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轉速拉到紅線的法拉利在彎道處一個甩尾,完成了一個看起來勉勉強強像是那回事的漂移。
但關鍵在於……
這次的漂移,是趙英珺獨自完成的。
無論是方向盤、掛擋、還是拉轉速的時機,全部都是趙英珺自己掌控,林弦一個字都沒說。
「你……好像真的是有開車天賦的。」
這堪稱神速的進步,真是讓林弦都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這距離第一次手把手的操作漂移,也才過了不到半小時而已,而現在的趙英珺已然可以獨自過彎了。
雖然過彎時還是止不住會大量減速、並且漂移的弧線也太長、太靠外、不夠貼邊……
但半小時前,趙英珺還是一個掛擋都很生疏的初學者。
半個小時就能學成這樣,林弦都自愧不如,趙英珺真可以稱作是飆車聖體。
沒想到這等天賦,竟然藏在一位化妝品公司CEO身上。
「你的車感確實很好。」
林弦由衷稱讚:
「我知道你也描述不出來那種感覺、也不清楚很多數據動作的原理,但現在你已經是靠着本能在操作方向盤和換擋了。」
「真的嗎?」
聽到林弦這麼誇獎,趙英珺開心笑出來:
「我還以爲做的不夠好呢。」
「雖然還有很多改進空間……但真的已經開的很好了。」
林弦這番話沒有任何捧殺成份。
至今爲止,他看到過的車技水平最高的女人,就是那個神出鬼沒的黃雀。
那天坐蘇酥的邁凱倫,和黃雀在高架橋上偶遇時,黃雀就是偷了趙英珺這輛法拉利LaFerrari出來開,並且在前面挑釁超車。
別的不說。
黃雀精湛的車技,確實讓當時的林弦震驚了。
精準的弧線、極致的控制、那種車感一看就是練習+天賦缺一不可的存在。
按林弦的理解,這黃雀都是30多歲的女人了,你不好好在家做飯帶孩子,跑外邊飆車幹嘛?
況且,這麼好的技術是怎麼練出來的?
林弦自認自己的車技仍在黃雀之上,但那都是自己拿命練出來的,不可同日而語。
而且最讓林弦想不明白的是……
黃雀過彎時的技巧和習慣,和自己很是相似。
他當時單純認爲這是黃雀對自己的挑釁,所以故意用自己熟悉的技巧過彎。
這些問題,他本就是想着截停黃雀後,一口氣問清楚的;連着之前這段時間所有積攢的疑問,一口氣找黃雀問清楚。
可是黃雀就是黃雀,謎語人+神出鬼沒的屬性結合在一起,真是讓人氣憤又無語。
林弦扭頭……
看着趙英珺又逐漸熟練的切過一個彎道……
他有時候會不切實際的想,黃雀不會和趙英珺有什麼特殊的關係吧?
比如時空穿越者?
既然600年後,都能出現一個和楚安晴長相一模一樣的CC。
那何嘗不能出現一個和趙英珺很相似的時空穿越者呢?
但很可惜,這個想法只是剛冒出的一瞬間,就直接被否決了。
原因很簡單——
黃雀和趙英珺的長相,一點都不像。】
兩人的五官完全不同,趙英珺的更銳利一點,黃雀則是更柔和一些。
兩人的臉型也不同,趙英珺是標準的瓜子臉,而黃雀則是稍微有些嬰兒肥的圓臉。
更別提黃雀那標誌性的
眼睛了……
那種湛藍如星河的瞳孔,根本不是龍國人能生出來的,哪怕是混血也很少有眼睛能晶藍到那種地步的。
所以黃雀大概率不是龍國人。
更爲有防僞認證】的一點是,趙英珺的耳環始終和大衣顏色高度保持一致,這一點從未出過任何差錯,這是趙英珺身上最嚴謹的防僞商標。
而林弦在那個見到黃雀的雨夜,看的清清楚楚。
黃雀的大衣是米色的,但她的耳墜卻是藍色的。
單是這一點,就足以錘死趙英珺和黃雀不是同一個人。
「如果……你穿着米色大衣,然後戴着藍色耳墜,會怎樣?」
冷不丁的,林弦突然問道。
趙英珺想了一下,皺起眉頭:
「那是什麼奇怪的搭配?我感覺很難接受。」
「接受不了嗎?」
「接受不了。」
趙英珺搖搖頭,踩着油門抽空看了一眼林弦:
「你喜歡這種混搭?」
「沒有沒有。」
林弦連忙否認:
「我只是那天剛好看到一個女人這樣穿戴,感覺怪怪的。」
「是挺怪的。」
趙英珺認可的點點頭:
「服裝搭配而言,身上的顏色不應太多,不然看起來就和聖誕樹一樣,花裡胡哨。全身上下三四個顏色我覺得差不多就可以了。」
聖誕樹啊……
林弦莫名想到自己當初對暴發戶高陽的評價。
確實。
如果下次再遇到黃雀,看看她的耳墜顏色會怎麼戴吧。
嗡————————
不斷尖銳的引擎聲從側面傳來!
嗖!
一輛紅色的邁凱倫風之子直接從趙英珺左側超車,嗖的一聲毫不留情衝了過去。
然後立刻變道、減速、卡到趙英珺車前面,不停的變換左右方向燈來回挑釁。
這一套連招行雲流水、一氣呵成,鬼知道這位邁凱倫的主人私下偷偷練習了多少遍。
「這賽道我們不是包了嗎?」
趙英珺眨眨眼睛,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扭頭看着林弦:
「賽車場能這麼不守規矩嗎?」
林弦捂着額頭,輕嘆一口氣。
當看到這輛邁凱倫的時候,他一眼就認出來,這就是之前楚山河給他介紹的那個相親對象蘇酥的車。
那姑娘的脾氣,可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
這一套挑釁的變道打方向燈的連招
,還真就是「以其人之身還治其人之道」……之前是這輛法拉利挑釁邁凱倫的,現在變成了邁凱倫挑釁法拉利。
只是不同的是,上次開法拉利的人是黃雀,現在開法拉利的人是趙英珺。
蘇酥這想報仇出惡氣,也是找錯人了。
「這輛車這樣是什麼意思?」
前面的邁凱倫已經把車速壓的很低,趙英珺也被迫減速,她指着前面那輛邁凱倫不斷左右變換的方向燈看着林弦:
「這尾燈是想表達什麼?」
「應該是一種……友好的打招呼方式吧,詢問能不能共用一條賽道那種。」林弦無奈開始信口開河。
「就兩個燈能表達這麼多意思?」
「我也是猜的。」林弦笑着攤攤手。
反正蘇酥這妮子估計就是來出口惡氣,她晃盪兩下就離開了,不會耽誤趙英珺繼續練車。
然而……
在給人惹麻煩搞事情方面,蘇酥從來不會讓人
失望。
減速後的邁凱倫錯到法拉利左側,然後降下車窗,副駕駛的女伴直接做着鬼臉向下比着大拇指:
「小白臉!進退自如啊!」
蘇酥也是輕哼一聲,看見了法拉利的主駕駛,正是那天在餐廳和林弦一起戲弄自己的MX公司老闆,趙英珺。
她這才明白,原來那天在高架橋上超車自己、最後和林弦飆車的人就是這個高傲又自負的女人!
好傢伙。
蘇酥恍然大悟!
你們兩個狗男女玩的挺花啊!
都是戲精是吧?
餐廳裡玩完情景扮演相親遊戲,回去高架橋上還上演追妻火葬場的戲碼?
感情老孃就是你倆情趣遊戲裡的一個工具人NPC?!】
「噁心!」
真是越想越氣人!
蘇酥透過降下的車窗,惡狠狠瞪着正在與她對視的趙英珺,比了一個三分鄙視、三分譏諷、三分嘲笑、外加一分挑釁的手勢。
然後猛踩油門——
轟!!!!!!!!
暴力燒胎的邁凱倫風之子像是獵豹一樣猛然躍起,瞬間拉開猝不及防的法拉利幾個車位,朝着前方的彎道加速衝去。
法拉利裡。
趙英珺自然也看清楚了那邊的司機蘇酥,以及她複雜的手勢。
她柳眉皺起,看着林弦:
「這不是你那天的相親對象嗎?」
「是的。」
事到如今,林弦也躺平了。
「哼。」趙英珺輕笑一聲:
「真不愧是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沒禮貌。」
「沒錯。」
林弦點頭認可:
「所以我們不用管她,咱們練咱們的就行,在這種環境下並排飆車是非常危險的行爲,我們慢一些,和她錯開——」
轟!!!!!!!
林弦話還沒說完,趙英珺直接就把法拉利油門踩到底!
血紅的法拉利也像一隻獵豹一樣憤怒向前撲去,發動機轉速瞬間拉到紅線區,以今天前所未有的超高速度向前面的邁凱倫追逐而去!
「喂喂喂……」
林弦緊了緊自己的安全帶,很不解看着眼神表情都極其認真的趙英珺。
不是。
大姐。
你這又是搞哪出啊!
還真就飆起來了?
能讓我先下車嗎?
林弦真是無語了……他當然不是害怕車開得快,只是趙英珺和蘇酥這倆人的車技其實都是初學者半斤八兩。
用菜雞互啄來形容非常貼切。
這兩個菜雞就憑藉剛學不久的二把刀功夫在賽道上飆車……技術又不過關,碰撞翻車是遲早的事情啊!
而且他最不能理解的是……
趙英珺以前、和平時,完全不是這種孩子氣的女人啊。
她一直都很冷靜。
很隨和。
很淡定。
遇到任何事情都是微微一笑沉着面對,就好像是所有事情都早已運籌帷幄、盡在掌握一樣。
即便是去年年底,MX公司陷入那麼大的經營危機,林弦也從沒見她慌亂過一分一毫。
甚至那天和蘇酥充滿誤會的相親中,趙英珺也始終是抱着看熱鬧的心態有說有笑,成熟穩重如她,壓根就不會把蘇酥這種「小孩子」當回事,更不會迎合她的挑釁。
可是今天……不對勁兒啊。
趙英珺怎麼突然也變得孩子氣、爭強好勝起來了?
大
姐你人設要崩啊!
嗖——嗖——
同樣是紅色的邁凱倫和法拉利從彎道劃過。
這倆人的技術確實旗鼓相當、菜雞互啄。
過彎速度都降低很多,並且切進彎道的路線都非常靠外,在林弦看來無異於老頭樂狂飆。
不過……
相比之下。
還是蘇酥略微技高一籌。
畢竟她開車的時候要比趙英珺多的多,肯定要比趙英珺熟悉一些。
即便是趙英珺的天賦堪稱賽車先天聖體,但是她半個小時前才第一次接觸賽車,怎麼也不可能比得上別人開了幾年的車技。
又是幾個彎道下來,邁凱倫輕鬆拉開法拉利很長的距離,然後又開始犯賤,降低速度壓在車道前,左右打着方向燈不停嘚瑟。
「算了吧。」
林弦安慰道:
「安全第一,咱們別和她比了。說真的,你別看她那麼囂張,其實水平真的也就那樣,靠的就是一個不怕死的蠻勁兒,翻車是遲早的事。」
「你天賦這麼高,再稍微練兩個星期,她就絕對不是你的對手了,現在你纔剛接觸賽車沒多久,能成功完成一次漂移就已經很了不起了,真的沒必要這麼在意輸贏。」
「我倒是真不在乎輸贏,人生二十多年我輸的次數多了去了。」
趙英珺穩住方向盤,扭頭看着林弦,眼神卻是異樣的堅定:
「但我唯獨不想輸給她。】」
林弦和趙英珺的眼神對視。
她這樣的眼神……是林弦第二次見到。
上一
次看見這樣的眼神,是在賓利GT飛躍高架橋的那個夜晚、在那個月光真美照下浮霜的夜晚,趙英珺看他的眼神裡,映着黃浦江對岸的霓虹,堅定的告訴他……
「我不爲他們而活,也無需爲了取悅他們而去證明什麼。這同樣也是我想告訴你的事情,林弦……」
「你一定要去做自己喜歡的事,去做自己願意堅持的事,去做一件不是爲了給別人證明什麼、而是自己心甘情願去賭上一輩子的事情。」
「哪怕是現在還沒找到這件事,還沒發現值得讓你努力的事情……也不用着急,不用迷茫,不用必須讓自己去追逐什麼東西。」
「這樣就夠了,林弦。你根本無需刻意讓自己不平凡。我相信你……你註定不平凡。」
……
驀然回想起幾個月前,趙英珺在江畔高架講給自己的這些話,好似已經過去了好久好久。
林弦站在現在的處境,再回頭品味這些話,儼然是有了一種全新的感悟和理解。
不想輸。
他和趙英珺一樣。
這個世界上,總有些事情,他們不想輸。
啪。
林弦伸出左手,按在趙英珺緊握着方向盤的右手上。
小巧,光滑,將趙英珺的小手覆蓋住,力量緊緊壓在方向盤上,食指靈巧的撥動方向盤後面的換擋撥片,給法拉利又降低了兩個檔位。
趙英珺嘴脣微張,看着按住自己右手的林弦。
「你知道嗎?法拉利的車機程序裡,是有一種死亡模式】的。」
林弦大拇指扣在法拉利方向盤的Manettino旋鈕上,這是移植於F1賽車上的控制系統,旋鈕擰到最右側持續3秒之後。
嘀嘀!
兩聲急促的響聲,儀表盤上的各種故障紅燈亮起!轉瞬即逝!
車身穩定系統、牽引力控制系統、電子差速器、變速箱換擋模式……等等等等,所有電子輔助系統全部強制關閉!
這輛性能猛獸解放了全部限制!
切換爲最極致、最原始、最暴力、最極限的手動控制模式!
「踩下油門,永遠不要鬆。」
林弦左手緊緊按住趙英珺的右手,食指放在換擋撥片上,微微一笑:
「我們一起贏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