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家暴,鴻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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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左亭既然是來“興師問罪”的,那自然不必當樑上君子,而是堂堂正正地走正門。『樂『文『小『說|

公主府的護衛看到明左亭,那叫一個不爽,冷着臉道:“明侯爺有何貴幹?”還不忘在後面四個字加了重音,渾身上下都寫滿了不待見三個字。

朵朵性格溫柔善良,對誰都沒有架子,因此很得府裡的人喜歡。結果同她定親的明左亭卻死性不改,轉而喜歡上一個造作的小倌,這府裡上下的人自然看明左亭十分不順眼,若不是礙於他侯爺的身份和他本身的武力值,早就暗搓搓將他拖到小巷子套上麻袋狠狠揍了。

明左亭原本正要和顏悅色一把,猛地想起了自己的任務是要過來興師問罪的。原本的笑意立即收了起來,眸光轉爲冷漠,整個人散發着一股的不悅,“只是想爲我家玉憐討回一個公道罷了。”

在說到我家兩個字的時候,他真是恨不得嘔出一口鮮血。等事成後,若是大皇子被圈禁了,他定要送幾個醜女人進去噁心他一把。

護衛皮笑肉不笑道:“明侯爺只怕是受人矇騙了,分明是那人故意上我們府中惡心人,還將夫人給氣病了。”

氣病這只是誇張說法,雲夕準確來說,被噁心到的比較多。當時玉憐離開後,她便讓人趕緊將他走過的地都用清水沖洗一遍,嫌棄對方污了她的地盤。

明左亭道:“玉憐在府上甚至受了傷。”

護衛睜眼說瞎話,“我看是那人故意自己弄出傷口來陷害夫人。京城中誰不知道夫人最是善良大方,哪裡會隨便傷人。”

雲夕做這幾年來做的善事很多,成功在人前塑造出一個善良無私的形象,這也讓她佔據了很大的優勢。比如她若是懟上別人,大家的第一反應就是對方肯定有問題。

明左亭道:“玉憐性格溫順單純沒心機,哪裡會做出這種故意陷害人的事情。”

護衛撇了撇嘴,懟了回去,“侯爺若是登門賠罪也就算了,若是打算興師問罪的話……”他正要放出幾句狠話,卻看到夫人身邊的銀丹姑娘款款走了過來。 Wшw ★ttKan ★¢○

銀丹冷冷淡淡道:“明侯爺請進。”

銀丹作爲雲夕身邊的大丫鬟,在府裡的威信槓槓的,她這樣一開口,護衛也就沒說什麼,放明左亭進去。

銀丹沉默地將明左亭給領了進去。

雲夕將其他人遣了下去,好整以暇道:“怎麼?打算如何興師問罪?”

明左亭苦笑道:“姐姐何必這樣消遣我。”

雲夕涼涼道:“別亂認親戚,我可不是你姐姐。”

明左亭臉皮那是相當的厚,說道:“您是朵朵的姐姐,我自然也該稱呼您一聲姐姐。”

雲夕道:“別,現在我們兩家可沒有什麼關係,朵朵同你親事已經解除了,庚帖都收回來了。”就算知道對方是權宜之計,一想到表妹這段時間所經受的流言蜚語和背地裡的詆譭,雲夕心中便十分不爽,不自覺遷怒到了明左亭身上。

明左亭輕輕撫了撫自己的鼻樑,神色有些無奈,他咳嗽了一聲,還是厚着臉皮道:“姐姐,我能否見朵朵一面。”這段時間,他爲了不被人捉到破綻,都不好上門找朵朵,直到今天好不容易纔尋到了理所當然的登門機會。

雲夕擠兌了他一回,又看他態度不錯,氣也消了幾分。

她轉頭對立秋道:“帶他去朵朵的院子中吧。”

明左亭見她態度鬆動了不少,不自覺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頭。

在離開屋子後,他忍不住擦了一下額頭上滲出的汗水。在面對雲夕這位未婚妻的表姐時,他感覺壓力比面聖還要大得多了。他心中甚至猜測了起來:雲夫人對他態度如此惡劣,應該是爲朵朵抱不平吧?這樣看來,朵朵是不是也會因爲玉憐而吃醋?

想到這個可能性,明左亭的心情不自覺好轉了起來。

……

當立秋將明左亭領到朵朵面前時,朵朵正在手捧着一個小碗,碗裡放着一朵用白蘿蔔雕刻而成的荷花,荷花漂浮在清水上,匯成了一個清雅的小景觀。

朵朵正在用雪凝功努力將碗裡的清水凍成冰塊,聽到腳步聲,她眼睛擡也不擡一下,專注地看着那青花瓷碗。

銀丹將明左亭帶過來以後便十分識相地離開,在門外守着。

“你在做什麼?”

“將水冰住。”朵朵在明左亭面前一直都是不鹹不淡的態度,應該說她對待男子皆是這般的態度。這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爲她當白衣教教主當久了,見多了負心薄倖的人,不免對情愛看淡了許多。雖然她也清楚不能這樣一竿子打死,還是有如姐夫這樣一往情深的人,但這樣的人物終究鳳毛麟角。

明左亭看她這樣子,不免有些挫敗。一開始他關注朵朵只是爲了她的功法,久而久之便對這個容貌秀美氣質冷淡的女子上了心。倘若她在所有人面前都是這姿態也就算了,偏偏他見過她在親人面前的模樣。

笑容溫柔而清淺,宛若空谷幽蘭,帶着淡淡的香氣,在不知不覺中便駐紮進他的心,讓他忍不住想要逗弄她一把,讓佳人能夠在他面前展露出更多的相貌。

他嘆了口氣,發現自己先前想看她吃醋,根本就是想太多。

他壓下無奈的情緒,露出一貫風流的淺笑,“你這是在練雪凝功嗎?”目光則是毫無遮掩地落在朵朵身上,欣賞着面前的美景。朵朵身着淺藍色的衣裙,手捧着那碗,神情專注。她身後事一棵開得正豔的桃花。只是即使是那枝頭上最美的一朵花,卻也及不上她這一抹的麗色。

朵朵又不是木頭,被人這樣認真盯着,不免有些不自在。她難得回答他的問題來轉移這點小情緒,“不是,只是珠珠喜歡,便做一個給她玩耍。”

明左亭語氣多了幾分的幽怨,“平時我想讓你陪我練練功法,你卻十分不願,卻寧願消耗內力給小孩子做玩具。”就連偶爾的幾次切磋,也是他借用先前的恩情換來的。

朵朵聽他這怨婦一樣的聲音,差點手抖將碗給掉了。

她將內力輸送到碗裡,帶着寒意的內力最終將碗裡的水凍結成冰。

她吩咐銀丹過來將這碗送去給珠珠,旋即側頭看向明左亭,“嗯,你想要切磋?”

她懷疑明左亭同她定親的原因,只是爲了日後方便武學上的交流。

明左亭順杆子爬上,“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朵朵有種不小心掉坑裡的感覺,她眼睛微微眯起,說道:“按道理來說,今日你過來,我們家應該好好同你算賬纔是。”

“所以?”

朵朵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這笑容難得帶上幾分的惡趣味,“所以你若是完好無缺地離開,那就太不符合常理了。所以……我們兩個來切磋,不過你不許還手。嗯,這樣的話,等你出去了,大家肯定會相信我們兩家徹底交惡了。”

她語氣躍躍欲試了起來,朵朵先前不喜歡同明左亭交手的原因便是因爲明左亭的功法明顯剋制她的雪凝功。就算他手下留情了,朵朵也有種憋屈的感覺。

明左亭嘴角抽了抽,他不還手的話算哪門子切磋,壓根就是單方面的捱打好嗎?

只是擡眸對上朵朵神采奕奕的眼睛,她似乎難得在他面前展露出這樣的一面。

不就是被打幾下嗎?有什麼要緊的?吃得苦中苦,方能順順利利將妻子娶回來。

於是單方面的毆打……不,是切磋便這樣開始了。

朵朵的武功因爲紅姑送的那二十年內力,原本就不在明左亭之下,若不是功法剋制,說不得還能更勝一籌。在明左亭留手的情況下,還真吃了好些苦頭。

一刻鐘以後,明左亭原本石青色的長袍沾染上了些許的塵土,俊美的臉龐在靠近下巴的位置多了一道的淤青。

看到那淤青,朵朵不由有些心虛,她原本只想稍微給他點小小教訓,只是要讓那一道勁氣擦過他臉。原以爲以明左亭的身手一定能避開的,誰料到他那一下沒閃開,捱了個正着。

或許她內心沒有想象中那麼平靜無波,外界的言論多少也給她帶來了小小的困擾,只是朵朵一貫善解人意,並不想讓關心自己的親人們擔心,這才做出了完全不在意的樣子。只是人活在世上,又怎麼可能真的做到萬事不縈繞於心。

在同明左亭“切磋”的時候,她便不自覺帶出了這點的小情緒。

朵朵心善,覺得是自己做得不對,也不扭捏,直接便道歉了,旋即道:“不然我幫你上一下藥?”

明左亭反倒拒絕了,這倒不是他多麼正人君子,只是純粹覺得這傷留在臉上也挺好的,能讓某人時時記掛着這事。另一方面,也能夠徹底坐實兩家決裂一事。

當然,在朵朵面前,他也只是拿了後面一個作爲理由。

朵朵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她憶起了今日上門來的玉憐那噁心人的模樣,不由用同情的眼光看向明左亭。她和姐姐也就是被噁心不到半個時辰,這人還得繼續被噁心好幾天,看來還是他比較慘。

只是……雖然姐姐先前說明左亭是故意做出斷袖的樣子來擋住桃花運,但朵朵潛意識中還是有些不相信的。

她回想起玉憐下午說過的話,補充道:“倘若你將來遇到一個真愛的小倌,想將他養着,只要不是玉憐那種噁心人的風格,我是可以當做沒看到的。”

明左亭看着她通情達理的模樣,差點沒嘔出一口的鮮血。

他……真的不是斷袖啊。

所謂的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不外乎如是。

明左亭那叫一個憋屈,只能將這筆賬默默記在玉憐身上,等事情結束後在好好算賬。

儘管明左亭不需要她上藥,但朵朵最後還是給他準備了一瓶千鶴膏讓他帶走。

雲夕看到他臉上的傷口後沒說什麼,還多給了他一瓶藥,一轉頭便對朵朵調侃道:“朵朵出息了呢,居然還會家暴了。”

朵朵被表姐的話弄得很是無語,神色之間有些愧疚:“是我沒收住手。”

雲夕哪裡不明白明左亭那點小心思,再看妹妹這真心實意懺悔的模樣,那叫一個恨鐵不成鋼。怎麼她的兩個妹妹都這麼容易被吃的死死的?

正如同他們所想的那般,當明左亭帶傷怒氣衝衝離開後,整個京城都知道兩家鬧翻的消息。

鑑於是明左亭有錯在先,爲了一個尚不得檯面的小倌削了杜家的面子,也難怪杜家這樣好性子的人家都發火。不過一些人對於這種發展是明顯的喜聞樂見。

大皇子私下更是同二皇子道:“這美男計還真不是普通的好用啊。不如咱們也使用在雲深那豎子身上?你看他那麼多美人都能視若無睹,保不齊也是個斷袖。”

大皇子的生母淑嬪因爲雲夕而被降位,而他自己更是因此徹底失了聖心,導致他對這夫妻兩恨得牙癢癢的。

原本大皇子和二皇子掐得你死我活的,時常詛咒對方喝水嗆死,只是這幾年來,兩人皆是一般的待遇,被迫沉淪,反倒是過去不起眼的老三異軍突起,撿了大便宜。

正所謂沒有仇恨抵不過利益,兩人最終選擇暫且摒棄仇恨攜手合作。

二皇子嗤笑道:“你真當沒有人嘗試過送美男嗎?”無論是美色還是金錢,那雲深還真做到了不爲所動。

兩人沉默了一下,大皇子道:“你那邊都準備好了嗎?”

二皇子微微一笑,“不必擔心,已經萬無一失。”他垂下的眸子中飛快地掠過一抹的陰翳和嘲諷。

二皇子楚鈺同楚隆約定好以清君側的名義將雲深斬殺當場,然後再令楚息元禪位於大皇子。若不是爲此,大皇子楚隆也不會鋌而走險同楚鈺合作,他可不想操勞一場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只是楚隆不知道的是,楚鈺早在他身上動了手腳,遲早皇位依舊會重新落在他手中。

兩人看似親密合作,其實各懷心思。

……

不知不覺中,時間不疾不徐地走向了三月十二號。

雲夕這天沒有穿朝服,而是換上了較爲輕便的杏黃裙子。無論是國公夫人的誥命服還是公主朝服都太過沉重,穿上後容易束手束腳的。反正這種滿月禮並不是祭天一類的儀式,不需要太過莊重。幾家的人都已經被雲夕轉移到了她府裡這邊,裡三層外三層都有人保護着。

雲瑤更是學會了點炸藥,準備到時候誰來便炸誰,非得炸得敵人屁滾尿流不可。

雲夕臨走之前,雲瑤還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大包大攬,“姐姐你放心,倘若有人膽敢過來,我來一個殺一個,來一對殺一雙。”她學武這麼多年,自覺今日總算有大展身手的機會,那叫一個心潮澎湃。

我們的雲瑤姑娘,心中依舊藏着一個俠女夢。

雲夕看她這樣……還真的很不放心,她轉而叮囑朵朵多看着雲瑤一點,還是朵朵更穩重一點。

朵朵抿脣一笑,“姐姐你放心吧。我也在姨母嬸孃他們身邊放了好些人,定能夠萬無一失地護着他們。”至於侄子侄女,姐姐留了最少十多個人護着他們,根本不需要朵朵操心。

雲夕也知道自己做了好幾手的準備,肯定不會出差錯的,只是因爲她到時候不在現場,除非事情塵埃落定,不然哪裡可能完全放下心來。

她再次將所有事情都檢查了一遍後,才帶着立秋和霜降進宮去,雲深身邊則是依舊是墨煙和雲大。

這滿月禮是在凌波苑那邊舉行。凌波苑最漂亮的儘管便是那一片的荷花,只是現在並非荷花盛開的季節,放眼望去盡是一片碧綠。楚鈺請求將地點定在那邊,便以二皇子妃白氏最愛荷花作爲理由。這理由還真有些牽強,畢竟這回在宮裡舉辦滿月禮的皇孫是庶妃齊氏所生。齊氏在生下這孩子後,便被擡舉成爲側妃,有了撫養皇孫的資格。要說白氏能看着這庶子順眼鬼才相信。

偏偏楚鈺就堂堂正正地拿白氏作爲藉口。

他選擇這凌波苑的原因雲夕也知道,因爲凌波苑同其他的園子並不同,進出都是通過那兩扇的垂拱門,只要控制住那兩扇門,到時候便能夠將所有賓客給包抄了。

凌波苑這邊的地盤頗大,擺下五十張圓桌並不成問題。此時春光乍暖,草長鶯飛,微風輕輕撫在臉上,不自覺將心頭的惆悵吹拂了去。

雲夕同雲深一起過來後,兩人位置便分開來。

雲夕照例同好友翊染坐在一塊,燕翎恰好前段時間發現有孕,現在還未滿三個月,便以這爲理由留在家中養身子。雲夕也覺得這樣好,宮裡今日註定是要掀起一片腥風血雨,燕翎懷着身孕,若是不小心受到驚嚇就不好了。說起來她那兒子溫堯也已經快三歲了,這一胎來的倒是恰恰好。溫老夫人巴不得孫媳婦能多生幾個孩子,好讓溫家子嗣綿延。

陸翊染今日做了男裝打扮,頭髮簡單地豎起,衣服利落,顯得英姿颯爽。

雲夕不自覺多看了她幾眼,陸翊染擡了擡下巴,笑道:“我這樣打扮好看吧?”

雲夕點點頭,她心中明白好友之所以做男裝打扮也是爲了方便行事。反正她在世人眼中一貫性子乖張,無論做出什麼事情都不稀奇。

有時候雲夕也會十分羨慕翊染生活得如此恣意,她是真正做到了不在乎世人的看法。

兩人坐在一起,不自覺湊在一起嘰嘰咕咕地說這話。

很快的,她身邊又坐下了一個熟人,正是三皇子妃楊葉卿。楊葉卿還將自己的兒子楚天湛給帶了過來。楚天湛被教養得很好,看到她們兩人規規矩矩地請安問好。

雲夕忍不住低聲問道:“怎麼今天也將天湛也給帶來了?”不僅如此,她發現蘇婉也進宮了。雲夕先前也寫信稍微提點過蘇婉,她纔不相信以蘇婉的聰慧,看不出今日是鴻門宴。

楊葉卿低低笑了笑,湊在她旁邊耳語道:“我想了想,覺得府裡比不過你身邊安全。”

她的聲音充滿了氣定神閒,彷彿自己只是過來赴一場再尋常不過的宴席。

雲夕啞然失笑,她倒是沒想到楊葉卿對她竟是這般有信心。

楊葉卿說完後轉頭看着兒子,神色溫柔。她現在的心願便是將兒子好好撫養長大,爲了天湛,她現在甚至還在避孕,生怕懷孕過後沒法花太多的心力在天湛身上,讓她失了勝算。

只要天湛好好的,就算府裡其他女子生下再多的孩子,她也不擔心。

雲夕看着她神色悠然自得,心中十分爲她惋惜。三皇子楚齡簡在聖心,被認爲是下一任繼承人的不二人選,想要趕熱竈的人不少。這一年來,三皇子府至少多了五個不同勢力送來的女人,其中更是有位謝家長房的嫡幼女,因爲身份高貴,一入府便佔了最後一個側妃的名額。這位謝氏按照蘇婉的說法,已經有兩個月沒換洗月事帶了,只是謝氏似乎隱瞞着這件事,似乎想等胎相穩了後再爆出。

謝氏身份一點都不遜色於楊葉卿,倘若不是楊葉卿比她年長几歲,這正妃的位置還真輪不到她。若是謝氏誕下男孩,對楊葉卿肯定會造成不小的威脅。她也明白這位嫡幼女在家是個受寵的,性格天真浪漫,對楚齡的心意可謂是日月可昭。這種類型的女子無疑是男子所不能抵擋的,因此謝氏頗受寵愛,若不是還有一個尤氏同她分庭抗禮,只怕這府裡便要成爲她的天下了。謝氏對楊葉卿並不服氣,言語之間頗露鋒芒。

雲夕心中卻十分明白,世家出身的女子,基本的教養是有的,察言觀色更是基本技能。謝氏這般態度,自然是有楚齡背後的縱容。

想到這裡,她對楚齡更是生起了幾分的警惕。楊葉卿作爲楚齡的正妻,恭良賢淑,對上孝順,對下慈愛,將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條的,讓人說不出半點的不好,讓楚齡無後顧之憂。偏偏這樣好的妻子,楚齡卻不懂珍惜,反而將她作爲平衡的棋子,由不得人寒心。

楊葉卿似乎看出她的想法,說道:“你放心,我和婉兒,也不是那等會吃虧的人。”

“沒想到三弟妹同雲夫人倒是投契。”一道聲音響起,雲夕回過頭,大皇子妃徐慧溪同樣在他們這一桌入座。

在丈夫被擼了爵位的這幾年,徐慧溪的日子顯然不太好過,即使用最好的胭脂水粉,也依舊遮掩不住眼角的細紋和眼中的疲倦。說起來大皇子也是挺鬱悶的,被禁足府裡的這幾年,他後院的女人給他生了四個孩子,只可惜全都是姑娘。

徐慧溪臉色紅潤的楊葉卿以及她懷裡健康可愛的楚天湛,心中的嫉妒更是像雜草一樣飛速蔓延。當年她們兩個一同定親皇子,只是那時候的大皇子炙手可熱,京城人都覺得她比楊葉卿有福氣。如今兩人的境況卻是顛倒了過來,她心理頓時不平衡了起來。

想到今日過後,丈夫便能登上那至高無上的位置,自己也能成爲高高在上的皇后,徐慧溪這才勉強維持住了皇子妃應有的儀態。

雲夕淡淡一笑,“只是說得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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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慧溪看雲夕面色紅潤,再聯想起雲深對妻子的呵護,不得不在心中默唸一百遍的道德經才心平氣和,“我聽聞小公主最是活潑可愛,夫人今日怎麼沒將她帶進宮?”

雲夕道:“這丫頭昨天玩得太過火,今天早上起不來,小孩子又容易睏覺,我便讓她在家裡好好休息。”

徐慧溪道:“我原先在府裡便聽說小公主生的極好,可惜一直沒機會見上一面。”

“會有機會的。”

雲夕打起精神同徐慧溪敷衍着。

沒一會兒,二皇子妃白氏也同樣落在了她們這一桌,她倒是沒同雲夕打招呼,只是沉默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在宴席正式開始前的一刻鐘,廢后曹氏來了。這還是曹氏被廢以後第一次出現在人前,曹氏原本是四十歲出頭,幾年的冷宮生涯,讓她從一個雍容華貴的皇后變成了一個老態龍鍾的女子。她額頭上是一道道的皺紋,滿頭銀絲,說六十歲都沒有人懷疑。

不少人都用震驚的眼神看着她,似乎有些難以置信她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昔年曹氏貴爲皇后,不僅育有太子,還有一嫡公主。只是轉眼間,太子被廢,那嫡公主年紀輕輕因病去世,曹氏也因爲犯下一系列的過錯而被禁足於不見天日的冷宮中。

曹氏對於這些打量的目光視若無睹,直接在嬪妃吊尾的位置坐下來。畢竟她被廢以後,根本沒有位份,連宮裡的常在都比她有地位。

楚息元坐在高臺上,望着曹氏的眼神有些複雜。儘管年少時迎娶曹氏並非他心之所願,只是他對她卻也做到了最基本的尊重。

他輕輕嘆了口氣,或許從一開始他便沒看明白她吧。他不明白爲什麼曹氏對雲深這孩子會懷着如此大的恨意,甚至在雲深小時候便算計讓他流落民間,毀容殘疾。

楚息元收回視線,重新變回了那個威嚴沉穩的帝王,然後宣佈宴席開始。

絲竹聲奏起,宮女們井然有序地將飯菜端上了桌子。

雲夕注意到她桌前擺着一道龍井蝦仁。似乎自從楚息元賞賜給她這道菜後,每次她赴宴,宮女都會將這道菜擺在她面前,而她也會象徵性地吃一些。

若是平時,雲夕吃也就吃了,但今日不同於往前。宴無好宴,她還是謹慎一點的好。

徐慧溪見她沒動筷,露出恰如其分的驚訝,“咦?今日的飯菜不合雲夫人口味嗎?”

雲夕抿脣淺笑,“最近我吃葷腥會想嘔吐。”

其餘人聽了這話,露出了心領神會的眼神,目光不自覺投向雲夕的肚子。顯然這些人都誤解雲夕懷孕了。

雲夕也不辯解,反正用這個藉口可以擋掉很多的事情。

徐慧溪十分關切地讓人給她重新倒了一杯的溫水。當着她的面,雲夕倒是喝了一些也算給面子。只是那些水根本不曾碰觸到她的嘴脣便被她用內力蒸發掉。她也注意到在她喝了水以後,徐慧溪眉眼越發鬆快了幾分。

陸翊染也順勢放下了筷子,手輕輕摩挲着酒杯。當有人同樣問她的時候,她只是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說道:“這個啊,大夫讓我最近小心一點呢。”

其他人的神色不自覺變得古怪起來。不少人心中更是嘀咕:這雲霓公主膽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大,居然來未婚先孕這一套。

雲夕嘴角抽了抽,她纔不相信好友懷孕,純粹就是糊弄人而已。

徐慧溪眼神暗了暗,但最終沒說什麼。

啪的一聲,一雙筷子掉落了下來,發出了清脆的聲音,一個老夫人身子一軟,直接歪倒在桌上。

而這僅僅只是開始,不多時,不少人用了飯菜的人便感覺四肢無力,倒了下來。

雲夕一轉眼,便看到雲深也跟着倒下,於是,她也跟着大部隊一起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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