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珠神射”
“兩箭四殺?”
縱馬狂衝追近的乙弗騎士有種恍惚的感覺,似在做夢。
“這怎麼可能?”
一名乙弗騎士對發愣的同伴高聲喊道,“大家小心,那唐騎裡有神射手,那廝擅連珠射。”
後面沒有看到那一幕的騎士難以置信,繼而惱羞成怒。平時乙弗阿豹對他們這些年輕近衛,那是極爲嚴格,他們也個個自以爲彪悍精銳遠勝其它。
跟其它吐谷渾牧民們比多了,還真以爲就天下第一了。
這一見面就被兩箭殺四人,不免驚懼之下異常憤怒起來。
“先殺了那廝!”
那個發話的騎士話音未落,長孫衝卻是已經換上了一支重箭,扭頭又是一箭射來,騎士舉盾來擋,卻不料這支箭可是特別訂製的,是長孫衝從洛陽帶來的,採用的可是烏茲玄鐵箭頭,並是破甲箭。
輕薄的蒙牛皮騎盾擋在了箭前。
那騎士剛要嘲諷兩句,誰知下一刻重箭透盾而出,狠狠的釘入他的面門,此人話還沒能說出口,便也被射死了。
長孫衝三箭殺五敵,這下驚的乙弗騎兵亡魂大冒。
那邊唐騎卻是已經一聲呼嘯,配合默契的一分爲二,左右迂迴包抄了過來。
前鋒唐騎紛紛在馬上張弓搭箭,望發愣驚駭中的乙弗騎兵射去。
做爲百裡挑一的前鋒精騎,這些人個個都是好手,其中甚至還有數人那是長孫家族的百戰精銳家將,都是原本禁軍中的精銳,長孫無忌特意安排跟到隴右來護衛兒子的。
長孫家的嫡長子出來歷練,身邊當然不可能缺了可靠忠心的護衛,這些曾經禁軍精銳,個個藏龍臥虎。
須臾之間。
已經又是十來個乙弗騎士中箭倒地。
慘叫聲驚醒了那些年輕的乙弗鷹衛,他們終於明白過來,上當了。
唐騎不是要逃,而是故意分散引誘他們追擊。
面臨險境,年輕的鷹衛們卻也依然不失勇氣,他們吼叫着以弓箭還擊,還有人乾脆挺着長矛,舉着刀斬加速衝擊過來。
長孫衝收起弓,在馬上直接換上了提起了黑漆槊,這一杆馬槊就值千貫,真正大師精心打造的騎將名器。
騎兵對衝,勇者勝。
激烈的衝殺很快結束。
年輕的鷹衛嚐到了成立以來第一次慘敗,許多鷹衛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臨死前才明白原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檢查下沒有活口,別殺了。”長孫衝喘着粗氣交待。
“知道!”
騎士們歡快的應答,然後熟練的打掃戰場。死了的直接一刀砍下腦袋,然後削下左耳,砍下腦袋是爲了補刀,只削左耳則是易攜便帶好做軍功憑證。
雖然上次隴右軍以左耳替代首級做斬首憑證,曾被朝廷使者刁難,可秦琅卻並不管這些,最終兵部也沒敢不做數,所以現在隴右軍已經習慣了直接割耳。
偶爾有幾個還喜歡砍腦袋的,反而成了異類少數。
空曠的原野上。
其它三隊唐騎還在與吐谷渾遊騎交手,他們成功的誘乙弗遊騎上鉤,當他們興奮的追上前去,結果迎接他們的不是恐懼的唐騎,反而是比他們還興奮的釣魚者。
追逐與反擊。
幾支小隊,充分的展示着各自的勇武與技能。
雖然乙弗鷹衛不失勇敢,然而戰鬥的結果卻早已註定,年輕的雛鷹,又哪是狡猾強悍的獵人對手。
轉眼間,另三支交手的隊伍,也很快就有了結果。
幾乎是一邊倒的獵殺。
乙弗騎士爲他們的魯莽和草率付出了血的代價。
鷹衛們引以爲傲的嫺熟馬技,和騎射,卻完全敗給了唐騎。他們有着吐谷渾牧民們羨慕的輕甲,有些人還有索子鐵甲。
他們的裝備遠超於一般牧民,但比起唐騎來卻還差的遠了,更別說這些唐騎是整個隴右軍中最精銳的輕騎,也就是秦琅麾下親統的那營具裝甲騎的重裝騎兵能遠勝他們。
以往鷹衛們自豪的騎射箭術,可跟長孫衝他們一比,弓不如他們強勁,箭不如他們犀利,不論是射程還是破甲能力,都遠不及這些先鋒精騎。
而在臨陣經驗上,年輕的鷹衛們雖有一腔熱血,可哪比的是刀槍箭雨下倖存下來的這些隴右滾刀肉。
尤其是他們配合默契,就算是這樣小股騎戰,可他們依然是三三陣形,三騎一組,三組互援,比起各自爲戰的鷹衛們,那些傢伙的箭更是防不勝防。
不能是正面馳射,還是回頭射,或是側面射,這些唐騎那真是嫺熟無比。
他們身上精良的甲,也爲他們如虎添翼,就算被射中數箭,可只要不中要害,往往也都能被甲護住。
基本上每個三人小組中,都必然會有一名箭術極其高超的神射手,配上另外兩人的掩護配合,防不勝防。
戰場上只有幾個鷹衛僥倖逃出包圍,匆匆西逃,頭也不敢回,他們完全忘記了不久前還在那裡喊着這馬槊是我的,那明光甲是他的話了。
幾騎狼狽的一路馳回曼頭山去。
“果真?”
半日後,幾名鷹衛跪在乙弗阿豹面前,驚魂未定的把那場遊騎哨戰上報。
“不敢有半句謊言。”
“也沒有誇大?”阿豹本正跟李軾等在商議軍務,聽了他們的回報,難以置信。
“你們足有五百騎,與二百騎正面交鋒,卻如此慘敗?”
阿豹的近衛軍,採用的是常備親兵制,以百人爲一隊,千人爲一營,各有百夫長和千夫長統領,五百騎,那是半個營。
阿豹的遊騎營總共才一千騎,負責的是遊騎哨探的任務,平時也都是久經訓練的,現在卻一下子折了半個營。
而對方居然僅二百騎。
這還不是被伏擊突襲。
幾名鷹衛羞愧的低下頭,但年輕的他們卻很有血性,沒有誇大唐騎的數量,很如實的稟報了戰況經過。
阿豹對李軾問,“唐騎強到這地步?”
李軾也不太相信,“除非遊騎營遇到的是玄甲騎,我聽說這次唐國皇帝調了數名大將到隴右前線,“程咬金、段志玄、張士貴,那都曾經是玄甲騎的總管,而樑建方、高侃、席君買、高甄生諸將,也都曾經是玄甲騎兵的校尉、偏將等,莫非,皇帝還調來了他的那支名聞天下的玄甲騎兵?”
“我問你們,唐騎損失了多少騎?”阿豹問。
鷹衛面色脹紅,最後羞愧的道,“好像沒多少傷亡。”
“究竟是多少?幾成?”
鷹衛面面相覷,“應當不到一成。”
“什麼?”
“我們敗的太快,突圍出來時,好像不曾見到唐騎落馬。”
“我也沒見到。”
“那些人鎧甲極精良,有的身上被射中數箭,可箭插在鎧甲上,他們根本不受影響,一樣的繼續衝殺,我懷疑並不曾傷到他們。”
·······
年輕鷹衛們你一言我一語,都直言好像沒有見到唐騎落馬,或許唐騎根本沒有折損。
“李參軍,你信嗎,我的半個遊騎營鷹衛折沒了,卻連一個唐騎都沒殺到?就算那二百騎是李世民的玄甲騎兵,可也不至於如此離譜!”
“我等該死!”鷹衛們跪地。
阿豹拔出刀,走到幾人面前,提刀在他們每人臉上劃下一道傷口。
“你們本該處死,但念在大戰在即,就且先免你們一死,望你們能夠將功贖罪!”
鷹衛們滿面是血的退下。
阿豹面色凝重。
“想不到李世民不但派來了數名猛將,這次居然連他打天下的玄甲騎兵也派來了,怪不得伏允會敗的這麼快,只是爲何伏允絲毫不曾提醒我?”
李軾試探着道,“要不,還是撤吧。”
阿豹一甩刀,將刀上的血漬甩落,還刀入鞘,重新坐定。
“現在撤肯定是來不及了,唐騎已經追上來了,我們現在一動,那就必是潰敗之局。這十來萬人馬,一旦潰散,那就只能是任人宰割,真正的迴天乏力了。就算局面再危急,也不能走這一步。”
“李參軍,事到如今,也唯有一戰了。我乙弗部與過往的十來萬人馬,現在抽調了三萬青壯戰士在此,其中還有我的三千鷹衛,我不信就不能一拼!”
李軾提醒阿豹,他的三千鷹衛已經損失了半個營了,現在只剩下了兩千五。
阿豹有些心疼的嘴抽了抽。
“秦三郎也只一萬真正的唐軍,慕容順的一萬人馬可以先不管。”他想了想,“只不過我們得調整一下作戰計劃了。原本我是計劃在此紮營陣列,等秦三郎率兵來了,堂堂正正與他正面對決,將其擊敗。可現在看來,這些唐騎是精銳盡出。”
“李參軍,我們也得用上點謀略兵法了。”
“大王說的有理,唐軍精銳盡出,奔襲而來,如今是挾大勝之威,鋒芒正甚,不如我們退入曼頭山中溝谷,據險而守,先避其鋒芒,然後誘其來攻,憑險挫其士氣,然後可破敵也。”
李軾說着直接來到地圖面前,迅速的提出了一個作戰計劃。
這計劃,其實就跟伏允先前退入庫山的想法差不多。
阿豹搖了搖頭,伏允用此計已經大敗而逃,他們豈能再效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