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正殿。
李世民狠狠的甩了皇妹丹陽長公主一個耳光。
“你好大的膽子!”
臉上火燒火辣,丹陽伸手捂着半邊臉,看着一邊跪着的薛萬徹和秦琅兩個男人,卻反而狂笑起來。
“你還有臉笑?”李世民大罵,因爲這個妹妹做出的混賬事,導致昨日長孫皇后小產,那孩子還人形都沒成,就沒了。
李世民與皇后夫妻十餘年,前後生產了兩男兩女,這本是第五個孩子,可卻因爲昨日皇后怒他,急怒攻心導致小產,李世民悔恨交加萬分。
事情基本上搞清楚了。
薛萬徹說秦琅與丹陽公主偷情,甚至是在他府中公然偷情,他還在門外把守。而今日召三人來對質,丹陽長公主直接承認了薛萬徹所說的私情,並請求離婚。
唯有秦琅死不承認,他把當日事情經過詳細說明。
李世民起初不信,直到秦琅拿出了撒手鐗,他說丹陽婚後與薛萬徹還不曾圓房過,而自己與丹陽更不曾有過私情,所以爲證清白,他請皇帝派女官檢查丹陽,他相信丹陽還是處子之身。
這是誰都沒有料到的一件事情。
秦琅搬出這個,殺了丹陽一個措手不及,也讓薛萬徹一頭霧水。
李世民最終讓女官帶丹陽檢查,結果出乎衆人意料,丹陽真的還是個處子。
這一下,丹陽的謊言不攻自破。
在這事實面前,丹陽最後承認,她確實與秦琅沒有夫妻之實,她這樣做的目的也僅是要跟薛萬徹離婚,她不願嫁給那個粗人。
但在最後,她又冷笑着說她與秦琅雖無夫妻之實,但是那天,秦琅確實上了她的榻牀,她也脫光了衣服,秦琅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過了,該碰的不該碰的也都碰了,僅僅是沒有來的及行那最後一道周公之禮,被薛萬徹打斷了而已。
秦琅本以爲逃脫了,想不到丹陽這麼狠。
李世民氣的怒扇丹陽耳光,可丹陽卻還在笑。
她已經破罐破摔了,今天無論如何都要跟薛萬徹離婚,還是處子又如何,可她跟秦琅也不是清白的。
秦琅跪在地上,汗如雨下,衣襟早就汗溼了,心裡叫苦不迭,他怎麼也沒料到這女人狠起來,會到這種地步。
只因曾經拒過丹陽婚,如今就被她如此陷害。
但這種事情,還無法反駁。
之前被誣通姦,好歹還行險靠着檢查處子之身洗脫了,可現在這怎麼洗脫?這種房中之事,只有兩人在,天知地知丹陽知他知,薛萬徹在房外,聽到的完全是另一回事。
“劍來!”
李世民咆哮,他現在只想把這些無恥之人全都斬殺。
“陛下······”
長孫皇后拖着病體趕到,“陛下且息怒······”
秦琅起身向丹陽長公主叉手拜倒,“長公主,當日臣拒婚,非是拒長公主本人,只是·······”
李世民胸膛都要炸了。
這是奇恥大辱。
秦琅又向薛萬徹賠罪,“薛將軍,秦某與丹陽長公主真的沒有半點私情,那天你聽到的也不過是長公主想讓你聽到的,我只是被長公主當成了離婚的工具·····”
丹陽哈哈大笑。
“秦懷良,你還是不是個男人?敢做爲何不敢當?我原以爲世間只有薛萬徹這種懦夫,想不到你秦懷良也是一樣貨色,我看走了眼,呸。”
李世民氣的想拔劍直接斬了這個妹妹,皇后苦勸。
李世民暴怒難息,長孫皇后苦勸不休,丹陽長公主卻極盡瘋狂之態,一會笑一會哭一會罵。
薛萬徹則跟個烏龜王八一樣,任丹陽怎麼罵就是在那一聲不吭。
秦琅倒稍好點,他還勉強維持着鎮定,能夠除述事實。
因爲此事是皇家醜聞,所以今天殿裡殿外沒有什麼其它人。
這般哭鬧折騰半天之後。
李世民終於在皇后勸說下扔掉了手裡大劍。
可皇帝依然是怒火難息。
“將丹陽身邊的奴僕婢女通通腰斬!”
皇帝第一個處罰下來,居然是先砍丹陽身邊的奴婢們,這也算是皇家王公大族慣常手法,子弟犯錯,卻先處罰身邊人,怪他們管教勸導不力,其實他們也是無辜的很。
秦琅這個時候自身難保,也不敢出來勸說,只能暗歎奴婢在這個時候本就是沒人權的,只能怪時代了。
“晉萬徹爲鄂國公,遷杭州刺史!”
皇帝對薛萬徹的處置,明顯是彌補。
畢竟在這件事情當中,薛萬徹是那個最倒黴的,被賜婚一個長公主,結果幾個月都不曾圓過房,連碰都不曾碰一下,反而還成了長安的笑柄,薛家的祖宗都被羞了。
李世民對薛萬徹是有愧的,只好由郡公升國公補償一下,另外外放杭州刺史,也算是出京避避風頭。
皇帝把目光看向瘋狂的妹妹。
“你想離婚?朕偏不許!”
李世民咬牙下旨,削奪給丹陽的六百戶實封封邑,並把給她的永業田也全收走,最後令丹陽在府中修道,派人把府邸封死,禁止踏出府門半步。
雖然沒有奪去長公主封號,但也還是處置嚴厲,完全被禁足,若不是爲了維護皇家臉面,說不定就是賜毒酒一杯,或白綾三尺了。
李世民本來是想直接剝奪丹陽的長公主封號,然後強令她出家爲女冠的,可長孫皇后勸說,這纔有了這個處置。
秦琅靜靜等候着自己的處置。
這件事情他也很無辜,但他沒想過如薛萬徹一樣那般處置。
畢竟這事太複雜了,尤其丹陽還是長樂的姑母,他牽扯其中,還鬧的滿城風雨,這事太難看了。
李世民看着秦琅,也是神色複雜。
現在事情基本上搞清楚了,秦琅有些無辜,但這事鬧的太難看了,是皇家的一大丑聞,因此秦琅也是負有責任的。
這個年輕人,自靖亂之後,也確實太順了些,雖也曾經兩次貶職奪職,但並沒有真正處罰過。
現在犯下這大錯。
“秦琅免官奪職,逐出長安!”
皇帝是真怒了,一口氣把秦琅的官職全奪了,只保留了他金紫光祿大夫的正三品散階,和翼國公爵位、上柱國勳。
翼國公爵還在,一千二百戶實封還在,鎮撫使、崇賢館學士、散騎常侍等職都沒了。
“回家好好反省去,無朕旨意,不得回長安!”
秦琅跪接旨意。
“臣領旨,謝陛下洪恩,謝皇后娘娘金恩!”
“滾吧!”
李世民看了秦琅一眼,喝道。
秦琅起身躬着腰告退。
退出大殿之後,秦琅這才鬆了口氣,發現全身都已經汗溼透了。
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這次的事情他完全就是倒黴,可連解釋的餘地都沒有,哪怕事實已經清楚了,但依然還是得挨罰。
他甚至還得感謝皇帝從輕處置。
重新挺直身軀,回首望了眼宮殿,秦琅嘆聲氣。
雖然秦瓊一直都告誡他,年輕人居高位不是好事,總勸他想辦法辭去要職,他也曾經自污過,但沒成功。
如今卻因爲丹陽的狠辣,倒真讓自己被一擼到底了,也不知道該慶幸還是什麼?
想起上次,也是因爲拒婚丹陽,然後被李世民一日三貶,如今這次更狠。
這丹陽難道是自己的命中剋星?
不過一塊石頭也終於落定了,不用再擔心把柄握在丹陽手裡,日夜擔心。
秦琅走出宮,發現一路上,宮人宦官們似乎都在背後對他指指點點。
踏出宮門,發現承乾和李泰兄弟幾個,護着妹妹李麗質過來。
小姑娘紅着眼睛。
“三郎,我相信你。”
秦琅沒料到小丫頭不是來興師問罪,反而是來安慰他的,突然感覺有些酸。
承乾目光有些複雜的望着他。
倒是李泰則比較直接的道,“你怎麼能這樣呢?”
秦琅嘆息一聲,“幾位殿下在崇賢館好好讀書,那個實踐課不要忘記,好好去做這件事,那會對你們成長有很大幫助的。我走了,暫時不能回長安了。”
李麗質哭着上來抱住秦琅手臂。
“三郎,我去求父皇,這跟你無關。”
“我恨丹陽姑姑!”
“謝謝公主!”
秦琅揉揉長樂的腦袋,有些無奈的與她告別,踏出宮門。
走出宮門,在監門衛那裡,秦琅交還了門籍魚符,以後他就不能再入宮了。
程處默帶着一隊百騎在那等他。
“你?”
程大郎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奉上頭旨意,你今天就必須出長安,我們是奉命護送你出城的。”
秦琅笑笑,“是驅趕吧?”
“兄弟們都相信你,哎,不說了,等回頭兄弟還會經常去看你的。想好離開長安後,去哪沒有?”
秦琅在長安城外倒也還有不少產業。
終南山下的藍田,渭北的三原,甚至京西岐州,以及長安東的灞上、長樂坡等都有莊園、別墅。
“陛下有說放逐我去哪嗎?”
“陛下只說送你出長安,至於你去哪,都行!”
“既然如此,那去三原莊子吧。”秦琅有些無奈。
他本來還想去趟親仁坊,跟父親秦瓊請罪,但皇帝有旨,令他馬上就出京,甚至都不允許他回平康坊。
平康坊翼國公府倒沒收回,府里人也可以隨後搬去三原,但現在秦琅必須即刻出京,一刻也不得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