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家前的棧橋已經修好,延伸到水中,中部靠前是一個白色的木房子,將棧橋堵住,兩邊開門。
裡邊放着保養遊輪的工具,書籍,漁具,其實還是一個可供休閒的地方。
這裡遠離大人們的視線,是娃子們喜歡的聚會場所。
後山大棚裡豬狗們經常進出打擾發展思路,王美嫺就喜歡帶着娃子們來這裡開會,商討美嫺有限公司假期裡如何拓展業務。
阿音帶着孩子們已經在木房子裡邊等着了,見到忘年號回來就帶着孩子們出來,站在棧橋上。
阿瑟看到小朋友就坐不住了,跑到駕駛艙外邊對棧橋揮手。
船還沒完全停穩,阿瑟就跳到了了棧橋上:“阿音姐姐!美嫺!保保沒騙我,你們真的全都在呢!”
王美嫺得意地說道:“我們蘑菇都賣了好多了你纔來!祖祖把牀都給你鋪好了,走,看我們家的大房子去!”
小孩子們興高采烈地像自己家跑去,阿瑟連倆鬥魚都忘了。
李君閣將鬥魚交給阿音,說道:“許老大昨晚一天沒睡,剛剛看他睡得正香,就讓他睡着吧。走,劉爺那裡中午還有一場酒。這小孩子的過法,報生,三朝,滿月,百日,週歲,哈哈哈虎頭這六個月,都不知道拿哪個名頭出來說事兒!”
阿音笑道:“四爺爺說沒毛病,這就算杜姐歸寧,帶着孩子老公回孃家!”
劉爺中午也沒有大請,不過四爺爺奶奶這次都沒有坐到上席,上席那是給藥師叔的,連四爺爺都變成了上席陪坐。
劉爺是粗人,直接說這孩子就是藥師叔給的,捱了杜姐一頓拍打。
大家笑鬧過後,劉爺纔對四爺爺說道:“這孩子打孃胎裡就聽您老授課,現在他媽天天家裡放唐詩宋詞,孩子連話都還不會說呢,不知道急個啥!”
“倒是我灌了一肚子的‘春眠不覺曉,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花落知多少!’是這詩吧?”
李君閣就放下筷子拱手點贊,劉爺你可以滴!這特麼比原作還深永大器,洵爲神筆!
然後兩人都捱了杜姐又一通拍。
四爺爺都笑得不行了,好半天才說道:“小杜這個真用不着,開蒙最早三歲開始,虎頭才六個月,太早了,而且過早背會詩詞,就再難以體會到詩詞中的新意和美感。須得等孩子能辨識文字音韻美醜之後,方可學詩。”
“僅就詩詞修爲來說,在這之前,先學道理比較好,可以是故事,成語;然後三歲從《三字經》開蒙識字,其後從《笠翁對韻》,《龍文鞭影》入手,體驗音韻抑揚頓挫之美,完成典故的積累;六歲之後才能學詩。”
“如果提前學了,背了一肚子的詩詞,但是從來沒有體會過其中的美感,這就斷了孩子一場奇妙的人生體驗。”
“這對其以後欣賞文字之美,甚至音樂圖畫雕塑之美也會構成障礙,佛家所說的‘知見障’,有他的道理的。”
“詩詞是一場心靈的體驗,在詩詞之前,保持一顆初心來欣賞是最爲重要。我現在最希望的事情,就是能忘記所有的詩詞,重新獲得那樣一份體驗。小杜,趕緊停了吧。”
“還有就是言傳身教很重要,別光放錄音,親自傳授纔是正確的引導方式。從你嘴裡說出來的話,和從機器裡放出來的話,對孩子來說那完全是兩回事。”
杜姐點點頭,說道:“那我回家趕緊停了。”
這頓飯,算歸寧和百日一起過。
百日又稱百歲,老時間小孩不容易活,這算是一個彩頭。
有些地方‘百歲不見舅’,有些地方“百日認舅”,不一而是。
李家溝倒是認舅,可杜姐是孤兒,於是就由李君閣將虎頭抱着顛了顛,算是當了舅舅,過了這個禮。
看到自己的孩子在李君閣懷裡踢腳,杜姐眼眶就有些溼:“想起了二皮給我拿鵝腸草炒大雁蛋了,這個舅舅當得。”
奶奶又取出一套小衣服來:“這是百衲衣,是我從各家收布頭做的,虎頭百日那天就做好了。”
說完又道:“現在的人家也不講究了,以前那紫色布頭紅色布頭都不給的。”
小衣服還挺好看,雖說是各種布料拼成,但是素色的在中間,重色的在領圍,背心,衣邊和袖口,一看就是精心安排過的。
杜姐看着這碎布拼接成的小衣服欣喜不已:“這個費大功夫了!我就替虎頭謝謝祖祖了。”
獵戶叔就問道:“這不給紅紫布頭的老禮兒是從哪裡來的?李家溝老禮兒太多了,好些都不知道來路。”
李君閣笑道:“古代官服的顏色,所謂‘滿朝朱紫貴,淨是讀書人。’這是怕把自家孩子的祿位給出去了,是吧四爺爺?”
四爺爺就說道:“哈哈哈,其實老禮兒不給紫色,還因‘紫’‘子’同音。那時候重男輕女,誰家都不想把兒子送人,李家溝人做事保險,乾脆顏色相近的紅色也不給了。”
一邊的美嫺端着飯碗扭頭:“纔不是呢!奶奶說李家溝就重女輕男,她當年就後悔生了二皮叔沒生閨女!還說她有時候都以爲自己生了個沒尾巴的猴!”
阿瑟在一邊趕緊制止:“美嫺你不能這樣說,這樣說保保是不對滴!”
李君閣正要誇還是阿瑟貼心,就聽阿瑟一本正經地補充:“光沒尾巴不行,還得沒毛!”
大人一桌都笑崩了,李君閣一腦門子黑線:“又偷聽大人說話!這麼多好吃的都堵不住你們的嘴!”
吃過飯,李君閣將一羣娃子趕去祠堂。既然阿瑟到了,那有句話就可以派上用場了:“同學們都到齊了啊?接下來我們開始上課……”
一羣娃子開始鬧騰,李君閣說道:“鬧什麼鬧?!前幾天都放敞了,今天開始恢復正常情況,上午玩,下午做作業!”
王美嫺說道:“那你晚上帶我們去游泳!我們要上大遊艇!去洗腳溪!”
李君閣說道:“好好好!那就去洗腳溪!以後我們都去洗腳溪,你們阿音姐姐也陪你們去!”
阿音偷偷白了一眼李君閣,不要臉,又搞捆綁銷售!
送走了劉爺和杜姐,回來的路上,阿音對李君閣說道:“依達姐姐給集團來函了,邀請我們去德國參加世界觀賞魚展覽大會。”
李君閣眉毛一跳,海哥這是真給力啊。真給我找了這麼好一個理由!大鯉魚啊大鮎魚!等等我馬上就到!
嘴裡卻裝冷淡:“是嗎?那我一會回家收拾去。”
阿音奇怪地看了李君閣一眼:“誰說這麼快?依達姐姐的意思是我們先做準備工作,還有護照之類的東西,等阿瑟暑假結束,我們帶着鬥魚,和阿瑟一起過去。”
李君閣都快哭了:“爲什麼要這麼久?不是說好的找個理由嗎?”
阿音說道:“什麼找個理由?大會在八月舉行,海哥說這事情很重要,他的那個醫學院發現鬥魚不光是對阿瑟有效果,而是對很多例多動症的孩子都有效果。不過鬥魚數量太少,沒法展開研究,希望我們各種顏色的鬥魚都帶一些過去。你說的理由是這個嗎?”
李君閣說道:“啊?啊對對對!就是這個!我們的魚這麼漂亮,不給點噱頭擡擡身價怎麼行……”
阿音歪着頭說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李君閣連連擺手:“天地良心你太看得起我了!那還真得好好準備準備,那時候鵝蛋金正式,還有盤鰲鄉基建那麼大一攤子事情,事情總得交代清楚才能出門。”
阿音說道:“今年的赤珠下來了,這次總算是可以留下一些了吧?”
李君閣說道:“嗯,今年就多了Jack他爸和少基先生,那行,我現在就去發貨,還有老郭的冬瓜皮也給他發走。”
阿音笑道:“真不懂你們,要是別人知道你用冬瓜皮都能和老郭套上交情,肯定都哭笑不得吧?”
李君閣笑道:“誒,別小看我的冬瓜皮!別的地方就沒就有!對了那天聊天顯擺了一塊竹子根,也給他看眼裡了,還得去老宅那邊翻翻……”
說完一溜煙跑了。
阿音想到謝芳常掛嘴邊的那句話,男人永遠都是長不大的孩子,不由得“撲哧”笑出聲來。
……
李君閣這段時間過上了朝九晚五的日子。
每天早上起來伺候好娃子們,帶着他們去祠堂,交給四爺爺後,坐觀光車去盤鰲鄉。
現在的重點是在這邊,和鄉里的協定已經簽好,四百戶農戶木樓已經開始搭建。
有了李家溝的成功開發模式,朱定全當然將兒子那一套繼承下來,發動村民們自己動手,國慶長假可不等人!
先期住進民宿的人家,騰出來的地方,正好推平,用於吳宮,楚宮,春秋市井的建造。
等到剩下的人家住進民宿,李君閣的藍圖就算是畫完了一半。
現在每天這邊成了建設重點,幹得熱火朝天。阿衝叔,小表哥和阿銅終於完成了棧道的監理工作,現在也帶着苗家隊伍投入到盤鰲鄉改造建設中來。
朱定全等他們等得都快急眼了,孫老那邊圖紙都畫好了,他這裡每天兩頭跑忙得焦頭爛額,兒子又在夾川搞濱河新區幫不上一點忙,現在生力軍一到,可算鬆了一口氣。
李君閣等到這頭按平,馬上荔枝豐收季又要到了。
其實除了鵝蛋金,代銷盤鰲鄉荔枝這三五百萬利潤對李家溝集團來說,已經算是可有可無了,但是現在依然是凝結全鄉人心的紐帶。因此李君閣比任何事情都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