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天了一怒血漂杵

皇帝遲疑不絕。

他心裡自然是想要狠狠的教訓下敢跟大唐叫板的党項和吐谷渾的,可房玄齡說的也沒錯,此時根本沒有準備,如何打一場滅國之戰?

貞觀以來,賭國運之戰已經賭了幾次了,雖然都贏了,可也贏的僥倖。

久賭必輸。

大唐現在輸不起。

本就雪上加霜,若是再輸了,可就要一朝回到武德時了。

李世民緊握着拳頭,不停的在心裡剋制着自己,不能打不能打,現在還不是時候,暫且忍一忍。

“罷武士彠利州刺史,召回長安,檢校東宮左庶子。”

左庶子是東宮左春坊長官之一,相當於朝廷的門下省侍中之職,掌侍從贊相、駁正啓奏,這算是東宮要職之一,但也只是正四品職。武士彠畢竟曾經是開國功臣,獲得過太原元從功臣名號的,武德朝的頂級重臣,當過尚書、大都督府長史等要職,現在從刺史調長安做左庶子,還是檢校,明顯就是問罪貶官。

皇帝給帶兵增援鬆州,卻半路耽誤在文州,又兵敗於党項,把文州失陷於賊手的武士彠如此處置,明顯還是傾向於房玄齡的休戰。

“陛下,左庶子乃是東宮要職,臣以爲武士彠不適合此職。”房玄齡卻還不肯,要追究武士彠的戰敗之責,甚至要追究他不候朝廷命令就私自出兵之責。

“武士彠私調府兵,又損兵折將,失守文州,該當死罪。”

李世民倒不想如此處置,武士彠雖是私調兵馬,可畢竟是遇敵入侵,便宜行事。

魏徵和蕭瑀都跟着彈劾武士彠。

擅自出兵,結果還兵敗,五千兵馬全沒了不說,還把文州給失守了,若是正常情況下,打仗本來勝負難料,可武士彠這次敗的實在離譜,好好的已經守住了文州,結果最後敵人都走遠了,還要輕敵去追。

給人家伏擊大敗,五千兵馬大敗還把文州給丟了,這就是他的嚴重失職了。

李世民本來念武士彠好歹是元老重臣,且這兩年表現也還不錯,可見幾位重臣都咬着他不放,最後也只好道,“武士彠輕敵冒進,損兵失地,削官奪爵,除籍爲民,令回原籍幷州居住。”

一竿子到底。

魏徵等見把武士彠給處置了,都很滿意,接着又要繼續問秦瓊和秦琅的責任。

但這次皇帝不鬆口了。

武士彠是戰敗,折了五千兵馬,又丟了城池,降罪處罰也是應當,但秦瓊爺倆如何能問罪。

“着禮部派出官員前往招撫党項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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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還沒出京。

吐谷渾的使者倒是一路趕到了長安,他們送上了可汗伏允的表章。伏允沒提西南正發生的戰事,而是向皇帝請婚。

他爲兒子尊王求娶大唐天子的公主。

李世民把那表章扔到了地上,“大唐不嫁公主於藩邦異族,伏允難道不知道?”

長孫無忌立即道,“吐谷渾這是要挾!”

這確實是赤果果的要挾,大唐自李世民繼位以來,已經明確立下制度,不和親不納貢不割地不賠款不稱臣,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誰也別想再讓大唐送公主送女兒和親,當然,若是諸藩願意送女兒來大唐和親,大唐倒也不拒絕,前提是得夠資格,不是隨便個阿貓阿狗都能把女兒送來的。

吐谷渾人豈會不知道這些,可他們依然要跑來請賜婚公主,就是明擺着的要挾了。

“難道伏允不知道他的狗党項羌,如今因爲犯我大唐邊境,正被嚴懲?”

吐谷渾可汗的使者有些囂張,面對大唐皇帝,狂妄的說出一個籌碼,吐谷渾率党項羌共計十萬大軍,越過西傾山,在疊州圍住了大唐衛國公、宰相秦琅。

秦琅被困疊州城內,危在旦夕。

伏允不僅要爲兒子尊王求娶一個大唐公主,而且還提了附加條件。

“羌水一線疊、芳、宕、武四州,洮水上游的洮、岷二州,做爲公主陪嫁劃給我吐谷渾。”

“白水的扶、文,泯江的鬆、翼,賞賜給党項。”

李世民聽完,不由的哈哈大笑,笑的鬍子亂顫,臉色發紅,一雙眼睛卻是精芒閃過。

皇帝動怒了。

還從沒有人敢這樣跟他說話,當年頡利曾經在渭水邊跟他狂過,但皇帝很快就拉攏突利等,讓頡利灰溜溜的撤回塞外。只用三年,就把頡利生擒,讓他給自己跳舞陪酒。

伏允那老東西,也敢跟自己這麼狂?

“伏允老糊塗了嗎?哼,告訴伏允,想求娶朕的女兒,就拿出點誠意來,朕要一萬匹青馬駿馬,兩萬頭牛,十萬只羊做爲娉禮,另外,朕要伏允帶着他兒子尊王親自來長安迎親,只要他能做到朕開出的這些條件,朕可以考慮。”

使者聽出大唐天子的搪塞之語,也清楚這條件很難達成,不說那十幾萬的牛羊是筆巨大的數字,就是讓伏允和尊王父子來長安迎親,也是不可能的。

伏允是絕不可能來中原的,就是尊王,伏允都不可能讓他來。當年慕容順入中原,可是呆了十幾年才放回。

“我將大汗將派尊王率十萬大軍出西傾山,沿羌水直抵利州,党項拓跋赤辭是我家大汗女婿,也將率五萬大軍越過甘松山,越鬆州,會和在扶文二州的細封步賴五萬大軍,一起前往利州會師。”

“到時尊王殿下將率二十萬騎自利州北上關中,親臨長安,迎娶大唐公主!”

李世民再次大笑。

“你可知道,朕繼位之初,東突厥大汗頡利曾經率三十萬鐵騎南下,直抵渭水,說要向朕慶賀登基之事嗎?”

使者道,“下臣自然是聽過的。”

“那你可知道頡利可汗現在哪裡?他現就在洛陽,朕的宮廷宴會之上,頡利爲朕舞蹈陪酒,伏允可是也想來洛陽跟頡利做個伴?”

李世民從不怕戰爭的威脅。

也沒有人能威脅到他。

那個使者也是個二貨。

皇帝如此態度,他卻還不知死活的喊出,“公主不入,我且深入。”

若不是念在對方是使者,李世民都準備拔劍將這傢伙砍了。

敢在大唐天子面前這麼囂張,真是活膩了。

“朕等着!”

李世民只回了三個字,便讓人把使者趕出去了。

那使者走前,還不忘記威脅大唐君臣,“陛下難道不再考慮一二?不考慮下疊州被圍之秦琅?不考慮下鬆州秦瓊乎?”

······

殿上。

皇帝吹鬍子瞪眼,憤怒至極。

房玄齡和魏徵等人也不由的都低下了頭,這個使者太愚蠢了,這個時候跑來說這種話,皇帝能應?

本來皇帝還打算休兵罷戰,給吐谷渾和党項人安撫一下。

可這愚蠢的伏允啊。

現在魏徵都不敢勸說皇帝休兵罷戰了。

“朕要調兵!”

長孫無忌倒是先站了出來。

“陛下,臣以爲不妨暫時先等等。”他的理由是秦瓊和張士貴在鉗川封堵住了党項入侵的兵馬退路,立於不敗之地。

“張亮,你馬上派鎮撫司的人去查一下,秦琅是否真的在疊州。”

長孫無忌認爲,秦琅應當此時就在疊州,相信很快會有軍情送達了。但吐谷渾人所說的尊王帶兵十萬圍疊州,不太可能,羌水河谷根本沒法通過這麼多大軍,再說了,吐谷渾總共纔多少人口。

就算他們圍了疊州,也不用擔憂。

疊州之險要,易守難攻,根本不懼圍攻。

不過皇帝沒有掉以輕心。

秦瓊雖然在前線打的漂亮,可畢竟兵少。若是党項和吐谷渾全力來犯,還是會有很大壓力的。

“命令河西、隴右、劍南、山南諸道,沿邊都督府加強警惕,集結兵馬備戰。”

得給吐谷渾人一些邊境壓力,牽制他們兵力。

“玄齡。”

“臣在!”

“此戰非朕要打,奈何吐谷渾和党項羌已經騎到朕的脖子上來了,再不反擊,他們就要在朕的頭上拉屎拉尿了。朕不管你想什麼辦法,你來籌集糧草,保證邊境前線作戰所需!”

房玄齡無奈,可也知道那愚蠢的使者一番話,已經讓事情再無轉圜餘地了。

“詔,以秦瓊爲白水道行軍總管,秦琅爲羌水道行軍總管,薛萬徹爲洮水道行軍總管、謝叔方爲湟水道行軍總管、李道明爲岷江道行軍總管,程咬金爲嘉陵江道行軍總管,都督步騎,分道討之!”

皇帝直接圍繞着吐谷渾和党項人,組建了六個戰區,從西北的河西、到西南的劍南。

皇帝是動真格的了。

有困難,也要頂着困難上。

不過從皇帝的部署來看,這次用兵,還是以防禦反擊爲主,目的是收復失守的文、扶二州,解疊州之圍,保住鬆州。

其餘的,暫時也不去考慮,並沒有計劃要深入吐谷渾和党項,將他們討伐滅亡。

李世民還算剋制,知道暫時沒有這個準備,也不強行去打。

議事結束,皇帝單獨留下了長孫無忌。

“秦琅這小子,從鬆州出發,深入黨項兩月,繞了一大圈,居然跑到疊州去了,也不知道這小子現在是什麼個情況。”

長孫笑道,“陛下用不着替秦三郎擔憂,那小子折騰的本事厲害着呢,吐谷渾不可能有十萬兵馬圍疊州,秦琅能跑到疊州,他肯定也能在吐谷渾人圍城前跑到其它地方去的,可他既然留在疊州,說明他不是跑不了,只是不願意把疊州讓給吐谷渾人而已,他肯定是有把握能守住的。”

“就怕他兵少出意外。”

“他能在党項羌腹地裡殺了個七進七出,都不出意外,現在守着天險疊州城能有什麼意外呢?”長孫問。

這麼一想,李世民也覺得確實是好像多慮了。

“伏允老賊,敢在這個時候趁火打劫,等朕緩過來了,一定要徹底滅掉吐谷渾和党項羌。不滅吐谷渾,朕誓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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