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思將李君閣抓過來說道:“還要感謝你表哥,嘿嘿嘿,這次拿了個IDEA!”
李君閣一頭霧水,說道:“這單詞我熟,老大你不用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念……”
秋丫頭在旁邊笑得打跌:“IDEA全稱是Industrial Design Excellence Awards,美國消費市場工業設計大獎,跟你想的那單詞不是一回事!”
李君閣說道:“嗐!這麼回事啊,然後呢?”
秋丫頭莫名奇妙:“什麼然後呢?”
李君閣說道:“你總得告訴我這獎的級別啊,金鷹?金雞?百花?還是夾川縣中學元旦文藝匯演一等獎?”
秋丫頭笑得前仰後合:“這意思啊,啊哈哈哈哈二皮哥你是不是拿過那個什麼文藝匯演一等獎啊?這麼念念不忘……”
李君閣一腦門子黑線:“別鬧,說正事呢!”
秋丫頭捂着肚子:“哎呀不行,笑死我了,老大,IDEA怎麼也得算大半個奧斯卡吧?”
許思笑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現在好多大獎都被一些大產家壟斷了,什麼手機,汽車,竈具,冰箱……雖然也算世界性的四大設計獎項,可是不是還足分足量,也值得商榷了。”
秋丫頭說道:“老大你跟他們可不一樣,那些複雜的工業品不去說它,煤砂器這種越簡單的東西,能獲得這個獎,就越能體現出你設計的價值。你能用煤砂器拿到這個獎,那也是世界頂級設計水平的體現。”
李君閣更加稀裡糊塗了:“等下,怎麼有扯上汽車冰箱了,這煤砂器怎麼打敗汽車的?這老外的評判標準還能靠譜點不?”
秋丫頭笑着解釋道:“這個獎項跟東西貴重與否沒關係,獎的是設計,拼的是創意,老大這個獎可是在一萬多件參賽作品中殺出來的七十件獲獎作品之一喲!”
許思搖頭道:“這個不算是我的功勞,這個獎的獲獎詞裡除了提到了造型設計,功能性設計之外,重要的一條就是用最質樸的非金屬材料完美的營造出了金屬的質感,用最巧妙的方法,最低廉的成本,給器物表面鍍上了一層最環保的材料,而且是永久性的。所有的獲獎理由裡邊,這纔是重頭。”
李君閣嘴巴都笑歪了:“不會吧,這詞兒整得可真高大上,老外沒見過煤砂鍋?”
許思攤着手道:“誰知道呢?以前可能是達不到人家最基本的審美要求吧,因此就沒有深究材料的形成。這一下子見到,被震了也不稀奇。我本來就是學院逼得沒法了拿去打醬油的,誰知道還就獲獎了!”
李君閣哈哈大笑:“老大你這個逼裝得好飄逸!”
許思也哈哈大笑,說道:“不過話說回來,我之前也想不到你外公會把煤砂泥改良到現在這個樣子。因此這個獎,大半應該是歸功於你外公纔對。這次下來還有個意思,就是看看他老人家願不願意跟我去參加頒獎典禮。”
李君閣手扶額頭苦笑道:“你可饒了我外公吧,他老人家一輩子腳就沒邁出過夾川縣,你現在要他穿着西服殺到美國去領獎,簡直就是要他老人家的命了。我看還是你得名他得利,也算按勞分配各取所需,這樣就行了。”
許思還一副不好佔便宜的模樣:“那怎麼好意思……”
李君閣說道:“千萬別不好意思!他老人家經不起這折騰!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的話,呵呵呵,我李家溝濱河公園需要藝術設計的地方多得不要不要的……”
許思嚇得連連搖手:“別別別,你們這裡都是傳統的東西,這個我不熟,可就別讓我現眼了!”
李君閣笑道:“誰說我們就都是傳統的東西了?當真以爲我們就這點水平?你看從盤鰲鄉古建羣落,再到李家溝祠堂,再到匏瓜湖水滴花瓣似的遊客中心,不就是預示着我李家溝從歷史走向未來?”
許思這才鬆了口氣:“要是僅僅是遊客中心的雕塑造型什麼的,我倒是幫得上忙。”
李君閣鼓掌大笑:“有許老大出馬,那就是萬事大吉啊,等到了李家溝,我就帶你去看那兩棟大樓和周邊環境,怎麼設計全憑你自由發揮,我絕不干涉!”
……
路過盤鰲鄉的時候,丁老頭看着古建羣落說道:“有味道,太有味道了,皮娃,明天給我們安排一艘鐵皮船吧,這個角度看盤鰲鄉,那可實在是太美了,你們幹得真不錯。”
吳梅仙拿起單反咔擦咔擦直拍,這時候笑道:“大師兄你就別爲難人家皮娃了,能在船上看當然好,要是不能,多拍點照片回去看看,看熟了再下手,也差不多是一樣的。”
李君閣笑道:“丁老可提醒我了,等開放旅遊後,經過盤鰲鄉的時候,還得讓船隻減速慢行,讓大家好好欣賞巨榕掩映下的盤鰲鄉,這就是細化遊客體驗的重要建議啊!”
說完對各位拱手道:“大家看,這就是我們沒有想到的,這樣的建議,還請大家多提,我們逐一改善!明天安排一艘小船,讓大家遊江看風景,這是沒問題的!”
說話家大家就來到李家溝小碼頭,一行人上岸,沿着石徑前行。
李鳴岐看着高大的慎清坊感慨道:“處處都可供入畫啊,老丁這次算是帶對地方了……”
吳曠卻是個急性子:“小石頭快帶路,先帶大家去拜訪你爹,我要看看他的硯臺是怎麼弄出來的……”
李君閣叫來幾個娃子幫着拖行李箱,大家一起向村尾木樓走去。
來到村尾,孫老大師兄還有石頭叔篾匠叔都在那裡等着了。
孫老看着來人哈哈大笑:“一山兄!來得何其晚也!”
這才幾天時間,孫老的精神狀態已經恢復過來,其中當然少不了李君閣偷偷給他補料的功勞,不過體重還沒恢復。
丁一山一看孫老也是哈哈大笑:“喲!老孫你越來越有仙家風範了,這是快飛昇了嗎?”
孫老哈哈大笑:“你這人就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到你去見吳道子那天,老子也還在世上逍遙呢!”
一行人相遇那就熱鬧了,吳曠拉着石頭叔說道:“這位就是王大師了吧?看着跟小石頭掛相!”
吳梅仙拉着吳曠的衣角直扥:“哥,你讓人家父子倆先說話!”
小石頭上去看着自家老爹,眼眶都溼了:“老爸,我回來了……”
石頭叔笑道:“這孩子,回來就回來唄!你師傅讓你弄的東西有譜了沒?要依我的意思,你娃還得練三年!”
小石頭陪笑道:“那是那是,我也覺得我還有些不夠資格……”
石頭叔一聽反而急了:“是哪裡出了問題?趕緊跟我說說!你師傅可是很看重你啊!他們造辦處的活,一向精到,你可不能丟你師傅的臉……”
小石頭笑道:“沒有沒有,只是先前題材沒想好,不知道從哪裡入手,路上經二皮哥一提醒,這思路就有了,晚上我再跟你探討吧。”
石頭叔笑道:“不是手法問題那就好,皮娃鬼精鬼靈的,一個肉稀飯都能讓他搞成赤玉芙蓉粥,跟你指點下這方面是沒問題的。”
李君閣一腦門子黑線:“我這都說了什麼了,我到現在都還沒整明白呢!”
不過話題還是沒法展開,說話間來到九鬥碗,宴席已開,這就入座吃喝了。
各人都對九鬥碗讚不絕口,吃喝完畢,李君閣準備安排木樓住宿。
結果衆人都打斷他,說是好不容易聚到一處,這個假期可就是砥礪切磋的難得機會,不用另外安排,就全擠一棟木樓裡邊,反正一棟樓住上十來人都是綽綽有餘,這便又彷彿回到當年集體創作的大好時期啊!
這個說法李君閣總算是能夠理解,做學問也是這套路,那就由他們去了。
在藝術家們的指揮下,直接將孫老和大師兄住着的那棟木樓調整一下,樓上各個房間分配好住房,樓下所有陳設全部清理到江景平臺上去,小兩百個平方的底樓除了保留一角做茶水區,剩下的空間就在中間擺上六張大方桌,拼排成一個大矩形,上面鋪上粗毛氈子,中間擺上從青珉石坊搬來文房四寶,筆架水洗,這就是要大幹一場的節奏。
看着一幫子老頭老太太也在嘻嘻哈哈地搭手搬桌子騰椅子,李君閣都擔心得不行,這要是一不小心閃了胳膊閃了腰,自己會不會被憤怒的文藝界人士扣上民族罪人的帽子啊……
佈置好這些,跟老頭們告別後,李君閣才送秋丫頭回家。
兩人走了一段,秋丫頭還是忍不住了:“二皮哥,小準,他還好嗎?”
李君閣笑道:“我還以爲你能忍住不問呢,他呀,還不錯,現在正在懸天崖那邊吊威亞,在苗寨拍打打殺殺,反正也是夠拼的。就是現在天天戾氣深重,你回來就好了,百鍊鋼化繞指柔!”
秋丫頭臉一下紅了,嗔道:“哎呀誰跟你說這個!”
李君閣笑道:“我還真不是說笑,有些事情隔着專業我也看不明白,但是總是感覺他現在把整個劇組都繃得太緊了,你們的專業有相通之處,還是得常去看看他,陪陪他,叫他別有那麼大的壓力,別急於求成,將作品打磨精美才是正經!這文武之道,須得一張一弛纔是。”
秋丫頭點頭道:“那我今天下午就上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