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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曠的山水圖是從五溪河上取景,河邊是江石,沙灘,花樹,一羣大雁在江灘上曬羽毛,再遠處是一片荔枝林,一個老頭扛着鋤頭,正隔着老遠跟一個騎着牛的牧童打招呼,那牧童正扭過頭答應,一臉憊懶相,依稀就是一個兒童版的李君閣。
再遠就是碧峰山的景緻,天雲間隱隱一行雁影在徘徊。
李君閣哈哈大笑:“這幅有了!入夏蟬聲疊木關,分光雁影越青嵐。人心會此皆疏放,牧子禾翁隔樹談!”
吳曠哈哈大笑:“要得,活潑有趣!這首巴適慘了。”說完落筆將詩題寫了上去。
李鳴岐來了興趣:“當真是說來就來啊,皮娃你看看我這幅!”
這幅也是從五溪河取景,不過離岸更遠,就是精到傳統山水畫,不過兩岸江樹上邊多了很多紅黃綠的小點,依稀能看出是荔枝樹。
李君閣沉吟一陣子,朗聲道:“鵑聲細碎鶯聲麗,秀水明山幾處啼。夾川芳樹迎人遠,一路酡緹照水低。”
李鳴岐覺得也是中規中矩沒毛病,笑盈盈地將詩題了上去。
輪到丁老這幅,李君閣有點開始冒汗了,丁老這幅和前兩幅不同,有點類似“遠上寒山石徑斜”的意境,不過石徑換成了溪流,兩側換成了荔枝樹,枝幹交織,將溪水掩映得時斷時續。
李君閣推敲了半天,說道:“白水潺湲起碧空,近村芳意遠山風。層林寂謐閒無賴,滿枝紅酪掩人蹤。”
丁老笑道:“還真是才思敏捷,有點意思。”說完也將詩寫了下來,算是放他過關。
吳梅仙這幅與前三幅就不是一回事了,她擅長的是工筆侍女,這幅畫畫的是楊貴妃春睡後醒來,正斜臥榻上,一手托腮,一手前伸,從身前一位跪着的宮娥雙手託舉着的漆盤上,拿起來一顆荔枝。
李君閣福至心靈,朗聲長笑:“紅翎急使報君恩,一篋蠻箱警百城。可憐朱錦噙香雪,未若清池起玉真!”
三個老頭一起驚呼:“好!妙極!這首絕了!”
吳梅仙提起筆來,久久不能落筆,苦笑道:“這……這不是我能寫出來的詩……我沒法愧領……”
丁老也苦笑道:“這麼好一幅工筆仕女,皮娃你就不能嘴下留點情?愣是又給你整成諷刺詩了……”
吳曠笑道:“我覺得很好,紅翎千里,攪動西南,費了這麼大勁纔將小小一箱最新鮮的果子送到他面前,卻還當不得他看一眼心愛的女人出浴,這昏君嘴臉刻畫得淋漓盡致。皮娃這詩罵得解恨!”
李鳴岐也說道:“這路昏君,於百姓何恩之有?這君恩兩字,愣是戳得我眼皮直跳,真是諷刺到骨子裡頭去了,好!”
李君閣摳着頭皮解釋:“這個……這個跟我沒關係,剛剛我都沒加思索,它自己就冒出來了……”
丁老哈哈大笑:“現在說這些晚了!要放到那時候你自己冒出來試試?不是砍頭也是抄家!昏君哪受得了這個!”
幾人都是哈哈大笑,丁老說道:“梅仙你還是寫吧,這詩寫上去,交給縣政府,也算是一番善意的提醒。”
吳梅仙說道:“那好吧,就怕是一番俏媚眼,做給瞎子看了。”
丁老笑道:“看不看是他們的事情,寫不寫是我們的事情。”
吳梅仙笑了一笑,提筆將剛剛那首寫了上去。
李君閣哈哈大笑:“哎呀可算是完成羅書記薛縣長的交待了,感謝感謝……”
結果丁老又取來四幅畫:“別忙還有,上次說好的,我們收了你的硯臺,就要一人給你一幅畫來着……”
一擡頭,發現李君閣已經跑得只剩下一個影子了。
丁老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望着其餘三人說道:“這皮娃,我又沒說這四幅畫也要寫詩,看把他嚇得……”
吳梅仙掩嘴笑道:“換誰來都得嚇死啊,一刻四題,可爲難死這娃子了,差不多能追上曹子建七步成詩了吧?”
吳曠說道:“師兄說這娃子家學淵源我還半信半疑,這下可算是見識到妖孽了。誒,你說以他現在這學問都還這麼皮,小時候得是啥樣?”
衆人都哈哈大笑,反正這樣的熊娃子,換我們師兄妹四人來管教,只怕是早都氣得骨頭敲鼓了,還是得靠祠堂那位降妖伏魔的手段才行!
……
李君閣一溜煙跑到村委,抓起阿音的藥茶就往自己肚子裡灌,咕嘟咕嘟一壺下去,這才喊道:“艾瑪嚇死我了!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阿音趕緊問道:“二皮,出什麼事情了?”
李君閣將事情跟阿音一說,阿音笑得不行:“幾個老人家肯定是逗你的吧?也虧得你硬是給憋……啊不,給寫出來了!”
李君閣心有餘悸:“四爺爺的題目都沒有這麼難過,好在今天是超水平發揮,沒給老李家丟臉。咦?你這是在做啥?”
阿音翻着白眼說道:“你這個甩手大掌櫃,再有不久烏金血米就該收成了,我這裡正跟白嬸他們聯繫呢。”
李君閣這才注意到電腦上一個黑方框,看了半天,遲疑地喊了一聲:“白……白嬸?”
就見方框裡出現一個小船似的上下白牙:“嗨,皮娃,Long time no see!”
這下沒錯了,艾瑪黑框裡真的有人!是白嬸!
這M國的科技人員可真懶!既然自己國家各種膚色的人都有,就把電腦攝像頭弄好一點嘛!
轉念一想這鍋可能還真不能甩給別人背,搞不好白嬸也是用的Made In China,中國沒這需求,研發人員一時想不到那裡去也正常。
甩開腦子裡的胡思亂想,李君閣對着上下白牙笑道:“白嬸,這稻子眼看就要收成了,你們啥時候過來啊?哥大試驗田可是在山腳底下,屬於最早成熟的那批,你們可要掐着點兒來啊!對了我家那倆妹崽怎麼樣?這感覺都好久沒見了似的。”
上下白牙笑道:“她們倆被你老伯抓去整理《古今圖書集成》去了,天天愁眉苦臉的,就盼着我去救她們呢。”
李君閣哈哈大笑:“喲,被拘着了啊?那糉粑跟芋頭呢?”
上下白牙說道:“他們倆在參加大學生橄欖球聯賽,不過也快結束了,我們準備十天後過來,不會耽誤吧。”
李君閣笑道:“耽誤不了,那時候來正合適,聽說你們國家的總統現在就在我們中國,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說不定他現在就正喝着我們李家溝的烏金血米和九里香,吃着我們李家溝的荔枝呢!”
上下白牙張得更大了:“歐!是嗎?你們綠色水果和大米,都能夠供給這麼高級別的峰會了?”
李君閣說道:“這兩種米是糯米,不是大米。算了我們中國人在你們眼睛裡邊都差不多,估摸着米也是。反正就是我們李家溝的米,得到了央辦峰會組織者的認可,也可以說,我們李家溝的米,達到了國內最優的級別!”
上下白牙更加開心了:“那我們的試驗田裡的那些也是?”
李君閣笑道:“那必須的!而且現在的李家溝,比半年前又大變樣了,光那一圈古建都夠你們五個人研究三年五載的,趕緊過來吧!”
白嬸說道:“OK,你們網站我們時刻在關注,變化確實很大,還發現了那麼多野生動物!Alice跟Shirly早就鬧着要過來了。”
李君閣說道:“那行,現在吃住都更方便了,那我們就先聊到這裡,到時候我去接你啊!BYE!”
等掛掉視頻,李君閣對阿音說道:“收米這事情你跟老伯是怎麼商量的?”
阿音說道:“現在李家溝人都忙着下荔枝,忙完這陣又家家都要收米,算是指望不上了。不過我們還有一支隊伍,苗寨!苗寨的米比山下收的晚,正好媽媽可以帶人下來幫我們收成,同時還可以學習小農機的使用,等山下收完入倉,又可以山下幫山上,哈哈哈,這簡直老天爺的完美安排。”
李君閣一想還真是!又問道:“那倉儲農機油料這些都準備好了嗎?”
阿音說道:“現在五溪一號五溪二號兩艘船在開着,李家溝這邊也該有專門的油料倉庫了。然後米倉可以租用以前村集體的糧倉,前段時間已經找朱叔叔修繕好了,不過還是要請人看守,我們現在不差錢,這個事情好辦。”
李君閣笑道:“其實也不復雜,白大它們這段時間跟娃子們在山裡玩得開心,也到了該給它們派活的時候了,好狗守倉,那可比人都厲害!”
這是手機響了,李君閣摸出來一看,對阿音說道:“秦局的微信。得,剛說給狗派活呢,我的活也來了,阿音,估摸着我跟獵戶叔又得進山一趟,這段時間還得繼續麻煩你了。”
阿音笑道:“司大哥對你這麼支持,連樑姐姐都有些吃醋了,這事情你可得好好幹!”
李君閣笑道:“樑丫頭找了這麼一位老公,這輩子有得她擔心的,還是我們這樣的小老百姓好,行,那我這就搭船去夾川,看看是什麼情況,不會真把我攆山裡當土匪吧!”
阿音說道:“去吧,別以爲你跟爺爺湊一處聊的什麼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早就想過當土匪的癮了?”
李君閣嘿嘿笑道:“每一個少年,心中都曾有過一個冒險家的夢想,這是男娃和女娃的區別。不信你去問問曉鬆曉柏他們,走了啊!”
這幾首題畫詩是老週一個晚上想出來的,都跟荔枝有關,相當於命題,有點難度,也沒時間錘鍊,毛病很多。不過情節安排幾位畫家也得稱讚一下,其實是當不起的。講詩品的話老周覺得第一首還過得去,但是第三句也太直白。總之都不是精品,行家看了一笑而過,莫取笑老周自稱自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