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後,從長安發來的公文越來越頻繁,皇帝還讓殿前司給秦琅設立了一條情報專線,幾乎每天都有君臣的密信往來。
皇帝對於即將要開打的北方之戰,不斷的跟秦琅討論一些細節。而政事堂宰相們也是三兩天就要來信詢問一些秦琅的意見。
整個長安朝廷,都在憋着一股勁,要把想挑戰大唐的狂妄之徒薛延陀和高句麗踩翻。
漠北的薛延陀,遼東的高句麗,他們終究是走到了一起,一個是曾經跟中原死磕過,磕的頭破血流都不悔改的東北虎,一個則是漠北新興的部落狼,想要取突厥而代之稱霸草原,特別是在年輕的頭狼夷男帶領下,越發的剛猛。
李世民對於薛延陀和高句麗的挑釁,十分震怒,原本還想通過外交手段,將他們羈縻控制,但現在一切都說明,這個想法行不通了。
薛延陀的騎馬步兵,經常跑到漠南來,楊國忠這個新冊封的東突厥大汗,根本沒法回漠北,南面小可汗李思摩也被阻擊偷襲了幾回,牛羊被搶了許多。
如今的東突厥早不復當年,四分五散,一些部落跑去了西域,一些部落在漠南安置,還有不少被大唐徵去各地牧馬或是到南疆戍邊去了,尤其是現在的東突厥,已經沒有了強有力的狼王統領着,跟薛延陀人的較量,居然總是處於下風。
特別是薛延陀人憑藉着他們冶鐵鍛造這方面的優勢,佔着漠北不少露天的大鐵礦,隋末時又得了許多突厥鍛奴和漢人工匠,他們鍛造鎧甲、兵器的技術大爲提升。
夷男也因此打造了一支全新的薛延陀軍,不是如突厥那樣以輕騎擅馳爲名,而是重點打造騎馬步兵,高機動性,強大的防禦能力。
一騎雙馬甚至三馬,能夠一日夜疾馳幾百裡,而一遇敵,則下馬,十人裡兩人負責在後面看馬,其餘八人下馬披甲結陣步戰。
他們鐵甲強弓,這些步弓手很是兇悍,把如今的突厥人打的是落花流水,而同樣是鐵勒出來的回紇聯盟,依然走的是輕騎擅射的路子,在這些騎馬步兵面前,也一樣射不動,攻不進。
夷男一招鮮吃遍天,靠着這一招,在草原上是縱橫無敵手,跟着也就有些不把大唐放在眼裡了。
他現在天天自稱擁有精騎四十萬,不懼任何人。
雖然始終還只是在陰山一帶搞搞突襲,沒敢深入長城腳下,但他的野心也顯露無疑,一次次的派使者到太原和長安,向唐求娶公主,還要求朝廷把漠南與河套地都劃給薛延陀,他們還要求擁有對突厥的控制權。
高句麗跟夷男勾勾搭搭,在淵蓋蘇文的強勢干涉下,國王高建武也不得不聽從他的建議,與薛延陀聯合,準備發兵奪回卑沙城,再兵過遼河,將遼西拿下。
兩虜磨刀霍霍,朝廷也不得不全面加緊備戰。
皇帝的北衙八軍,都已經開始編練戰備行營,抽調發往太原、幽州、豐州、涼州、營州等北邊加強防禦,同時南衙的十六衛府,除了內四府不統兵外,其餘的十二衛也都在全國緊急動員,徵召府兵,前往長安、洛陽、荊州、揚州、蘭州等地集結。
徵召超過二十萬精銳,同時開始動員超過六十萬的青壯民夫,轉運糧草輜重。
可以說,這一戰,是大唐立國以來,動員規模最大的一場戰鬥。
甚至皇帝幾次對朝臣們表示,他要御駕前往幽州或太原坐鎮,讓太子承乾到洛陽去監國,而讓魏王李泰留守西京。
皇帝在近來給秦琅的信中,更是提出要調秦琅北上,讓他來負責一路戰場,或統籌全軍,或擔任皇帝御營的大總管。
皇帝給秦琅透露,他計劃是數路齊出,東到遼河,西起金山,在幾千裡的戰線上,大唐將出動超過三十萬的大軍,而同時還要徵召突厥、契丹、奚、吐谷渾、党項、西突厥、高昌等總共十八個藩國之兵,總共出兵將超過五十萬,來一個泰山壓頂,直接犁庭掃穴。
不過這個計劃被秦琅認爲不太可靠,因爲兵調的越多,戰線拉的越長,各軍之間就越難配合,計劃越容易有缺漏,同時後勤補給的壓力也就越大,同時對國內農業等生產的破壞就越大。
當年楊廣發兵一百一十餘萬進攻高句麗,再徵數倍之民夫,規模空前巨大,史無前例,還御駕親征,可這幾十萬大軍卻打的僵硬無比,尤其是後勤壓力巨大,對民生破壞空前,最終可以說徵遼失敗,首敗於兵過多,再敗於皇帝亂指揮,三則是帶來的後續可怕的民變,這些都導致了徵遼失敗以及大隋的滅亡。
秦琅始終認爲,就算高句麗與薛延陀聯手,可兩家相距遙遠,也不可能合兵一處,所以最終結果還是各自爲戰,大唐對他們,先要防守好邊境,立於不敗之地,然後擇一二上將,統領一兩支精銳之師,尋機作戰,便可以了。
你搞個五六十萬人,兵分十幾路打進遼東或是漠北,這一路上人吃馬嚼就能讓你相當危險,更別說這麼多兵,想尋找人家主力也是艱難。
高句麗人有強悍的山城防禦體系,這些人最擅於防守,縮山城裡躺個一兩年都不是問題,唐軍想一座座城打下來非常難,而且遼東很寒冷,冬天會是進攻者的一個大問題。
漠北則是太遙遠,薛延陀人畢竟也是遊牧民族,你大舉征討,他們打不過就跑,你人都找不到。
皇帝想徵秦琅去,秦琅直接拒絕了,說如今嶺南這邊還動盪不安,他已經動員徵召兩萬嶺南精銳士兵,並六萬嶺南青壯民夫運送糧草等北上,還把北洋和東海兩大艦隊也都回防北上,又準備了許多錢糧一同運去。
至於說他暫時還要坐鎮嶺南。
他也反對皇帝御駕親征,認爲皇帝最多移駕東都洛陽就行了。太子可京西留守,但魏王泰留守不合適,一個年輕親王憑什麼留守?要留守也應當是選一二宰相輔佐太子留守纔對。
出交州宋平城,入隴江順流南下,再入支流白藤江,一路往幾百裡外的武安州太平城而去。
因爲太平港的緣故,使的白藤江上到是航運繁忙,無數的商船客船往來。如今許多海上商船到交州,並不直接駛入交州港,反而是會先在海邊的太平港依靠,然後再沿白藤江再經隴江到達交州港。
過去海船多數是走太平江或是直接從紅河上溯交州城,如今那兩條河道倒是顯得要冷清了許多。
太平港和交州港一沿海一在內陸,倒是相輔相成,交相輝映。太平港現在成了大唐有名的霜糖製造和交易中心,還有棉花、棉布交易中心,這裡還有鹽、瓷等許多好東西,更別說附近不遠還有鴻基港,那是一座煤港。
前依禁江,背倚太平江,還有一條武安河繞城而過,東面十里便是大海,東北角白藤江與禁江相聚匯入大海,這使的太平港擁有着得天獨厚的交通便利,短短几年間,太平城已經擴大了十倍不止。
如今常駐人口都超過了萬戶,雖還遠不如交州、廣州、欽州等的繁華,但已經比愛州、長州等要熱鬧許多倍。
尤其是這裡開放的氛圍,更是讓太平港的發展一日千里,這裡從無到有,一開始的規劃就已經高瞻遠矚,提前設計,所以如今雖然發展這麼快,卻絲毫不顯亂。
在數年前,秦琅剛開始規劃的時候,許多人看着圖紙,認爲規劃的太散、太大,可是現在,人人佩服秦琅的眼光,那個時候就已經算準了能發展這麼快,這些年,太平港越來越充實,商業區、住宅區、工坊區、碼頭倉庫區等區域規劃,越發顯得合理高明。
而城區熱鬧的商街坊市,那筆直寬闊的街道,早規劃預設的地下排水渠道系統,甚至是城中的運河水渠,人工湖等等都讓這座城顯得是這麼的年輕和充滿活力,以及那麼的讓人舒適。
乾淨、整潔、衛生。
街道上十步一個垃圾桶,百步一個公廁,隨處可見的洗手池,條條街道上都有清潔工,讓人不得不感嘆,長安也沒有這麼的乾淨,更別說那隨處可見的街邊樹木,綠樹成蔭,到處都是鮮花綻放。
進入港口前,還有專門的引航快艇接引。
無數的船隻井然有序的排着隊,秦琅拒絕了爲他插隊的請求,倒是很悠然的坐在船上看着這熱鬧的景象。
“那些都是胡商的船嗎?”秦琅指着遠處。
“回衛公話,這些確實都是胡商的船,先前有一陣子胡商來的少了,但沒過兩月,漸漸的便又來了,如今胡商越來越多,早超過了往年數量。”碼頭上負責接引的一位官吏恭敬回答道。
先前秦琅打擊光明教和鷹巢,也整頓了不少不守規矩的胡商,許多胡商惶恐不安,但觀望了一陣後,還是來了,大唐這邊有無數他們想要的貨,他們也有無數的貨要賣過來,商人終究是逐利的,爲了利益能鋌而走險,何況他們觀察後發現並沒有什麼危險。
只要守規矩,這裡歡迎任何商人。
“怎麼那些胡商單獨排一隊?”
“大唐優先,我們大唐的商船享有優先權,所以這些胡商得在另一邊排隊。”
秦琅想了想,“這樣也不太好,若是入港繁忙時,可以唐船優先,但如果不是太忙的時候,還是一視同仁。”
“稅徵的也是一樣嗎?”
“稅率一樣,但是唐商能夠享受一些補貼返還,胡商沒有。”
“那這樣的話,會不會有胡商請漢人冒充船主貨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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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這種情況我們會嚴厲打擊的,一經發現,會嚴懲,他們不敢。”
太平港對於胡商多少有些歧視,不過比起其它地方來其實還是強許多了,就好比太平港也規劃了給胡商聚居經商的蕃坊蕃市,但總的來說稅率等都還是一樣的,管理上也較公平公正,不會有什麼胡亂攤派,但相應的,自然也不會有什麼特權,入港都要嚴格登記,再比如禁止胡人擁有武器,長住的要辦理居住證,暫住的要辦暫住證,檢查嚴格,若是不辦發現要重重處罰甚至是遣返。
“嗯,這些很好,該堅持的規矩不能亂,太平港能有今天的繁榮,這些規矩也起了很大的作用,規矩就是秩序,沒有秩序,哪來的良好工商環境呢,又怎麼能吸引到商貨,以後要堅持下去。”
“我們都是嚴格按照衛公的指示去做的,所有入武安州的胡商,不管是哪國來的,不管他們本來什麼身份,進來後都要嚴格遵守我大唐的律法和武安州的規定的。”
犯了法,必須得接受唐律審判,沒有什麼胡人不胡人的。
胡人可以在武安州境內買田置地,購置房產商鋪,開辦工坊,僱傭工匠,奴婢等,甚至可以娶妻生子。
但按武安州的規定,要買田置地購置產業僱傭工人奴婢娶妻生子這些,有個前提是必須入大唐武安州籍,如果不入,他們買的田地產業等就沒有永久產權,只是五年一續簽,且要交不低的契稅等。
不入籍不能娶大唐的女子爲妻,不可納大唐女子爲妾,必須得入籍方可。入籍之後,就拋棄以前身份,完全就是大唐子民,一切按大唐律法行事了。
如果是那些不入籍的胡商,在武安州內意外死亡等,他如果身邊有能繼承的直系親屬,那麼在繳納一筆繼承稅後可以繼承,如果身邊沒有直系親屬,則武安州代管三年,三年內沒有直系親屬前來認領繼承的,就直接沒爲官產。
沒有了光明教撐腰的胡商,如今也老實了許多,畢竟上一次清洗,光明教、鷹巢還有許多亂來的海商,死的可不少,至今廣州碼頭還有不少風乾的屍首掛在那呢。
武安州這邊對於這些打擊更加嚴厲。
如今的胡商,本本份份做買賣,老老實實納稅。
胡商們連學大唐商人建個商幫、商會都不允許,誰敢弄,誰就會受到嚴厲警告,他們的行爲會涉嫌嚴重違規,將受到嚴厲打擊。
“無規矩不成方圓,這些胡商來到我們這裡賺錢,自然得受我們的管束,繼續堅持!”秦琅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