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口以北,歸程處默的北海水師艦隊管轄。長江口以南到琉球海峽,歸尉遲寶琳的東海水師艦隊管轄。海峽以南,皆歸牛見虎的南海水師艦隊管轄。
地盤劃分好,倒是還各自滿意,唯有牛見虎稍微不滿,認爲他應當是東海水師提督,寶琳是後上來的,應當讓他去帶南海水師。
秦琅沒理會他。
六千人的艦隊,因此也從每艦隊三千人,改成了兩千人,船隻等也都要勻一份給新艦隊。
“快說目標在哪?”
“秦琅手指在被他扶正位置,且擴大了許多倍的寶島上一指,這!”
“這是?”
“流求!”
此流求不是彼琉球,彼琉球后世本中原藩屬,後被倭國侵佔,改爲沖繩。而此流求卻是隋以來對寶島的稱呼。
春秋戰國時中原稱臺爲島夷,秦朝稱瀛州,三國時稱夷洲,隋朝起稱流求。
雖然離大陸很近,但因爲從秦漢自隋唐,福建多山相封閉,故此在千百年來都是沒能真正納入中原朝廷真正管轄的地方,比嶺南都還要更加落後蠻荒。
也正因此,在福建對岸沒多遠的臺島,也就越發的與中原若即若離,雖然很早開始就有中原人從福建登上臺島,但臺島跟海南島比起來,卻與中原朝廷始終沒能在一起。
三國時期,東吳偏安東南一隅,急切需要人口土地糧食,於是南征山越,一路打進了福建,後來還派將軍衛溫、諸葛直率兵萬人浮海前往臺島,在島上攻打島夷,俘獲數千人,並在島上墾荒種植糧食。
但後來屯墾計劃失敗,只帶回了幾千島夷俘虜返回。
不過此後兩晉南北朝時期,中原對臺島上往來還是多了起來。
隋結束南北分裂,一統天下,楊廣便對這個傳聞中的海中巨島很感興趣,他曾三次派使者前往流求島上。
元年,派朱寬隨海師何蠻到流求島招撫島夷,結果不通語言,只抓了一個人返回。
第二次朱寬又帶上了能懂島夷語言的崑崙奴前往,招撫島夷蠻王,結果他們不肯臣服,於是也只是擒了幾個人回去。
大業三年,再派陳棱、張鎮周發東陽兵萬人,自義安郡海陽(潮州)出海,攻打流求國。
隋軍到達島上時,島人還以爲是中原的商船過來貿易呢,高興的帶着土特產來交易,結果被張鎮周和陳棱一路殺到他們的王都,擒獲了他們的大小王,俘獲數千人而還。
因爲流求人的抗拒,楊廣未允把流求納入大隋疆域,沒能成爲他大業的一筆,不過這幾次行動,卻也讓中原對這個夷島有了更深的瞭解。
他們知道了,島上的番部衆多,有了許多部落聯盟,有大小諸國王,他們知道了一些部落的名字,姓氏,甚至知道了他們的一些政治組織,居處建築,武器用具、男女服飾、風俗習慣等等。
總的來說,島上雖然有許多部落聯盟,但並不是一羣野人,他們喜歡紋面刺青,喜歡居住吊腳樓,會種地也會打獵,甚至有自己的信仰等等。
隋人留下了數千字的文字記錄。
若是隋朝沒在征討高句麗中崩潰滅亡,秦琅相信,楊廣抽出手來,肯定還會再徵流求,一定會把臺島和整個流求羣島都納入大唐疆域,並在上面置郡設縣的。
只是他沒來的及做這些就崩潰,最後於江都被弒,他的大業也就永遠再沒續寫。
大唐起兵太原,建國長安,統一戰爭一直打到貞觀二年纔算徹底結束,到貞觀三年才幹趴了東突厥和吐谷渾,算是真正的站起來了。
從始至終,大唐都沒有精力來管其它的,更別說這海上夷島。
隋朝時,整個福建當時都只有一個建安郡,下轄四縣,總人口才一萬二千戶而已。
到了唐朝此時,立國已經十五年,也僅有福、建、泉三州,下轄十縣而已,這也是福建道的由來,朝廷對整個福建道的統治力度,其實比雲南、黔中道也沒強哪去,比嶺南都還遠遠不如。
畢竟嶺南還一直有桂林、廣州、交州這樣一直牢牢控制在中原王朝手裡的核心要地,福建卻啥也不是。
福建真正的發展起來,其實是到了晚唐五代之時,王家兄弟入閩,在這裡割據稱雄,王審知三兄弟開閩建國,帶來了大量唐末戰亂的士兵、流民百姓,在這邊墾荒屯田,努力經營。
當時中原混亂,閩南在王家的經營下,居然成了一個難得的世外之地,大量的士族、百姓、工匠們南下,進入這片相對封閉的地方,爲閩南的發展帶來了巨大的動力。
此後到了宋朝時,在福建設立了一府五州二軍,都是州級單位,故始稱八閩。而宋代海貿興起,福建雖然分山一水一分地,可卻有大量優良的海港,藉着這波海貿東風,福建人在造船、航海、貿易經商這些領域發展迅速,取得驚人成績,福建也就越來越發達。
而在明末,因爲清軍入侵等原因,福建的許多海商轉爲海盜,當時最大的海商兼海盜集團便是鄭芝龍集團,鄭家在明末開始經營臺島,擊退荷蘭殖民者,組織起島上的漢人移民們,建立起了一支稱雄數十年的強大勢力。
直到後來鄭氏的部將投清,引清軍奪取了臺島,那時起,臺島直接納入中原王朝的統轄。
“這島有半個福建道大,盛產黃金、銅、硫磺、鹿皮、樟腦、檳榔,木材,稻米。”
“據一位往來島上的商人說,在島上有一位番王,他們部落十分強大,在他們國王的城寨裡,有祭祀的金人,共有八個,每個千斤之重,皆爲黃金。”
“另外,如今我大唐所用之樟腦香,九成其實都是商人們從流求島上番人們手中購得,僅去年一年,所購樟腦就達到了十五萬貫錢之多。”
樟腦可以薰衣防蟲,也可以入藥,還可以制香,唐人使用廣泛,樟腦香中,又以琉求島上的樟腦香最好。
這種緊俏的商貨,被臺島上的幾大番部番王們把持控制,商人們只能從他們的手裡採購到樟腦,定價權也完全在他們的手裡。
一年十幾萬貫的樟腦,讓番王們賺的盆滿鉢滿,只是他們並不知道,那些海商,轉手把臺島樟腦運回廣州或是泉州,再進行下加工或包裝後,就能再轉手賺上幾倍的暴利。
秦琅知道,歷史上,晚清還曾經因爲臺灣樟腦,爆發過一場樟腦戰爭,當時英國人用鴉片跟臺人交易樟腦,影響到了衙門的官營之利,最終爆發了一場樟腦戰爭。
“三郎怎麼知道的這麼多?”
秦琅呵呵一笑,“處默你先前放我這那筆錢,不是生息很多本金滾至萬貫嗎?告訴你,這裡很大筆收益就來自於從流求島上販賣樟腦香來的。我們一擔十六貫錢向番王們收購,番王向島上腦戶收購樟腦,卻最多隻給八貫。”
中間賺差價,一年都要賺七八萬貫。
“原來是這樣,那我們現在若是殺過去,這買賣以後豈不是做不成了?”程處默問。
“不用以後,現在就做不成了,去年底番王們就達成統一的態度,不肯再按十六貫一擔的價格賣我們樟腦了。他們提出了一些過份的要求,不斷大幅提高了樟腦的收購價,而且還要求我們把樟木買下。”
樟腦是從樟木裡提煉出來的,砍伐五十年以上的老樟樹,取其樹根、樹幹、樹枝、鋸劈成碎片,樹葉亦用,然後進行蒸餾,把樟木樟葉中的樟腦及揮發油隨水蒸氣蒸出來,冷卻後收集,便是粗製的樟腦了。
番王們賣給秦家的便是這種粗加工的樟腦,一擔賣十六貫錢,他們向山民收購是一擔八貫。
而秦琅把這些粗樟腦收購運回泉州廣州等的加工廠,把粗樟腦再經昇華精製,製成樟腦粉,然後再用模具壓榨成型,製成透明的樟腦塊,經過包裝後運銷各地。
近幾年,秦家的需求越來越大,島上伐的樟木也越來越多,煉樟腦主要是用樹根樹枝樹葉等,樟木主幹一般是不用的,可島上番人們也用不了這麼多樟木,現在越積越多。
於是他們又不願意拿來當柴燒浪費,於是就想要秦家買下這些樟木,以後要買樟腦,必須配套買樟木。
可樟木哪沒的買,從這海峽對岸的琉求島上運樟木回去,這可不容易。以往一年運一萬擔樟腦回去,那就是幾船的事,可現在要運回這些樟木,那運輸費可貴了。
而有些番王更過份,還要求秦家自己把樟木從深山裡運到港口碼頭,實際上就等於要秦家承擔這部份花費,僱傭他們的人運樟木出來。
沒錢賺的事情誰願意做?
可秦家不同意,番王們就拒絕再賣樟腦,他們知道這貨只有他們有。
本來挺愉快的合作,現在因爲這事情陷入了僵局,木材生意做的好自然也是能賺錢的,但秦家來臺島賺的是香料錢,是高利潤的買賣,哪願意來倒賣木頭。
往年這萬擔樟腦,採購過來經過加工再銷售後,能爲秦家一年帶來十萬貫以上的利潤,這樣大的進項,誰願意輕易放棄?
番王們自以爲拿捏住了秦家,卻不知道他們在玩火。
一年十萬貫的利潤,完全值得發起一場戰爭了。
更何況,還有那傳聞中的八個金人,重達八千斤呢,那可是足足四噸重的黃金啊。
牛見虎扳着手指頭,卻怎麼也算不過來。
“三郎,告訴我八千斤黃金值多少貫?”
尉遲寶琳鄙視的瞧着他,“十歲孩童都知道,一斤十六兩,一兩黃金值錢八千,這八千斤黃金,可不就是1024萬貫嘛。”
“屁,明明是一百零二萬四千貫纔是。”
一羣水師的年輕提督、兵馬使們在那裡一起扳着指頭算半天,最後確定是一百零二萬四千貫。
一百萬貫,所有人的眼睛都赤紅如血。
“搶他!”
他們一起揮拳高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