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鱔魚李君閣是熟手,大塑料盆拖出來釘板一架,取過一條鱔魚將腦袋在盆沿上一敲,拔下板上的釘子從鱔魚眼睛釘進去固定在釘板上,從背脊向下開一刀剖開,颳去骨頭肚內,刷刷刷切段,這就搞定一條。
不用淘血水,李君閣將鱔魚段端到廚房用鹽和料酒碼味,把黃瓜也切成黃瓜條。
鍋裡下油,放入一把花椒小炸一下,然後加豆瓣醬,泡姜,泡椒炒香,下醬油,然後下鱔魚段翻炒,之後加醪糟,清水,悶上幾分鐘取蓋,下黃瓜條,大蔥白段煮到斷生,又勾了點芡,倒了一大盆,然後撒上香菜就出來了。
小芷從自己房間裡出來,穿着卡通圖案的睡衣,正拿着帕子擦自己溼漉漉的頭髮,說道:“哇好香!這麼快就燒好了?”
李君閣笑道:“這還快?你們明星收拾得也太久了吧?”
小芷說道:“就這還沒有敷面膜呢,李家溝就是好,晚上還能加餐!平時組裡可不敢這麼吃!筷子呢筷子呢?”
阿音笑着將碗筷遞給她,說道:“那你趕緊嚐嚐,我去問問丁老他們。”
李君閣擺好碗筷,又摸出幾瓶冰凍啤酒來,打開一瓶給小芷倒上,說道:“現殺的鱔魚現摘的黃瓜,沒有更鮮的了,李家溝的土黃瓜,燒鱔魚燒泥鰍那是絕配,當年在渝州的時候想得我口水長流。”
小芷夾了一塊鱔魚吃掉,又夾了一塊黃瓜放嘴裡,連連喊燙,趕緊端起冰凍啤酒和李君閣走了一個。
這時阿音回來了,說丁老他們已經休息了,老年人晚上也受不了這個大香大辣,不過交待了必須留點明天早上下鱔魚麪。
三人於是開吃,李君閣吃了幾塊,見阿音還在看手機,往她碗裡夾了一條鱔段說道:“阿音你也別這麼辛苦,先吃了再說。”
阿音笑道:“不是,論壇裡邊有網友在討論,今天的議題真的有點好笑。”
小芷也翻出自己手機說道:“是嗎?啥話題我也看看。”
李君閣也將手機翻出來登陸論壇。
聊天室裡邊那叫一個熱鬧,一羣夜貓子在裡邊鬧騰。
“各位各位,這次去李家溝可開了眼界了,正好趕上紅水河發大水,清濁之間一線白浪,三隻江豚一大羣鳥在那裡抓魚,太神奇了!”
“切,那一帶神奇的事情太多了!自打第一期《走近科學》播出後,我都見怪不怪了!”
“我來總結一下盤鰲鄉的怪事啊,大家看看妥不……頭一樣,嗯,斗笠當鍋蓋!”
“去,這有啥稀奇的,不就是甑子瀝米飯嘛!雲貴川都這麼吃,你們外地人也太大驚小怪了吧?”
“那我來一個!荔枝論顆賣!這個夠稀奇了吧?”
“這個可以有!這個是說鵝蛋金了!那玩意兒夠神!聽說馬上要賣去香港了,這次真是論顆!”
“我喜歡盤鰲溪,哈哈,一年四季花不敗!”
“我也來一個,滿山滿谷是野菜!”
“樓上吃貨鑑定完畢,那聽我的,豬兒長個獅腦袋!”
“你還好意思說樓上!人家惦記野菜,你惦記獅子頭大黑豬!誒說起豬這就有了,河裡江豬把風拜!”
“這個好!那我也來,鬥魚身上掛火彩!老國王都喜歡的!”
“都有才啊!不過我倒是喜歡《走進科學》苗寨那一期,阿音划着筏子唱歌那個……啊不準跟我搶!一唱山歌招雨來!”
“苗寨好東西多了,育爺爺的大石亢,那是——一個石亢炒盤菜!”
“那李家溝——四個竹鼠一麻袋!”
“樓上你這太誇張了吧?”
“不誇張啊,聽說苗娃都育出十多斤一個的竹鼠了……”
“那我說個大家都接受的——石號吹出動靜來!”
“這個妥了!說起非遺那就還有篾匠叔——竹子當成金子賣!”
“還有嗎還有嗎?”
“多了去了,我來一個!大雁每天飛回來。”
“哈哈哈,說飛的那得是咱麻頭和金毛啊!老鷹能把電影拍!”
“靠!樓上你可真能撿現成便宜!前幾天那事都轟動了你們不說?那我說了啊——團魚當成神仙拜!”
“我也想出來一個,還是《走近科學》——杜鵑醉魚漂下來!”
“還有嗎?”
“呃……差不多了吧?”
“想到的都被你們說了,靠!擼鍵盤還是你們厲害……”
“再想想唄……”
“啊!哈哈哈!我想到了我想到了!龍首橋一會沒有一會在!算不算?”
“這個可以!一會兒水上一會兒水下,是挺怪的必須算,多少個了?”
“十一,二……十七個了,能不能湊成十八個?”
“對喲,十七太難聽了……”
“大家繼續開腦洞,整個盤鰲鄉十八怪出來!”
“怪事兒還多,主要是不押仄,只能PASS……”
“喲?這麼晚了還這麼熱鬧,你們這是在幹啥呢?”
“喲,文胸來了!快快快,看我們湊的盤鰲鄉十八怪,這還差着一個呢……”
“對喲,文胸是大才子,直接拉昇我們平均智商那種,來來來,該你表演了……”
“說了多少次不準再叫我文胸!等我看看啊……咦,李家溝最怪的一件事情你們都沒說到嘛!”
“不會吧……最怪的一件事……沒有了吧?”
“哎呀文胸你就別賣關子了,趕緊的!”
“騎車啊!摩托車阿音倒把溝主帶!你們都沒發現?”
“我的個去!真的也!”
“哈哈哈哈……哎喲笑死我了……這個必須壓軸!”
“文胸果然大才,這是不走尋常路啊!摩托車阿音倒把溝主帶!哈哈哈哈……果然是一大怪!”
“點贊!”
“點贊!+1”
“點贊!+2”
……
最後一個盤鰲鄉十八怪出來,小芷和阿音直接笑成一團了。
李君閣都看傻了,直着眼睛喃喃地說道:“這幫狗日的……又在消費老子……”
小芷說道:“二皮哥,那我們今天抓到的大鱔魚也該算一怪了吧……哎喲……”
說完筷子一扔撒腿就跑。
阿音奇怪:“小芷她怎麼了?”
李君閣夾了塊黃瓜,施施然地說道:“吃鱔魚燒黃瓜吃得把男朋友忘了……”
結果小芷進去許思房間半天不出來,李君閣和阿音好奇,也去看看出了什麼事兒。
就見許思站在畫板前邊,手裡邊夾着幾支炭筆,面前的畫架上是一幅草稿。
畫布上上面一半是星空,下面一半是水塘一角,一個女孩穿着現在小芷身上的睡衣,站在那裡,伸出手,似乎在等待腳下升起來的螢火蟲,又像是等待天上的星星。
小芷癡癡的摟着許思的腰輕輕搖動,下巴擱在許思的肩膀上,眼神中都是迷醉,幸福得一塌糊塗。
許思說道:“這個暑假也不用到處寫生了,能完成這幅畫作就算完……嗯,小芷你嘴上什麼味道?啊啊啊你們偷吃不叫我……”
小芷趕緊將鍋甩給李君閣:“二皮哥燒的鱔魚味道太好了,我,我就嚐了幾口……走走走別生氣,剛剛可燙了,現在溫度剛剛好……”
拉着許思出來,四個人坐一起重新開吃。
小芷一邊吃,一邊還不忘像個小媳婦一樣伺候男友,眼神裡邊都是笑意。
李君閣看到一通狂造的許思:“吃慢點,你這樣子哪裡像個大藝術家?”
許思擡起頭嘟囔:“開學就讓那些傻妹崽們知道,學院老大的地位,是不容她們質疑和動搖滴!”
李君閣端起啤酒杯子:“就喜歡你這靈感一來就得瑟的瘋樣!那你明天送完小芷,就去給你弄顏料畫筆之類,回來你繼續飈稿!你們這種人一發起瘋來,白大看到都怕!”
小芷說道:“那二皮哥你幫我好好照顧他。”
李君閣笑道:“小芷你安心拍你的戲,對付他們我的經驗太豐富了!李家溝多的就是這種人!”
這時候娃子們回來了,李君閣說道:“都回來了?鱔魚抓到沒?”
李雨寧說道:“好多!都養在分水池那裡吐泥呢。”
李君閣笑道:“盤龍黃鱔才吐泥,你們不會把小鱔魚也抓來了吧?要是的話就放回去,等它們長大了再抓。”
李雨多說道:“不是,我們還抓了好多田螺……”
小芷就搖着李君閣的胳膊:“田螺田螺……”
李君閣說道:“這都快十一點了……”
看着小芷可憐兮兮的眼光,對阿音說道:“阿音,你先帶孩子們去洗漱睡覺,完後你也早點休息,我去給小芷弄一盤炒田螺去。”
小芷受過感情上的大創傷,這使她對李家溝形成了一種情感上的依賴。來之前還好,可越要到離開的時候就越是依依不捨。現在這些看似孩子似的做法,其實是她想盡量拖長在李家溝的活動時間。
李君閣理解這種感情,因此總是在這上面遷就她。
田螺不養上兩天可不能帶殼入菜,李君閣只好挑大個的出來燙死,挑出螺肉用鹽搓洗乾淨後,和韭菜,小米辣椒和姜蒜料酒一起做了一個爆炒螺肉。
又端了一些水煮花生放桌上,三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喝着。
等到小芷實在支撐不住,趴在許思的腿上睡着了,許思愛憐地摸着她的秀髮:“她是捨不得李家溝。”
李君閣訝異地擡起頭:“我還以爲你不懂。”
許思說道:“生活上的事情,我確實懂得少,不過這些事情,那是我的專業,不,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