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牆

教堂內部,陽光從四周明亮窗戶照進,照在壁畫上蒙上一層朦朧光輝。

講臺下方的長椅上,近乎坐滿了人,只留下稀稀落落幾個空隙。

人很多,但卻沒有人喧譁。

大家或是閉着眼睛低頭冥想,或是目視前方等待牧師出場,無論是衣衫襤褸的碼頭工人、還是西裝革履衣着光鮮的上流人士,此時此刻坐在同一座教堂中,一樣的恬靜莊嚴。

林弦和CC順着中間過道往前面走,尋找可以容納兩人的座位。

左右觀察。

他發現在這裡等待禮拜的人羣,不單單是階層不同、年齡不同……就連國籍也是五花八門,來自各個大洲。

一眼就能看出特徵的意大利男人;

衣着明顯樸素不少的愛爾蘭婦女;

亞洲面貌的人也有不少,不過看起來不像龍國人;

自然,這裡是碼頭附近,當然也少不了體力活爲主的黑人。

不知道在座的諸位,有多少是爲了免費早餐而來……用CC的話來說,只有林弦自己,因爲其他人都抱有虔誠之心。

林弦當然不信,只能說CC太單純了。

不過。

既然大家都如此安靜。

沒人說話。

林弦自然也不好意思開口,便默默跟在CC後面,找了個靠邊位置坐下。

沒等幾分鐘。

牧師帶着唱詩班出場,走上講臺,領着到場教徒一起高唱《讚美詩》。

這是禮拜儀式的第一環節,代表林弦的蹭飯之旅正式開始了。

他當然不會唱讚美詩。

好在之前聽過這個旋律,現在張大嘴巴不發聲、演出一副陶醉的表情就好。

依靠演技假唱時,他扭過頭,瞥了眼身旁的CC。

只見CC唱《讚美詩》唱的無比認真,眼神裡滿是虔誠感激,像是小學課堂上用盡全力回答老師提問的小學生。

林弦眨眨眼睛。

感覺……

眼前這位CC,其實比起來600年後的CC,好像在性格上更像楚安晴一些。

600年後的CC,雖然也同樣心地善良、挺好相處,但那是在兩人熟悉之後……在那之前,CC在林弦眼裡的印象一直都是殺伐果斷、冷漠、不近人情。

這當然也和她的經歷與生長環境有關,無可厚非。

而反觀眼前這位1952年的CC。

雖然有時候也挺嘴硬的,可實際上卻意外是一個軟耳根,哪怕是面對自己這樣一個“劣跡斑斑”的“報紙小偷”,還是願意伸出援手,帶並不虔誠的自己來教堂蹭飯。

如此來看,這位CC的底色和楚安晴一樣,都是單純、認真、熱心又善良。

之前只接觸過CC和楚安晴兩位千年樁、再加上這兩人在性格上差距極大,以至於林弦從來沒考慮過有關千年樁更深層次的問題。

可現在……

看過和楚安晴如出一轍的張雨倩錄像帶,又親自穿越回1952年布魯克林,見到初代樁CC後,林弦總是忍不住在想——

【所謂千年樁女孩,到底是同一個女孩輪迴了數十次;還是說……是數十個不同的女孩擔負起同一個命運、變得長相一模一樣呢?】

這兩種說法,有着很大區別。

如果說,在1952年的CC化作藍色星屑打樁後,往後每一位千年樁女孩都是CC、張雨倩楚安晴實際上都是CC、只是她一次一次失去記憶、在不同的時代重新又生活一次……

那就意味着,1952年初代樁CC=張雨倩=楚安晴=中間所有的千年樁女孩=2624年CC。

她們不僅僅是外表一樣,而是……她們所有人,其實都是同一個人,就類似不同世界線上的大臉貓、高文一樣,除了名字不一樣外,她們本質都是同一個人。

而如果是第二種可能:

千年樁女孩打樁後,就是徹底消散死亡,不復存在;每一任千年樁女孩只是剛好長相一樣、或者說因爲某種神秘力量而變得長相一樣的話……

那就意味着,CC≠楚安晴≠張雨倩≠任何千年樁女孩,所有千年樁女孩除了長相一致外,壓根沒有任何關係。

……

周圍,《讚美詩》的歌聲落下。

禮拜的開場環節算是結束了。

接下來,就是祈禱和默想;這是信徒與神交流的主要部分,先是個人的自由禱告,然後是集體祈禱。

所以,時間暫時迴歸到個人。

林弦目視着CC雙手合十,舉在胸前,閉上眼睛,開始認真祈禱……

身爲堅定的唯物主義戰士。

他自然無法帶入這環節。

祈禱有用嗎?

要是真祈禱就有用……那高斯的病毒就不用爆發、自己也不用離開英珺和虞兮、滅世白光也能被耶穌單手攔下。

可惜。

這都是幻想,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會因爲虔誠的祈禱而變得仁慈。

事在人爲。

這一切,終將要靠不屈的拼搏,雙手去鑄造。

當然。

除了……免費的玉米濃湯和麪包。

肚子的咕咕叫,及時阻止林弦上綱上線上價值,警告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識時務者爲俊傑,唯物主義的物,是“食物”的物。

於是。

他也學着CC的樣子雙手合十。

閉上眼睛。

繼續思考剛纔的猜想。

最早的時候林弦堅定認爲,CC和楚安晴不是同一個人。因爲兩人各方面差距確實很大,林弦甚至還拿楚安晴的善解人意DISS過CC。

當時CC還很不服,也很不屑。

可後來。

隨着他和CC相處時間增多、共同經歷很多事、越來越瞭解,他確實也發現一些相似楚安晴的倪端。

不過樣本太少,也沒有深思。

再反觀現在,認識和接觸了初代樁CC,林弦在她身上既看到了楚安晴的品質,又看到了CC的影子……這讓他越來越傾向於第一種猜測。

難道。

無論是張雨倩、楚安晴、還是2624年的CC,其實她們的真實身份,全都是1952年這位布魯克林女孩?

林弦睜開眼睛,又瞅了眼旁邊女孩。

他繃着嘴脣。

不知道該如何看待她。

因爲,不管是哪一種猜測,其實都沒有任何辦法證實和僞證。

更何況。

眼前的這位布魯克林女孩,到底是不是千年樁、能不能成爲千年樁、如何成爲的千年樁,都還有待驗證。

長路漫漫啊……

林弦嘆口氣。

不過。

他纔剛剛從2234年穿越到1952年沒三個小時,能夠有現在這樣的進度,已經算得上是奇蹟了。

至少他找到了千年樁、調查到了一些線索、還暫時有了調查方向。

一切向好。

慢慢來吧。

有後腦勺上那根“風箏線”牽着,他就有足夠的安全感,不怕在布魯克林多待一段時間,以便把所有事情都弄清楚。

隨後。

集體祈禱也結束了,進入神父讀經講道的枯燥環節。

CC同樣聽的很認真,時不時點頭示意。

林弦同樣沒興趣,開始在內心盤算接下來的《布魯克林計劃》。

要想保證任務完成。

必須有一個合理且清晰的計劃才行。

通過剛纔的默想,林弦給此番1952年時空之旅,制定了三步走計劃——

1、在CC變成千年樁消散之前,一直待在她身邊親眼見證她變成千年樁的緣由和經過;找出真相,得出結論,推理出拯救千年樁命運和救回楚安晴的線索。

2、在歷史上第一根千年樁打樁後,開始把調查目標轉移到愛因斯坦身上,驗證一下阿爾伯特·愛因斯坦本人和天才俱樂部到底有沒有關係、到底是不是天才俱樂部會長本人、又是如何擁有可以看到未來or虛假未來的能力。

3、通過前兩步計劃獲得的情報,瞭解1952年所有詭異事件的源頭,嘗試找出其中的聯繫,看看是否和2624年的滅世白光有關係……以及,破解張雨倩、楚安晴、CC三人破碎夢境的秘密。

嗯。

這樣思路就明確了。

林弦點點頭。

希望一切順利,能夠滿載而歸,返回2234年。

……

此時。

神父的講道環節已經結束。

他合上講臺上的聖經,帶領檯下信徒一同起立,進行最後的祝福禱告,隨後左手放在胸前,而後右手四手指併攏,然後分別在額頭、前胸、左肩、右肩進行點擊,沉聲說道:

“阿門。”

臺下各位信徒也一樣。

跟着做動作,整個教堂整齊劃一,林弦跟着一起:

“阿門。”

至此,一個完整的禮拜流程結束,各位信徒心中有疑惑、有罪恕、或者有什麼其他想法,可以找神父交流。

沒事的話,就可以有序離場、或者去門外領取免費早餐。

“就是現在。”

林弦眯起眼睛,眼神伶俐。

他早就觀察好了地形和局勢,準備讓身上的水獺皮套裝……發揮其應有的價值。

最前面兩排最靠近講臺和神父的位置,端坐的都是上流社會來客;他們氣質和服裝都透露着高貴和奢侈,而且他們禱告時的眼神也比後面工人更加虔誠。

“接下來,就是發揮演技的時刻了。”

林弦小聲唸叨:

“感謝VV當初對我進行的好萊塢演技特訓,着實是學會一招,受益終身啊。”

說做就做。

他從CC前面擠過去,徑直朝前面沐浴在陽光中的神父走去。

CC一愣:

“你……你要去幹嘛?”

林弦扭過身,快速給CC比了個噓聲的手勢,讓她保持安靜、看自己表演。

終於,他走到距離神父一步之遙的位置。

深吸一口氣。

表情瞬間變得痛心疾首、心如刀割、欲哭無淚,沉重低下頭,用虔誠的英語說道:

“神父,我有罪。”

頃刻。

周圍變得鴉雀無聲,大家目光全都朝這邊看來。尤其是前排那些富貴教徒們,更是上下打量林弦裝扮,發出不同程度的驚歎。

神父看着林弦,推推眼鏡,露出慈愛的目光:

“孩子,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我……”

林弦神情苦痛,捂着額頭,欲言又止:

“我有罪,我爲了禦寒,爲了填飽肚子,殘忍殺害了幾隻水獺……它們是活生生的生命,我不該這樣對它們,更不該把拿它們充飢、還把它們的皮穿在身上……”

“可是,我當時真的沒有辦法,沒有任何人可以幫助我,我向主祈禱、也沒有得到主的迴應……所以,無奈之下,我只能向那一家可愛的水獺下手,血……血濺的我滿身都是,那一刻我就像是被惡魔撒旦附身一樣……”

“神父,我想尋求寬恕,請求主原諒我的罪行,我向那幾只水獺道歉,我不該做那種事……我不該……不該……”

頓時。

他捂着臉,說不下去了。

而旁邊圍觀的教徒們,無不目瞪口呆,或是捂着嘴巴震驚,或是抹着眼角悼念水獺一家,議論紛紛:

“可憐的孩子,可憐的水獺……”

“你們看,他沒有說謊,他身上的衣服真的是水獺皮做的……太可憐了這孩子,竟然連一件正常的衣服都沒有。”

“哦,我的上帝,他甚至連鞋子都沒穿,你看他的腳,黑乎乎的,難以想象他光腳走了多遠的路。”

“這麼冷的天,他穿着這麼單薄的衣服,會被凍死在冬天的;哎,他何嘗不是和水獺一家一樣可憐?要被罪惡的冬天吞沒。”

……

神父閉上眼睛。

長出一口氣。

將右手搭在林弦肩膀上:

“孩子,你沒有錯,錯的是我們,是我們沒有及時迴應你的祈禱,是我們……來晚了。”

“相信我,主會寬恕你的罪行,那些死在你手上的水獺們,也將在天堂得到主的恩賜,原諒伱對他們的殺害。”

“迷途知返之人,皆能獲得主的救贖;不要被過去的陰影所折磨,孩子……稍後,我們會爲你提供得以過冬的棉服。”

“來,我們一起,爲那些天國的水獺祈禱,一起祝福它們。”

林弦跟隨神父的指引,爲水獺在內心祈禱……

水獺君,祝你們下輩子美利堅。

然後又把之前點擊額頭、前胸、左右肩的動作重複一遍:

“阿門。”

這時,一位西裝革履的紳士迎上來,對林弦行禮:

“先生,如果您不介意的話,請將我的皮鞋穿去,我的車上還有另一雙皮鞋。我只想……盡一份微薄之力。”

旁邊,又有一位戴着黑紗的富貴女性走來,將圍巾圍在林弦脖子上:

“孩子,戴上圍巾吧,別凍壞了。”

……

就這樣。

林弦又從神父手裡順來一件長款大棉服。

雖然樣式很老舊、布藝也非常粗糙,但卻足夠厚實、足夠暖和,穿上之後,立刻就暖洋洋的。

“爽。”

講堂外,林弦裹着棉服,站在CC身邊:

“你看,鞋子也有了,衣服也有了,還有一條圍巾,一會兒還會有免費的玉米濃湯和麪包,耶穌YYDS。”

“YYDS?”

CC歪歪頭:

“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單詞的縮寫?”

“額……”

林弦想了好幾秒,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合適:

“就是單純讚美的意思,一般用於頂級的讚歎和感激。”

“哦哦。”

CC雖然不太懂,但記下了這個知識點。

林弦轉身,對着教堂窗戶玻璃,查看自己的新套裝——【教會套裝】。

可喜可賀。

纔剛剛來到布魯克林五個小時,自己身上的裝備就得到提升,從最低級的“水獺套裝”升級爲至少可以完美禦寒的“教會套裝”。

真不知道。

後續還有沒有裝備升級的機會。

這個時代……還有什麼高級套裝等着自己呢?

禮拜結束後。

那些西裝革履、衣衫亮麗的教徒們直接離開,衣衫襤褸的流浪漢和碼頭工人們,開始排隊領取免費早餐。

每人一碗玉米濃湯,一塊厚實大面包。

拿到這塊麪包的一瞬間,林弦就意識到這貨不簡單:

“好沉。”

比他想象中的麪包要沉好多,與其說是麪包,倒不如說是麪疙瘩。

而且還很硬。

林弦和CC蹲在碼頭木箱上啃麪包,CC就像之前說的那樣,把她的麪包撕下來一半,遞給林弦。

林弦慌忙擺手:

“不用了不用了,本身麪包就不大,你還是自己吃吧我吃這些墊一下就行。”

“彆嘴硬了。”

CC說着,直接把一半面包壓進林弦的玉米濃湯裡:

“你這麼大個子,這麼一點怎麼可能夠吃……吃吧,別廢話了。”

林弦看着身材單薄、明顯有些營養不良的CC。

再低頭。

看着泡在玉米濃湯裡的一半硬麪包,冒出點點氣泡。

“謝謝。”

他輕聲說道。

埋頭吃飯。

不知是不是錯覺。

CC給的半塊麪包,要比自己手裡這塊……軟了一些。

……

吃完飯。

把碗還回教堂。

兩人繼續坐在破舊碼頭的破舊木箱上,無所事事,眺望遠方河對岸曼哈頓的摩天大樓。

這是一種很賽博朋克的體驗。

身邊和眼前,是慘敗骯髒、年久失修的平房建築,到處都髒兮兮、溼漉漉、臭烘烘。

但僅僅是擡頭之隔,遠方曼哈頓的天際線清晰可見。

曼哈頓。

是米國最繁華的城市裡、最繁華的區域,那裡擁有最富有的經濟、最奢華的生活、最多最高的摩天大樓。

最高的那座摩天大樓,就是紐約的地標性建築,帝國大廈。

它樓高381米,總共有102層。

是當前世界上最高的建築,這個記錄從1931年一直保持到1972年才被打破。

也就是說,還要再20年之後,世界上纔會出現比帝國大廈更高的建築。

真難想象。

這樣的繁華與壯觀,竟然與此時他們所在的布魯克林貧民區,僅僅隔了一條河。

這種參差巨大的對比,讓林弦不禁回想起第二夢境……

當時,他站在舊東海村錯落屋頂上回頭,遠方看到燈火霓虹的新東海市時,就是這種恍如隔世的感受。

“世界的中心,曼哈頓。”

CC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林弦扭過頭。

發現CC也用樣以嚮往的目光,仰望河對岸的摩天大樓,移不開眼睛:

“那是整個世界,最繁華,最漂亮地方……晚上燈光亮起之後,更美,更漂亮,是當之無愧世界的中心。”

林弦眨眨眼睛。

世界的中心……

好熟悉的描述。

他在2023年參加《世界黑客大賽》時,也曾和楚安晴一起住在曼哈頓安縵酒店。

慶功宴之後,他們倆就站在安縵酒店頂樓的觀景臺,俯瞰整個曼哈頓。

他和楚安晴同樣看到了帝國大廈,還給楚安晴指認了洛克非勒大廈,指認了哈德遜河。

當時,楚安晴就發自內心感慨:

“這裡,就是【世界的中心】嗎?”

好巧不巧,哈德遜河的對岸,正是現在他和CC所在的布魯克林。

真沒想到。

這一刻,竟然形成了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視。

2023年,他和楚安晴站在曼哈頓高樓上,俯瞰布魯克林河邊;

1952年,他又和CC一起,在布魯克林碼頭仰望曼哈頓的大廈。

恍惚。

茫然。

他不禁開始左右眺望……

現在1952年,那座安縵酒店的大樓,已經在曼哈頓佇立了嗎?

應該是在的。

安縵酒店所在大樓,應該也有百年曆史,只是層高只有23層,在布魯克林碼頭這個位置,應該是看不到的,會被高樓林立所遮擋。

“你很喜歡曼哈頓嗎?”

林弦看着CC嚮往的眼神,詢問道:

“你想去曼哈頓嗎?”

“當然。”

CC不假思索答道:

“每一個在布魯克林生活的人,夢想都是能去曼哈頓。”

“但是……去不了啊。”

CC轉過頭,指着遠處橫跨哈德遜河的超級大橋——

“看到那座連接布魯克林和曼哈頓的大橋了嗎?”

林弦點點頭:

“【布魯克林大橋】,這大概是世界上最著名的橋樑了。”

無數好萊塢電影裡,這座布魯克林大橋是鐵打的老演員,有時候會被炸、有時候會被撞、有時候會當做飆車的背景板……

這座大橋有着悠久的歷史。

1883年交付使用時,是當年世界上最長的懸索橋,也是世界上首次以鋼材建造的大橋;落成時被認爲是繼世界古代七大奇蹟之後的第八大奇蹟,一直到幾百年後,依然屹立不倒。

然而……

CC笑着搖搖頭:

“那看起來是一道橋,其實,卻是一道牆、一道立在布魯克林和曼哈頓之間、不可逾越的高牆。”

她看着林弦,輕聲說道:

“也是我們……永遠跨不過去的那道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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