明白,這時候的她也只能將所有的罪名都攬在自己的身上。她跟在淑妃身邊許多年,哪裡不明白對方的那些手段,唯有如此,才能保住她的家人。只希望娘娘能看在她這些年來忠心耿耿的份上,能夠對她家人好一點。

雲夕則是和陸翊染在那邊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損着淑妃,氣死人不償命。

二公主跑去打小報告以後,楚息元很快就來了。路上便有人將發生的事情告訴他,楚息元冰冷的目光落在侍畫身上,那幾乎要化作實質的殺意讓侍畫抖如漏篩。

“將她壓入慎刑司。”

淑妃聽到這地方,差點驚呼出聲。慎刑司那地方,進去後至少也要脫層皮,裡面的刑罰數不勝數,許多再嘴硬的人,入了那地上也會乖乖吐出真言。

在這種情況下,侍畫真的能夠守口如瓶嗎?淑妃已經有些不確定了。

她終於按耐不住開口道:“陛下,妾身知道侍畫死不足惜,但是看在她過去服侍妾身一場,還是賜她一條白綾吧。”

至少這樣死得痛快點,也算是她這個主子對她最後的溫柔了。

楚息元目光落在淑妃身上,那十分具有穿透力的眼神讓淑妃的心跳得更快了,不安的情緒如同雜草飛快地蔓延。在他的眼神下,她感覺自己整個人所有陰暗的心思都無所遁形。淑妃有些後悔剛剛說了那話,心中決定到時候再尋機會處理掉侍畫,決不能讓她在酷刑之下,吐露出對她不利的話語。

陸翊染倒是不懼怕這種氣氛,涼涼道:“淑妃娘娘果真心地良善,連背叛自己的宮女都能夠網開一面。”

淑妃勉強笑道:“公主過獎了。”

陸翊染道:“只是什麼時候娘娘也將這份善心用在別人身上纔好。我前幾日才聽說娘娘只因爲一個宮女打破了碗就罰她貴在外面一個時辰,那宮女的膝蓋都已經徹底廢了呢。”

這樣的天氣跪外面,根本就是不讓人活了。

雲夕嘆了口氣,“雖然那宮女有錯在先,只是落得這樣的下場卻也可憐。我等下讓人送一瓶千鶴膏進來好了。”

淑妃被她們兩人擠兌得心頭火不斷地冒起,她察覺到楚息元的目光越發的冰冷,心中暗暗叫苦,一起涌起的還有對陸翊染和杜雲夕兩人的痛恨。

她心中暗暗發誓:等到隆兒登頂帝位,她非要讓這兩個賤婢在門口跪上一天,好出了胸口這口的惡氣!

楚息元冷冷地看着她,從淑妃袒護侍畫的行爲,他多少也看出,只怕侍畫背後的人便是淑妃本身,儘管他不明白淑妃這麼做的緣由,可是並不妨礙她給她一個教訓,他聲音低沉,帶着一股迫人的威儀,“淑妃無仁愛之心,殘害宮女,今貶爲淑嬪,閉門思過。”

淑妃自從被貶爲嬪,羅家不知花了多少力氣,將家裡的積累獻出,才讓她成功恢復妃位,這下可好,再次貶爲嬪妃。

淑妃心思再深沉,也經受不住這個打擊,直接暈厥了過去。

楚息元則是冷冷地下令將侍畫帶到慎刑司。

楚息元下完旨意以後,讓雲夕她們回去,另一邊他囑咐暗衛,將侍畫的親人在不驚動羅家的情況下全都帶走。可見他心中明白,若是想讓侍畫吐露真言,那麼就得拿她的家人作爲威脅手段。

雲夕、陸翊染和兩位宮女離開永和宮。一陣風吹來,松樹上的雪花掉落了下來,發出簌簌聲響。

陸翊染轉頭問道:“你現在要回去嗎?”

雲夕道:“我先去拜見一下德妃。”德妃給珠珠準備了一些禮物,正好帶回去。

陸翊染點頭,“那我先回去了。”雲夕在德妃那邊的話她是不用操心的。

剩餘的路程一路無言。作爲四妃之一,淑妃被貶可不是什麼小事,在短短時間內就傳遍了皇宮。大家紛紛猜測,淑妃究竟是做了什麼事情纔會惹得龍顏大怒。大家可不相信只是因爲她懲罰了一個宮女,皇帝就會大動肝火。

一個個腦補出了不少豐富的情節——倒是也有一些人猜測到淑妃指使自己宮女給花下藥,只是他們始終想不出其中的緣由,只能歸咎於淑妃腦子進水。只是礙於楚息元的威勢,大家也不敢在面上表現出來,只是做事越發的恭謹。

雲夕回到德妃那邊,也沒隱瞞她,同她說了淑妃的事情。她雖然沒有說侍畫是被她淑妃指使,只是德妃自小養在蘇老夫人膝下,一貫聰慧,也猜出侍畫應該是受淑妃指使。

“可見她找你過去的確是不懷好意,如今也算是惡有惡報了。”

雲夕點點頭,她覺得龍鳳胎的事情她並不需要說出來,楚息元只要能夠撬開侍畫的嘴,那肯定會知道這件事的。她又何必多做功夫,反而暴露了自己呢。

雲夕忽然想起溫嬪,意味深長道:“我聽聞溫嬪娘娘的兄長成功平叛鬆洲,立下大功。溫嬪娘娘這些年來一直盡心盡力撫養六皇子,也是個有福的。”

每逢天災時,便有人想要趁機造反。前段時日朝廷送物資到鬆洲,鬆州知府卻發放陳年發黴的糧米代替賑糧,中飽私囊,引發和老百姓的矛盾。在有心人的挑撥之下,一些人直接舉兵造反。楚息元一邊撤了鬆洲知府的官位,命人將他押到京城另行處置,另一邊派遣溫嬪娘娘的哥哥去平叛禍事。

雲夕和溫嬪關係尋常,卻也沒有什麼仇恨。倘若溫嬪能夠晉升爲妃,四妃的位置重新滿額,日後淑嬪就算立下了什麼大功勞,也沒法恢復妃位,撐死就是一個貴嬪。除非到時候妃位上有人升級到貴妃,空出位置。不過按照楚息元平衡後宮的心態,應該不至於會再立一個貴妃。

德妃也聽出了雲夕的言外之意,說起來,她同淑嬪的關係真不怎麼樣,溫嬪得勢比淑嬪得勢對她好處更多。

兩人沒有繼續說這個話題,只是點到爲止,一切盡在不言中。

雲夕沒有在德妃宮裡呆太久,很快就拿着她送給珠珠的禮物離開皇宮了。

回到府內,她打開那個紫楠木小箱子,裡面有一匹的天羽衣和幾樣精緻到了極點的首飾。天羽衣據說做法已經失傳了,在二十年前有人不知道如何得到了十匹的天羽衣,全都上貢給皇室。即使是當時的太后,也就是分到了三匹。曾經有富商願意出十萬兩收購一匹,只是這東西本來就絕版了,哪裡會有人爲了銀子將天羽衣賣給他,最後無疾而終。

雲夕沒有想到德妃手中也有一匹,甚至還直接送給了珠珠。一匹的天羽衣,拿在手中,如同水一般順滑,輕盈得彷彿沒有半點重量。其他的首飾雖然十分精緻,可是在天羽衣面前便不值一提了。

雲夕將這箱子收好,既然這是德妃送給珠珠的,那就是珠珠的東西,她不可能會去動分毫。

今天是除夕,晚上她和雲深肯定是要回雲府過年的。

下午的時候,雲深比平時早半個時辰回來,同雲夕問起了永和宮中發生的事情。

雲夕沒有隱瞞,將有人提醒她的事情也說了一下。淑妃宮裡有個二等宮女是雲夕的眼線,只是雲夕卻可以確定,紙條肯定不是那人送來的。

那人若是送來消息,會在紙條上留下旁人無法察覺到的標記。

雲深抱着她,說道:“雖然不知道對方身份,不過姑且算作他對我們懷抱善意。”他會直接從送菜的宮女那邊着手調查,肯定會查出來的。

雲夕不懷疑他的能力,兩人收拾了一下便帶着珠珠回到雲府。

雲穆看到他們回來十分高興,只是雲夕覺得比起雲深,他似乎更高興看到珠珠的樣子。

珠珠也不認生,在雲穆懷裡也笑得天真無暇,小小的手指還在那邊玩雲穆的扳指。

雲穆見她喜歡,直接將扳指拿下來送給她,半點心疼的意思都沒有。

雲夕嘴角抽了抽,那扳指玉質溫潤,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雲穆都已經佩戴十幾年了,可見是心愛之物,結果卻說給就給。

雲夕連忙說道:“她小孩子不懂事,父親何必舍了自己的心愛之物。”

雲穆不在意說道:“我就這麼一個孫女,我的東西將來都要留給她,有什麼捨不得的。”

雲夕見他意志堅定,也就不多說什麼了。楊氏看着珠珠的眼神滿是慈愛,她一直很喜歡小孩子,只可惜沒有這個機會擁有自己的孩子。

雲穆道:“等珠珠大了點,你們兩個也可以再要幾個孩子。”他就算再喜歡珠珠,也喜歡雲府能夠擁有一個小世子。

雲夕沒說什麼,她對於這件事都是順其自然,她和雲深沒有刻意避孕,孩子什麼時候來,都是天意。

珠珠年紀小,吃飽後很快就撐不住睡了。現在的她已經能夠吃些輔食,最喜歡吃的便是蛋羹和蘋果泥。只是她才九個月,雲夕每天控制量,不敢給她吃太多。

見女兒已經開始打起了瞌睡,雲夕乾脆先抱着她回去休息。

馮冬香也跟了上來,看起來似乎有話要說的樣子。

雲夕等安頓好了珠珠,讓霜降看着珠珠,才走出屋內,問道:“怎麼了?”她今晚已經發現了,馮冬香似乎有心事的樣子,整個人心不在焉的。

說起來,馮冬香前段時間因爲跟着她們壓獨孤求敗隊的緣故,小賺了一筆,小金庫充實了不少。

馮冬香抿了抿脣,她臉上畫着淡淡的妝,看起來清清秀秀的。自從被雲夕教過如何學習化妝以後,她便越來越會通過化妝來凸顯出自己五官上的優點了,雖然依舊不是特別讓人眼前一亮的美人,卻也算得上是清秀佳人了。

她臉頰上涌現出淡淡的紅暈,輕聲說道:“我前段時間跟着奶奶一起去慈安寺上香,遇到了一個書生。”

雲夕眉毛跳了跳,她和那書生不會是一見鍾情,再見傾心吧?

馮冬香忍着羞怯說道:“我想請舅母幫我查一下他的底細。”若是以前的話,馮冬香哪裡敢做這種事情,不過她在雲夕身邊呆了一段時間,知道雲夕的性格,這才大着膽子請她幫忙。

雲夕沒想到還真被她猜中了,說道:“你把那書生的名字和住的地方告訴我,我再讓人查一下。”

倘若對方人品的確好的話,那麼這門親事也是做得的。雲夕更希望馮冬香能夠嫁給兩情相悅的對象。

馮冬香想起那人玉樹臨風的模樣,露出了甜蜜的笑容,“他叫王越,現在同幾個學子一起租貸一個南街的小宅子暫時住着。去年剛中的秀才,雖然只是末尾的名次,可是我相信以他的年紀和才學,遲早能夠中舉的。他籍貫是在楠州,現在留在京城中邊給人抄寫書信和給小孩子開蒙掙錢,一邊讀書。楠州不像京城,有姐姐那圖書館,所以他捨不得離開。”

“他人很好,爲那些窮苦的老百姓幫忙寫信的時候,常常會少收錢。”

看馮冬香的表情,她是真的喜歡他,努力在雲夕面前說着王越的好話。

雲夕聽着這些信息,準備到時候讓立秋去查一下對方的人品,她不可能馮冬香說什麼,她就信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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