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鋪牀疊被

人犯被關進了永達坊長安縣獄,魏昶帶着不良人協助趙安看守監牢。不用秦琅特別交待,魏昶等人也知道這是一件大功勞,不可能肥肉入了嘴還再吐出來給別人。

長壽坊,長安公廨。

當秦琅把那足足裝了小半箱的筆錄擺到縣令許敬宗面前時,可是將他震的不輕,更別說,公廨院裡站了一百多號苦主。

秦琅站在那裡簡單介紹案情,許敬宗翻看着筆錄,沒一會,他已經看不下去了。

“懷良啊,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說了,昨晚沒受傷吧?”

秦琅笑笑,“就是一夜沒睡,有些困。”

“該說你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壞呢?平康坊裡與朋友們喝個酒,結果還能遇到這樣的事情。”許敬宗把筆錄丟回箱裡,“這事情,你本來應當直接向萬年縣報案就好。”

“我身爲長安捕賊官,遇事卻向萬年縣報案,傳出去丟的可不止是我的人,還是你許明府的臉面啊,對吧?再說,我這也是順手檢驗一下昨天拉攏的那幾個人,別說,能堪大用,值。”

“你人還沒到縣衙,萬年縣令就已經派人過來告狀了,萬年縣尉還親自過來了,要把賊人和張敬等不良人帶回去。”

秦琅笑笑,“明府應當拒絕了萬年縣吧?”

許敬宗也只是笑笑。

“其實明府也當明白,這一丈青不過是個青樓龜奴出手,卻能在平康坊招攬這麼多亡命惡徒,犯下這麼多樁罪行,上面沒有人怎麼可能?而據我所訊問到的,那萬年縣不良帥張靖,可正是一丈青的靠山。一丈青那些勾當所得,每年有三成交給了萬年縣不良人,張靖獨得一成,其餘不良人分兩成。”

“有證據嗎?”

“有一丈青及青蛇堂衆人口供,一丈青還有專門的帳本記錄着每一筆上供給張靖的錢帛記錄,前後累計可是相當驚人。”

許敬宗冷笑了一聲,“又一個渣子。”他對萬年縣不良帥這等行爲,興趣不大,只要有證據,那麼朝廷隨時就能把這個不入流的萬年縣不良帥,包括他手底下的那引起不良人全都拿下。

他比較關心的是其它。

“聽說你昨晚在平康坊跟柴令武起了衝突,最後還從他手裡強奪了瀟湘館的女校書玉簫姑娘?都鋪堂梳弄了?”他的話裡帶着幾分羨慕,女校書之名可是名滿長安,特別是深得那些文人士子們的喜歡。

畢竟這年頭,能夠跟他們詩酒唱和的美麗女子可不多。

……

“眼下是關鍵時候,你怎麼還到處惹事呢?”

“許公,柴紹是太子黨,本就是敵非友,再說昨日之事非我惹事在先啊,我只是看不慣他堂堂皇親國戚,卻要做那種強迫之事而已。”秦琅也知理虧,不過還是有些嘴硬。

“昨晚的刺客是柴令武派來的嗎?”許敬宗又問。

秦琅搖頭。

劉九昨天特意安排人盯着青蛇堂出口,後來果然有人從裡面出去,其中有一個比較可疑的胡人,最後去了門下給事中鄭玄禮的宅子。

林三已經查出來這胡人的身份,這是西市比較有名的一個掮客,專門做那種牽線搭橋的活,且以黑活髒活居多,喜歡爲那些大戶豪族處理一些不太方便出面的事情。

“你懷疑是鄭玄禮僱傭的青蛇?有證據嗎?“許敬宗很意外這個答案。

“雖然我現在還沒有抓住這胡人,但一丈青交待了僱傭他之人正是這胡人,所以我有理由懷疑,買兇之人就是鄭玄禮。”

許敬宗道,“這事就算了吧,不要再查了,那個胡人估計早就死了,屍體都找不到了。你真找上鄭家,也是死無對證。懷良啊,你這兩天還是低調一些,好好的想想如何把那些囚犯組織起來。”

“許公,那位決定好了嗎?”

許敬宗卻沒有透露,“你做好準備就好,對了,你真的被叔寶趕出來了?”

“嗯,暫時回不去了。”

許敬宗也不由的無奈,本來上面說讓秦琅做秦王府與秦瓊之間的聯絡人,現在倒好,這位居然被秦瓊趕出家門了。

“你昨晚鬧騰了一夜,估計也困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那這裡的這些苦主,還有永達坊的犯人?”

許敬宗沒好氣的道,“放心吧,人既然已經進了我長安縣公廨,就沒有理由再交出去。我已經報知雍州衙門高治中,他已經直接上奏陛下,這案子不會交出去的,不論是左右候衛還有御史臺,都別想搶這案子,萬年縣就更不消說了,本來這案子是在他們轄地辦的,可現在既然整個萬年縣的不良人都牽扯進來,那麼他們就得避嫌。”

“我會馬上派人去尋找聯絡這些苦主的家人親戚,妥善安置的。”

“至於張敬等萬年縣不良人,我已經上報高治中,稍後他會派人來把這些渣子帶走。”

總之許敬宗的意思,這個意外的案子秦琅就不要管了。

秦琅呵呵一笑,也便乾脆拱手退出,雖然一丈青等讓他憤恨,可這些人已經都被捕了,等待他們的不會有好下場,只會有法律的正義之劍。

走出公廨。

阿黃牽着馬在那裡候着了。

“回永安坊吧。”秦琅站在衙門前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一扭頭,見魏昶正帶着一夥不良人,跟另一羣人在鬥雞一樣。

他上前去。

“閣下莫非是萬年縣尉?”

魏永安穿着跟秦琅一樣的綠袍,面對年輕的縣尉也只是略一揖手。

“魏帥,替我送下你本家!”

雖同爲縣尉,同是捕賊官,可一個是長安縣的一個是萬年縣的,兩人不是一個衙門的,秦琅了懶得跟這人客氣。

“嘿嘿,魏少府,請回吧!”

魏永安大怒。

“魏縣尉,你手下的張敬等人呢,已經交給雍州衙門了,你若是想要撈人,那你去雍州衙門好了。我還有事,告辭。”秦琅扭頭就走,騎馬回永安坊去了。

永安坊,坊角街鋪。

張誠已經在當值了,只是有些精力不濟的打着哈欠,見秦琅過來,馬上出來問好。

“昨晚的事情,有勞張隊頭了,等案子辦好了,到時少不得張隊頭你一份大功的,還有昨晚的兄弟們,也多謝了。”

張誠笑道,“這算什麼,舉手之勞而已,要謝也是我們謝三郎你,昨晚兄弟們酒也喝了,女校書和女錄事都見着了,更別說僅是活動下筋骨,還得了那麼些好處呢,大家都說三郎你仗義豪爽呢,還說以後但凡有事,儘管招呼一聲,兄弟們絕不含糊。”

“好,謝了,等哪天有空我再請兄弟們喝酒。”

張誠笑呵呵的道,“三郎趕緊回家吧,剛纔瀟湘館已經把女校書用馬車送進府去了。”

看着他跟老黃一樣猥瑣的笑容,秦琅不由的愣了下。

玉簫姑娘已經自己來了?

告別張誠等,秦琅進了坊門。

“老馬頭,我跟這玉簫姑娘以前很好嗎?”秦琅問。

“三郎你很仰慕女校書的,每次若做東辦酒會,必然要到瀟湘館的。”

秦琅覺得這話裡有話。

“僅是這樣?”

阿黃嘿嘿一笑,“女校書可是長安最有名的女子,多少勳戚高官想要請她主持酒會,都還要排隊呢,至於說長安城裡的勳戚貴族子弟,就更難有機會了。”

“哦,原來是這樣。”

秦琅差不多明白了,原來自己也僅是女校書的一個迷弟而已,可昨天老鴇去把他說的好像是玉簫的秘密情人一樣,還趕鴨子上架的給他們弄了個鋪堂之禮。

現在想來,自己不過是被老鴇利用了而已。

這老鴇不過是得罪不起柴令武,乾脆把玉簫送到自己府上來,這算是禍水東引了。

“三郎,如今這樣不是很好嗎?長安城的女校書啊,如今被你獨佔。”阿黃呵呵笑道,要多猥瑣有多猥瑣。

“我還以爲我跟女校書早就情投意合,暗許終身了呢。”秦琅道,也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遺憾。

到得門前,只見原本緊閉的宅子,現在居然還有個老蒼頭守門。

“三郎回來了。”老蒼頭上來迎接。

“你是?”

“我是女校書買來的門子。”

進門,院裡感覺有些變化,玉簫一襲紗裙,正指揮着幾個女婢打開箱籠,把裡面的東西擺送到廳堂房間去。

“三郎,你回來了。”

玉簫見到秦琅,上前屈身見禮。

一陣香風撲面而來,看着滿臉春風的玉簫,秦琅笑問,“這是?”

“他們是我新買的奴婢,以後就由他們負責看門、做飯、餵馬、洗衣、灑掃、端茶遞水等了。”說着,她把一疊奴契送到秦琅面前。

“還有這張。”

她最後又拿出來一張奴契,上面的名字卻正是玉簫的。這是她自己的奴契,老鴇給了她。現在她又給了秦琅,只要到官府做個變更登記,她以後便是秦琅的奴婢了。

秦琅接過看了眼,然後遞給了阿黃。

“阿黃,勞煩你再去趟長安縣衙,找許縣令親自辦下,就說辦個放免還良的文書。”

玉簫聽聞,站在那裡怔怔出神,接着不由的淚水奪眶而出,喜極而泣。

自當年祖父得罪,她們家男丁皆被斬首或流放,女眷則皆籍沒入教坊後,她就失去了自由,她嚮往着自由,卻從不敢奢求有這一天,想不到現在,她不但離開了瀟湘館,甚至還立馬得到了自由。

玉簫愣了下,然後道,“多謝三郎不責怪昨晚玉簫昨晚沒有如實告之,玉簫哪也不去,從今往後,便留在三郎身邊,爲三郎鋪牀疊被端茶倒水以報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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