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想迫切的想知道,皇帝究竟要如何處置太子。
不管皇帝如何百般維護太子,可現在承乾確實鬧的太過火了,在長安胡鬧一下也就算了,軍國大事豈容兒戲?十數萬將士健兒豈容兒戲?
皇帝是馬上打江山的皇帝,他比任何人都應當清楚,烽火戲諸侯可是會亡國的,北齊後主高緯曾經帶着馮小憐在戰場百般作死,可就徹底的葬送掉了北齊王朝。
不過因爲皇帝剛纔一番動作極大的人事調整,也讓不少大臣們窺視到了一點點皇帝的心思,此時並沒有人敢再胡亂發言,都在等皇帝自己開口。
“侯君集跟着朕身邊南征北戰東征西討,戰陣經驗還是很豐富的,先前也宣撫經略過青海,對河隴也比較熟悉,不過確實還是有些欠缺獨擋一面的經驗。”
皇帝先是鋪墊了幾句。
然後話鋒一轉,“不過臨陣換將,兵家大忌,朕雖然恨不得能夠直接遙控指揮,然則洛陽相距青海數千裡之遙,戰場上瞬息萬變,遙控指揮那更是取敗之道,朕不能爲也!”
“本來朕原本是想讓承乾拜招討兵馬大元帥,讓叔寶爲副帥輔佐,可惜偏偏叔寶此時傷病發作,難以帶兵。”
“朕思來想去,決定對吐谷渾以雷霆之勢掃滅······”
皇帝的最新計劃是要數路齊出,共同討滅吐谷渾,不給吐谷渾繼續跳竄的機會,也避免夜長夢多,萬一承乾真的在隴右玩火玩出事來,那可就後悔莫及了,兒子惹出來的事,當爹的還得擦乾淨屁股的。
可皇帝不能公開的指責承乾,還得替他遮掩維護。
“詔拜皇太子承乾爲招討兵馬大元帥,叔寶爲副帥,在鬆州爲太子參謀輔佐,柴紹爲行軍長史,張亮爲行軍司馬。”
“侯君集爲西海道行軍總管,
程咬金爲鄯善道行軍總管、尉遲恭爲且末道行軍總管、薛萬徹爲赤水道行軍總管,
疊州都督席君買爲西傾道行軍總管,岷州都督高侃爲赤海道行軍總管、利州都督高甄生爲鹽澤道行軍總管······”
“乙弗阿豹、執失思力、欲谷設、阿史那社爾等諸將協同出兵進討!”
皇帝說完,堂上寂靜。
原本侯君集是青海道行軍大總管,現在改成了西海道行軍總管,少了個大字,但卻天壤之別,原來是總管統領河隴諸軍討伐吐谷渾,現在則只是一路軍總管了。
皇帝對吐谷渾要用全力,總共七路大軍進討。
承乾掛帥,秦瓊爲副帥。
不過因爲秦瓊有病在身無法領兵出征,而承乾大家也都知道他掛帥也只是給他留些體面,這次增兵本就是要去保他的,所以他這個帥也只是名義上。
因此行軍長史柴紹實際將取代侯君集成爲全局戰場主帥,張亮這個行軍司馬,則主要是去負責後勤糧草,以及監督柴紹的,畢竟他雖有名的草包將軍,但負責行政這塊還是很厲害的,且還是皇帝心腹。
程咬金、尉遲恭、薛萬徹那本就是威名遠揚的朝中大將,而席君買高甄生等也都是隴右悍將,且都是已經在隴右的,只是這次再次明確了上下統屬關係,他們不再歸侯君集統領,而是跟侯君集同樣領一軍人馬。
但實際上,柴紹這位長史明顯的將會去取代侯君集,統領西海道的這支主力。
集結隴右、河西的兵馬,甚至是關中、劍南、安西的部份兵馬,以及召党項、西突厥、高昌等協從進討。
這麼多大將出馬,吐谷渾這半死的病狼會很快滅亡。
只要他李世民動作快,那麼太子就來不及犯下更多的錯,到時吐谷渾討滅,仗打完,讓張亮把承乾帶回來,則一切恢復正常。
就算該批評,也是等承乾回來後,父子倆個單獨談。
皇帝這般維護太子的心思,衆臣都看在眼中,長孫無忌自然是暗裡興奮激動,皇帝果然還是在維護承乾,並沒有動那不該有的念頭。
他望向房玄齡、蕭瑀、楊恭仁、宇文士及一干人,見這些傢伙一個個都板着臉一聲不吭,心裡不由的有些得意。
想輕易的動太子,哪有這麼容易。
太子乃是國本,豈有因一戰過錯輕易動的道理?
承乾在隴右再胡鬧,也只是打打獵之類的,又沒喪師辱國等等,還不到那地步。
“朕倦了!”
說完,皇帝起身離去,留下一衆大臣們面面相覷,這個結果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可皇帝那沉悶的心情,憔悴的面孔,大家也不敢逼迫。
“政事堂相公們留一下。”
長孫無忌很不客氣的說道,做爲檢校中書令的他,在中書省內的中書門下政事堂內,他便是主。
李靖本來還想請求領兵出征吐谷渾,可皇帝匆匆走了,想到太子如今在隴右那邊,李靖也只能嘆了聲氣,對柴紹道,“吐谷渾就有勞譙國公了!”
柴紹並沒有半分掛帥的喜悅心情,他很不想去趟這趟渾水,洛陽相距青海數千裡,誰知道現在那邊是什麼情況了?
若是承乾折騰出事了,到時他就算還沒到隴右,也得背上干係。而如果他到時費力平定了吐谷渾,那這功勞也還得讓招討大元帥承乾領了大頭,這非柴紹所願,但又無可奈何。
只能說今天皇帝那副疲憊的樣子,讓人無法拒絕,也沒給他拒絕的機會。
長孫無忌也過來。
“中書門下這就給你起草統兵詔敕,還勞煩駙馬辛苦一些,儘早出東都趕往青海,主持軍務。”
面對着長孫無忌,柴紹也只能點點頭。
“柴某知道輕重,必以國事爲重。”
“駙馬,三娘以前最喜歡承乾這孩子,遺憾的是她走的早,沒能看着承乾長大,若是有三娘在,相信也不會讓承乾如今這般任性的。你是承乾的姑父,是長輩,你得拉他一把。”
柴紹冷哼了一聲,對長孫無忌提起死去的妻子平陽昭公主非常不滿。
·······
其它人退出政事堂,長孫無忌讓馬周親自草擬了調兵的詔敕,然後自己親自看過修改了一二處後,拿給房玄齡、魏徵、高士廉等諸相一起觀看。
“都沒意見吧?”
這本來就是皇帝的意思,剛纔這麼多大臣也沒人反對,所以現在也只是走過過場,按制大家署名畫押而已。
長孫無忌親自看着一個個宰相全都在上面署名簽字後才鬆口氣,立馬交給馬周,“請馬相公趕緊拿給樞機房堂後吏轉呈聖人用璽,加緊時間交兵部發出去。”
等到馬周把已經送到宮裡皇帝處蓋過印璽的詔敕拿回來,長孫無忌交給右僕射高士廉,請他叫來主持兵部事的兵部侍郎崔敦禮,敦促他立即去辦。
房玄齡這個左僕射看着他們外甥舅父倆個在那裡視自己如無物,也不着惱,只是冷靜的看着。
······
雖然精神疲憊,可李世民還是去了長孫皇后處。
長孫皇后近來氣疾越發嚴重,必須得臥牀靜養,可是承乾鬧的太過份,李世民想要瞞住皇后也不可能。
長孫一代賢后,並不會去幹涉朝政國事,但事涉承乾,卻也沒法完全不管,雖在病中,卻也時刻關注,甚至因擔憂過度,而導致氣疾加重。
“今日可有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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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食局最近換上了秦琅獻的那個銀杏白果的食療方子,長樂每天親自剝白果,親自熬粥煮藥,還爲臣妾試藥,吃了後果然覺得要好一些了。”
李世民握着皇后的手微笑着,可心裡卻很難過,皇后的手都瘦的皮包骨了,皇后的病情已經非常嚴重,所謂的秦琅所獻銀杏白果食療方,也僅僅是能夠勉強讓皇后稍舒展一些。
皇后最近能勉強睡上一兩個安穩覺,還真以爲是那白果方起了作用,卻不知道完全是另一個方子起了效果。
御史也早跟皇帝坦白皇后的病情,藥石無醫,且連控制都控制不住了,皇后甚至開始覺都睡不着,最後他們建議給皇后開些安神助眠的藥,其實就是帶有麻醉性質的藥,這些藥用何首烏、草烏等,而這些都是有毒的,對腎損害很大。
可御醫們說皇后捱不過一年了,用這烏藥雖然傷害很大,但控制劑量也只是慢性的,而皇后等不到毒性真正傷害的時候。
“聖人請千萬多給承乾一些耐心,這孩子本性不壞,只是這兩年臣妾身體不好,沒能引導好,二十左右的年紀,半是大人還半是孩子,最是容易犯錯誤的時候。”皇后抓緊丈夫的手帶着懇求道。
“承乾不僅是我們的長子,他也是陛下的嫡長子,十年太子儲君,輕易不能言換,否則必然引發朝局動盪甚至是分裂,十年之前的玄武門之變,便是前車之鑑,聖人千萬謹記······”
李世民很想大罵承乾,甚至若是承乾在面前,還要踢他幾腳扇他兩耳光才解恨。
“觀音婢,朕都明白的,朕也是從那個年紀過來的,他雖然當了爹,可根本還沒真正成人長大,他以爲自己是老子了,可心裡根本還沒成熟,朕已經下旨,詔派朝中大將們領兵平吐谷渾,戰事很快就能結束,承乾也很快會回京來的。”李世民安慰着皇后,可心裡卻咬着牙罵那兔崽子。