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代筆批紅

“戴公,我們與四國達成的協議,是允許大唐錢幣在各國自由流通,同時替他們加工鑄造金銀和銅幣,你知道,現在鑄幣是有利的,而且利潤不小。我們替他們鑄幣還要收他們的鑄造費,所以是賺兩重。”

“衛公,可我們允許大唐錢幣在四國自由流通的話,我們的錢要流失許多。”戴胄道。

“戴公,自由流通的一大好處,就是他們也不能再阻止金銀銅流入大唐了。按協議,我們可以在四國設立大唐幾大銀行錢莊的分號,以負責用大唐錢幣兌換他們的金銀等舊貨幣。”

······

海東四國很歡迎大唐把他們也列爲大唐貨幣的流通區,因爲他們本國製造水平有限,鑄幣成本高,且鑄幣量達不到流通需求,也一直跟中原以前一樣有錢荒的問題,所以他們以物易物更嚴重。

如今大唐以方便貿易結算爲由,說願意把他們納入大唐貨幣結算區,讓四國也成爲大唐貨幣流通區,又不收他們額外費用,他們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畢竟大唐流通的貨幣他們又不是沒見過,真金白銀,開元通寶也是比以前五銖錢含銅高還重的好錢,他們自己都鑄不了這樣的好錢。

如果是那種薄錢白錢鉛錢這種劣幣,他們肯定不願意,但是好錢流入,爲什麼不願意?而歷史上,到了宋明時代,東亞各國本就成了中國貨幣的流通區,他們都喜歡用中國錢。

比如日本,經常滿載貨物到中國沿海,賣掉貨物後,把換來的銅錢滿載回倭國使用。甚至在宋遼對峙的時代,遼國一樣用宋朝的銅錢。

實在是這些錢太好用了,自己又沒有這能力製造。

“海東四國,加起來,也頂多是大唐二三道的用錢規模,如果將他們納入,我們的錢幣流失不會有多少,相反,會讓他們更加依附於我們大唐的經濟貿易。”

這是一個很深的政治經濟學,戴胄等沒學過這個,但道理還是一樣的,細細思考一下,倒覺得也好像是那麼一回事。

按秦琅這樣的搞法,明面上看似大唐大公無私的把錢辛苦鑄出來運去給四國使用,但實質上,其實是大唐以鑄造好的貨幣,兌換他們的金銀銅原料,運回來鑄造加工成貨幣後再運回去。

本質就是大唐向各國徵收鑄幣稅,掌握了他們的鑄幣權。

雖然在貴金屬實物貨幣制下,看似他們沒損失,但實際上大唐現在可不僅是發行金屬貨幣的,銀行和錢莊、櫃坊的出現,使的銀票、莊票、飛票這些票據,很大程度上也在充當錢使用。

這些紙幣的前身,代表着什麼,秦琅心知肚明,更不說大唐貨幣流入四國的先決條件之一,是大唐要先在四國先建立起貨幣發行和兌換的各大銀行和錢莊、票坊等的分號。

而這些銀行等可還是經營着匯兌等票據服務,同時也做攬儲放貸業務的,誰都知道,金融行業是最賺錢的。

也是掌握經濟命脈的,銀行本質上就是空手套白狼,吸收存款拿來放貸,賺利息差,甚至發行的銀票等紙鈔,還能超發。

搞到後面,國家經濟命脈,就被這些金融機構給掌握了。

這個時代,秦琅不敢說能做到這麼厲害,但四國願意拱手讓出這樣的大權,秦琅早就不知道偷笑了多少回了。

戴胄被他這麼一點拔,也是秒懂。

魏徵還在那裡一頭霧水呢,戴胄已經堅決支持這一計劃了。

“三郎這招厲害,不用動刀動槍,卻能把四國制的服服貼貼的。”

魏徵還沒跟上思路,“我覺得這樣不好,不好。”

“魏公,對外放開軍售,不說其它,一年能爲朝廷增加起碼百萬貫的稅收,是稅收,不是利潤,利潤是軍器監的,僅說稅收,能達百萬貫,而且這個數字以後可能會越來越多。”

“至於你說不好的這個貨幣放開,僅海東四國開放,未來預計每年也能帶來百萬貫的收益。”

魏徵其它的聽不懂,可一年百萬貫收益,這個是相當清楚的。

一百萬貫,能幹的事情太多了。

全國三百多個州,一千多個縣,州學縣學加起來一千多座,不到兩千座,一百萬貫若拔給這些官學,一所學校能分到五十萬錢。

而一百萬貫若是拿去搞水利工程,能修數條大江大河的堤壩,或是在邊疆開上無數的水渠灌溉新墾的農田。

就算拿來養兵,朝廷現在的北衙六軍,一共三萬多人的募兵禁衛,平均一人五十貫,若不算軍械裝備、訓練開銷等費用,僅供養軍士也總共就兩百萬貫而已。

經常跟皇帝噴口水講大仁大義的魏徵,自當了宰相後,對於錢的數字也很敏感了,一百萬貫啊,確實值得去做了。

賣軍械一年稅收若也能再收個一百萬,又能解決許多事情了。

手裡有了錢,能辦的事情太多了。

君子不言利,可是現在貞觀朝廷的宰相們,已經不諱言利了,因爲要辦事,就離不開錢,辦大事,越需要錢。

不能一味的從百姓身上盤剝,那就只能從其它方向弄錢。

以前大家能想到的也就是工商稅收了,而現在,大家想的更多的是發展外貿,拓寬絲綢之路,陸上海上草原上。

種地只是基本盤,基本盤不變,還要給農夫們減負降租。

那麼朝廷所需要的錢,就只能從其它方向要。

秦琅和戴胄代表的是開源派,也是對外貿易派,而房玄齡長孫無忌等較穩重的宰相們,如今也都是堅定的支持派。

再添有個支持的皇帝,貞觀宰相們,摟錢一個比一個厲害。

承乾坐在上面聽的似懂非懂,宰相們議論很高興,沒有誰過多在意這位年輕的監國太子,反正他其實就是個擺設,坐在這裡替代皇帝押場的。

看着時間差不多,承乾交待傳餐,給宰相們準備午餐。

這個時候,宰相們已經達成一致,對於秦琅出面與諸國簽訂的一系列條約,都表示了通過,尤其是與海東四國的系列條約,都沒有異議。

至於秦琅摟草打兔子,對新羅國要求任那復國,對倭國要求加羅復立,對百濟那要求耽羅國轉附大唐,要求高句麗徹底退回遼河以東地區等等這些附加小條件,宰相們甚至都懶得過多討論。

任那諸國本就已經被新羅陸續吞併,有的都吞併了幾十年了。而百濟東面大島耽羅國,原本叫州胡,最早是向新羅附屬的,後來被倭國控制,再後來百濟出兵奪取,如今向百濟臣屬。

這本就是海東幾國之間的一些陳芝麻爛穀子的破事,秦琅這個時候搞出這些東西來,也就是攪渾水的,目的可想而知,宰相們當然是站在秦琅這邊立場上的,所以這種事情根本不用討論就是完全支持的,畢竟國家利益嘛。

“既然大家意見一致,那就由今日輪執政事堂筆的三郎草寫決議,然後呈請監國太子過目,若太子無異議,便派人送往岐州行宮,呈奏聖人批示!”

房玄齡發話,算是爲今天的會議結束定調。

政事堂現在七個宰相,一般政事都是政事堂會議上集體商議,原本都是由房玄齡這個首相主持,但現在李世民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弄了一個新規定。

政事堂設立了一支政事筆,七位宰相輪流執掌政事筆,輪值時就叫政事堂秉筆宰相,負責主持政事堂會議,總其紀錄,並更直承旨。

實際上,就是打破了原來尚書左僕射是首相這一天然首相的設置,改成幾位宰相輪流當首相,管你本職是左僕射還是中書令,又或者只是一部尚書甚至是侍郎,只要入了政事堂那麼都是宰相,不再分什麼首相副相等。

但羣相議政,也總得有個領頭或主持的,於是搞了這麼一支政事筆,誰輪值,誰就負責主持會議,並做會議記錄,甚至更直承旨。

變相的剝奪了左僕射的首相之權,房玄齡也是鬱悶了好久,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什麼,可秦琅清楚,這倒不是他做錯了什麼,只是李世民這種皇帝控制慾較強,把原來的三高官官宰相制,變成了現在的各種加銜的政事堂羣相,再又把首相之名給徹底削了,都只是爲了方便他加強皇權君臣,進一步控制政事堂的目的。

從固定的尚書左僕射爲首席宰相,到現在一天一輪政事筆,一天一個首相,明顯就是要宰相們相互牽制,進一步鞏固他皇帝的專制大權。

與太子一起用過午餐,諸位宰相各回本衙辦公,而秦琅今天輪執政事筆,卻還要去門下省政事堂衙門當值辦公,順便還要把今天政事堂會議的記錄整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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