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船老長,苗娃被孤零零丟在後邊船中心十來米的位置,氣急敗壞地喊道:“喂!你們要不要這麼壞?!”
王東方還出主意,少平少平你把船貼着岸開。
說完還扭頭解釋:“苗娃這樣即使船沉了也好再撈,可真不是爲了讓河邊的遊客鄉親們看笑話啊!哈哈哈哈……”
何苗翻着白眼,東方叔你不解釋我都沒想到,你這一解釋我什麼都清楚了!
岸上的人也樂壞了,一個城裡來的小朋友看得稀奇:“爸爸,那叔叔在幹什麼呀?”
這爸爸也不是個好人,一本正經地說道:“嗯,這叫龍舟,叔叔這是在划龍舟呢。你看他一個人用手劃這麼大一條船,都快趕上前邊那艘機動船了,叔叔厲不厲害呀?”
小朋友立刻覺得這叔叔好了不起,跳着小腳高聲喊道:“叔叔!加油!叔叔!加油!”
這就把節奏帶起來了,一河岸的小朋友都來勁了,追着龍舟喊:“叔叔!加油!叔叔!加油!”
何苗卡在龍舟中間,兩手捂臉,這特麼丟人都丟響亮了!
來到久長居下,衆人才嘻嘻哈哈把何苗從艇里拉出來,然後小心翼翼將龍船拖到岸上來。
苗娃到現在才反應過來:“東方叔你們騙人!這龍船隔成可幾個艙,你當時拉我出來也沉不了!”
阿衝叔都已經在這裡等着了,一看也是笑得不行:“你們這是在搞哪樣?”
王煥邦對阿衝叔說道:“看吧,好不容易把龍船撈上來,就給苗娃一腳踩穿了!”
何苗大感冤枉,跳着腳高喊:“煥邦叔你又栽贓我!這船早都朽了!”
王東方對阿衝叔笑道:“總歸這船是沒法劃了,阿衝今年我李家溝的龍船就靠你了,這可能要耽誤你民宿的生意。”
阿衝叔擺着手:“耽誤不了,擀麪杖木碗什麼的,家裡那口子也不是不能教,這木器活路,三天不練手生,每年總要量幾件大活才行。這龍船我大致有譜了,比我苗家的大杉木龍船其實還簡單一些,都是拼活,工藝主要就是這一頭一尾。”
阿音說道:“阿衝叔,我想讓苗寨也參與龍舟賽,用我們苗家的龍舟行不?”
阿衝叔笑道:“用我們苗家龍船參與漢家龍船賽,這虧就吃大了。我們苗家龍船是子母船,整根木料刨制的,兩短一場扎一處,在水裡阻力太大,弄一艘展示表演是沒問題的,不過不能拿來跟他們比賽。”
王煥邦笑道:“喲,這是起了奪魁的心思了!”
阿衝叔也笑道:“開玩笑,當年我們九黎之族那是生活在長江中下游一帶,你們是生活在黃土高原上,真算起來,我們纔是玩龍船的頭家。”
王東方笑道:“那就打三條新船!一條苗家的用於表演,兩條漢家的用於比賽,端午的時候一起點睛,是騾子是馬,我們都拉出來溜溜!”
阿衝叔說道:“那行,待會去祠堂看看龍頭龍尾,木料寨子裡還有好些捨不得浪費的大陀杉料子,那是樹大殿用的,一般也用不着,現在拿來造龍舟再好不過!”
一羣人到久長居吃過飯,又簇擁着阿衝叔去祠堂看龍頭龍尾。
四爺爺將李君閣苗娃幾人帶上閣樓,將小三米長的龍頭龍尾小心翼翼地搬下樓來。
龍頭龍尾雕鏤精美非常,眼睛鼓出,鼻翼撐起,嘴巴大張,一副奮勇爭先的模樣。
這個龍和龍燈的造型大不相同,龍燈的龍頭寬大和祥而莊重,這個龍頭則顯得緊窄勇猛而好鬥。
龍頭下方還有一小段的背脊和身子,由細到粗,背脊上還有鱗甲和背鰭,不過身子下方空着,是和身子一體雕鏤出的榫卯結構,一看就是用來安放在船頭上的。
龍頭上的敷漆已經剝落了不少,露出底下深褐色的木紋。
阿衝叔接過老伯手裡的大刷子,愛憐地刷着龍頭上的灰塵:“好物件兒啊!這得兩百來年的好物件啊!看看當年的手藝多好,而且這麼多年一道裂紋都沒有!非巖桑料不行……”
李君閣感覺這龍有些古怪,指着龍頭頂上一個香蕉一樣的突起說道:“阿衝叔,這龍怎麼就一隻角?”
阿衝叔拿手握了握那個突起,笑道:“這個不是龍角,這叫炸鰭,你釣過母豬殼應該知道,鱸魚,母豬殼之類的魚,一到出水或者爭鬥,它們的背鰭針刺就會炸起來,鋒利的腮邊也會張開,龍在爭鬥時也是這樣。”
“這龍頭有規矩的,平日裡鼻球,龍鬚,龍舌頭,龍珠都要單獨放置,直到龍舟賽前請出來,一一安好點睛祭祀之後,這龍纔算活了。”
四爺爺說道:“這些都在,單獨用匣子放着的,阿衝你儘管放心。”
阿衝叔鼓掌笑道:“太難得了,這就是全須全尾的老物件啊!”
李君閣搖着腦袋:“原來一個龍船都這麼講究,這些當真是不知道了。”
阿衝叔拍着龍頭:“這活得好好量,沒說的,我苗家的龍頭也得照這個來,這簡直就是個龍樣子啊!不過這麼大的巖桑木那是想都別想了,我在山裡尋尋有沒有這麼大的青岡頭子吧。”
說完又道:“這事情還得拉上篾匠,整三艘大龍船,木料好說,不過這桐油,漆料,麻絮,消耗不是一點半點,這些都要提前備辦起來。”
唐少平說道:“那我一會兒就去找篾匠叔去。”
阿衝叔說道:“一個月,等我回去將寨子裡的木樓隊伍拉下來,一個月搞定三艘龍船。然後你們就可以先練習起來了,接下來兩個月我們搞龍頭龍尾,準備彩漆,等船體穩定之後裝點一番,這個端午,我們熱熱鬧鬧一起過一場!”
從祠堂出來,阿衝叔將幾個鳥蛋交給李君閣。
這也是老規矩了,苗寨周圍投喂點的聰明鳥兒,在過上豐衣足食的好日子後,產卵的時間和批次都大爲提高,每天從寨子裡下來的人,總會送幾個育爺爺和山上巡山隊找到的鳥蛋下來。
想到家禽廠建立起來後,還沒有去視察過,李君閣決定順便和苗娃過去看看。
跟阿衝叔約好找日子去夾川別墅量尺寸定製傢俱後,李君閣和苗娃坐上電瓶車去忘憂谷。
忘憂谷家禽場,又是一個大型養殖基地,現在裡邊是小腳烏雞的天下。
家禽場外面是一大片草坪,那裡是每天烏雞定時活動的場所。
草坪邊上有一棟白色兩層的小建築,是孵化中心和科研基地。
王曉柏他爹,王東方的二兒子王慶華,是這裡的負責人。
不過他這空軍司令當了好久的光桿,之前就是負責村民建木樓時收集上來那些,到今年春節前一個月纔算是鳥槍換炮。
伺候小腳烏雞李家溝人是一把好手,以前沒有孵化箱的時候,用棉被炭爐都能把人工孵化搞出來,現在那就更加不用說,王慶華帶着村裡一些閒不住的老大娘們在這裡負責。
李家溝集團現在財大氣粗,標準一升再升,做事一步到位,最後耗資一千兩百多萬,從德國引進主要設備,配備一整套全階梯式不鏽鋼雞籠、自動飲水系統、電動清糞系統、免疫防疫監控檢測系統和科學的飼養管理全程工控系統。
還單配了一棟實驗樓。
整個工程,可以實現自動添料、自動送水、自動控溫、自動清糞、自動收蛋,以後還要引進全套生產線,實現自動屠宰,自動分割,自動包裝。
理論上說,全部設備投入使用後將達到二十四萬只雞的養殖規模,屬於大型家禽場,不過管理人員只需要四個人,而產蛋量一天卻能高達四千公斤!
這還是因爲小腳烏雞爲肉蛋兩用雞種,產蛋量不高的緣故,如果全部飼養蛋雞的話,產蛋量還能提高三倍以上!
王慶華已經發現了小腳烏雞裡邊有不少是愛下蛋愛長肉的,他準備將這一部分挑出來精養,比照豬場,將李家溝農開公司家禽場的種雞譜系圖建立起來。
李君閣知道後不由得偷樂,王慶華髮現的那些,其實是自己偷偷在空間裡孵化培育選種過好幾代又偷偷混進去的。
可算是又成功作弊一回了!也!!
這個家禽場,同樣是環能工程的一部分,鳥類消化系統不發達,所以雞糞裡邊的營養成分還有百分之七十。
經過除味,添料,加工之後,雞糞又可以變成種魚飼料,還自動多了多種消化酶。
其餘的污水,通過水道納入沼氣處理循環。
苗娃最討厭的是豬場,可雞場他卻很喜歡,看來只要不是被迫懷孕的,他就能夠接受。
他在家禽場最喜歡做的事情,那就是伺候小雞們出殼。
育爺爺撿拾下來的鳥蛋基本上都是雞類,全套孵化流程和小腳烏雞差不多,王慶華操作起來那是輕車熟路。
兩人將新到的卵送進孵化箱,然後開始打量實驗室。
實驗室裡除了孵化箱,還有一溜保溫箱,裡邊已經有不少嘰嘰叫着的小雞苗了。
各種小雞苗顏色,體態,大小都不一樣,李君閣也分不清什麼是什麼。
苗娃勉強比李君閣強上一點,指着保溫箱說道:“這個是錦雞,這個是長尾雉,其它的……認不出來了。”
李君閣笑道:“可以啊你!現在都滿嘴的學名了!怎麼認出來的?”
苗娃指着保溫箱上的鳥蛋圖片:“雞娃認不得,蛋倒是認得一些。”
李君閣說道:“所以說跑山匠的功夫,還是不能跟科學家比,太糙!科學家們可是連鯉魚多少根骨頭多少條肉都研究得清清楚楚,我們呀,還得學!”
苗娃摳着下巴看天花板:“你這要求也太高了點,老子想當科學家那年,還是我媽剛給我戴上紅領巾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