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藍的海水藍藍的天。
被秦琅改名爲長興島的大島海灘上,秦琅正在看着水師鬥艦在海上破冰。此時方二月之時,渤海海冰嚴重,許多港口都結冰上凍,北方第一大港的登州港都結了有一尺厚的冰。
整個渤海灣因爲有太多的河流入海,大量的淡水進入這個相對較封閉的海灣,使的這裡到了冬季便有了漫長的封凍期。
東萊半島的登州港每年也起碼有三個月受此影響而封港不能通航,這個時期只能轉往南面密州港(青島)這個不凍港。
而在渤海灣內,其實倒也還有幾個不凍港,秦皇島、旅順大連和這個長興島,秦皇島和長興島由於是海島等特殊性而成爲優良不凍港,真正的大陸不凍港其實便只有旅順大連了,此時稱爲都裡鎮和青泥浦。
不過遼東半島在高句麗人的手裡,他們重點防禦是山城,遼東半島南面的核心是大黑山上的卑沙城,大連此時只是一個小漁村叫青泥浦,靠着這兩年與大唐的貿易開放,才借了航道之利,勉強熱鬧了點。
最南端的都裡鎮倒反而更熱鬧點,可因爲高句麗人的防範之心,因此始終也就是個漁村規模,反倒是這個在海上的長興島,因爲高句麗人有意搞走私以及海盜,反倒是港口建的較大。
長興島一面有深水不凍港,但北面跟半島大陸鄰近之地,最近才幾十丈寬,此時海上一樣結着近尺深的冰,若是不及時的破冰,高句麗人就能從對岸踏冰而來。
所以秦琅從秦皇島出發,突襲長島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派船破冰,把能行人的厚冰全給破碎,與大陸阻隔開來。
由秦家福船改建而成的鬥艦,威風凜凜的在海上往來,把浮冰破碎,耀武揚威。
這種鬥艦在秦家海貿商船上改進而來,增加了戰鬥甲板,兩舷女牆,增設了炮臺、車弩,拍竿,神機營還在船上裝上了能噴火的猛火油櫃,安裝了神機炮(虎蹲炮),船上除了船員水手外,還有一個五十人的炮組,五十人的火槍隊,另外還有一百人的陸戰隊員。
論火力,這種新式鬥艦,十倍於高句麗人的海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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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比起傳統的水師樓船來,卻要矮小一些,比起動不動三層五層的樓船,這種新式船型更流線型,速度更快,沒有了太高大的船樓,甚至將船樓放在了艉部,風帆上也加以改進,卻讓以速度和靈活縱橫渤海上的海賊船們,也在這些戰艦下瑟瑟發抖。
牛見虎從船上下來,感覺腳下大地都有些在轉圈。
吐的膽汁都快沒了,但人卻很興奮。
“這船好,這船比樓船強多了。”
“那是,樓船也就適合在內河,就連在長江上跑都有被風吹翻的危險,可我這船本來就是能跑到波斯灣的遠洋海船,現在改裝成戰艦,自然優良。”
程處默從船上跳下來,倒沒暈船,河套有千里黃河水道通航,程處默做勝州刺史時,經常坐船跑黃河上,早暈習慣了。
“這船各方面都挺強,就是改裝後載不了太多東西,兵也裝的少了。”
以往的那種大樓船,那裝載千八百人呢。
“那種不是戰艦,頂多叫運輸船,裝載量雖大,可戰鬥力不強,我這船主要就是戰鬥的。”
樓船既高且大,能載千八百人,但不符合海戰,懼風怕浪,容易傾覆,速度上也慢。
要知道殖民時代,航海技術發達,那個時候海戰講究的就是船快,然後是火力強,所以那時的船發展方向就是風帆越來越多,三桅四桅甚至五桅帆船,這樣就能搶佔上風,佔據優勢。
再個就是得炮多炮強,於是後來發展出雙層炮舷甚至是三層炮甲板,火炮越來越多,最後形成了火力強大的戰列艦。
對於秦琅來說,今後肯定也是要發展這類的戰列艦的,但是現在嘛,一切草創,先改裝一些新型鬥艦,打造一批大唐水師巡洋艦出來,是當務之急。
鬥艦是主力戰艦,擁有遠程打擊能力。在這之下,秦琅設計的是艨艟,這在漢代時屬於先鋒艦,以體小迅速而出名。後來也一度發展成裝甲厚防禦高抵近攻擊的戰艦。
秦琅也是以秦家的海船爲原型改裝,船型較鬥艦小一號,但擁有更強的裝甲,甚至整個船都能夠把裝甲覆蓋起來。船上一般也就是載三五十名戰士,配備弓弩爲主,沒有拍竿炮車這些。
艨艟定位是驅逐艦,特點是速度快,機動性強,便於突擊敵船,和攔截敵船,整個船艙與船板用牛皮包覆,可防火防箭,左右前後有弩窗矛穴,防禦力強,速度快,攻擊力也不弱。
在往下是走舸,這相當於是護衛艦,更小更輕快的快艇,在戰場上用以通訊聯絡,攔截敵船,以及擔任突擊任務等。
現在秦琅手裡有第一批改裝好的船隻十來條,其中鬥艦兩艘,艨艟四艘,鬥艦十艘,另外還有十二條快艇,此外運輸船三十艘,運兵運糧等用。
雖然船不多,可這樣一支新式的水師艦隊,其實論戰鬥力已經是此時整個東南海上最強了,這是劃時代的產物。
此前大唐雖然造船廠多,可造的多是商船,三徵高句麗時,隋朝造了許多戰艦,甚至跨海東征,但造的船基本上還是傳統內河船,甚至多是以運輸船爲主,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戰艦。
至於高句麗新羅東瀛等國,這方面就更弱了。
而秦琅這種完全爲適應海戰而設計改裝的新式戰艦,尤其是其艦隊的不同戰艦搭配編制,是一種全新的武器改革帶來的全新戰術革命。
就如此時,兩條鬥艦臨時充當着破冰船,然後就隔着一百二十丈寬,上萬高句麗軍在對岸,卻只能望之興嘆。
淵蓋蘇文正派人從遼河口的安市城附近,以及卑沙城下的都里港等處徵調船隻,可遼河口那邊海岸封凍,船出不來。都裡和青泥浦倒是港口沒凍,可先前好多船都是跑來長興島這裡來參與走私黑市交易,結果被一窩端了,剩下在家的也都是些小漁船。
如今有些船被調來,可也只敢遠遠的一邊躲着偷偷的觀看,根本不敢靠近過來。
海灘上,秦琅的三辰旗就樹在那裡,這是皇帝御賜之旗,日月星三辰,代表着大唐的無雙威勢。
“這蓋蘇文不敢來了?”牛見虎吐的差不多了,籠着身上的貂皮袍子縮着脖子蹲那望着對岸。
高句麗人就在岸邊不遠紮營,正螞蟻搬家一樣忙碌着,大冷天的伐樹立柵,甚至還在那裡挖着凍土幹壕,真是辛苦他們了。
幽州大都督府長史牛進達手裡拿着幾串剛烤好的魷魚過來,遞給秦琅一串,牛見虎趕緊討好的衝他老子笑,“阿爺給我一串,吐半天,胃難受着。”
“慫貨,坐個船還暈船,回頭別跟人提起,我丟不起這人。”
牛見虎得了串魷魚,趕緊跑一邊去了,怕他爹嘮叨。老牛啥都好,就是嘴煩人,動不動就說教,人有些死板,這些年,勳戚們哪家不忙着賺錢,到處插手,是錢就賺。
可偏偏牛進達都進封國公,當上幽州大都督府的長史兼幽州刺史了,卻對賺錢毫無興趣,甚至都不讓家人去參與。別人家一個個家財萬貫十萬貫的,老牛家還主要靠着那點俸祿和田莊的產出。
要不是秦琅比較好,帶着他悄悄的也投了些產業,背地裡攢了萬貫家財,這日子得窮死。
“蓋蘇文這是要打仗?”牛進達問秦琅。
他一幽州大都督府長史兼幽州刺史,本來並沒有跟着來,結果坐在幽州城裡,突然聽說秦琅帶兵出海襲擊了遼東的長島,俘虜了島上一千多高句麗兵,還有許多海賊、走私販等,老牛坐不住了。
趕緊騎馬跑到山海關,然後在秦皇島港坐船來到長島。
“這次是不是動作太大了點?”老牛有些擔憂道,畢竟高句麗也是東北霸主,輕啓戰事,後果嚴重。
當年隋朝可就是在這高句麗身上吃了大虧的。
“這長島太好了,一時沒忍住。”秦琅吃着還熱乎的烤魷魚,一邊笑呵呵的道。
這是什麼回覆?
老牛有些無語,可他也知道秦琅不是牛見虎這樣虎了巴即的愣頭青,這可是位能在朝堂上四拜宰相的年輕人,一個成精的小狐狸了。
“三郎這是想撈點軍功還是啥?”牛進達問,按理說秦琅也根本不需要這麼點小軍功啊,挑起事端,還容易被人彈劾。
“聽說高句麗最近在三韓半島南端仗打的不錯,新羅連丟了好幾座城,已經有些撐不住了。百濟和東瀛又趁火打劫,新羅現在是腹背受敵,兼之女王新即位,朝中也有些不太安穩,日子有些難過啊。”
秦琅道。
“這跟打長島有什麼關係?”
“其實是有關係的,牛叔你可知道,據說在漠北草原上,一隻蝴蝶扇動一下翅膀,都可能會最終變成在中原的一股朔風,也可能變成東海上的一道信風。很多事務都是有連鎖反應的,這叫蝴蝶效應!”
老牛覺得這有些過於荒誕,但還是能明白秦琅想說的意思,大唐得干預半島局勢,要維持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