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孤親守長安(第十五連更,求訂閱!)

夏日炎炎,趕路十分辛苦。

返回長安的隊伍龐大,又帶着許多牲畜,於是只能每天早晚涼爽的時候趕路,儘量避開午間的烈日。

秦琅的兩支親軍隊,銀槍效節隊和黑雲長劍隊輪流開路。

“孝誠!”

午間,河北官道旁邊一片樹林裡,秦琅躺在吊牀上看到獨孤燕雲一身鐵甲如標槍的站在那裡爲他守衛,不由的招手將他叫來。

“天氣炎熱,午間歇息,你也解了鎧甲休息會。”

獨孤燕雲原本是幽州邊軍遊騎,據說還是前朝獨孤太后的本家遠親,鮮卑血統的混血,高大魁梧勇猛絕倫,一杆鳳翅鎦金鏜橫掃無敵。他在被安排巡邏緝私時,屢屢攔截擒拿走私者,代州都督下的那隊邊兵走私是被他拿下,還有一次更是帶着九名手下把整整三百名突厥胡騎走私者擒下。

這彪悍的戰力令秦琅對他刮目相看,最後直接把他從幽州邊軍特調到鎮撫司,成爲自己的親軍護衛,秦琅還以他爲隊正,組建了一支新的親軍隊,賜名橫衝落雁隊。

這是一支騎兵隊,個個騎射超羣,鐵騎橫衝直撞,弓弩落雁穿雕。

“司丞,職下有任務在身,不能輕離。”

獨孤燕雲依然站立如槍。

秦琅翻身起來,給他遞過去水壺,新打來的泉水,冰冷透徹。

獨孤燕雲看了眼,最終還是接過飲了幾口。

秦琅見他盡忠職守,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又躺回自己吊牀。樹林裡挺陰涼,大家或在睡覺,或是在小聲聊着天。

秦琅睡不着,便找獨孤燕雲聊天。

獨孤有一搭沒一搭的接着話。

聊了許久,秦琅倒也終於知道眼前這位猛人爲何他遇到時才只是個火長了,這人本事沒的說,但就是有點自恃身份,或者說總是掛念着自己是八柱國獨孤信的後代,平時吧跟其它人總是不太合羣。

尤其是這人好乾淨,喜奢華,還好酒。哪怕都只是個火長了,還總是要一副王公子弟式的講究。

軍旅之中,沒那麼多條件講究,大家都比較隨意,偏偏他平時總是十分講究,身上的鎧甲衣袍總是要鋥亮整潔如新,經常要洗澡等。

他的這些行爲,讓其它的同袍們總覺得他瞧不起他們,畢竟絕大多數府兵其實都只是小地主自耕農子弟,並不是每個人都是貴族官員後代,哪來那麼多講究啊。

除此外,獨孤燕雲打仗雖猛,卻有點嗜殺,出手不留情,平時冷淡不合羣,不喜歡去討長官喜歡,於是乎這種人就被視爲是刺頭,甚至被上司覺得藐視上司,然後兜兜轉轉雖屢立戰功,可每次都會被以各種理由處罰,導致從軍多年還只是個小火長。

不過秦琅倒覺得這人挺不錯,他更看重的是獨孤燕雲的本事,所以瞭解後覺得這人沒大問題,便把他調了過來,還讓他爲首組建了橫衝落雁隊。

一路南下,每天的日子都很簡單枯燥。

天不亮趕路,到了半晌時找個陰涼的地方歇息避暑,等到太陽西斜再趕一段路。

每天走走停停,因爲隊伍人多倒也不寂寞,偶爾還會有不長眼的賊匪過來打個劫,給大家添點樂趣。

把那倒黴不開眼的賊人俘虜,貶爲奴隸,負責每天宿營時砍樹挑水餵馬挖茅廁立營柵,有時還會順便去把他們的賊穴給犁一遍,順便賺點外快。

羅通與李存孝兩個孩子一路倒是有伴,竇紅線留在河北,但同意秦琅把羅通從洺州南陽公主那裡接去長安。

有空時教教他們武藝,或是讀書識字繪畫,兩孩子雖年少,但都挺勤快努力,每天自己騎馬同行。小突厥李存孝不會武,但很認真的學,他比羅通付出的努力和汗水更多,這孩子知道自己無法跟羅通比,雖然年紀差不多,可羅通已經是國公爺了。

長安。

李世民正召集重臣大將們在東宮議事。

涼州、靈州、幷州越來越多的情報奏入長安,顯示突厥的入侵迫在眉睫。

突厥還未越境南下,但朔方反王樑師都已經先一步出兵了。

李靖奏報,樑師都集結兵馬八萬,兵臨夏州。

李世民召集羣臣,不僅限於三高官官和東宮班底,許多重臣大將皆被召入宮中共議軍事。

淮安王李神通、河間王李孝恭、江夏王李道宗、駙馬都督柴紹、司徒竇軌等皇親國戚也都參會。

殿中,幷州總管李世績派來的參軍劉仁軌正在做報告,“曹國公已下令幷州以北五州共計三十四縣百姓,人口一萬七千九百餘戶,盡數遷往雁門關以南。其存糧兩萬四千餘石,牲畜牛馬六千八百餘頭,也皆隨人口遷入雁門關以南。來前曹國公讓臣奏告太子,若北虜果真借我河東南下,那麼管教他餓死在雁門關以北,絕不讓其過雁門關。”

曹國公便是幷州都督李世績,坐鎮太原。

他現在代北搞堅壁清野,就是要不給突厥人可乘之機。

清空代北,然後堅守雁門關、樓煩關一線,以幷州太原爲支撐,打一場防禦戰。

李世民聽了臉上並沒有什麼高興之色。

“堅壁清野,如此一來,一萬餘戶近十萬人口被迫背井離鄉,如此大規模的遷徏避難,百姓要吃多少苦。我擔心餓不死突厥人,倒會餓死無數背井離鄉的代北百姓。”

劉仁軌忙道,“請殿下放心,曹國公早有準備,代北五州百姓南撤,着幷州等五州各對口安置一州百姓,原代北各州縣官吏,依然要繼續統領民政,治理刑獄。幷州等對口諸州,也會安排南撤百姓墾荒屯田等,並會拔給糧食以維持生活,絕不是不管不顧。”

“南遷百姓一路上的牲畜死傷,也會由幷州大都督府照件賠償。”

新任民部尚書裴世矩皺眉道,“現在這季節,百姓墾荒屯田也來不及了,起碼損失一季收穫,官倉存糧也支撐不了多久。”

裴世矩原本是隋朝是楊廣的心腹重臣,曾被稱爲五貴,此時已經是七十多歲年紀了,不過這人擅長外交,本事還是很強的。如今取代鄭善果主持民部,他對於錢糧這塊自然比較關注。

吏部尚書長孫無忌則直言,“南遷雖苦,可總比將他們遺棄在代北,被突厥人擄掠強,暫時苦一點,等我們打敗了突厥,到時他們就又可以重返故地家鄉,恢復生產了。”

裴世矩卻並沒有給長孫無忌這位太子第一心腹面子,直言道,“我還是覺得李世績在幷州的這防突備戰有些消極。這方面還不如那位十六歲的翼國公,他在幽州可沒有搞什麼堅壁清野,移民南遷。”

“幽州這次本就不是突厥進攻方向!再說了,幽州有長城護衛!”長孫無忌反駁。

“幽州都督府六州,可不全在長城之內,北燕州不就跟雲朔諸州一樣都是在內長城外,外長城內嗎?可你有聽到說北燕州堅壁清野移民南遷了嗎?沒有,我民部接到的報告,是秦都督不但沒有向朝廷要半點錢糧支持,甚至還主動想辦法在北燕州等長城腳下開闢邊市,徵收課稅,甚至還讓商人運糧到邊鎮換鹽茶引文,秦都督的幽州都督府下沒撤一個百姓,反而還清理整頓邊鎮,徵召團練,使的現在幽州都督府有邊兵土團五萬鎮守邊境,甚至剛還接到報告,說秦都督,不現在又是秦司丞了,他回長安時還帶回來幾千匹馬,數千兩金銀等回朝,以助朝廷。”

這番話一出,大家都有些啞口無方,雖然也有不少人覺得幷州和幽州的情況根本不能相提並論,但起碼錶面上聽起來,幽州這邊做的確實比並州那邊好。

幷州大都督府,只是把代州都督府下的幾州關外百姓通通一撤了之,而人家卻反而還能增置兵馬,反哺朝廷。

李世民聽了不由的莞爾,他揮了揮手,“秦琅在幽州確實做的出人意料,但幷州這邊情況確實比幽州面臨壓力更大,堅壁清野的策略還是值得肯定的。”

大司馬杜如晦這時也出聲道,“此番突厥來犯,朝廷多番商議戰策,最終定下的決策不過是緊守邊隘,縱敵深入,堅壁清野,以待敵怠十六字而已。秦琅在幽州是緊守邊隘,李世績在河東是堅壁清野,李靖在靈州是縱敵深入,秦瓊在涼州是以待敵怠,都做的很好,並沒有對錯之分。”

做爲兵部尚書,杜如晦眼下壓力很大,“據各方奏報的敵情,如今估算,此次除了樑師都的八萬人馬外,突厥頡利可汗當會有二十萬騎南下。如此兵力,比武德八年那一次規模更大,眼下朝廷實在難以正面擊潰敵人。”

李世民點頭,“克明你給大家介紹一下朝廷的部署計劃!”

“兵部的計劃是兩部份,一是據關城險要固守,讓牛進達蘇烈守幽州,令李世績張公謹守雁門太原,令李靖秦瓊守靈武,緊守關隘,不得輕易出戰。另組建幾支機動軍團,以隨時支援策應,以霍國公柴紹所部,蔣國公屈突通所部,燕王李藝所部分別策應三個方向。”

“爲保萬一,應敕命張公謹移師太行一線,隨時策應支援幽州。另遣任國公劉弘基獨領一軍出秦、隴,策應秦叔寶的蘭州、涼州。”

“若是萬一突厥軍突破關中西北門戶,則當立即下令長安北面各州縣村鎮百姓,將糧食牲畜等盡遷入城中躲避,務必保證野無餘資。”

“另外,朝廷當派一軍出渭西以資武功,以確保京西安全,目前長安已經集結兵馬五萬七千人馬,城內糧械充足,可堅守三月有餘,東西勤王之師,最遠二十天當能趕到長安城下,待敵糧盡,則我軍反擊,當可一鼓而下。”

李世民苦笑。

杜如晦的計劃聽起來很不錯,但無法掩蓋一個事實,他們面對突厥的大舉進攻,只能分兵防守,不敢野外決戰,更不敢主動禦敵於國門之外,只能任人家一路大搖大擺的殺到長安城下來,寄希望長安城高牆堅,然後聚軍圍攻。

“孤十六歲起兵作戰,還從沒有打過這麼窩囊憋屈的仗。”

“殿下,這是唯一的辦法,若是直接與突厥戰於邊關,勝算太低,一旦兵敗,則危矣。”

李世民嘆氣。

杜如晦又道,“現在關鍵是是否要發出全面動員徵發令,將關中之地以及荊襄等地統軍府的府兵盡數徵集。以現在的兵力,若要對付二十萬突厥大軍和八萬樑師都叛軍,還是十分吃力,兇險萬分。”

“我軍騎兵方面實在對比太過劣勢,突厥騎兵可來去如風,難以防禦,甚至若是到時突厥糧盡時撤退,我們也難以圍殲追擊。”

杜如晦等制訂出來的計劃,也只能是結硬寨,打呆仗,希望能夠以更多數量上的兵馬,和各處的關城隘口來把突厥軍圍住。

一直默不作聲的諫議大夫王珪高聲反對。

他原是廢太子建成心腹,當年楊文幹叛亂事件後,被皇帝李淵以離間皇帝骨肉之名被流放出去,如今被李世民徵召還朝,並授以五品諫議大夫之職。

“殿下,杜公,臣請問,若不徵發荊襄等地府兵,朝廷能不能守住長安?”

李世民霸氣的道,“突厥若突破外圍防禦,孤將親統領長安附近兵馬守衛長安,迎戰突厥!”

當年突厥大舉入侵,李淵等嚇的準備遷都襄陽避戰,也是李世民堅決反對遷都。

如今再次面對突厥人的入侵,甚至比那一次更嚴峻時,李世民表示了抗戰到底之心。

王珪聽到這話,對李世民欠了欠身,“既然太子殿下認爲能守住長安,那麼臣以爲實不宜再徵發荊襄等地府兵了。”

“爲何?”

“臣不久前剛自外地返回長安,一路所見,感觸極深。連年征戰,使的各地人丁銳減,就算以關中爲例,貴爲京兆都師,武德元年一府之丁不過萬餘。朝廷徵薛舉去其一成,徵劉武周,再去一成,徵王世充竇建德,又去兩成。”

“而今年,眼見山東河南將起大災,便是揚州東吳這富庶之地,今年也有歉收之端倪,今年只能指望着荊襄之地能略多些收成,以勻給其它地方一些賑災口糧。若是現在把荊襄之地的所有軍府全徵發起來,那數萬的府兵,十餘萬的民夫一動員,則今年的秋種便要耽誤了!”

“我們不能光顧着眼前,還得看到歸更長遠些。”

李世民緊皺眉頭。

他聽出了王珪話外之音,“諫議大夫難道認爲此戰,我大唐傾國之力,依然不能畢其功於一役?”

李世民和杜如晦長孫無忌等多次商議,擬定的戰略,最終的目的是要引敵孤軍深入,最終集結大軍關門打狗,圍而殲之,是要重挫頡利,要大勝的。

可現在王珪這話,卻無疑是對此表示懷疑了。

李世民對自己統兵作戰很有信心,之前所有的策略也是圍繞着如何擊敗突厥重創突厥的,可現在。

“殿下,國朝方立,四海方平,今年又將有大災,更加上京師、幽州之亂,人心不穩,此時制訂戰略,臣以爲當謹慎保守一些,未算勝先算敗,當審時奪勢,量力而行,切不可孤注一擲。”

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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