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示威,重返家鄉

葛知府原本正同雲深說着接下來賑災的安排。在早上炸開那下游後,洪水已經褪得差不多了,只要接下來別再來一場暴雨,一般情況下不會出現問題,因此他的心情也好轉了不少,難得露出了笑容。

說到一半,卻聽到一道黃鸝般的聲音,“能幫我揀一下手絹嗎?”

葛知府一擡頭便看到了胡瑾萱,葛知府也算是經歷不少世事的人,胡瑾萱這副做派或許能夠將丘州不少年輕少年迷得神魂顛倒,覺得她如同空谷幽蘭一般出塵,可是卻迷惑不了葛知府。在他眼中,那叫一個矯情造作。

這手絹距離胡瑾萱也不算遠,她一個小姑娘,還真好意思讓他們一羣官老爺彎腰幫她撿手絹啊。

他直接當做沒聽到,再看看身旁的雲深和趙文書,這兩人也是眼觀鼻,鼻觀口的,彷彿剛剛沒有人說話一樣。

葛知府原本還擔心這從京城過來的雲世子畢竟年輕,保不齊就着了道,一看雲深這帶着淡淡厭惡的神情便知道自己想多了——得,這位哪裡是好糊弄的主。

三人就這樣目不斜視地經過了掉落在面前的那一方手絹。憑良心而言,這手絹繡得的確不錯,很是清雅。

胡瑾萱原本以爲他們聽到她聲音,好歹也會停下幫忙撿起的,誰知道那雲世子卻不曾遞給她一個眼神,就彷彿她只是路邊一顆毫不起眼的小石頭一樣。她每每出現在人前,皆是衆人矚目的對象,丘州不知道有多少青年才俊傾慕於她的容貌性情,時常爲她吟詩作畫聊表情誼。

有生以來,胡瑾萱就這樣被人給無視了,不覺大受打擊,臉色慘白,看上去越發楚楚動人。

“胡姑娘,這是你的手絹。”

一道陌生的聲音響起,讓胡瑾萱回過神來。她擡眼便看到一個身着玄衣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拿着她那一方手絹,眉目雖然說不上多麼的俊美,卻也端正。

少年的眼中倒映着她的身影,裡面的傾慕根本遮掩不住,都要滿滿地溢出來。

胡瑾萱看着他忐忑的神情,反而感到厭惡。她甚至不願接過那手絹,只是看向自己的丫鬟。

她的丫鬟從小陪伴她長大,對她性格再瞭解不過了。得了她的眼神示意,連忙上前接過手絹,對那少年道:“多謝你幫我們小姐撿起這手絹了。”

胡瑾萱則是保持着一貫的形象,微微衝他點了下頭,連聲謝謝都沒說,便高冷地離開了。

只留下那少年面對着她的背影在那邊魂不守舍的,恨不得跟着她一起去了。只可惜他沒聽到胡瑾萱同她丫鬟玉琪的對話,不然一腔少年心就要摔碎成一片一片了。

“將那手絹丟了,髒。”

“好的。”

……

“這是我家小姐新趕出的畫作。”玉琪語氣很是自得,“我家小姐不忍見到百姓受苦,所以連夜作了這麼一副耗費她所有心血的畫作,好換取更多的銀子,幫助那些平民百姓。”

雲夕沒有看那畫,點點頭,“你家小姐有心了。”

她轉頭吩咐銀丹,“將這畫送到葛夫人那邊。”這拍賣畫的工作,她直接交給了葛夫人,畢竟她明天就要和雲深他們一起離開丘州前往下一站了。

玉琪見此,忍不住說道:“雲夫人,您不先看過畫作嗎?”

雲夕只覺得好笑,“我爲什麼要看這畫?”

反正都是要賣出去的,她看不看又有什麼差別?雲夕先前也看過胡瑾萱的一幅畫,水平也就是那樣,並不是她喜歡的類型,所以她還真沒有什麼興趣。

玉琪啞口無言,最後只能說道:“那麼奴婢就先告退了。”

然後轉身直接離開。

銀丹皺着眉看他離去,冷哼了一聲,“主僕兩都是一個性子,這也太過目中無人了吧。”

雲夕淡淡道:“生活遲早會教會她們做人的。”

她覺得這胡家上上下下都是腦子進水的人,從胡夫人到胡瑾萱,再到這個小丫鬟,一個個眼睛都要長在頭頂上,似乎覺得自己天上有地下無的,也不知道她們是哪裡來的自信。

她的目光落在這幅畫上,忽的露出了一個玩味的笑容,“她來這麼一套,我倒是有點想知道,這幅畫上有什麼緣由。”

她打開這畫,映入眼簾的是一對男女,男的身着冰藍色的寬袖長衫,袖子處用紫色的絲線勾出聯珠紋。飄然若仙。女的則是身着淺藍色的廣袖流仙裙,頭上戴着梨花樣式的白玉簪,清雅脫俗,兩人站在一起,宛若璧人一對。

銀丹怔了怔,不以爲然地指着這上面的女子,說道:“這胡瑾萱是直接將自己給畫上去吧?”

今日穿廣袖流仙裙的不止是她,還有朵朵,但是一看到頭上那簪子,就知道是胡瑾萱。胡瑾萱據說極愛梨花,平日的簪子,衣服,都喜歡佩戴梨花相關,因此銀丹一下子就認出她來了。

至於那男子,銀丹一時半會兒倒是沒有頭緒,只覺得上面那人氣質好的沒話說。

雲夕脣角勾了勾,笑容有些冷,“這是雲深。”

儘管只是畫一個背影,雲夕卻還是一眼就能認出,心中只覺得好笑。從一幅畫上多少能夠看出作畫人的心情,比如她就可以看出胡瑾萱在畫這幅畫的時候,是投入感情的。

雲深身上這件衣服,還是今天她給他挑選出來的,她哪裡認不出來。

銀丹呆了一下,旋即咬牙切齒,“真是不要臉!”她想起剛剛那胡瑾萱的丫鬟還特地提醒她們來看,根本就是故意的。

銀丹看着這幅畫,心中就如同吞了蟲子一樣噁心,這根本就是明晃晃的示威。她甚至可以猜出胡瑾萱的目的,無非就是用這種法子告訴她家小姐,她同姑爺更加般配。

雲夕看到銀丹氣得臉都紅了,反而笑了,說道:“好了,她也就只能使用這種不入流的小手段。”她對雲深十分了解,胡瑾萱這種人,根本入不了雲深的眼,所以不會被輕易給離間了。

更何況,這人是誰,雲深估計都不記得呢。

銀丹問道:“姑娘,那這幅畫還要賣出去嗎?”

倘若賣出去的話,有人認出這上面是姑爺,還不知要生出多少的閒言碎語。

雲夕嘴角的弧度加深,語氣越發溫柔,“賣!怎麼能夠不賣呢?”

她想要出名,雲夕就成全她好了。

“你讓人連夜趕出幾件這上頭的衣服,能趕出越多越好,到時候贈送給那些老百姓好了。”

到時候一羣人穿着這衣服,也就不知道哪位是胡瑾萱的良人了。

銀丹馬上理解了雲夕的意思,眼珠微微一轉,心中已經有了主意,“這事交給我,一定給姑娘辦得妥妥當當的。”

……

雲夕隨手將這幅畫丟在那邊,等事情搞定以後,她再將這畫作交給葛夫人,讓她拿去賣了。

晚上睡前,她同雲深說起胡瑾萱,用調笑的語氣說着這幅畫,沒想到雲深對胡瑾萱還有點印象,只是明顯是壞印象。

雲深厭惡皺眉,“當時她特地將手絹丟在我們面前,還想讓我們幫忙撿。”

這點小心機他們洞若明火,自然沒有人如她的意,最後還是一個傾慕胡瑾萱的年輕人去撿起這手帕。

雲夕這才知道其中還有這麼一檔事。她同情地看向雲深,雲深被她這態度弄得不明所以,“怎麼了?”

雲夕嘆了口氣,說道:“只是有些心疼你,我發現,看上你的女的,都挺奇葩的。對了,你知道奇葩什麼意思嗎?”

雲夕興致勃勃地同他普及了起來。

雲深看着某人不但沒有吃醋的意思,反而在那邊幸災樂禍,俊眸危險地眯起,“你很高興?”

雲夕嗅到了不好的氣息,十分識時務地搖頭,“沒有!”

想想也不能這樣說,畢竟正常人家的好姑娘,在知道對方已經成親生子的情況下,肯定會將這份感情壓在心底,不會表露出來。那些明知道人家有妻子,還上趕着當小三的人,本身品行就不良,出奇葩的概率自然增大了不少。

雲深哼了哼,對於雲夕對他的新人,他都不知道該高興好還是該鬱悶的好,偶爾他也是想看到雲夕吃醋的樣子。

他眸光變得幽深,看來某人這些天還是太清閒了點,纔會有心情看他的笑話。

雲夕感覺到灼熱的氣息噴了過來,細細的絨毛都要忍不住豎了起來。

“等等……我想起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說。”

“放心,我相信什麼事都比不過現在這事重要。”雲深的語氣變得曖昧,兩人之間的空氣溫度不斷地向上攀升着。

雲夕很快就弄得沒有心情想七想八,眼中心中都只看得到他,也只有他。

第二天早上,難得體會了一把腰痠背痛感覺的雲夕有些後悔了,早知道自己不應該因爲某人桃花質量太差而看熱鬧,好歹得裝出吃醋的樣子。

銀丹忍着笑意給她挑選了一件能夠完全包住脖子痕跡的衣服。

現在的天氣越發炎熱,老實說雲夕還真不想穿這衣服,但是卻不得不穿,想到這裡,她就想要磨牙。最氣的是,經過一夜的運動,第二天早上某人依舊能夠神清氣爽地起牀,同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好氣呀!

霜降將擰好的毛巾遞給她,“昨日我請了二十個繡娘趕出了時間的衣服,那十件衣服都已經送了出去。”

其實衣服裁剪縫合本身並不難,只是袖子上的花紋比較花費時間。

雲夕滿意地點頭,反正只要別燒到雲深頭上,她倒無所謂。世人對於這種桃色新聞最是熱衷,若真讓人將胡瑾萱和雲深扯在一起,沒有的事情也會被說的像有一樣。

銀丹道:“我直接將十件衣服送給那些地痞流氓穿了。”其中幾個還是原本跟着萬山的人。

只是那萬山的小舅舅曲老三因爲襲擊欽差的緣故,被壓入大牢,若是沒有意外的話,秋後就要問斬。萬山也同樣被逮了進去,作爲主謀之一。原本跟着他的那些人,知道他們得罪的是欽差,整日惶恐不已,生怕哪天被上頭想起,也步了萬山的後程。

銀丹如今給了他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他們自然一個個踊躍報名,在她面前賭咒表示一定會將這件事辦得妥妥當當的。

雲夕原本只是讓銀丹隨便將衣服送給人,沒想到銀丹選擇送給一些愛惹是生非的地痞,她不由笑了笑,“這下可要熱鬧了。”

只怕經過這事,胡瑾萱的名聲就要毀了不少。雲夕卻不會爲此而感到愧疚,她既然做了初一,就別怪她做十五。

只是後續的熱鬧,她暫時是看不到的,畢竟他們很快就要離開了。

雲夕用過早飯以後,將這幅畫遞給葛夫人,表示這是胡瑾萱送來的。

葛夫人也不喜歡胡瑾萱,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就她事多。”倘若胡瑾萱是真心捐款的話也就算了,偏偏對方打着高潔的旗幟,所做的又是算計人心的事情,還鄙視她們,這讓她們喜歡的起來纔怪。

她冷笑了一聲,說道:“幸虧夫人昨天沒中她們的圈套呢。她們昨日建議將畫送到京城去,無非就是想借着夫人的手揚名,打量大家都是傻子呢。”

“她們以爲自己心思藏得很深,其實大家只是懶得同她們撕破臉而已。”

以雲夕現在的名氣,她的一舉一動都受人關注,賣個畫肯定也會被打探出前因後果,到那個時候胡瑾萱就會如願以償地出名了。

雲夕聽她怨氣滿滿的樣子,說道:“有點腦子的人家都不會願意娶這樣的媳婦過門。”

娶媳婦,一是看門第,而是看人品,再來便是持家能力。娶胡瑾萱這麼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到時候還不知道會有多少的磨蹭呢。也正因爲如此,任憑丘州多少的青年才俊仰慕她,依舊沒有多少父母爲兒子求娶這樣的兒媳婦。

葛夫人十分贊同地點頭,她也不知道胡家是什麼想法,將女兒教養成這樣。不過想起胡夫人也同樣的自視甚高,又覺得胡瑾萱被養成這樣也是正常的。

“不過夫人您真的要帶那張家的姑娘離開嗎?”葛夫人問起了大家十分好奇的一個問題。

雲夕在昨天張文氏離開後便已經放出這風聲來,很多人都以爲她是看在張文氏捐了那些銀子的份上給她這個面子。雲夕作爲公主,身份尊貴,若是能呆在她身邊一段時間,學些宮裡規矩,這可是五萬兩都買不到的好待遇。日後女兒回來,說親的話,有了這一層的人脈,親事也能夠更上一層樓了。

不少富商夫人知道後都捶胸頓足,後悔自己沒有多捐出點銀子,不然擁有這福利的便是他們家的女孩子了。他們卻不知道,他們出再多的銀子,雲夕也不會將他們家的女兒帶走。

雲夕笑了笑,迴應道:“我看那雙雲英姿颯爽,活潑可愛,很是喜歡。”

葛夫人笑道:“雙雲的確是好姑娘。”

雲夕將畫交給葛夫人以後,便回房間了。在出發之前,她將用沙袋防洪的法子寫成了一個摺子,一份留給葛知府,另一份則是送到京城去。至於葛知府願不願意使用,那便是他的事情了。

雲夕也算是盡了自己的能力,也算是問心無愧。

銀丹同樣收了幾個人作爲眼線,隨時將後續彙報過來。

銀丹道:“我讓他們寫好信以後,直接送到楚州鳳凰縣的萬事屋那邊。”她還事先給他們留下些銀子,看在銀子和他們的身份上,這些人也不敢動二心。爲了以防萬一,銀丹還留下了兩個白衣教的姑娘。

雲夕不由失笑,銀丹還真的是典型的生命不休,八卦不止啊。

不過她也對後續發展很感興趣,對於銀丹的做法很是贊同。

銀丹嘆氣道:“可惜這邊沒有萬事屋,不然就方便許多了。”現在萬事屋也就只有京城和楚州兩個地區有。

雲夕心中微微一動,說不定她可以再多開幾家的分店,將整個大楚的情報都收集在手中。

在他們一行人離開之前,雲夕也見到了張雙雲。張雙雲今年剛過的及笄生日,長相併非時下所欣賞的那款,眉目自帶一股的英氣。

張千總親自將女兒送了過來,笑道:“雙雲這丫頭莽莽撞撞的,若是不小心衝撞了夫人,還請夫人原諒。”原本的他知道妻子捐了那麼多銀子出來,心中十分不悅。妻子的嫁妝本來就該全部留給雙雲,最後再留給他的寶貝兒子的,這麼一塊肥肉硬生生讓出去,讓他心裡哪裡能順暢。只是妻子說的也的確有道理,雙雲若是能留在公主身邊,結識京城中諸多的貴人,到時候等她和濤兒成親,便能夠幫助濤兒在仕途上更進一步了。在想通了以後,他面對女兒的時候越發和顏悅色,還主動拿了兩千兩銀子給女兒。

雲夕道:“我看她這樣就很好。”她拉着雙雲的手,一副很欣賞她的樣子,“她這性情,到時候肯定能投了翊染的喜歡。”

張大元聽到了雲霓公主的名字,眼中的光芒更閃了,若是女兒真能攀上兩位公主,那麼也不枉他養他這些年。

他擺出慈愛的表情,再三叮囑張雙雲,張雙雲也同樣眼眶發紅,一邊表示自己的不捨,一邊表示自己的榮幸。

雲夕冷眼旁觀這父女情深,最後張大元總算離開了。

等他走後,張雙雲立刻收了原本不捨的表情,神態有些冷漠。

雲夕一看她這表情,就便知道這姑娘大概是知道了所謂的真相。

張雙雲跪了下來,重重給她磕了一下頭,“多謝夫人救我一命。”

雲夕將她扶起來,她一貫喜歡拎得清的女孩子。

張雙雲站起後,苦笑道:“剛剛還真是讓夫人您見笑了。”只是爲了還留在家裡的母親,她不能露出半點的端倪,只能忍着恨意同親生父親周旋。

她的臉上多了幾分的迷茫,“難道就因爲我是女孩子,就得犧牲我自己,給男子讓路嗎?”她的母親持家有道,溫柔賢淑,除了沒有誕下兒子,其餘沒有可指摘的地方,偏偏卻落得這樣的下場。爲了她這個女兒,也不敢同父親真正撕破臉。

想到這裡,張雙雲就越發不甘心了,聲音也不自覺帶出了這樣的情緒,“那賀濤,文武皆遠遠不如我,就只因爲他是男的,父親便將一顆心歪在他身上,我不服!”

她的眼眶發紅,胸口像是塞了一塊大石頭一樣,沉甸甸的難受。她想讓母親能夠真正展開笑顏,想要讓父親後悔,想要讓他們得到報應,可是這些卻沒有一個她能做到的。

雲夕知道這姑娘估計是在家裡壓抑得太久了。

她嘆了口氣,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你看着我。”

她的聲音溫柔卻堅定,張雙雲不自覺地擡起頭,與她視線相對。

雲夕語氣平靜,卻蘊含着淡淡的自信,“你看看我,我也是女的,但是有人說我不如男子嗎?紅姑也是女的,但是現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的名字,無論是大楚還是草原,都有不少人給她立長生碑。”

草原因爲得了大楚的提醒,提前做好了準備,在雪災中避免了很大的損失,他們自然對紅姑感激不已。

雲夕頓了頓,“還有練霓裳,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女子,就算有人說她寫的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小說,可是喜歡她的人卻比討厭她的人要多得多。性別,從來不是決定一個人成就的因素。”

“只是抱怨現實的話是永遠無法改變自己的處境的。在你決定踏出這一步的時候,你便已經完成了最困難的一步。告訴我,你想做什麼?”

像是受到那雙眼睛的蠱惑,張雙雲不自覺將心中埋藏在最深處的念頭脫口而出,“我想當將軍!”

在聽到這個回答的時候,雲夕很欣慰,好歹這姑娘不是說想嫁給達官顯貴來報復父親。

“是不是很好笑?”

瞥見雲夕臉上淡淡的笑意,張雙雲不知爲何,臉頰有些紅,也跟着口不擇言了起來,“我,我從小就喜歡看兵書,喜歡刀槍弓箭這些……喜歡看那些將軍上場殺敵的故事。我……也看過報紙上那花木蘭的故事,寫的真的是很好。”

讓她看了都涌出了女扮男裝去從軍的衝動。

雲夕將手放在她肩膀上,像是要將某種力量傳達給她一樣,“那就去試試吧。”

“可是,戰場上是不收女士兵的。”張雙雲苦惱道。

雲夕道:“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她停頓了一下,說道:“翊染她手下有一個娘子軍,從去年便開始在訓練。她也求得了陛下的旨意,將來有機會能夠上戰場,你若是願意的話,我便送你到她那邊。”

“只是你得想清楚,你若是想脫穎而出的話,註定要付出比別人百倍的汗水和眼淚。”女將軍……還真不是一般的困難。

張雙雲怔了怔,繼而重重地點頭,“我知道了。”

她的路要怎麼走終究要看她自己,雲夕唯一能做的便是提供給她一個機會了。她只希望張雙雲不會讓她失望。

……

雲夕就這樣帶着張雙雲一起上路了。在他們走的時候,不少老百姓都跑來給他們送行。老百姓的想法十分樸實,誰真心對他們好,爲他們做實事,他們就擁戴誰。雲深拿出了炸藥,炸開下游的口,讓洪水成功退去。雲夕則是組織捐款,讓他們能夠拿到一些補貼。因此他們對於這些欽差大臣都是發自內心的擁戴。

胡瑾萱也在送行的隊伍之中,她依舊是一身白衣,在人羣中那叫一個鶴立雞羣,讓人能夠一眼看到她。

她上前一步,說道:“我做了一首詩,想要替丘州的百姓感謝幾位大人。”

趙文書道:“事實上,最辛苦的是葛知府和其他丘州的官吏。”他們也就是在這邊呆了段時間而已,辛苦程度哪裡比得過這些人。

趙文書的話說的丘州一些過來送行的官員心情舒暢不已,相對而言,就越發看不上胡瑾萱了。他們這段時間累死累活的,也沒看到這位大小姐說點好話,欽差來了,她就立刻給人寫詩讚美,這也太勢力了吧。

胡瑾萱輕啓朱脣,正要吟出她花了好些時間做出的詩詞,下一秒……她卻感覺到雙腳傳來了熟悉的感覺,像是有東西捆住她的腳一樣。

噗通一聲……場面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胡瑾萱直接栽倒在地上,臉着地,因爲她倒下之前嘴巴張開的緣故,直接就啃了一嘴的泥土,嘴裡除了泥土,還混合着牙齒磕到地的血水。也幸虧是這邊是草地,不然胡瑾萱只怕就要破相了。

比起疼痛,更多的是羞辱,她居然再一次在大庭廣衆之下出了大丑。

胡瑾萱的丫鬟玉琪連忙將自家小姐拉起,地上直接就印出了一個人臉的形狀。胡瑾萱嘴脣上沾染了血和泥土,臉上灰撲撲的,原本精心打造的妝容毀於一旦。

不少傾慕她的少年看到她這樣子,大受打擊。

胡瑾萱再怎麼端着,也是不到十六的少女,沐浴在衆人複雜的目光中,她再也忍不住,眼眶一紅,直接拎着裙子跑走了。

雲夕看着她的背影,坐回馬車內,深藏功與名。

想當衆勾引她老公,也得看她願意不願意。

很快的,他們的隊伍便離開了丘州,前往下一站蘆洲。

雲夕雖然是坐馬車裡,不過張雙雲卻選擇了坐馬車。這姑娘倒是挺能幹吃苦的,一路上跟着騎一整天的馬,大腿內側都磨破皮了,也不曾哼過一聲。

只是雲夕有心再繼續觀察她,而張雙雲也的確沒有讓她失望,沒有抱怨過隻言片語,而且也懂得同人請教更好的騎馬方式。她的騎術也在這過程中進步得飛快。她同朵朵相處得很好,基本都是同朵朵請教。朵朵除了指點她的騎術,在武功上偶爾也會指點一些。

等到兩天以後,雲夕便將一瓶千鶴膏送給她,讓她好好地敷在傷口處。

張雙雲用過後也被其療效狠狠地震驚了一回,忍不住同朵朵道:“以前我聽人家將千鶴膏吹捧得天上有地下無的,還挺不以爲然的,今日才知傳聞不虛。”

朵朵十分與有榮焉,“這可是我姐姐弄出的東西,自然是最好的。”朵朵一直都是一個合格的雲夕吹。

他們將所有的受災州城一路看了個遍,等抵達最後一站楚州的時候,已經是五月底了。

時隔幾年,再次踏上楚州的土地,雲夕有種神奇的感覺。

楚州的變化並不大,同她離去之前似乎沒有太大的差別。

李司忍不住道:“感覺楚州似乎一點都沒被雪災和洪災影響到的樣子。”同先前他們所見過的那些地方形成了鮮明對比,繁華熱鬧。

旁邊一個大娘忍不住道:“去年雪災還是比較大的,不過明公主人好,送了好些炭火給大家,我家也分到了十斤呢,再加上朝廷送的,雖然苦了點,但大家還是順順利利熬過了這個冬天。至於洪水,因爲先前堤岸修建的好的緣故,並沒有影響到我們。”

“明公主可真是好人啊,即使被冊封爲公主了,依舊沒忘本,沒忘記我們這些老百姓。對了,下午萬事屋的人還要發放一些粥米下來呢,你們到時候也可以去排隊。”

因爲他們喬裝的緣故,看起來就像是從外頭過來的流民,所以大娘也沒看出站在她面前的就有她口中稱讚不已的“明公主”。

楚州本身就是雲夕的家鄉,雲夕對這邊比對京城更有感情,自然偏向他們,當時撥了不少木炭和米糧下來。

被人這樣大肆表揚,即使她臉皮不算薄,也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幸虧她臉上抹了不少的灰,即使紅臉別人也是看不出來的。

李司笑着看了雲夕一眼,對這大娘道:“這倒是楚州的幸運了。”

雲夕來到楚州的地盤,自然想起了被她暫時寄放在阿玉那邊的寶貝女兒,歸心似箭。

趙文書等人還得在這州府停留個兩天,雲夕乾脆先回去鳳凰縣了。州府這邊本來就有萬事屋分店,她直接乘坐店裡的駿馬過去,一路快馬加鞭,不到晚上便抵達了鳳凰縣,朵朵和張雙雲也跟着她一起,雲七同樣被打發和他們一路。雲夕覺得帶個大夫在身邊也好,因此沒有反對。

當她回到宅子前,拿下帷帽的時候,門房看到她直接呆了,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爲他是在做夢。

雲夕不想引起大家的注意,將帷帽重新戴上,“先進去再說。”

等見面了自然又是一場的相見歡。尤其是珠珠,看到她後就開始掉起了金豆豆,彷彿受到了多大的委屈一樣。雲夕也是第一次和女兒分開那麼多天,說不想念是騙人的,她抱着女兒,一邊用手絹給她擦臉,一邊溫柔地安撫她。不過看珠珠臉色紅潤,就知道她在這邊被照顧的很好。

趙夫人看着她,忍不住道:“我看你倒是清減了一些。”

雲夕摸了摸自己的臉,“我倒是沒覺得。”不過卻也感覺到自己的皮膚沒有剛出發的時候好,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她還是等回到京城後再好好保養皮膚好了。

她看趙夫人的氣色倒是好了許多,可見這段時間休養得很好。

雲夕的目光落在阿玉微微隆起的小腹,驚喜道:“阿玉你懷孕啦?”

賴小四在旁邊抿脣一笑,身姿亭亭玉立,聲音也十分清脆,“嫂子已經有四個月了。”

雲夕遺憾道:“你們也不同我說一聲,我都沒給你備份禮物。”

阿玉道:“你來了便是最好的禮物了。”雲夕是她這輩子最感謝的人,若是沒有云夕,她到現在已經在原來的吳家過着豬狗不如的日子。那時候的她哪裡想過會有現在這般好日子。

阿玉的手不自覺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神色溫柔。

雲夕道:“小四也是個大姑娘了呢。”先前小四及笄的時候,她在京城,還送了份禮物過來。

阿玉道:“小四的親事前幾日也定了下來,是鄰縣的陳秀才。”這位妹夫也是丈夫賴三細細考察過後才定下來的。

小四聽到阿玉提起自己的親事,臉上飛起了一抹的紅暈。

雲夕欣慰一笑,“那我倒是來得巧了。”只可惜她這趟是因爲公事而回來的,都沒能準備好禮物,只能等回到京城後才籌備了。

她抱着珠珠,和自己過去這些相熟的好友說話,原本幾年不見的隔閡在這淡淡的談話之中,也慢慢消失了。

能夠看到以前的好友一個個找到自己的幸福,雲夕也很爲她們高興。

雲夕忍不住同阿玉問起了其他人的近況,過去那麼多年,她以前在這裡認識的那些朋友,全都已經成親生子了。

阿玉同康雅兒、田如惠和齊天香等人都還有來往,其他人倒還好,就是齊天香的情況比較糟糕。

阿玉說到這位好友,也忍不住嘆氣,“我看天香她還不如同她丈夫和離算了。”齊天香當初所嫁的是一個秀才,那秀才家自詡是書香世家,對齊天香分外看不上。尤其是她那婆婆,整日讓她豎規矩。

“她去年流了一個孩子,因爲小月子沒養好的緣故,傷了身體,日後懷孕的可能性很低。那李家拿着她的嫁妝,納了不少所謂好生養的妾室進門,偏偏她一句話都不吭聲。”

“那李家吃用都是用她的嫁妝,還苛待她,真真讓人看不起。她那丈夫考了幾次,都沒成功考中舉人。不過這也是正常的,咱們鳳凰縣能在三十歲之前考上舉人的都算是鳳毛麟角,只是李家卻怪到天香頭上,覺得是她八字不好,礙了那李峰的前程。她婆婆更是直接將自己的孃家侄女擡進門當貴妾,那女的還生了個兒子,更是擠兌得她在李家連站的地方都沒有了。”

阿玉對她可謂是恨鐵不成鋼。但凡齊天香願意,她肯定會爲她出頭的,只是對方偏偏選擇逆來順受,還覺得這都是她的命,氣得阿玉都不想同她來往了。

雲夕沉默了一下,“這也是她的選擇。”

阿玉才同雲夕說起齊天香沒多久,第二天齊天香便遞了帖子過來。雲夕回來的動靜也不算小,一個晚上過去,基本鳳凰縣的人都知道了,好些人家都遞了帖子過來。

雲夕看在過往的情分上,有心點醒她,便讓她進來。只是齊天香並非自己一個人來,身邊還跟着一個打扮得妖妖嬈嬈的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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