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冷墨梵眼裡的冰封因我的話在融化。
這一刻,鋪天蓋地的罪惡感讓我驚覺自己真的很卑鄙,爲達目的不擇手段,我還要無敵賤到哪裡去?
冷墨梵已經抱起我,我輕輕勾着他的頸脖,恍恍惚惚的瞪着他的俊臉,心中下了一個決定。
要是冷墨梵肯救我們“衆銘”,他的這份情我永誌不忘,他就是我曲暖的恩人,我曲暖的這條命就屬於他了。
上了二樓進了主臥室,他將我放到牀上,他想拉下我的手臂挺直身體,可我不許,我小小聲說:“墨梵,陪我睡一會兒。”
冷墨梵的眉微微擡高,好像是被我的一句墨梵驚着。
我不管,用力扯下他的高大身軀,雙腿像樹熊一樣繞纏住他,徑直拉來空調被子就想蓋住我們倆。
“暖——”他在我耳邊低喚了句。
也許我現在對他還不算真心真意,但是他若然做到了救活“衆銘”,我這一生都對他忠心一片!
“噓,我好累,抱緊我睡吧,就一會兒。”我喃喃道,說完,閉上眼睛嗅着他的氣息。
冷墨梵靜默了兩三秒,側滑到我身邊的那一片空位置上,重新調整睡姿,手臂穿過我後頸將我緊摟懷裡,輕聲誘哄:“睡吧。”
睡吧。
縱使我心裡有千百句很抱歉、對不起,也要壓住,用行動說明,口頭說的都無效……
我醒了,睜開眼睛的一瞬間看到的便是冷墨梵那張俊臉,他那兩排濃密的睫毛輕掩住眼睛,高挺鼻子給人一種強勢的感覺,然後我目光落在他兩片扣合的脣上,我忽然像着魔似的擡手摸上了他軟軟的脣瓣。
他驀地睜開眼瞼,精光從略帶血絲的利眼中迸出,把我嚇了一跳。
“醒了?”他啞聲問我。
“唔。”我輕輕別過臉去看窗外遠遠天邊的火燒雲。
原來一覺醒來已近黃昏,日頭將要落西山了。
我和冷墨梵一同起牀,手挽手下了樓。
他一直放置在茶几上的手機響起,他拉我坐到沙發上,他接起電話,我將頭輕擱他肩膀上。
他一邊輕捋我的髮絲,一邊低聲問:“媽,什麼事?”
客廳裡靜悄悄的,我屏住呼吸,聽到洪虹尖細的聲音傳來:“墨梵,你爸找你。”
冷墨梵臉色一凜:“他有公事找我,就明天請早,哎!媽——”
“墨梵,是我,爸爸。”電話彼端已換成了冷長盛的聲音。
“……”冷墨梵的手指扣緊我肩頭,脣線緊抿,沒有迴應冷長盛。
“是這樣子的,我和你媽今早跟藍家兩老約在一起去喝早茶,雙方聊了很多,他們好像很喜歡你,老是提起他們的女兒藍希,我和你媽也覺得藍希挺好的,人長得漂亮又學識廣博,你們倆同在美國留學應該會有更多共同——”
“您專注一心照顧好我媽就行,我的事不勞您費神。”冷墨梵冷聲打斷冷長盛的長篇大論。
我皺緊了眉,聽了他們父子倆的對話後,悲喜莫辯啊。
“墨梵!你聽爸勸,丟開曲暖!昊然跟她已經脫離關係了,你也應該這樣做!”冷長盛沉聲說,語氣是半勸導半命令的:“你要玩已經玩過了,總不能跟她當真下去吧?”
冷長盛!我聽到這裡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想不到他爲老不尊到這種程度!
冷墨梵垂下眼掃了掃我,手指輕拍我兩下,冷冷地對冷長盛說:“冷董,我還是那句,我的事不勞您費神!先這樣吧,我很忙!”
掛了電話,冷墨梵靜靜定坐在那裡,再撥號,我看到屏幕上跳出“施浩南”三個字。
“浩!”冷墨梵喊了聲,淡聲吩咐:“你明天去‘衆銘’談判……對!按我原來訂好的條件談,具體決策你隨時跟我聯絡,嗯嗯!”
說完,冷墨梵拋開手機,扯起我走向琴房,進了裡面他把我按在鋼琴凳上,自己也沉沉坐到我身邊。
他掀開琴蓋,斜瞄着我:“來,合奏《種花得刺》。”
他修長的手指先按下琴鍵,我才深吸一口氣,隨着他的彈動開始一曲雙重奏。
從未見過他彈過鋼琴,想不到他會彈得那麼好,我半驚半喜的跟他投入到忘記我的彈奏裡,有點不能自拔。
彈罷一曲,他的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轉過臉來眼神深邃的盯牢我:“暖,不要再忤逆我,嗯?”
我嘴角抽了抽,重重一點頭許下承諾。
他的眼底和眉間,滾過一陣悸動,但他最終什麼都沒有說,放開我的手站起身:“你練習吧。”撇下這一句他便大步流星走出去。
呼!我長長透了口氣,閉目凝神,開始彈奏起我作曲作詞的那些作品……我不能再浪費任何時間,既然冷墨梵願意再跟我哥談判交易,那就交給他們去處理好了。
我發現有我摻和一腳進去,事情會變得更復雜更混亂。
練習了大約一個半小時,冷墨梵站在門口敲幾下門,讓我出去吃晚飯。
我合上琴蓋走過去,他對我曲起臂彎,我立馬挽住他,跟他一起走進餐廳裡去。
那裡垂手侍立着兩個傭人,而餐桌上擺了豐盛的菜式。
我不安的看了看冷墨梵,這個男人行事詭秘,他會隨時遣走所有傭人,又會隨時召回傭人,完全不按牌理出牌,只按他喜好來。
“這段時間我會比較忙,有他們在,會照顧好你的。”冷墨梵如是說。
我點點頭,想着也是,他要忙於打理“風霸長盛”,還得注資“盛鼎”,現在又得跟我們“衆銘”談判,縱然有三頭六臂,恐怕他也忙不過來。
果然,吃完飯之後,他的手機就響個不停,他還不得不去書房處理急務。
我沒敢滋擾他,我繼續去琴房練習我的,直至23點有多,我才停住。
回到二樓主臥室去,室內沒有他的人影,我只好獨自洗好澡,躺上牀閉着眼睛。
想想,我的手機早沒了電躺在包包裡,我又爬起身去沙發那邊打開包包找出手機去插電充電。
手機剛打開,已經有十幾條短信和三十多個未接來電提示。
短信都是丁小阮發來的,內容一律問我現在怎麼樣,她擔心我,我哥也擔心,老追問她我在哪裡等等。來電不用說全是我哥打來的。
我連忙回覆丁小阮:我很好,別擔心。
接着我撥打電話給我哥,我哥幾乎是一響就接起,他氣急敗壞地吼我:“暖暖!你爲什麼關機?!”
“我手機沒電了哥,不是有意要關機。”我淡聲迴應他。
“……你跟冷墨梵在一起?”我哥沉默兩秒,咬着牙問。
“是的,他的特助明天會去跟你談判,你好好跟人家談,這是我們的唯一機會了。”我一直平着聲音說話,連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樣。
“唔!割肉吧!除了這樣我們沒無他選!”我哥狠狠一跺腳,認命地說。
“情勢你比我更清楚,哥,我盡力了,這是我所能做的極限了。”我寒聲迴應他。
經此一役,我哀莫大於心死,自認再也做不出忤逆冷墨梵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